“妖后要死了，好！”
“他害死了大将军，该死。”
“大将军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一个西海人怎么能当南夏皇后，本来就该退位，让西海妖孽见鬼去。”
“陛下总算圣明一回。”
“……”
诸如此类的言语在茶楼此起彼伏，谢如玉在南夏的名声真不怎么样。
孟年慧听着心里不舒服，他知道不能怪罪老百姓，谢如玉的身份就注定他在南夏不受待见，何况狗皇帝为他放弃攻下的西海土地是事实，攻打西海死了那么多将士没个交代也是事实。
那时西海帝都有割地赔款的心理准备，狗皇帝却下令，献上谢如玉他就退兵，西海那边得知后纷纷弹冠相庆。
这是狗皇帝的错，不是谢如玉，然而人们不敢骂狗皇帝，只敢把怒火转移到弱势的一方，才有了谢如玉今天的遭遇。
孟年慧心道：“世人看不清真正压迫他们的东西。”
没心情喝茶，气得肚子都饱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为谢如玉受伤兴高采烈时，一个踉踉跄跄的女人出现在茶楼门口。
“别跑，你这个小娘皮！”说话的是这里有名的地痞无赖，好几个成堆追在女人后面。
“救命啊，救命！”那女人跑进来，尖声叫道。
谢如玉坐在二楼，但见下面吵起来，探头去看怎么回事。
只见女人情急之下跑进茶楼，怕自己落入无赖之手，赶忙寻找能帮她的人。
然而全是平头百姓，无一个敢出头。
眼见背后无赖伸手要抓住她，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闷头往楼上跑去。
正好谢如玉就坐在靠楼梯的一桌，看女人跑上来，不想惹事生非，就默默拿起杯子遮住脸，企图让人略过。
谁知女人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直奔他而来：“小子，快救救我，有你好处的。”
孟年慧才发现，这是他早上见过的那个妇人。如今衣衫不整，鬓发凌乱，跑得满头大汗，全失了体面。
妇人道：“你忘了我还给你指过路吗？邻里乡亲的，救救我吧！”
好吧，住一个街区也算邻里乡亲。
孟年慧让了让身后的位置，说：“先躲一下。”
妇人已然跑到他背后，几个无赖也追上楼。
他们冲着孟年慧叫嚣：“臭市井的，别逞英雄，识相点把后面的小娘皮给我交出来！”
“还想英雄救美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臭贾商，知道你爷爷背后的靠山是谁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妇人也在背后尖声叫道：“快把他们赶走！”
孟年慧被吵的脑瓜子疼。
今天流年不利，他本来想拿钱宁事息人，听到这些话改变了主意。
他站起来，冲着茶楼下大喊道：“茶楼的各位，小人不才有几个铜子。正好，谁能帮我教训这几个无赖谁就有十两银票，大家一起上的话每个人都有，小人当场付钱！”
十两银票在普通百姓家够吃小半个月。
大家纷纷意动，又不敢信孟年慧一面之词，有人叫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是耍赖怎么办？”
孟年慧拿出自己腰带里的一张十两银票，楼下的人都仰头看着，孟年慧一松手，银票就落了下去。看着人们哄抢，孟年慧道：“只要教训他们，一个人一张，人人都有！小人今天就坐在这，不结清绝不走，这样信了吗？”
那几个无赖见状，本以为孟年慧没钱还想看他笑话，谁知他真一张银票说丢就丢，方知大事不好。领头的大哥率先扑过来，想控制住孟年慧。
孟年慧侧身一避，地痞大哥的手就落空，但身后的妇人也暴露出来，吓得她紧紧抓住孟年慧跟着他转移。
妇人尖叫道：“快保护我，你这贾商！”
尖利的指甲抓破了孟年慧衣衫，深深掐进胳膊肉里。
孟年慧没时间和这不知好歹的大姐说话，他叫道：“大家还不快来！”
茶楼里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无赖的位置奔上来，就连二楼本来的两三个客人也饿虎扑食般飞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几个无赖慢了一步就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
为了钱，也因为法不责众，那些莽夫汉子都使了大力，狠狠地打，孟年慧还看见几个人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
无赖们被死死压住，但闻拳脚往来之声，不到一会儿，仅剩的几声哀嚎也沉寂了。
害怕真把人给打死，孟年慧没过多久就喊停，人群才散开，有人还意犹未尽地补了几脚。
几个憨厚老实的汉子领钱中途还说：“下次有事再找俺们啊。”
吓得孟年慧背后出汗。
吃了顿几十人混合打，无赖们一个个已经躺着说不出话。孟年慧这才问妇人：“娘子怎么会惹上地痞？”
那妇人现在倒有闲心梳理自己的鬓发了，只拿眼角瞟了一眼：“还能是什么，他们找事呗，地痞无赖能干什么好事？”
这妇人年纪轻轻就一副横声顿气的模样，对救命恩人也这般态度，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头脑蠢笨。
妇人又道：“你这贾商救了我倒是好运，你可知我夫君的身份？对了，你做什么生意，我夫君手里漏出一点就够你发达的。”
孟年慧道：“不知娘子是哪家。”
这户娘子和他住一个街区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啊。
那妇人哼了一声：“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我姓杨，你叫我杨夫人就行，你叫什么？”
孟年慧：“在下孟念辉，诨名吉祥，平日里做些行商生意。”
杨夫人很满意孟年慧不卑不亢的态度，本来想端起一副高贵模样，却学得不伦不类：“那行，回去等你的好消息，回报你这回之后可别找我了。”
生怕孟年慧得了好处纠缠于她。
孟年慧也怕再待下去和她扯上关系，比起杨夫人更快溜之大吉。
……
因为得知谢如玉伤重的消息，孟年慧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也不知他如今现况几何，听说国库里的药材流水一般的向皇后寝宫送去，许多大臣又像原主般拼死劝谏，不留西海妖孽。
可想而知狗皇帝还是那副样子，唯我独尊，敢劝的都打入大牢。
孟年慧不知道这真的是狗皇帝爱谢如玉吗？还是他只是因为被下位冒犯而怒火冲天，造成的后果让旁人来承受。
更忧心的是这不是剧情的一环，怕谢如玉的生命有变数。
皇宫进不去，孟年慧干脆又把世界意识叫来：“你去干嘛了，谢如玉受伤是怎么回事？”
世界意识不知道忙着什么，含含糊糊说：“谁知道他跑去西海杀人是为什么？”
孟年慧眼皮一跳：“西海。”
谢如玉不会是去杀灭门仇人受伤的吧。
世界意识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我知道谁告诉谢如玉的，看我不整死他！”
世界意识没发现是他和谢如玉说的，原来它做不到监视每个人。
孟年慧试探道：“这你都不知道，你平时在干什么？划水吗？”
世界意识道：“谁关心蝼蚁啊，我每天都忙忙碌碌地纠正不对的命运线，闲着再去看我的主角们谈恋爱。”
原来如此，除了出错的剧情只关心两个主角吗？
狗皇帝原著里没几次离宫，谢如玉倒是因为剧情经常跑出宫，所以他只要见谢如玉时，注意下世界意识有没有在监视这里，就可以钻漏洞。
孟年慧道：“你快走吧，别和蝼蚁讲话了。”
世界意识：“嘿嘿，记得给主角找麻烦。”
……
第二天，孟年慧像往常一样出门，他去买了马车，还得去市场再雇个车夫。
马车托人拉回府里，市场上逛了几圈也没找到合心意的车夫，只好打道回府。
他其实还想雇个厨娘，但这样的话府里雇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只想住个房子，没想着变成封建阶级的府邸，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回家的路上，孟年慧走到一条小巷时，眼前一黑，后脑被人重重一砸，便失去知觉。
孟年慧是被疼醒的。
他醒来时浑身像散了架，全身骨头都断了般爬不起来，特别是双腿腿部钻心地疼，被人重重踩过。
他躺在晕过去的那条巷子里，冰冷的石板贴着脸，刺激他清醒。
勉强支起上半身，看见自己身上全身是灰尘和脚印，明白自己被人打了。
痛，像回到乱葬岗那天。
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多药材和钱，好不容易养好稍稍能跑的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像条狗的背后畸形的尾巴，无力拖拽着。
他又像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狼狈。
孟年慧张张口，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
也许是他前几日得罪的混混干的，也许是原身得罪的仇人认出他后干的，但无论是谁，他突然想起之前说话时，世界意识轻描淡写的一句：“炮灰就是炮灰的命。”
他不服气，说自己炮灰身份不是还没死，世界意识说，反正你会回到原来结局。
如此笃定，如此漫不经心。
友好的外皮下本质是非人的世界意识，他被如此对待也不过是万千猪狗般众生的一个。
孟年慧沉默着，试着站起来，努力站起来。
扭曲的部位被主人可笑地提起，妄图伸直站立，下一刻就狼狈不堪摔倒在地。
他像一个姿态扭曲的布娃娃，撕的破破烂烂，毫无价值。
站不起来那就爬。
爬着向前，爬去找医生，他不信命。
他要治好自己的腿，他要站着活。
拖着布满血迹的腿，爬出偏僻的巷子，迎接他的不是阳光，而是别人惊恐的眼神。
好像他是个没看过的怪物。
有人吓得尖叫，“快看，他的腿！”“好恶心，别看了。”
有人停下来讶异又怜悯地望向他，但不帮忙，只是同情的看着。
人们不自觉退开他的周围，兴许无意，是群体本能在排斥残疾、不健康的个体，好像把他排出范围就能安全了。
孟年慧从醒来到现在一言不发，貌似冷静低头向前爬着。
贴地的衣服被弄得脏的不行，散发出异味。
他眼前出现一双靴子，来人没有退开，孟年慧默默绕过这双靴子。
来人轻轻叫，“念辉兄”。
只有谢如玉这么喊他。
孟年慧停下，没有抬头，他不想让谢如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谢如玉脸色苍白，微微咳嗽，大病初愈的模样，比之从前也是落魄。
他没说多余同情的话。
只道。
“念辉兄，我也一样狼狈啊。”
孟年慧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
“他害死了大将军，该死。”
“大将军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一个西海人怎么能当南夏皇后，本来就该退位，让西海妖孽见鬼去。”
“陛下总算圣明一回。”
“……”
诸如此类的言语在茶楼此起彼伏，谢如玉在南夏的名声真不怎么样。
孟年慧听着心里不舒服，他知道不能怪罪老百姓，谢如玉的身份就注定他在南夏不受待见，何况狗皇帝为他放弃攻下的西海土地是事实，攻打西海死了那么多将士没个交代也是事实。
那时西海帝都有割地赔款的心理准备，狗皇帝却下令，献上谢如玉他就退兵，西海那边得知后纷纷弹冠相庆。
这是狗皇帝的错，不是谢如玉，然而人们不敢骂狗皇帝，只敢把怒火转移到弱势的一方，才有了谢如玉今天的遭遇。
孟年慧心道：“世人看不清真正压迫他们的东西。”
没心情喝茶，气得肚子都饱了。
就在大家议论纷纷，为谢如玉受伤兴高采烈时，一个踉踉跄跄的女人出现在茶楼门口。
“别跑，你这个小娘皮！”说话的是这里有名的地痞无赖，好几个成堆追在女人后面。
“救命啊，救命！”那女人跑进来，尖声叫道。
谢如玉坐在二楼，但见下面吵起来，探头去看怎么回事。
只见女人情急之下跑进茶楼，怕自己落入无赖之手，赶忙寻找能帮她的人。
然而全是平头百姓，无一个敢出头。
眼见背后无赖伸手要抓住她，她也顾不得什么脸面，闷头往楼上跑去。
正好谢如玉就坐在靠楼梯的一桌，看女人跑上来，不想惹事生非，就默默拿起杯子遮住脸，企图让人略过。
谁知女人抬头看见他，眼睛一亮，直奔他而来：“小子，快救救我，有你好处的。”
孟年慧才发现，这是他早上见过的那个妇人。如今衣衫不整，鬓发凌乱，跑得满头大汗，全失了体面。
妇人道：“你忘了我还给你指过路吗？邻里乡亲的，救救我吧！”
好吧，住一个街区也算邻里乡亲。
孟年慧让了让身后的位置，说：“先躲一下。”
妇人已然跑到他背后，几个无赖也追上楼。
他们冲着孟年慧叫嚣：“臭市井的，别逞英雄，识相点把后面的小娘皮给我交出来！”
“还想英雄救美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臭贾商，知道你爷爷背后的靠山是谁吗？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妇人也在背后尖声叫道：“快把他们赶走！”
孟年慧被吵的脑瓜子疼。
今天流年不利，他本来想拿钱宁事息人，听到这些话改变了主意。
他站起来，冲着茶楼下大喊道：“茶楼的各位，小人不才有几个铜子。正好，谁能帮我教训这几个无赖谁就有十两银票，大家一起上的话每个人都有，小人当场付钱！”
十两银票在普通百姓家够吃小半个月。
大家纷纷意动，又不敢信孟年慧一面之词，有人叫道：“我们凭什么相信你，你要是耍赖怎么办？”
孟年慧拿出自己腰带里的一张十两银票，楼下的人都仰头看着，孟年慧一松手，银票就落了下去。看着人们哄抢，孟年慧道：“只要教训他们，一个人一张，人人都有！小人今天就坐在这，不结清绝不走，这样信了吗？”
那几个无赖见状，本以为孟年慧没钱还想看他笑话，谁知他真一张银票说丢就丢，方知大事不好。领头的大哥率先扑过来，想控制住孟年慧。
孟年慧侧身一避，地痞大哥的手就落空，但身后的妇人也暴露出来，吓得她紧紧抓住孟年慧跟着他转移。
妇人尖叫道：“快保护我，你这贾商！”
尖利的指甲抓破了孟年慧衣衫，深深掐进胳膊肉里。
孟年慧没时间和这不知好歹的大姐说话，他叫道：“大家还不快来！”
茶楼里几十号人浩浩荡荡地朝着无赖的位置奔上来，就连二楼本来的两三个客人也饿虎扑食般飞扑过来。
电光火石间，几个无赖慢了一步就被人民群众的汪洋大海淹没。
为了钱，也因为法不责众，那些莽夫汉子都使了大力，狠狠地打，孟年慧还看见几个人脸上发自真心的笑容。
无赖们被死死压住，但闻拳脚往来之声，不到一会儿，仅剩的几声哀嚎也沉寂了。
害怕真把人给打死，孟年慧没过多久就喊停，人群才散开，有人还意犹未尽地补了几脚。
几个憨厚老实的汉子领钱中途还说：“下次有事再找俺们啊。”
吓得孟年慧背后出汗。
吃了顿几十人混合打，无赖们一个个已经躺着说不出话。孟年慧这才问妇人：“娘子怎么会惹上地痞？”
那妇人现在倒有闲心梳理自己的鬓发了，只拿眼角瞟了一眼：“还能是什么，他们找事呗，地痞无赖能干什么好事？”
这妇人年纪轻轻就一副横声顿气的模样，对救命恩人也这般态度，真不知是天生如此还是头脑蠢笨。
妇人又道：“你这贾商救了我倒是好运，你可知我夫君的身份？对了，你做什么生意，我夫君手里漏出一点就够你发达的。”
孟年慧道：“不知娘子是哪家。”
这户娘子和他住一个街区的，也不是什么达官贵人啊。
那妇人哼了一声：“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我姓杨，你叫我杨夫人就行，你叫什么？”
孟年慧：“在下孟念辉，诨名吉祥，平日里做些行商生意。”
杨夫人很满意孟年慧不卑不亢的态度，本来想端起一副高贵模样，却学得不伦不类：“那行，回去等你的好消息，回报你这回之后可别找我了。”
生怕孟年慧得了好处纠缠于她。
孟年慧也怕再待下去和她扯上关系，比起杨夫人更快溜之大吉。
……
因为得知谢如玉伤重的消息，孟年慧几天几夜睡不好觉。
也不知他如今现况几何，听说国库里的药材流水一般的向皇后寝宫送去，许多大臣又像原主般拼死劝谏，不留西海妖孽。
可想而知狗皇帝还是那副样子，唯我独尊，敢劝的都打入大牢。
孟年慧不知道这真的是狗皇帝爱谢如玉吗？还是他只是因为被下位冒犯而怒火冲天，造成的后果让旁人来承受。
更忧心的是这不是剧情的一环，怕谢如玉的生命有变数。
皇宫进不去，孟年慧干脆又把世界意识叫来：“你去干嘛了，谢如玉受伤是怎么回事？”
世界意识不知道忙着什么，含含糊糊说：“谁知道他跑去西海杀人是为什么？”
孟年慧眼皮一跳：“西海。”
谢如玉不会是去杀灭门仇人受伤的吧。
世界意识咬牙切齿地说：“要是让我知道谁告诉谢如玉的，看我不整死他！”
世界意识没发现是他和谢如玉说的，原来它做不到监视每个人。
孟年慧试探道：“这你都不知道，你平时在干什么？划水吗？”
世界意识道：“谁关心蝼蚁啊，我每天都忙忙碌碌地纠正不对的命运线，闲着再去看我的主角们谈恋爱。”
原来如此，除了出错的剧情只关心两个主角吗？
狗皇帝原著里没几次离宫，谢如玉倒是因为剧情经常跑出宫，所以他只要见谢如玉时，注意下世界意识有没有在监视这里，就可以钻漏洞。
孟年慧道：“你快走吧，别和蝼蚁讲话了。”
世界意识：“嘿嘿，记得给主角找麻烦。”
……
第二天，孟年慧像往常一样出门，他去买了马车，还得去市场再雇个车夫。
马车托人拉回府里，市场上逛了几圈也没找到合心意的车夫，只好打道回府。
他其实还想雇个厨娘，但这样的话府里雇的人越来越多，本来只想住个房子，没想着变成封建阶级的府邸，于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在回家的路上，孟年慧走到一条小巷时，眼前一黑，后脑被人重重一砸，便失去知觉。
孟年慧是被疼醒的。
他醒来时浑身像散了架，全身骨头都断了般爬不起来，特别是双腿腿部钻心地疼，被人重重踩过。
他躺在晕过去的那条巷子里，冰冷的石板贴着脸，刺激他清醒。
勉强支起上半身，看见自己身上全身是灰尘和脚印，明白自己被人打了。
痛，像回到乱葬岗那天。
花了那么多心思，用了那么多药材和钱，好不容易养好稍稍能跑的腿，以一种奇怪的姿势扭曲着，像条狗的背后畸形的尾巴，无力拖拽着。
他又像孑然一身来到这个世界时那般，一样的落魄，一样的狼狈。
孟年慧张张口，嗓子干涩得说不出话。
也许是他前几日得罪的混混干的，也许是原身得罪的仇人认出他后干的，但无论是谁，他突然想起之前说话时，世界意识轻描淡写的一句：“炮灰就是炮灰的命。”
他不服气，说自己炮灰身份不是还没死，世界意识说，反正你会回到原来结局。
如此笃定，如此漫不经心。
友好的外皮下本质是非人的世界意识，他被如此对待也不过是万千猪狗般众生的一个。
孟年慧沉默着，试着站起来，努力站起来。
扭曲的部位被主人可笑地提起，妄图伸直站立，下一刻就狼狈不堪摔倒在地。
他像一个姿态扭曲的布娃娃，撕的破破烂烂，毫无价值。
站不起来那就爬。
爬着向前，爬去找医生，他不信命。
他要治好自己的腿，他要站着活。
拖着布满血迹的腿，爬出偏僻的巷子，迎接他的不是阳光，而是别人惊恐的眼神。
好像他是个没看过的怪物。
有人吓得尖叫，“快看，他的腿！”“好恶心，别看了。”
有人停下来讶异又怜悯地望向他，但不帮忙，只是同情的看着。
人们不自觉退开他的周围，兴许无意，是群体本能在排斥残疾、不健康的个体，好像把他排出范围就能安全了。
孟年慧从醒来到现在一言不发，貌似冷静低头向前爬着。
贴地的衣服被弄得脏的不行，散发出异味。
他眼前出现一双靴子，来人没有退开，孟年慧默默绕过这双靴子。
来人轻轻叫，“念辉兄”。
只有谢如玉这么喊他。
孟年慧停下，没有抬头，他不想让谢如玉看见自己这副样子。
谢如玉脸色苍白，微微咳嗽，大病初愈的模样，比之从前也是落魄。
他没说多余同情的话。
只道。
“念辉兄，我也一样狼狈啊。”
孟年慧才发现自己脸上全是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