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着薄荷色防晒衣的青年果真站在柜台后,生有老茧的修长手指拿着蘸有枪油的细布,擦拭着一堆枪支零件中的一个。在昏暗阴冷的武器铺子中,他一头稻草般的明媚浅金发令人产生易亲近的错觉。望见他们踏进店门后,招牌式的爽朗笑容便呈现在脸上。

    “又见面了,三位。还有陈小姐和林小姐也一起吗?真巧啊,待会儿要不要大家一起去喝一杯?”

    “寒暄的话就少来了,埃内斯托。他们还是小孩子。”陈的手放在埃列什基伽尔的肩上,既像在防备他又像保护少女的姿态。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不知道联想到什么,埃内斯托的笑容掺杂了戏谑,他动作利索地收起正保养的枪支部件,转而热情地招待道:“你们平时用什么武器更趁手呢?”

    “我就不必了。”散兵率先扭开头表示拒绝,眼神却还是警惕地瞟着和少女亲昵说话的埃内斯托。

    水月也说自己不擅长武器,一副兴致缺缺的模样。

    “那,埃列什基伽尔呢?”仿佛正中下怀,金发青年的手掌撑在台面上,恍如远海与天际交织的碧蓝眼眸笑意盈盈。

    “□□。”埃列什基伽尔的注意力完全放在他身后琳琅满目的武器上,甚至于青年展现魅力时歪头直接越过他去仔细辨别架上的匕首和徽章,“不要左轮/手/枪,最好是威力一般的那种。”

    小型自卫□□足够在娱乐性质的竞赛中威慑对手了,不到万不得已,她并不想暴露和源石体系截然不同的魔术。

    埃内斯托取出了外表普通的□□,只一眼陈就皱起眉头。

    竟然和龙门近卫局的警员大规模配备的同型号。

    多索雷斯的军火交易真是摆在明面上的猖狂啊。

    埃内斯托,你这个商贸部副主任当得未免太丰富多彩。

    “要试试看吗?后院有几个靶子。”埃内斯托倚在一旁,欣赏着少女神色冷彻地熟练换弹匣的动作,雪白手指翻飞像弹奏乐器一样优雅。

    他不禁偷偷地打量着少女冷酷的眉眼和柔软温和的神色,正如紧握沉重枪托的手指一样对比鲜明。明明适合无忧无虑撒娇任性的可爱面孔,却故作坚强、露出要捍卫什么的大人模样。

    看上去,如此……矛盾,而又惹人怜爱。

    他津津有味地站在一旁,看她凝神提气,接连扣动扳机。

    发发正中靶心。

    埃内斯托不由得在心中悄悄拿自己的义妹和眼前少女做比较。

    嘛,虽然拉菲艾拉也总是挥舞与娇小身高不符的吓人武器,但过于听父亲和自己的话导致像木头一样呆呆的。即使在军营中长大,义妹也被全体士官和父亲当做掌上明珠,因而形成了与残酷战火格格不入的天真,乃至迟钝的性格。

    换言之,面前的少女,恰恰多了被打碎而粘合起的玻璃雕塑一样的破碎感和偶尔流露的脆弱。

    在并不光明的环境下,这种破碎的构造会将一线微光折射反射数次,以至于使自身璀璨耀眼犹如星辰。

    埃内斯托知道这样强硬的外表往往是不擅长拒绝的类型。倘若和这个气场复杂神秘的少女在酒吧独处,大概会无条件聆听和理解他的烦恼吧。

    “你,跟我过来一下。”埃内斯托扭头,发现同行的短发少年正面色不善地注视着他。心情莫名愉悦的埃内斯托看他都觉得顺眼了很多,爽利地答应并跟着来到树荫下。

    与其他几人拉开距离后,少年便迫不及待地说:“你昨晚答应过我,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把他们牵涉其中。”

    “原来你是为了这事……”埃内斯托暂且藏起觉得少年处事幼稚而勾起嘴角的冲动,转而语气轻松道:“当然作数,只是既然参加大奖赛,常规的冲突和竞争总是无法避免。当然我也理解你的想法,毕竟我也有家人,明白你担心你姐姐的——”

    “她不是我姐姐!”

    散兵突然爆发出难掩暴怒和不耐地大喊。

    院落内闲聊的众人一时寂静下来。随后枪声突兀响起,埃列什基伽尔面色平静。

    “抱歉,刚刚手滑脱靶了。”

    这还真是……

    埃内斯托头大地揉揉眉心,市长要他带两个不对付的龙门贵宾已经够心累,这段时间他还得给青春叛逆期的姐弟俩当和事佬。

    加班翻倍。

    老头子真会把亲儿子当苦劳力。要是不拿出点好东西犒劳他,这事别想过去。

    他望向金发少女那边,林雨霞小姐冲他点头,走到低头不语的少女旁安慰。而陈也若有所思地和蓝色小男孩交谈什么。

    再看看身旁浑身僵硬的短发少年,他叹口气,正要搬出自己在商场上磨炼出的一套万能话术哄得对方服服帖帖,却听对方声音古怪地开口:

    “恰恰相反,她才是我们三个里面最小的一个。”

    低垂的刘海遮住眼神,“明明连饮酒的年纪都不到,还装出要保护我们的样子……我,最讨厌她了。”

    “和那个装作无害的水母不一样,她这样的滥好人真的非常容易被骗的团团转。”

    “所以,埃内斯托,无论你想用怎样的盛典留下我们存在的证明,无论政变的理由多么正义,我都不会让你们伤害她的。”

    埃内斯托沉默地伸手摸口袋,摸出烟却塞回去。不经意转头,恰好瞥见少年发红的眼圈。

    “人类真是非常奇怪啊。对于重要的事情总是三缄其口,彼此怀有的心意却只字不提。欺骗会因为善意,甚至连逞强都是软弱的体现。”

    水月的脸庞流露出少见的透明般的神色,他仰起头,仿佛透过天空望见大海。

    他语气舒缓地陈述着事实,“所以并不抱有一致的族群意志而千差万别的利益,却又彼此理解和结盟。就连各自的宏伟愿望都背道而驰。”

    “这是天真吗,还是说锐利的武器呢。”他忽而收回目光,笑着对陈说,“没什么,只是觉得这次大赛会很好玩呐。”

    “……那,你的立场呢。”陈挑眉,一只手慢慢摸向腰间的水枪。

    “到现在退场已经不可能了吧。”水月倒是完全不在意地伸了个懒腰,顺便岔开话题,“相反,对于你们追查的事情,我也想帮上忙。”

    “毕竟……那两个人在某些方面,还真让人放不下心啊。”

    “你应该不是多索雷斯本地人吧,”林雨霞两手抱胸,同样目视前方的靶子,看少女还在发呆的样子,又说:“需要的话,我可以介绍给你不错的工作。”

    “……多谢您的好意,但不必了,我放不开。”埃列什基伽尔回过神,“我听埃内斯托说,您和陈sir是刚到没两天的贵客,没想到已经对这里这么熟悉了。”

    “我在龙门就对灰色地带的事务熟悉。”林雨霞听出了她话里有话,并没有否认,“要查案,自然是越快融入越好。你小小年纪,心思倒蛮细的。”

    “您过奖。林小姐雷厉风行,想来很快就会如愿获得进展。”

    “托你吉言。”

    你来我往后短暂的沉默,让人窒息。

    陈晖洁这个一根筋,行事风格太过直来直去,自己现在手底下又都是些不中用的小喽啰,这个女孩或许能成为不错的帮手。林雨霞这样想着,心里下定主意邀请:“来我的赌场坐坐?”

    埃列什基伽尔微微扬起眉毛,她想了想,便松松爽爽地跟其他几人说了一声,跟着一起去了林雨霞的地盘。

    街角的酒吧赌场。

    肮脏的酒吧台面还沾着色泽新鲜的血迹,两天前还是这里老板的男人顶着还没消下去的大包点头哈腰。

    “老板,您回来啦!今天带朋友来玩吗?”

    林雨霞敷衍地点点头,转身对埃列什基伽尔说:“会打牌吗?”

    “会。”

    “正好。你们都离远点,我和她单独聊聊。”

    手下人很快送上冰镇饮料和纸牌,埃列什基伽尔有些拘束地坐在沙发上,看林雨霞亲自洗牌,动作熟练无比。

    是类似□□的玩法。埃列什基伽尔谨慎的观察着对方的出牌,心里默默算着。

    牌堆中的数目有限,几番出牌跟注下来,要推断对方的手牌并不太难。

    预想的终局点,她把手里的牌面摆在桌上,对方却拿出了预料之外的大牌。

    “水平不错,但你漏算了对手的手段。你是通过什么方法确保自己能赢的?”

    林雨霞重新靠回沙发上,端起已经缀满水珠的玻璃杯啜饮一口问。

    “公式。”埃列什基伽尔耸耸肩,“我兄长的一个……一个在赌场赚翻了的同学,告诉过我非常简略的万能赢牌公式。”

    “你很聪明。”林雨霞说。

    “那个人才是绝顶天才,我只是有样学样罢了。”

    林雨霞不置可否,“和我一起查案吧。”她说,嘴角带着浅浅的微笑,“我和陈晖洁是坎黛拉市长的贵宾,哪怕遇上麻烦也不用担心无法脱身。事成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如果你担心会牵连你的朋友,我可以让手下人尽可能保证他们的安全。”

    但源石回路和□□走私案依旧真相不明的情况下,谁也无法保证万无一失。

    林雨霞在赌对方是否有胆量接下,却见对面的少女似乎无奈地一笑。

    “我倒不会因为这事紧张……他们的安全什么的。”

    “就算真遇到危急的情况,暂且撇开他们的实力不说……”

    “无所谓遇上什么人,毕竟,我会出手。”

    她修剪整齐的指尖慢慢推出一张纸牌。

    林雨霞眯起眼睛。

    这是和她刚刚一样的藏牌技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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