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的风拂过树梢,间或传来一两声夜枭的嘶哑怪叫。

    些许寒意的夜风钻过脖颈,侦查骑士安柏抱起手臂,感到鼻头一痒,她重重一点头:“阿嚏!”脚边的心形叶植物立刻绷直叶片,绿白交加的圆滚滚身体噌的一声窜出来,没命地往远处奔逃。

    “呼,是草史莱姆呀!”安柏长出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舒缓下来。她从腰包中拿出望远镜,借着洒落大地的清朗月光观察前方的遗迹。

    那是侦查小队曾探明的一处高危场所,聚集了数十只遗迹守卫。自从发现此处遗迹后,骑士团因而遍告市民与周围村镇居民切勿靠近。而自从与旅行者等人在野外相遇后,安柏便不时去这些地方转悠转悠,并非出于公务而是纯粹对陌生旅人和冒险家的担忧——万一误入,那可一点也不好玩!

    很好很好,今晚也没有异常的响动,没有人——嗯???

    望远镜中,遗迹石墙平台上突兀地伫立着一个人影。而那人也似乎发现了她的窥探,向这边投来一瞥。

    “喂!快点离那里远一点!非常危险的!”安柏顾不上隐蔽,头顶着乱糟糟的碎草和树叶站起来大喊道。见对方丝毫没有动弹的打算,安柏顿时急的拔腿往遗迹跑去。

    而危墙之上的金色短发青年似乎完全无视她夸张的手势和比划。安柏一边跑去一边内心吐槽:这位先生不仅听力有问题,眼神也不好吗?

    一声巨响忽然从青年身后传来,锈迹斑斑的机械臂沉重地砸塌青年脚边的石板,宛如小山般的赤铜机械躯壳从他身后隆起。而镶嵌在正中的黄色巨眼开始断断续续闪烁,预示着怪物的完全苏醒。

    百米外机械重启的轰隆运转声响彻于月色之下。安柏难以置信地瞪着无动于衷的金发男人。

    难道是吓到动弹不能吗?

    “先生!请快点过来!”恐惧充斥她的内心,以至于向前奔去营救的脚步跌跌撞撞,“我马上前去救——”

    “到此为止吧,不要再过来了。”

    金发男性的嗓音洪亮而清冽,令安柏意外到停止脚步。

    见她照做后,青年继续无视身后扑起的尘浪与摇头晃脑的遗迹守卫,“真是愚蠢的行动。弓箭手少女,看在曾是同行(Archer)的份上,姑且让我提醒你一下吧。身为中长距离作战占优的弓兵,一股脑冲向敌人无异于送死。”

    “但是——”安柏的喉咙像被堵住。

    挥舞手臂就能砸破人脑袋的遗迹守卫就在他的身后,正中的能量核心转变为象征稳定输出的赤金色。

    “但是?你是觉得那把木头弓能打碎这大家伙的外壳,还是要学古代的英雄空手搏斗,嗯?”

    毫不掩饰的嘲讽口气,无比平静的语调。安柏却像被冰水从头浇到脚,她身躯发抖、反手从箭筒抽出一支羽箭搭弦,对准前方的机械怪物。

    他说的没错。但是,我只是一名普通的侦察兵,平时只会打猎和对付丘丘人那样普通的威胁。

    直面并打败遗迹守卫,那是琴和大团长他们才能做到的!

    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做到过……

    “你的觉悟仅此而已吗?”

    对齿轮轰鸣、已然站直身体的遗迹守卫置若罔闻,青年面色带着失望。

    “仅凭奋不顾身的一腔热血,一旦掺杂思考就会畏手畏脚、和那些懦夫无异般瞻前顾后吗?”

    不,不是的!

    我只是,想要救人而已……

    “先生!”她撕心裂肺大喊,“再不离开就来不及了!”

    “我不会逃的。”青年平静的鲜红眼眸中染上月色,“那么,你会怎么做呢?你该不会觉得我会瞬间掏出什么无敌宝物秒杀这个吧,寄予希望于幻想的话,你的挣扎和努力就像笑话了。”

    回答他的是破空而来的箭矢。烧灼的箭头在空中划过一线火光,在距离青年耳朵咫尺的位置扎入遗迹守卫的核心。

    “哼,还算像样。”

    在核心巨眼被扎成刺猬、机械守卫轰然倒地后,青年终于慢吞吞地迈动双腿,两手抄兜落在地面,径直向满头是汗还未回神的安柏走来。

    我做到了。

    安柏不敢相信眼前的事实,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呼吸,还没回过神就听到那人自顾自地评价:

    “力量虽然跟我的御主差得还远,嘛,勉强算是可塑之才。”

    安柏抬起头:“先生你……也是一名弓箭手吗?”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如果你愿意带我去叫蒙德的地方,我倒也不介意教你更多。”

    “包在我身上吧!”安柏瞬间眉开眼笑,“没有比侦查骑士我更合适的向导了!不过先生,请您先报上姓名吧。”

    “我么,唔,叫我吉尔伽美什吧。”

    奇怪的名字,奇怪的人。

    安柏端详着对方的面孔,仔细看还挺帅的嘛。不过,这种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夜晚漆黑的风仿佛无处不在的命运。埃列什基伽尔醒来时,惊飞了停在鼻尖的一只晶蝶。她的视线随之向晶蝶飞走的方向看去,望见了换回堇紫色华服的人偶少年。

    魔力抽干的空虚感从四肢百骸传来,她的头昏昏沉沉的。扶着树勉强站直后,她出于好心问道:

    “你还好吗?”

    “我能有什么不好?别把我和脆弱的人类混为一谈。”

    埃列什基伽尔想到上一次他脸朝下像棵葱似的栽进沙滩的景象,违心地点点头:“啊对对对。”

    散兵立刻扭头瞪她,面孔上掩饰不住的烦躁。

    她摸摸头,“你怎么了?”

    话音刚落,少年的神色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只见他一声不吭地走近,忽然伸手用力推倒了她。紧接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把头埋进她的脖颈间。

    短发的发尾扫在皮肤上,带来柔软温顺的触感。她听到散兵闷声道:

    “我们的旅行结束了吗?”

    埃列什基伽尔倚靠着树干,习惯性地伸手抚摸他的后背顺毛,模模糊糊地仿佛触及了什么关键。

    “你,是不是不愿意回至冬执行官那里?”

    扑倒她的少年用脸颊蹭两下她的脖子,像猫一样。“不愿意。”

    埃列什基伽尔豁然开朗,不愿意去当执行官是好事啊,说明孩子改邪归正了,不管是旅行还是打工人的经历令这孩子受到了良善的熏陶,才会感受到良心的不安。

    “那就不回去呗。”她语调轻松,手法随意地薅两把少年的短发,“叫我一声大哥,你以后就是我弟弟了,我偷电瓶车……不是,我打工养你啊。”

    话音刚落,她听到少年低低的笑声。

    在她看不到的角度,散兵的眼眸犹如绽开迷乱而邪魅的花朵。他像猫一样伸出舌头,期待地舔着虎牙。

    “我要把你藏起来。”

    埃列什基伽尔心中一阵感动和羞涩,刚想说弟弟你费心了其实我还挺能打的,脖颈突然刺痛,牙齿刺穿皮肤后,大动脉的汩汩搏动仅仅相隔脆弱的血管。她顿时浑身僵硬,而觉察出的少年喉咙发出轻笑,带有力道的噬咬和厮磨取代了粗暴直接的伤害。

    “我的。”

    ??啥啊,就是你的?埃列什基伽尔的额头淌下冷汗,这这这病娇的语气,感情又回到刚开始见面的程度了?或者说,难道这家伙在某些方面根本就没变过?

    奇异的紫色香雾从少年袖口袅袅飘出,她还没反应过来就吸进肺中,转而昏了过去。

    月色朗照之下,散兵满意地松开少女,面庞上带着混合病态与恋慕的神色。

    他欣赏着面前的景象,忍不住伸出手抚摸她的面颊,而被触碰的人似乎竭力挣扎着要睁开眼。

    他浑然不觉,只顾欣喜地喃喃低语:“是我的了……”

    忽然,冰冷锋利的剑刃抵住他的脖子。身后不知何时出现的人道:“给我拿开你的手。”

    他缓缓地转过头,看到孔雀蓝色长发的单眼男性散发着可怕的杀意,正皮笑肉不笑,流露出藐视猎物的狰狞悠然。

    散兵忽然舒展轻蔑的笑容:“你知道挑战执行官是什么下场吗?我这就让你付出代价——”

    “老婆。”

    他的话被突兀地打断,而带着难以置信的愕然转过头,发现不知何时睁开双眼的少女直勾勾盯着他身后的男子张口说道。

    然后两眼一翻又昏了过去。

    埃列什基伽尔醒来时,只觉得自己睡了一个好觉。

    柔软舒适的被褥,带着新鲜花香的空气,她舒舒服服地往被窝里缩了缩。

    人间美好啊。

    ……不过说起来,这里是哪儿?

    她从被窝里探出头打量房间,陈设的家具色泽低沉细腻,欧式窗帘繁复而绣有花边。晨间明亮的光线正透过窗子照射进来。

    “叩叩。”

    忽然传来敲门声,她下意识说道“请进”。

    随之瞪大眼睛。

    凯亚·亚尔伯里奇倚在门边,似笑非笑的眼睛注视着她:“亲爱的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啊……嗯,是的。”她的脸一下子滚烫,这才明白自己正身在晨曦酒庄的客房。不过为什么他也会在这里?骑兵队长不是口口声声不愿进入这里吗?

    “虽然说贸然闯进一位淑女的房间不该是绅士所为,请原谅我,因为一个问题令我辗转反侧,以至于一大早就迫不及待想知道你的答案。”

    他勾起一抹迷人的微笑,苍蓝色的眼眸晕染深情。他径直走到她的床边,而后俯身撒娇般地耳语:

    “我和那个执行官比起来,你喜欢谁更多一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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