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5 未亡人掩面
教学楼下围了一辆又一辆的警车。
云桡和长林上了楼，发现有六个警察围在了毕业班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有的对旁边的学生老师进行一些简单询问，有的在安抚受惊哭泣的人。
“呜呜…”
“好晦气”
“真是自杀啊？”
“太吓人了”
……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有一位警察正在贴封条，圆头肥耳的男人在旁边一直点头哈腰，把手里的烟一根根送着:
“警察同志，这明显就是自杀啊，这位老师其实风评一直不太好，我们也是因为她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所以怜爱她，让她当班主任的……嗐，你也知道嘛，这种农民工小女孩没见过世面，学生骂几句就想不开了……这种案子不用您多费心，毕业班马上中考了，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警察收了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都快中考了，你啊也当心点儿吧...”
云桡心里一沉。
有命案。
长林开口:“齐知晓在哭。”
她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据我所知，齐知晓对陆橙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啊。她在怜都的档案上记载的，只是幸存者偏差而产生的臆想症和焦躁症。”
“陆橙真的是自杀吗？”云桡瞧着她。
“这得看了现场才知道。”长林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她换回了粉发Bking初中生的装扮，正在想怎么绕过这群警察进办公室又不OOC，斯文老师从身后走了出来。
“许老师！”有不知所措的同学兴奋地叫他。
他挥着手臂指挥在场的学生回班级，长林只好和云桡分开。
毕业班教室里。有两位警察在最后面站着。
云桡看到前排的齐知晓一直在抽动肩膀，哭个不停。
主角的情绪波动会使副本时间节奏变快、进入中后期吗？
斯文老师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我很抱歉学校没能给你们一个舒适的环境。对不起。”他鞠了一躬。
全班除了齐知晓的啜泣，无人应答。
“陆老师的死我很遗憾，事实上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本来该前途一片光明的，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讨论联考的事…”他哽咽了一下，“抱歉，虽然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是还是受不了，生命太无常了…”
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掩面而泣。
“我们可能会停课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三天后的联考没有办法参加了。但大家仍然可以在宿舍自主学习，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其实是一种温柔的软禁。但听到可以不考试而且放长假，大部分同学都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哇，爽死了。”
反正数学老师也不讨喜，而且她是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身旁的于予却再也忍受不了似的，站起了身来:“为什么要放弃联考！我不同意！”
“她在说什么胡话啊” “有病吧”有人小声地嘟囔。
许老师却还是摇了摇头，“毕业班的数学老师很难找，你们现在没有数学老师了，没办法考试。大家今天也被吓到了吧，回宿舍好好休息吧。希望我们能早点再见。
知晓，你也别太难过了。”
“许老师再见！”
同学们都很兴奋，他们都没有看过现场，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讨厌的老师再也不会出现了。
警察示意齐知晓和许老师留下做笔录。
云桡走出教室，看着隔壁的办公室仍然被看管着，警察察觉到她的视线，做出驱逐的手势，她颇有些无奈地转过了身。
“实习生，”不远处长林倚靠在走廊栏杆上，很随意地一指，说出的话却很严肃，“我刚刚看到你的两个舍友了。在花坛那里，她们好像在吵架。”
教学楼有五楼，她们的教室都在四楼，视野很好。顺着长林的手势，云桡往下望，看到了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的花坛，边沿只坐着李水宝一个人，她把头埋在双膝间，像是在哭。
可是当云桡走到李水宝面前时，才发现她在尖叫。
“啊——滚！去死！放开！”李水宝一遍又一遍重复，云桡试探着按住她的双肩。
李水宝像是应激，瞬间把云桡推开了。
“…对不起…我好痛苦…救我…怎么办怎么办…不，你别管我了，走开！走开！”李水宝跳着和云桡拉开距离，然后转身跑走了。
“电话亭…我要去电话亭…爸爸妈妈…”
云桡追了上去。同一时间，长林发起了共享视野的通讯请求。
“你有办法进办公室吗？”
在走廊上，云桡望着长林不慌不忙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
“当然。”长林笑了起来，“我做玩家可是有些时候了，这个副本就算只靠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难度。你不过就是个来捡漏的。”
云桡不明白长林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傲慢。
“你的两个舍友也是关键角色，你最好追上去看看。”长林撑着脑袋，“放心吧，等会儿我进了办公室，会跟你共享视野。”
故事的节奏骤然加快，目睹死亡现场的齐知晓，崩溃的李水宝，情绪反常的于予，云桡其实已经有了头绪，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她点击“同意”，下一秒，办公室内的景象展现在面前。
陆橙的办公桌上资料杂乱，似乎被人翻过，桌角处有血迹。
陆橙以一种扭曲的“S形”姿势侧躺在地上，嘴巴大张，嘴唇有血渍，双手反背在身后，头向后仰，脖子上有明显的青紫痕迹。她身着一件姜黄色的连衣裙，背面被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裙摆似乎是被撕裂了一部分，脚上还有一只高跟鞋已经不知所踪。
她的眼睛已经合上了，脸上的眼妆晕成一片，甚至比脖子上的颜色更触目惊心。
仔细查看，长林发现陆橙的后脑勺有明显的肿块和创伤。
办公室横梁上挂着一根两指宽的粗麻绳，已经断开了，正下方放着一个办公椅。
“凶手想要伪造自缢吗？”长林嗤笑，“真是拙劣。把警察当傻子呢？”
自缢者会双眼上翻，长舌外露，面容青紫，甚至大小便失禁，而陆橙的勒痕并不均匀，似乎就是为了留下痕迹。
长林初步判断，她应该是在跪下干什么的时候被人用重物击打了后脑勺致死，紧接着凶手立刻勒住她的脖子，进行死因伪造。
撸起陆橙的袖子，一道道新旧交错的纵横刀伤让人触目惊心。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犯。”
“不，”云桡摇了摇头，她来到了一片浓雾的电话亭，李水宝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不那么想。”
“他把尸体摆成这种屈辱的姿势，用不够粗的麻绳反反复复勒紧，与其说他经验丰富，”云桡顿了一下，“不如说是一个变态的激情犯罪。”
“长林，你现在很危险。”云桡听到了哭泣声，她向浓雾深处走去，天空中的太阳惨白扭曲，本来该是一片春光，但这里却阴恻恻的。
“什么？”
“没什么。”云桡切断了通讯。
就像她隐瞒了104获取信息的经过一样，长林也有秘密没告诉她。
但云桡是因为不清楚禁忌，毕竟系统详情里说自己和"她”形影不离。她怕贸然提到这些会导致血雾出现。
但长林呢？
笑里藏刀，可不算什么好搭档。
就这么走着，穿过浓雾，云桡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电话亭。
附近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有几支箭紧紧射在地上，目测深入几尺，草丛也有利落的切割面，似乎是刀器。
红色油漆斑驳的亭内，李水宝正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电话凄凄咽咽。
“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
她小幅度地摇着头，浑身都在打颤，宽大的校服衣裤在不停滴水，整个人活脱脱像是水鬼。
李水宝并没有攻击性。
云桡走上前，抱住了她。
“水宝？”
“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李水宝好像没有看到云桡，仍旧无意识地重复着。
云桡拿走了电话。正打算挂掉，却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声音:
“云桡？是云桡吗？妈妈在这。”
云桡停住了动作。
妈妈…？
这个女人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
她把话筒拿到耳边，听到那头甜蜜蜜地说道:“云桡啊，妈妈等着你回家呢。在学校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要跟老师对着干，老师永远是对的……”
云桡沉默着。
“桡桡，你听到了吗？桡桡？听老师的话，老师怎么可能害你，妈妈的老板也喜欢学历高的，你好好学习，妈妈也能跟着你升职呢……”
一声一声，像是睡前谁在哼唱摇篮曲，让人脑袋昏昏沉沉。
但云桡还是不出声。
“桡桡？桡桡？你说话啊，怎么不理妈妈？桡桡？桡桡？桡桡？”对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变得尖锐起来，“你说话啊，你说啊，你说啊———”
云桡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亭居然可以模仿声音进行诱导和催眠。
长林昨晚是被催眠了？
在电话挂断的那刻，李水宝就晕了过去。
云桡拨了拨李水宝的濡湿的碎发，发现她浑身湿透并不是外因，李水宝在大量流汗，到了一种像是被打捞上来的地步。
云桡背起了她。
李水宝的汗水瞬间浸湿了云桡的衣衫。
云桡想回宿舍看看于予，虽然大概率于予可能也不正常了。
“闪开！”长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云桡转了个弯。
下一秒，她停留的地方被砸了一个大坑。
同一时间，一股粘稠腥臭的触感滑过她的脚踝。
可当云桡回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云桡问。
“抱歉，我的问题。”长林的声音夹杂着风，听上去在极速奔驰，“躲起来，我等会儿来找你。”
云桡望向四周，浓雾下只有自己来时的路清晰可见，向前走就会经过花坛，教学楼，才能到宿舍。
这三个地方因为异域膨胀会变成什么模样，云桡没有想法。
她也可以回电话亭。但李水宝的情况很糟糕，明显是受电话亭的影响，如果回头，她极大可能会脱水而死。
云桡望着电话亭。它的周围有修剪良好的草丛，再往外就是一片天鹅湖，黑天鹅引颈高歌，再扑翅低飞。
再就是栏杆。
云桡甚至可以看到栏杆外有私家车停在校门前，和上下车的人影。
它离自由那么近，可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也许自己可以把这里全权交给长林，她实力强劲，她无所不知，而自己除了放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外，没有一点胜算。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云桡背过身向雾里走去。
既然副本接纳玩家，就不会是躲在亭里被动等待的死局。
她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使对方同为女性，即使对方有着极强的道德感和卓越的个人能力。
而云桡身后，一名女子飘在半空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如果云桡回头，她就会明白，【膨胀】并不是让异域变得不可理喻，它只是让一些不可名状物失去了限制。
正如这位曾只能囿于104寝室的“她”。
“奇怪...”云桡停下了脚步。
一道拱桥，一条小河，和河上漂浮的一条船。
这是来时没有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云桡的错觉，背上的水宝似乎越来越重了。而雾还是很大，雾气似有实感，黏腻沉闷，这一切让云桡几乎喘不上气。
她悄悄握紧了手，想着自己还有召唤术，安下心来，踏上了桥，而视线紧盯着小船。
果不其然，一双手从船舱伸了出来。
“喂，这位同学，不打个招呼吗？”
云桡和长林上了楼，发现有六个警察围在了毕业班老师的办公室门口，有的对旁边的学生老师进行一些简单询问，有的在安抚受惊哭泣的人。
“呜呜…”
“好晦气”
“真是自杀啊？”
“太吓人了”
……
杂七杂八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有一位警察正在贴封条，圆头肥耳的男人在旁边一直点头哈腰，把手里的烟一根根送着:
“警察同志，这明显就是自杀啊，这位老师其实风评一直不太好，我们也是因为她曾经是这所学校的学生，所以怜爱她，让她当班主任的……嗐，你也知道嘛，这种农民工小女孩没见过世面，学生骂几句就想不开了……这种案子不用您多费心，毕业班马上中考了，可不能耽误太长时间……”
警察收了烟，了然地点了点头：“这都快中考了，你啊也当心点儿吧...”
云桡心里一沉。
有命案。
长林开口:“齐知晓在哭。”
她皱着眉，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据我所知，齐知晓对陆橙应该没什么感情才对啊。她在怜都的档案上记载的，只是幸存者偏差而产生的臆想症和焦躁症。”
“陆橙真的是自杀吗？”云桡瞧着她。
“这得看了现场才知道。”长林有些烦躁地挠了挠头，她换回了粉发Bking初中生的装扮，正在想怎么绕过这群警察进办公室又不OOC，斯文老师从身后走了出来。
“许老师！”有不知所措的同学兴奋地叫他。
他挥着手臂指挥在场的学生回班级，长林只好和云桡分开。
毕业班教室里。有两位警察在最后面站着。
云桡看到前排的齐知晓一直在抽动肩膀，哭个不停。
主角的情绪波动会使副本时间节奏变快、进入中后期吗？
斯文老师清了清嗓子:“同学们，我很抱歉学校没能给你们一个舒适的环境。对不起。”他鞠了一躬。
全班除了齐知晓的啜泣，无人应答。
“陆老师的死我很遗憾，事实上她是一名非常优秀的老师，本来该前途一片光明的，昨天我们还在一起讨论联考的事…”他哽咽了一下，“抱歉，虽然我已经到了不惑之年，但是还是受不了，生命太无常了…”
这位看上去弱不禁风的男人掩面而泣。
“我们可能会停课一段比较长的时间…三天后的联考没有办法参加了。但大家仍然可以在宿舍自主学习，你们都是好孩子…”
这其实是一种温柔的软禁。但听到可以不考试而且放长假，大部分同学都控制不住笑了起来。
“哇，爽死了。”
反正数学老师也不讨喜，而且她是自杀，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身旁的于予却再也忍受不了似的，站起了身来:“为什么要放弃联考！我不同意！”
“她在说什么胡话啊” “有病吧”有人小声地嘟囔。
许老师却还是摇了摇头，“毕业班的数学老师很难找，你们现在没有数学老师了，没办法考试。大家今天也被吓到了吧，回宿舍好好休息吧。希望我们能早点再见。
知晓，你也别太难过了。”
“许老师再见！”
同学们都很兴奋，他们都没有看过现场，唯一知道的只是自己讨厌的老师再也不会出现了。
警察示意齐知晓和许老师留下做笔录。
云桡走出教室，看着隔壁的办公室仍然被看管着，警察察觉到她的视线，做出驱逐的手势，她颇有些无奈地转过了身。
“实习生，”不远处长林倚靠在走廊栏杆上，很随意地一指，说出的话却很严肃，“我刚刚看到你的两个舍友了。在花坛那里，她们好像在吵架。”
教学楼有五楼，她们的教室都在四楼，视野很好。顺着长林的手势，云桡往下望，看到了教学楼与宿舍楼之间的花坛，边沿只坐着李水宝一个人，她把头埋在双膝间，像是在哭。
可是当云桡走到李水宝面前时，才发现她在尖叫。
“啊——滚！去死！放开！”李水宝一遍又一遍重复，云桡试探着按住她的双肩。
李水宝像是应激，瞬间把云桡推开了。
“…对不起…我好痛苦…救我…怎么办怎么办…不，你别管我了，走开！走开！”李水宝跳着和云桡拉开距离，然后转身跑走了。
“电话亭…我要去电话亭…爸爸妈妈…”
云桡追了上去。同一时间，长林发起了共享视野的通讯请求。
“你有办法进办公室吗？”
在走廊上，云桡望着长林不慌不忙的样子，意识到了什么。
“当然。”长林笑了起来，“我做玩家可是有些时候了，这个副本就算只靠我一个人，也没什么难度。你不过就是个来捡漏的。”
云桡不明白长林为什么会有这种突如其来的傲慢。
“你的两个舍友也是关键角色，你最好追上去看看。”长林撑着脑袋，“放心吧，等会儿我进了办公室，会跟你共享视野。”
故事的节奏骤然加快，目睹死亡现场的齐知晓，崩溃的李水宝，情绪反常的于予，云桡其实已经有了头绪，但还需要进一步验证。
她点击“同意”，下一秒，办公室内的景象展现在面前。
陆橙的办公桌上资料杂乱，似乎被人翻过，桌角处有血迹。
陆橙以一种扭曲的“S形”姿势侧躺在地上，嘴巴大张，嘴唇有血渍，双手反背在身后，头向后仰，脖子上有明显的青紫痕迹。她身着一件姜黄色的连衣裙，背面被沾上了星星点点的血迹，裙摆似乎是被撕裂了一部分，脚上还有一只高跟鞋已经不知所踪。
她的眼睛已经合上了，脸上的眼妆晕成一片，甚至比脖子上的颜色更触目惊心。
仔细查看，长林发现陆橙的后脑勺有明显的肿块和创伤。
办公室横梁上挂着一根两指宽的粗麻绳，已经断开了，正下方放着一个办公椅。
“凶手想要伪造自缢吗？”长林嗤笑，“真是拙劣。把警察当傻子呢？”
自缢者会双眼上翻，长舌外露，面容青紫，甚至大小便失禁，而陆橙的勒痕并不均匀，似乎就是为了留下痕迹。
长林初步判断，她应该是在跪下干什么的时候被人用重物击打了后脑勺致死，紧接着凶手立刻勒住她的脖子，进行死因伪造。
撸起陆橙的袖子，一道道新旧交错的纵横刀伤让人触目惊心。
“这看上去像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杀人犯。”
“不，”云桡摇了摇头，她来到了一片浓雾的电话亭，李水宝已经不知所踪了，“我不那么想。”
“他把尸体摆成这种屈辱的姿势，用不够粗的麻绳反反复复勒紧，与其说他经验丰富，”云桡顿了一下，“不如说是一个变态的激情犯罪。”
“长林，你现在很危险。”云桡听到了哭泣声，她向浓雾深处走去，天空中的太阳惨白扭曲，本来该是一片春光，但这里却阴恻恻的。
“什么？”
“没什么。”云桡切断了通讯。
就像她隐瞒了104获取信息的经过一样，长林也有秘密没告诉她。
但云桡是因为不清楚禁忌，毕竟系统详情里说自己和"她”形影不离。她怕贸然提到这些会导致血雾出现。
但长林呢？
笑里藏刀，可不算什么好搭档。
就这么走着，穿过浓雾，云桡见到了真正意义上的电话亭。
附近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有几支箭紧紧射在地上，目测深入几尺，草丛也有利落的切割面，似乎是刀器。
红色油漆斑驳的亭内，李水宝正坐在地上，双手捧着电话凄凄咽咽。
“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
她小幅度地摇着头，浑身都在打颤，宽大的校服衣裤在不停滴水，整个人活脱脱像是水鬼。
李水宝并没有攻击性。
云桡走上前，抱住了她。
“水宝？”
“妈妈…妈妈…我该怎么办…”李水宝好像没有看到云桡，仍旧无意识地重复着。
云桡拿走了电话。正打算挂掉，却听到话筒里传来了声音:
“云桡？是云桡吗？妈妈在这。”
云桡停住了动作。
妈妈…？
这个女人在她的记忆里早就模糊了。
她把话筒拿到耳边，听到那头甜蜜蜜地说道:“云桡啊，妈妈等着你回家呢。在学校好好听老师的话，好好吃饭，好好学习，不要跟老师对着干，老师永远是对的……”
云桡沉默着。
“桡桡，你听到了吗？桡桡？听老师的话，老师怎么可能害你，妈妈的老板也喜欢学历高的，你好好学习，妈妈也能跟着你升职呢……”
一声一声，像是睡前谁在哼唱摇篮曲，让人脑袋昏昏沉沉。
但云桡还是不出声。
“桡桡？桡桡？你说话啊，怎么不理妈妈？桡桡？桡桡？桡桡？”对面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变得尖锐起来，“你说话啊，你说啊，你说啊———”
云桡挂断了电话。
这个电话亭居然可以模仿声音进行诱导和催眠。
长林昨晚是被催眠了？
在电话挂断的那刻，李水宝就晕了过去。
云桡拨了拨李水宝的濡湿的碎发，发现她浑身湿透并不是外因，李水宝在大量流汗，到了一种像是被打捞上来的地步。
云桡背起了她。
李水宝的汗水瞬间浸湿了云桡的衣衫。
云桡想回宿舍看看于予，虽然大概率于予可能也不正常了。
“闪开！”长林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
云桡转了个弯。
下一秒，她停留的地方被砸了一个大坑。
同一时间，一股粘稠腥臭的触感滑过她的脚踝。
可当云桡回身，却什么也没看见。
“怎么回事？”云桡问。
“抱歉，我的问题。”长林的声音夹杂着风，听上去在极速奔驰，“躲起来，我等会儿来找你。”
云桡望向四周，浓雾下只有自己来时的路清晰可见，向前走就会经过花坛，教学楼，才能到宿舍。
这三个地方因为异域膨胀会变成什么模样，云桡没有想法。
她也可以回电话亭。但李水宝的情况很糟糕，明显是受电话亭的影响，如果回头，她极大可能会脱水而死。
云桡望着电话亭。它的周围有修剪良好的草丛，再往外就是一片天鹅湖，黑天鹅引颈高歌，再扑翅低飞。
再就是栏杆。
云桡甚至可以看到栏杆外有私家车停在校门前，和上下车的人影。
它离自由那么近，可真是一个充满希望的地方。
也许自己可以把这里全权交给长林，她实力强劲，她无所不知，而自己除了放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外，没有一点胜算。
几乎没有什么犹豫，云桡背过身向雾里走去。
既然副本接纳玩家，就不会是躲在亭里被动等待的死局。
她不喜欢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即使对方同为女性，即使对方有着极强的道德感和卓越的个人能力。
而云桡身后，一名女子飘在半空中，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如果云桡回头，她就会明白，【膨胀】并不是让异域变得不可理喻，它只是让一些不可名状物失去了限制。
正如这位曾只能囿于104寝室的“她”。
“奇怪...”云桡停下了脚步。
一道拱桥，一条小河，和河上漂浮的一条船。
这是来时没有的景象。
不知道是不是云桡的错觉，背上的水宝似乎越来越重了。而雾还是很大，雾气似有实感，黏腻沉闷，这一切让云桡几乎喘不上气。
她悄悄握紧了手，想着自己还有召唤术，安下心来，踏上了桥，而视线紧盯着小船。
果不其然，一双手从船舱伸了出来。
“喂，这位同学，不打个招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