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凤和上官龙在周家住了两天,吃得好睡得香,连一贯苍白的面色都红润了起来。只是这里再好也不能久留,他们还是坚决的辞谢了秦姨和星玥的再三挽留,回到那个冰冷灰白色调的“家”。

    在单元门口坐着不少退休无事闲唠嗑的老邻居,上官凤和上官龙在大人面前一贯是笑脸盈盈礼貌有加,见到这些爷爷奶奶先打招呼再多说两句讨喜话,最后打听他们家里有人在嘛。

    这话其实就是在打听上官富强在不在家,老邻居都知道他们家的事,对两个孩子也有些怜惜。

    住在一楼的好心老奶奶说:“没在家呢,半个小时前刚出去,听说是要去找从前的兄弟一起去喝酒打台球。”

    买了原来周家房子的老头嬉笑道:“小东西快回去吧,放心,你们那个爹不在家呢!”

    上官凤和上官龙对这点嘲讽听过就忘,面色不改,对老奶奶道过谢就上楼去了。

    杜春花在上班,上官富强不知道去哪里鬼混了也不在家,上官凤和上官龙总算是能在清净的家里学习,不用在三伏天的下午出去游荡。

    两人到家洗了把脸,打开电风扇,没有多说一句话,打开笔记专注地学习。

    这一学就学到了夕阳余晖时,小凤揉揉干涩的眼睛,活动一下手腕和脖颈,才起身打开灯。

    小龙去厨房看看家里的储备,对小凤说:“我炒个豆角丝,你来淘米做饭吧。”

    “嗯。”小凤也去了厨房,熟练地淘米做饭。

    趁着做饭的功夫,小凤和小龙说起了找工作赚钱的事情。

    “秦姨帮咱们说了,可人家看我们年纪小,都不信任,没有一家肯用我们。”

    上官龙也没有多失望,他想到了另一条赚钱的路子:“我和陶庄冶说好了,让他给我们介绍,他在学校认了不少低年级的小弟,有些是完全不学习的混子,还有不少是家里还管着的不敢在学校太放肆的小孩,可他们也不爱写暑假作业,手上还有零花钱,正好可以花钱找我们写作业。”

    “陶子人挺好。”上官凤对这位老朋友也有些关心:“只是他这半年混得也太野了些,完全不学习了,还和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我真是替他担心。”

    “是啊,我也劝过他两次,打架是打架,学习归学习,就算当不了三好学生,也不能辍学啊。”上官龙颇为不赞同地说:“可他也不听,还嘻嘻哈哈的,我也没办法,只好个人走个人的路了。”

    上官凤擦干手上的水,看着兄弟翻动锅里的茄子:“陶子帮了我们不少忙,这次的活儿还要靠他牵线搭桥,等忙完这阵子,钱拿到手了,我们请他去新星商场吃个麻辣烫,然后我试着再劝劝他,现在怎么着也要读个高中才好找工作啊。”

    炒豆角丝做好装盘,一半留给晚归的母亲,一半直接吃掉。

    这时天已经全黑了,屋里闷得很,姐弟俩带上钥匙出门,往母亲工作的饭店方向走去,散步消食顺带迎迎劳累一天的母亲。

    走到半路,正好经过一个新建的小区,在小区大门附近,他们又看到了熟人。

    郑子宜低垂着头,恨不得把头藏进衣服里,这样就没人能认出她来了。

    她的弟弟郑耀祖正在跳脚,对着一对老夫妇手舞足蹈地大声告状:“我让她在这待着给我看好我的轮滑鞋,俞哥他们要去吃饭,我得跟着一起去,回来才能一起玩呢!可她到好,趁着我不在穿我的轮滑鞋去玩,还被我朋友看到了,现在我朋友都说我穿女生穿过的鞋丢人,不肯带我玩了!”

    上官凤拉着上官龙躲到背光处,看着郑家的祖父母一起数落训骂郑子宜。

    郑家姐弟和上官姐弟是同班六年的小学同学,不过和上官家的姐弟不同,他们不是龙凤胎。郑子宜比郑耀祖大上一岁,也比班里大多数同学都大一岁,因为郑家父母怕麻烦,又想着姐姐能照顾弟弟,就让郑子宜晚上了一年学。

    郑家的条件不错,算是小富家庭,郑子宜和郑耀祖平时穿戴的都挺好,每天都有不少零花钱,可上官凤并不羡慕郑子宜的生活,反而还会同情她。

    家里虽然过得艰苦,醉鬼爹虽然总爱在家里摔打谩骂,可她和小龙、母亲过得是一样的苦日子,再难也有小龙和她一起扛着。

    上官凤想,比起郑子宜,还是她更幸运一点。虽然家里贫穷得可以,又有那样一对没希望的父母,但她有聪明的头脑,还有一个智趣相当的同胞兄弟,不会长成像母亲那样无能麻木的大人,沦为家庭的奴隶、丈夫的出气筒和零钱罐。

    郑家却不是,哪怕在物质上不缺郑子宜的吃喝穿戴,可他们却会一起轻视欺负她,让一个好端端的女孩子变得自卑怯懦。

    郑子宜是个白白净净、高瘦沉默的女孩子,在家里没人听她说话,在学校里她也只能跟在弟弟郑耀祖的身后当个影子,帮他背书包拎水壶买零食写作业。

    郑子宜的朋友不多,因为小学三年级之前她弟弟不许她和别的同学一起玩,只能跟着他,如果郑子宜不听话,她弟弟就会回家告状,到时候她爸骂她妈打,她爷爷奶奶一块数落她,她一个小女孩对抗不过只能俯首听话。

    她长大些才好点,郑耀祖开始不爱和女生一块玩了,勒令郑子宜离他远点,也不许再叫他弟弟,只能喊他大名,他也不会再叫姐姐。

    不幸的人善于识别其他不幸的人。上官凤很快就发现了比她活得还惨的女同学,心中有种隐秘的快活。

    四年级时,上官凤开始偷偷地和郑子宜好,也就是对她说几句暖心鼓励的话,还要背着星玥,要不然星玥该吃醋了。

    可她也有些看不上郑子宜。郑子宜和她的母亲太像了,都那么怯弱,那么的逆来顺受,没有勇气反抗家庭的暴力,看着就让她来气!

    不过随着年岁的增长,上官凤懂了许多人世间的无奈,对郑子宜也不再苛求,得空时也愿意对郑子宜宣讲勇气与自由,两人的关系更紧密了。

    小区门口的叫骂还在继续,上官凤和上官龙冷眼旁观,看到了另一种不幸的家庭。

    上官龙小声对姐妹说:“你不是和郑子宜挺要好的嘛,今天这事你要不要帮帮她?”

    上官凤看着郑子宜丝毫不敢顶嘴的模样,心中有点憋闷,却换上一副好学生的笑脸,对自家兄弟眨眨眼,快步走出阴影。

    “子宜,郑耀祖,你们怎么在这里啊?俞哥他们都要去吃冰粥了,你们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郑家祖父母这时也收了声,非常有自觉,不在孙子的同学面前给孙子丢脸。

    郑耀祖看到上官凤和后面跟着的上官龙,也不耍横犯浑了,笑嘻嘻地贴过来:“龙哥也要去啊,咱们一起啊!”

    上官凤和上官龙在学校年年考第一,是老师偏爱的学生,没人敢欺负他们。上官龙又和学校大哥陶庄冶交好,偶尔有人犯到他跟前也被打得哭爹喊娘,因此在男生中间很有威望,像郑耀祖这种窝里横见到了肯定是要乖乖做小弟的。

    郑耀祖管爷爷奶奶又多要了五十块钱,屁颠颠地跟着上官龙走了,上官凤挽着郑子宜走在后面。

    郑子宜浑身发颤,满脸通红,根本不敢抬头去看好朋友的眼睛。

    上官凤见她这样,既怜又烦,她贴到郑子宜耳旁,柔声说:“怎么,你是觉得我刚才出来帮你,看到你最糟糕难堪的模样,你在我跟前丢了脸面,所以在心里怨我呢?”

    “不是的不是的!”郑子宜的面色由红转白,生怕唯一的好朋友误会她,赶忙解释道:“你在帮我,我很感激你,你是这世上唯一帮我说话的人,我怎么会怨你呢!我只是,我只是太,太难过了,他们那么说我,我也没办法像你说的那样维护自己,我很惭愧。”

    上官凤拍拍郑子宜的背,安抚道:“你有进步了,以前你被他们欺负时还哭着认错自责呢,现在已经可以分清这是他们的错不是你的问题,这就是一个很大的进步了。”

    上官龙把郑耀祖提到背人处,上官凤拉着郑子宜堵住周围人的视线。

    上官龙把人怼到墙上,提腿用膝盖狠撞郑耀祖的下腹处,郑耀祖像个虾米似的倒在地上,向上官龙求饶。

    “你刚才不是很威风吗?”上官龙扭着郑耀祖的胳膊,郑耀祖疼得不行,一边哭一边说不敢。

    “老子平生最烦欺负女生的人了,你一个大男人,有本事起来和我打啊,专门欺负弱小算什么男人!”

    上官龙看到郑耀祖这类的人就想到了他那个爹,他现在还打不过家里的醉鬼,只能打郑耀祖出出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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