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如晴“哦”的一声,“是如何,不是又如何?驸马若是不满,大可以去找父皇表态,本公主巴不得和离呢。”

    “只是可惜了。”夏如晴语气充满深深的遗憾。

    “和……和离?”景少凌一愣,倒是从未料到夏如晴会有这种想法。

    “公主你——”

    “行了,废话少说。如今三弟生死未卜,情况不明,本公主没心情和你贫嘴。”夏如晴一脸倦容,轻轻地揉了揉太阳穴,“驸马若是无事,便回去吧。”

    语毕,夏如晴抬手挥了挥,竟是赶人的架势。一旁的金桔见自家公主对驸马如此不耐烦,原本垂着的头愈发低了。

    景少凌岿然不动,宛如没瞧见般的,见夏如晴眼睑下淡淡泛青,语气稍沉,“你今儿累了,我先送你回去可好?”

    见他这般说,夏如晴稍加思忖,“也好,那劳烦驸马了。”

    说完,她回头瞥向金桔,“你先在这里盯着,有什么事回禀于我。”

    金桔颔首。

    夏如晴和景少凌一同走出了听云堂。途上二人并肩而行,一时无言。

    景少凌略略侧目,眼角余光瞧见夏如晴扯起袖口打了呵欠,鼻头微微发红,不禁哑然失笑。

    身侧突兀响起轻淡的笑声,夏如晴动作一滞,不过片刻,那笑声便隐没于其主人喉间。

    夏如晴侧过头,双眸睨着景少凌,没好气地道:“有什么好笑的?”

    见她颇为恼火,景少凌扯了扯唇边,“公主此言差矣,依公主之见,本宫还不得笑了?”

    夏如晴啧了一声,暗暗骂道渣男油嘴滑舌。于是皮笑肉不笑道:“能,当然能。本公主可什么都没说哦。”

    景少凌神色颇为无奈。少焉,他又道:“听闻公主今日险些遇刺,公主可有受伤?”

    夏如晴一愣,目光直直落在他身上,语气微凉,“何人告诉你的?”

    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一丝不快,景少凌稍停顿,又继续道:“我刚回府,得知三皇子受伤,府中又多了两个生面孔,为免意外,去见他们了,方知他们是公主的人。”

    “他们……是陛下赐给公主的?”景少凌语气试探。

    夏如晴自然晓得景少凌想问什么,她也毫不避讳,“非也,父皇是赐了我鹤符,人随我挑。”

    “本公主中意他们,特意带回来做身边人,护我周全,可有什么不妥?”

    “并无。”景少凌摇头,“如今外头不太平,龙蛇混杂,豺虎肆虐,公主身边多了些人,亦极好。”

    “是吗?那你的师妹在哪儿落脚?”

    景少凌顿步,似笑非笑望着夏如晴,风轻云淡般道:“这个就不劳公主伤神了,师妹一切安好,公主请回吧。”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拉扯之间,竟来到了华阑院。

    夏如晴侧头望向自己的院落,目光复杂无比。

    “送公主至此处,我先回去了。”景少凌话音方落,不等夏如晴应声便径直离开了。

    夏如晴冷眼盯着景少凌挺拔的背影,鼻腔轻哼了一声,拽什么拽,有什么了不得的。忽又转念,还真了不得,她的小命还栓在他手里。

    哎。

    夏如晴没精打采地走进了主屋,才入内室,便看到雪柳正忙着收拾一旁紫檀木箱笼。

    “这是干嘛?”夏如晴走过来坐在床榻上,懒懒地垂着眼。

    雪柳一边动作一边说,“公主,近来天热,婢子得先把换季衣物备好,可婢子看有的样式已是去年的款式了,回头可让尚衣局的姑姑重新给公主量量,做最新的样式。”

    夏如晴有点犯困,强撑着精神说道:“随意,如何都行,你一会去听云堂瞧瞧三弟情况如何了,有什么动静切记禀报我。”

    “好哟,婢子遵命。”雪柳回道。

    夏如晴困得撑不下去了,侧身往床榻上躺着,“我先歇息一会儿,一会你唤我。”

    很快,内室便响起清晰的呼噜声,雪柳惊了下,赶忙掀起薄纱一看,只见夏如晴侧着身子,合衣而寝,纤细雪白的手臂露在衣袖外,脚上的凤头鞋并未脱下。

    可见是累极了。

    雪柳咯咯一笑,便弯下身蹲在脚踏上为自家公主褪下凤头鞋,盖上丝衾。

    夏如晴睡得极其不稳,她双眸紧闭,额上汗珠子顺着她的脸颊流淌,毫无声息浸入脖颈,此时的她似是被梦中什么东西缠住。

    梦中,夏如晴在医院看到了前世的她。

    病床上她头上裹着重重的纱布,只眼睛,鼻子,嘴巴露在纱布外。病房外隔着玻璃站着的是她的父母和哥哥。

    她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知道她母亲趴在哥哥的肩上号啕大哭,而父亲于一旁摘下眼镜默默垂泪。

    哥哥满脸的哀痛,极为隐忍地轻拍了拍母亲的背脊。

    看到这一幕,夏如晴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她尝试上前一步呼唤他们,可身体不听她使唤,一动不动的,整个人牢牢被钉在原处,只能干着眼看着。

    而这时候,突然来了几个医生和护士,见他们闯进了她的房间,夏如晴才看到床边的监护仪屏幕里呼吸波显示一条直线。

    “公主,公主,快醒醒,陛下和皇后娘娘亲临咱们府了,他们如今在听云堂。”

    夏如晴被雪柳晃得头昏脑胀,她猛然睁开双眸,一下子对上雪柳焦虑的目光。

    夏如晴神思恍惚,双眸迷蒙,一时分不清在梦中还是现实。她哑着嗓子开口,“你谁啊?”

    闻言,雪柳猝不及防,惊愕得说不出话来。她双眼圆瞪,死死地盯着床榻上的夏如晴。

    “啊啊啊——”忽然雪柳大叫一声,“完了,完了,公主不记得婢子了,我要去呈禀陛下。”

    眼见雪柳揭帘而去,夏如晴陡然出声,“站住,回来!”

    “啊?”雪柳乍然停步。

    “回来,本公主没事,方才脑昏了。”夏如晴缓缓坐起身,双手按压着太阳穴,嗓音沙哑,“我口渴,能否给我水。”

    “啊啊,公主,婢子来伺候。”雪柳旋身进屋,动作利落倒了温水递给夏如晴。

    “你方才说,父皇和皇后娘娘来咱们府上了?”夏如晴润过嗓子后,目光看向雪柳。

    “回公主,陛下和皇后娘娘现正在听云堂察看三皇子的伤势,还有太子殿下也来了。”

    夏如晴颔首,又想起什么,“驸马人呢?”

    “驸马在听云堂,正伴陛下左右。”雪柳说道,见夏如晴沉默,迟疑一会才开口,“公主,陛下心情不佳,大发雷霆,下令太太医院务必不惜一切治好三皇子。”

    “可太医院的院正说他无能为力,无计可施。三皇子的伤势只怕好不了。”

    夏如晴紧皱眉头,“是吗?究竟三弟伤在哪儿了,竟连整个太医院都束手无策?”

    尽管她早知答案,可还是希望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这是皇家的秘辛,凛凛不可犯。稍有不慎,会掉脑袋的。所以她一开始制止金桔对外道出。

    雪柳咽了咽口水,躬身靠近夏如晴,轻声道:“院正说,三皇子此后绝无子嗣。”

    听云堂。

    夏如晴赶过去时候,庭院里到处跪满了人。崇明帝一身明黄龙袍立在中间,其龙颜大怒,威势摄人,隔着远夏如晴都感到皇权滔天。

    “朕不要听结论,朕要你全力以赴,不惜一切代价救三皇子,你若治不好,你的脑袋也甭要了,朕不养庸人!”

    “那请陛下砍了老臣吧,老臣实在无能为力了。”跪在崇明帝脚边的老者抬手一把摘下幞头帽,稳稳当当放在地上。

    见此,崇明帝怒极反笑,连连点头,“很好,很好,你想死朕成全你,来人呐,把这老匹夫拉出去砍了。”

    阵阵脚步声响起,一群禁卫军现身于庭院,其中俩侍卫上前架住那老者,往其头上套上方枷,令其无法行动自如。

    “父皇,不可。”这时夏如晴蓦然出声阻止。

    “老大,你来了。”崇明帝怒气未消,胸口剧烈起伏,见夏如晴过来,却语气稍缓,“你不是身子不舒服吗,怎么过来了?”

    夏如晴一怔,想不到崇明帝会这般说,心稍微安定下来,“谢父皇关怀,儿臣只是累了,稍作歇息就好,并无哪里不适。”

    夏如晴瞥了一眼地上跪着的那老者,想了想,说:“父皇,能否等等,儿臣有话要和父皇说。”

    崇明帝并不傻,哪里听不出夏如晴的意思,眼神冷冷望着夏如晴:“怎么,你要为这老匹夫求情不成?”

    夏如晴见崇明帝动气,遂上前挽着他的胳膊,语气柔柔弱弱,“父皇别生气嘛,好歹听听儿臣如何说,父皇再定夺也不迟。”

    “哦,好,好,那朕可要好好听听,听听朕的老大如何巧言如簧!”

    夏如晴抿嘴一笑,“谢父皇,进屋说可好?”

    “随你。”

    夏如晴笑着挽着崇明帝,走之前,目光淡淡瞥到跪在不远处的景少凌,见他目光正盯着他们的方向,瞬间二人四目相视,不过一刹那,夏如晴便看到景少凌唇角泛起一丝冷意。

    据剧情发展,她知道景少凌下一步会做什么。但不幸的是,她现在就要把他所布局的一切,狠狠打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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