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朱得了沈凌霜的许诺，反倒越发期盼起启程之日。
对着沈凌霜，比从前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有些地方也会尽心服侍。
沈凌霜面上对这次和亲逆来顺受，毫不在意，可她内心也是带着不安的。
那日琰溪文的话听着夸张，却不是空穴来风。平时宫女嚼舌根时，沈凌霜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僰人首领的传言，据说有一些是去过西南的旅者带回来的。
他们称自己见过首领，他是一个可怕的暴君，喜怒无常，所有人都怕他，长年在脸上戴着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原本沈凌霜还有充足时间制订计划，结果皇后将启程提前，沈凌霜很多准备都扑空。
不就是一个僰人首领，沈凌霜隔着衣物摸着虎纹玉佩，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三日过去，沈凌霜很早就被叫起来沐浴焚香。
明明还结不了亲，沈凌霜还是被按着换上红色罗裙。简单的盘发，简单的头饰，沈凌霜轻装上阵，方便路上奔波。
沈凌霜把收拾好的包裹交给小朱带着，宫外已经有大批人马在等待，临行之前，沈凌霜最后望了望宫门，再没留恋，转身上了马车。
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出发，往城西去，沈凌霜不一会就要掀开帘幕看一眼，寻找那个熟悉的地方。
街上空无一人，平时叫卖的摊主小贩已经提前被卫军清走。
有一些要作对的人却怎么也管不住，沈凌霜听到四周有声音在骂她，无非是余孽，祸害这类字词，沈凌霜早已麻木。
而那长长的街走完，沈凌霜还是没有认出曾经的沈府所在地，原本只是一丝贪念，沈凌霜也知道，当初的沈府早已毁于大火，就算重建，也已经不再是沈府的面貌，认不出是必然的。
可沈凌霜还是难过。
马车很大，足以坐下四个人，沈凌霜上车之前，看到后面跟着三匹骆驼，每个骆驼都拉着东西，方方正正的应该是木箱，用红布盖着，不少人围守着。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嫁妆。
这么一看，可真够下血本的，沈凌霜没有多少俸禄，积攒的也不多，到了西南，她最缺的就是银子，如此这番，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和沈凌霜同行的有十几人，伙夫守卫，丫鬟和马夫，共有六匹马三只骆驼。
沈凌霜不用下地，坐在马车里就好，她掀开帘幔，看到马车边的小朱汗流满面，轻轻把她叫了进来。
小朱进来一坐，就拿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抱怨道：“走得我都臭了，这么多汗。”
“出了京城，应该会经过枇县，到时候找个客栈歇息一会，也到了午时用膳了。”
小朱眼里冒出光，“是吗？我好想喝碗鲜鸡汤，能有吗?”
沈凌霜笑着点点头，又道：“这一路上的开销，也不知道要花多少，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西南。”
小朱闻言，悄悄说：“后面那三辆车我可偷偷瞧过了，虽然说你不是真公主，可到底也没亏待你，就算里面都是些宫里不起眼的珠宝，可放外面也是价值连城的。”
沈凌霜没说话，他们已经拐进了一条山道，两旁都栽着竹林，不远处似乎有河，水声哗啦哗啦地响。
小朱用手扇着风，天空阴晴不定，这会冒出了太阳，好在有竹林遮盖着，还没有那么炎热。
沈凌霜有点沉默，小朱看了看她，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喂，你要是真嫁给了他，你要怎么办呀？”
沈凌霜回头去看小朱，笑了笑：“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给他想要的，换我想要的。”
小朱疑惑：“你想要什么呀？”
“……自由。”
“这……”小朱扭着手绢，“这天下又有谁真的能自由呢？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这辈子不也是被困在宫里吗?”
小朱压下声音，“要我说呀，这皇帝陛下见过的东西还没我见的多呢，他肯定分不清麦子和稻草。”
沈凌霜道：“休得胡言。”
小朱忙闭口，撇了撇嘴，从身上摸索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吃食，“你要不要?”
“是什么？”
小朱递过去给沈凌霜看：“糖葫芦，我把木签拔了，这样比较方便，一直揣在我身上，老早就想吃了，我特意跑去买的，趁你还在洗漱的时候。”
沈凌霜有些好笑，“你倒是会偷懒。”
小朱脸一红，辩解道：“可这是胡老爹家的，全京城只有他家做的最好吃。”
小朱嘴巴动来动去，一边吃一边说话。
沈凌霜一愣，看着冰糖葫芦发呆。
小朱见状又递近了些：“快点拿呀，可甜可好吃了。”
沈凌霜拿过一颗，手感有点粘腻，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仔细咀嚼品尝着。
“好不好吃？”小朱期待地看着沈凌霜。
沈凌霜点点头，“味道没有变。”
小朱皱眉，“怎么你也吃过？”
“嗯。”
“好吧。”小朱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嘿，你知不知道那胡老爹有个儿子，他也在京中任职。”
沈凌霜还在尝着糖葫芦，有些心不在焉，“是吗，谁啊？”
小朱来了趣：“你先猜。”
“猜不到。”沈凌霜没有心思玩乐。
小朱年纪还小，见沈凌霜这样，嘟着嘴，不满地说：“你好无趣。”
沈凌霜取出手巾擦了擦手，无奈道：“好吧，胡老爹姓胡，在宫中我也只碰到过一个姓胡的，恰好那个人是个男的，我猜是胡副统领。”
小朱睁大眼睛，“哇，你好厉害，就是他！”
沈凌霜露出笑，“其实我一看到他，我就觉得熟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那卖冰糖葫芦的胡老爹长得很像。”
小朱有点害羞地说：“你都不知道，这胡副统领可是不少宫女的梦中情人呢，嫁给了他，不仅有人保护，还有吃不完的冰糖葫芦，还不用付钱！”
小朱说完又一脸伤心，“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人生路漫漫，以后的事谁又能说清呢？缘分这事可是很奇妙的。”
“唉。”小朱叹了口气，“我们呢，就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他往哪下，我们就要往哪里去。我只要能见到我爹娘就好了。”
沈凌霜不答。
小朱提到爹娘，一张口又是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
沈凌霜闭眼安神，静静听着。
小朱说，她娘厨艺不错，拿手好菜是藕炖鸡，自己父亲就爱吃这一口，儿时的玩伴都已经嫁人了，她爹娘这会应该在田里劳作呢……
行到日头正中，一行人才来到了枇县，找了个客栈，将马匹骆驼安顿好，又派人轮值守着贵重物件，这才入了客栈，那小二一见到沈凌霜便往前招呼着，倒上茶，“客官，您要吃些什么？”
沈凌霜道：“我要清粥小菜，再来两碗鸡汤，其他跟我一起来的人，他们要什么便上什么。”
小朱坐在沈凌霜旁边，接着道：“我要吃烧鸡，还要碗面条。”
“好嘞，客官稍等。”那小二问完沈凌霜那桌，又去招呼其他随行的人，客栈规模还算大，沈凌霜一行人一窝蜂地进来，格外招人眼球。
用过膳，沈凌霜开了间房，坐了一路马车，颠得浑身头晕脑胀，那小朱又在耳边不停念着，沈凌霜心中又多有烦闷，着实没多好受。
垫过肚子后，这才镇定下来，吩咐小二的热水已经抬进屋里，沈凌霜躺在榻上安静了一会，随后起身脱衣往浴桶里进。
一泡进热水，浑身舒服劲就上来了，沈凌霜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呆的望着上方，不如，跑?
跑了，她这辈子就只能不停流亡，苟延残喘，而那琰溪文，一定不会放过她，那僰人首领若是暴怒起来，恐怕遭殃的还是无辜的边境百姓。
沈凌霜叹了口气。
待水凉了，沈凌霜才出了浴桶，来到屏风后换衣，忽然一阵敲门声起，沈凌霜动作一顿，警觉地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声音：“门内可是沈凌霜沈小姐?”
沈凌霜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这个声音十分陌生，沈凌霜从来没有听过，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中年男子，沈凌霜久居深宫，见得最多的就是皇后和琰溪文。
门后的人见沈凌霜没有回答，复又道：“我不是坏人，沈小姐，如果方便，可否开门一叙。”
沈凌霜快速穿好衣服，取过枕头下藏着的匕首，那是她出宫才带在身上的，捏紧了匕首，沈凌霜才慢慢往门口靠近。
那声音忽然放低了：“沈小姐，我是你父亲的故友。”
这话如同给了沈凌霜当头一棒，沈凌霜呼吸急促，双手颤抖着把门打开，门外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中年男人见了沈凌霜，神色大恸，上下瞧着沈凌霜，不住地点头：“好，好，果真有故人之姿！”
沈凌霜却道：“你刚才的话……”
中年男人却谨慎地看了看两边，提议道：“沈小姐，可否进去谈?”
沈凌霜点点头，将两人迎进来，中年男人直接开门见山，“沈小姐，我曾经是你父亲的部下，我是他的军师。”
沈凌霜睁大眼睛，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就要破土而出。
那中年男人接着道：“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你父亲的很多部下都想要来寻你，奈何你早已被陛下接走，十二年都没有出过宫，我们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你，还好你没有出事！”
沈凌霜平复了下心情，“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中年男子正了神色，看着沈凌霜一字一句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你沈家报仇，你父亲对待我们恩重如山，可却被奸人所害，落得这么个结局！”
讲到此，那中年男人已是气愤填膺，眼里冒着恨意，“我当年也是被你父亲搭救，否则早就没了这条命。”
沈凌霜心里惊喜交加，她有些结巴着确认：“我的父亲……是清白的?他没有通敌叛国是不是？！”
见到中年男人沉重点头，沈凌霜心像死了又活过来，她终于露出不同以往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一直都相信，我一直都相信！”
“所以，沈小姐，你可愿同我们一起为你父亲平反?”中年男人认真地问：“当年诬陷你父亲的人势力庞大，错综复杂，这一路会腥风血雨，还有可能我们会失败，走向死亡。其中凶险，沈小姐你要考虑清楚，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不必多言，为沈家报仇一直是我的心愿。”
“好！沈小姐你有你父亲的风范。”中年男人开始介绍：“这位是我的儿子，叫无烟，他会武功能保护你，我姓重，若不嫌弃，叫我重叔就好。”
沈凌霜看看重叔，又看看重无烟，点头，然后道：“可我就要去西南了。”
重叔点头：“我就是知道了你要去和亲的消息，才来找你的，若不是要和亲，我们也碰不了面。”
“我该怎么做？”沈凌霜问，她的手直到现在都是发抖的，恨意与喜意在她心里汹涌着。
这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对着沈凌霜，比从前多了几分和颜悦色，有些地方也会尽心服侍。
沈凌霜面上对这次和亲逆来顺受，毫不在意，可她内心也是带着不安的。
那日琰溪文的话听着夸张，却不是空穴来风。平时宫女嚼舌根时，沈凌霜总能听到一些关于僰人首领的传言，据说有一些是去过西南的旅者带回来的。
他们称自己见过首领，他是一个可怕的暴君，喜怒无常，所有人都怕他，长年在脸上戴着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容。
原本沈凌霜还有充足时间制订计划，结果皇后将启程提前，沈凌霜很多准备都扑空。
不就是一个僰人首领，沈凌霜隔着衣物摸着虎纹玉佩，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很快三日过去，沈凌霜很早就被叫起来沐浴焚香。
明明还结不了亲，沈凌霜还是被按着换上红色罗裙。简单的盘发，简单的头饰，沈凌霜轻装上阵，方便路上奔波。
沈凌霜把收拾好的包裹交给小朱带着，宫外已经有大批人马在等待，临行之前，沈凌霜最后望了望宫门，再没留恋，转身上了马车。
浩浩荡荡的车队开始出发，往城西去，沈凌霜不一会就要掀开帘幕看一眼，寻找那个熟悉的地方。
街上空无一人，平时叫卖的摊主小贩已经提前被卫军清走。
有一些要作对的人却怎么也管不住，沈凌霜听到四周有声音在骂她，无非是余孽，祸害这类字词，沈凌霜早已麻木。
而那长长的街走完，沈凌霜还是没有认出曾经的沈府所在地，原本只是一丝贪念，沈凌霜也知道，当初的沈府早已毁于大火，就算重建，也已经不再是沈府的面貌，认不出是必然的。
可沈凌霜还是难过。
马车很大，足以坐下四个人，沈凌霜上车之前，看到后面跟着三匹骆驼，每个骆驼都拉着东西，方方正正的应该是木箱，用红布盖着，不少人围守着。
如果没猜错，应该是嫁妆。
这么一看，可真够下血本的，沈凌霜没有多少俸禄，积攒的也不多，到了西南，她最缺的就是银子，如此这番，倒是助了她一臂之力。
和沈凌霜同行的有十几人，伙夫守卫，丫鬟和马夫，共有六匹马三只骆驼。
沈凌霜不用下地，坐在马车里就好，她掀开帘幔，看到马车边的小朱汗流满面，轻轻把她叫了进来。
小朱进来一坐，就拿手巾擦了擦额上的汗，抱怨道：“走得我都臭了，这么多汗。”
“出了京城，应该会经过枇县，到时候找个客栈歇息一会，也到了午时用膳了。”
小朱眼里冒出光，“是吗？我好想喝碗鲜鸡汤，能有吗?”
沈凌霜笑着点点头，又道：“这一路上的开销，也不知道要花多少，起码要一个月才能到达西南。”
小朱闻言，悄悄说：“后面那三辆车我可偷偷瞧过了，虽然说你不是真公主，可到底也没亏待你，就算里面都是些宫里不起眼的珠宝，可放外面也是价值连城的。”
沈凌霜没说话，他们已经拐进了一条山道，两旁都栽着竹林，不远处似乎有河，水声哗啦哗啦地响。
小朱用手扇着风，天空阴晴不定，这会冒出了太阳，好在有竹林遮盖着，还没有那么炎热。
沈凌霜有点沉默，小朱看了看她，有点小心翼翼地开口：“喂，你要是真嫁给了他，你要怎么办呀？”
沈凌霜回头去看小朱，笑了笑：“还能怎么办？无非就是给他想要的，换我想要的。”
小朱疑惑：“你想要什么呀？”
“……自由。”
“这……”小朱扭着手绢，“这天下又有谁真的能自由呢？哪怕是高高在上的九五至尊，他这辈子不也是被困在宫里吗?”
小朱压下声音，“要我说呀，这皇帝陛下见过的东西还没我见的多呢，他肯定分不清麦子和稻草。”
沈凌霜道：“休得胡言。”
小朱忙闭口，撇了撇嘴，从身上摸索出一个油纸包着的吃食，“你要不要?”
“是什么？”
小朱递过去给沈凌霜看：“糖葫芦，我把木签拔了，这样比较方便，一直揣在我身上，老早就想吃了，我特意跑去买的，趁你还在洗漱的时候。”
沈凌霜有些好笑，“你倒是会偷懒。”
小朱脸一红，辩解道：“可这是胡老爹家的，全京城只有他家做的最好吃。”
小朱嘴巴动来动去，一边吃一边说话。
沈凌霜一愣，看着冰糖葫芦发呆。
小朱见状又递近了些：“快点拿呀，可甜可好吃了。”
沈凌霜拿过一颗，手感有点粘腻，放在嘴边咬了一口，仔细咀嚼品尝着。
“好不好吃？”小朱期待地看着沈凌霜。
沈凌霜点点头，“味道没有变。”
小朱皱眉，“怎么你也吃过？”
“嗯。”
“好吧。”小朱说着，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嘿，你知不知道那胡老爹有个儿子，他也在京中任职。”
沈凌霜还在尝着糖葫芦，有些心不在焉，“是吗，谁啊？”
小朱来了趣：“你先猜。”
“猜不到。”沈凌霜没有心思玩乐。
小朱年纪还小，见沈凌霜这样，嘟着嘴，不满地说：“你好无趣。”
沈凌霜取出手巾擦了擦手，无奈道：“好吧，胡老爹姓胡，在宫中我也只碰到过一个姓胡的，恰好那个人是个男的，我猜是胡副统领。”
小朱睁大眼睛，“哇，你好厉害，就是他！”
沈凌霜露出笑，“其实我一看到他，我就觉得熟悉，后来才后知后觉地发现，他跟那卖冰糖葫芦的胡老爹长得很像。”
小朱有点害羞地说：“你都不知道，这胡副统领可是不少宫女的梦中情人呢，嫁给了他，不仅有人保护，还有吃不完的冰糖葫芦，还不用付钱！”
小朱说完又一脸伤心，“可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他了。”
“人生路漫漫，以后的事谁又能说清呢？缘分这事可是很奇妙的。”
“唉。”小朱叹了口气，“我们呢，就是老天爷的一颗棋子，他往哪下，我们就要往哪里去。我只要能见到我爹娘就好了。”
沈凌霜不答。
小朱提到爹娘，一张口又是没完没了，絮絮叨叨的。
沈凌霜闭眼安神，静静听着。
小朱说，她娘厨艺不错，拿手好菜是藕炖鸡，自己父亲就爱吃这一口，儿时的玩伴都已经嫁人了，她爹娘这会应该在田里劳作呢……
行到日头正中，一行人才来到了枇县，找了个客栈，将马匹骆驼安顿好，又派人轮值守着贵重物件，这才入了客栈，那小二一见到沈凌霜便往前招呼着，倒上茶，“客官，您要吃些什么？”
沈凌霜道：“我要清粥小菜，再来两碗鸡汤，其他跟我一起来的人，他们要什么便上什么。”
小朱坐在沈凌霜旁边，接着道：“我要吃烧鸡，还要碗面条。”
“好嘞，客官稍等。”那小二问完沈凌霜那桌，又去招呼其他随行的人，客栈规模还算大，沈凌霜一行人一窝蜂地进来，格外招人眼球。
用过膳，沈凌霜开了间房，坐了一路马车，颠得浑身头晕脑胀，那小朱又在耳边不停念着，沈凌霜心中又多有烦闷，着实没多好受。
垫过肚子后，这才镇定下来，吩咐小二的热水已经抬进屋里，沈凌霜躺在榻上安静了一会，随后起身脱衣往浴桶里进。
一泡进热水，浑身舒服劲就上来了，沈凌霜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有些呆的望着上方，不如，跑?
跑了，她这辈子就只能不停流亡，苟延残喘，而那琰溪文，一定不会放过她，那僰人首领若是暴怒起来，恐怕遭殃的还是无辜的边境百姓。
沈凌霜叹了口气。
待水凉了，沈凌霜才出了浴桶，来到屏风后换衣，忽然一阵敲门声起，沈凌霜动作一顿，警觉地看向门口。
门外传来声音：“门内可是沈凌霜沈小姐?”
沈凌霜皱起眉头，没有回话。
这个声音十分陌生，沈凌霜从来没有听过，声音的主人应该是中年男子，沈凌霜久居深宫，见得最多的就是皇后和琰溪文。
门后的人见沈凌霜没有回答，复又道：“我不是坏人，沈小姐，如果方便，可否开门一叙。”
沈凌霜快速穿好衣服，取过枕头下藏着的匕首，那是她出宫才带在身上的，捏紧了匕首，沈凌霜才慢慢往门口靠近。
那声音忽然放低了：“沈小姐，我是你父亲的故友。”
这话如同给了沈凌霜当头一棒，沈凌霜呼吸急促，双手颤抖着把门打开，门外正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旁边还有一个年轻的男子。
那中年男人见了沈凌霜，神色大恸，上下瞧着沈凌霜，不住地点头：“好，好，果真有故人之姿！”
沈凌霜却道：“你刚才的话……”
中年男人却谨慎地看了看两边，提议道：“沈小姐，可否进去谈?”
沈凌霜点点头，将两人迎进来，中年男人直接开门见山，“沈小姐，我曾经是你父亲的部下，我是他的军师。”
沈凌霜睁大眼睛，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就要破土而出。
那中年男人接着道：“当年那件事发生后，你父亲的很多部下都想要来寻你，奈何你早已被陛下接走，十二年都没有出过宫，我们无论如何都接近不了你，还好你没有出事！”
沈凌霜平复了下心情，“你们为什么要来找我？”
那中年男子正了神色，看着沈凌霜一字一句道：“还能是为什么？当然是为你沈家报仇，你父亲对待我们恩重如山，可却被奸人所害，落得这么个结局！”
讲到此，那中年男人已是气愤填膺，眼里冒着恨意，“我当年也是被你父亲搭救，否则早就没了这条命。”
沈凌霜心里惊喜交加，她有些结巴着确认：“我的父亲……是清白的?他没有通敌叛国是不是？！”
见到中年男人沉重点头，沈凌霜心像死了又活过来，她终于露出不同以往的笑容，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我一直都相信，我一直都相信！”
“所以，沈小姐，你可愿同我们一起为你父亲平反?”中年男人认真地问：“当年诬陷你父亲的人势力庞大，错综复杂，这一路会腥风血雨，还有可能我们会失败，走向死亡。其中凶险，沈小姐你要考虑清楚，无论你怎么决定，我都尊重你的选择。”
“不必多言，为沈家报仇一直是我的心愿。”
“好！沈小姐你有你父亲的风范。”中年男人开始介绍：“这位是我的儿子，叫无烟，他会武功能保护你，我姓重，若不嫌弃，叫我重叔就好。”
沈凌霜看看重叔，又看看重无烟，点头，然后道：“可我就要去西南了。”
重叔点头：“我就是知道了你要去和亲的消息，才来找你的，若不是要和亲，我们也碰不了面。”
“我该怎么做？”沈凌霜问，她的手直到现在都是发抖的，恨意与喜意在她心里汹涌着。
这便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