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撑船人用他那浑厚粗哑的声音提醒道。

    不规则的半椭圆形洞口幽然矗立在前方,有水流不停的在冲刷着山洞的底部,石壁上有大大小小如同卵石似的孔眼,不知是被风吹蚀还是雨水侵蚀的,几个人对这方面都不太懂,便也并不深究。

    姜晔期把手从牛仔上衣口袋里拿出来,往里面瞧了瞧,用劝慰的语气说道:“这儿水多不好下足,还是劳烦再送我们一程吧,价钱好商量。”

    他们四个人在村子里出手阔绰,随便派个孩子给他们领路,1个小时就可以见到2~3张红票子,撑船人点点头,把客人送到终点算是本分,何况谁也不会和钱过不去,于是很痛快的就应了。

    下船以后,和事先的承诺一样,云菲从包里取出一个装钱的信封,再加上之前在村中歇息的费用,参与招待他们的人两晚工夫差不多得到了3~5千块的收入,几乎可以等价于普通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

    “那人说这儿的山崖上有座石盘,是不是真的啊?”姜晔期看看腕上的手表,13:34,都差不多过了饭点了。

    到了饭点,云菲从包里拿出食物和水,不想纠结这个问题。她可真的是饿死了,又顶着个大太阳过来,好容易能吃东西又凉快凉快,怎么能败坏这兴致呢。

    休息20分钟后,四个人进入到山洞里,说是山洞,其实更像一个深邃的隧道,其中有面积比较广大的空间,乳白色的水珠从青灰色的石笋上滴下,在地面上形成一小洼水坑,水滴石穿故事的现场版就在这里了。

    洞口朝向西面,加上外面有很多树木之类的遮挡,阳光只照进很短的距离,四个人沿着石壁径直向前走去,青灰色的岩石质地,呈现出自然而不规则的表面,和随便哪里的山洞并没有什么不同。

    就这样走出了100米左右,还是如此,几人不免生出几分失望,尤其性子跳脱的云菲更是烦躁起来,居然一阵狂摁4人共有的强光手电,一刹那失去灯光的洞里毫无悬念地陷入黑暗。

    云菲生气时发作起来就像急雨,快,而且很容易惹出坏事,在她发作的两分钟里面总共有45秒左右的黑暗,纵然姜晔期无法适应这样的黑暗环境,可他们不约而同的听到了潺潺的水流声,极轻,极慢。

    山洞里面出现这样的声音,毫无疑问只有一种可能,“是地下暗河。”姜晔期说。她示意云菲把手电按灭。

    果然不出所料,在黑暗的环境下,听觉取代视觉变得更加灵敏,潺湲流动的水声清晰可辨,姜晔期朝地下扫了一眼,就在脚下。

    喀斯特的地质结构暗藏危险,这是上学时候地理课的常识,尽管经验丰富,翊熙还是提醒道:“小心些。”他伸手把姜晔期拉到身边,握了一下她的手,权当抚慰,温和的解释:“两个人一起走,更安全,而且有什么事情也好照应。”

    姜晔期张了张嘴,想要说“谢谢”,却又觉得尴尬,不好开口。她别过脸,那边孟徽雨神形木讷的跟在云菲身后,没头没脑的说:“这怎么好像没人来?”他扶着石壁兀自言语,眼角余光却在偷偷的瞟云菲。

    孟徽雨没觉得他说了什么,姜晔期和翊熙对视一眼,结合这里的环境,才发觉一个问题,孟徽雨说的没错,这个重要的山洞居然没人进来。

    根据撑船人以及村落的村民所言,自从2000年以来,尤其是07年左右,国内经济发展迅速,因此西南边区偏僻的小村落竟招致许多外地游客过来,甚至有人被秀美的景色打动,专门投资修筑交通便于和外界联络。而最近3-5年,观光游玩的游客数量激增,一个月就可以有十几批人来,还有外国人涉足。

    冯山不过就几处地方可以观赏,像山洞什么的还有地理研究价值,那帮专业的老外们怎么可以放过,竟成了漏网之鱼?

    这个山洞不知究竟什么模样,有许许多多幽深的支路,姜晔期等人按照指南针和GPS的指示,并不受此干扰。

    经过不知第多少个通道之时,前方居然闪耀出宝石般的玫瑰粉和澄黄色,交相辉映,既绚丽又壮观,甚至将人的面庞也染上璀璨瑰丽的光芒。

    云菲走在后面,看不到洞里面什么样子,猜测说:“哇塞,里面不会是座矿山吧,嗯……难道是水晶和黄金?”

    姜晔期被她丰富的幻想惊到了,嘴角一抽,有点忍无可忍的让开身子,让她自己去看,亲自看看幻灭的现实。

    云菲原本雀跃的冲了进去,然而几丈见方的空间里面不要说矿山,就连一粒金渣都没有,那散发出玫瑰色和金色光的是奇形怪状的石壁,却已不再是暗淡的青灰色,而是由于富含某些微量元素而表现出的玫红和青金色。

    众所周知,矿石含有一定量的铁元素,就会呈现红色,至于会发出宝石矿般绚丽的光,实际上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云菲倍感失望,悻悻的“切”了一声,怪音怪调的说:“真无聊。”

    “弄的跟地宫一样,没想到居然这么寒酸。”她又补充了一句,用手触碰石壁,黏腻湿滑,是从石体里面沁出来的露水,尽管眼前是有金属般质地的绚烂色彩,但其实以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还不如钻石能够吸引人。

    姜晔期知道她开始不耐烦起来,为了防止接下来走不动路的情况,眼珠一动,说:“调查公司的资料不是说这里面应该有壁画么,咱们会不会走错方向了?”

    被她这么一说,云菲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从衣服里拿出手机摆弄两下,有些懊恼的说:“哎哟,真是的,我居然忘记资料后面附了定位的。”

    “精确度?”

    “精确到十米。”云菲答。

    在城市里导航定位精确到米都不算什么,可放在山野中,能大致有个方向都算不错了,而如今的情况,只有一句,“感谢老天爷”。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们配戴的手表综合了计时、定位、导航、测量温度和湿度等功能,一旦有了调查公司的信息,找到它不是难事。

    然而让他们后来没有预料到的是,在即将抵达目的地之前突然发生了很不好的事情,确切的说,这段距离才只有几百米。

    手表的指示盘忽然发出警告,红外线光快速的闪烁了三次,显示手表受到了强烈干扰,无法工作。表盘右下角的微型指南针混乱的转动,红色的指针一会儿向左转,一会儿向右转,已经不能指示方向。

    姜晔期面色一变,问:“你们的呢?”

    收到的回复是黯然摇头不语。

    “GPS、指南针、导航、温度计、湿度计统统失灵,现在我的时间是15:34。”

    “17:52。”

    姜晔期从很久以前就在这样的地方走动,诡异的现象时有发生,可以说是家常便饭了,她经验丰富,但同行的其他人难免会有恐惧的心理。以姜晔期的性格,既然已经走到了这里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便说了些老生常谈的话来安慰,虽是打着科学原理的幌子,但他们都是海外名校毕业,说辞再冠冕堂皇也是难以糊弄的。但云菲对她特别信赖,居然好像真的相信了,不再以此为怪。

    接下来,四个人进入到又一个洞口。

    虽然指南针失灵,也许他们只是进入一个又一个未知的洞口,甚至可能很难找到出路,但好在背包里储存有足够支撑3天的食物,就算需要在这里过夜,一时半会也不需要担心害怕。

    自从手表出现故障,他们已经探了十余个洞口,并没有什么发现,然而这个会是最后一个,将是他们的终点。

    在每个人都处于疲惫状态的时刻,是不宜出声说话的,因为这个时候说的话都是极消极的,会把本人厌烦的情绪传递给其他人。

    调查公司提供的资料显示,这个洞里面会有满满一石壁的壁画,还有以“金石书”写成的铭文,会为他们共同的目标带来帮助。

    当他们进入到山洞里面的时候就被洞内的景象震撼了,首先最要紧也最与众不同的是一个“大”字,大的出奇,好生拼拼补补,其面积几乎就相当于一个广场,而且一眼望不到边际。

    “话说,我怀疑咱们出了冯山的范围了。”云菲感慨。

    肃穆的青黑色,整个空间呈现出比较规则的方形,俨然就是帝王的陵墓或者地宫。是鬼斧神工大自然力量的塑造,抑或是巧夺天工的匠人门的开凿,如果是后者,那么这将是个极其浩大的工程。

    淡淡的橘色的光芒从幽邃暗昧的洞口透出,强光手电的光朝洞口里晃了晃,被染上一层暖色调,一个令人隐约振奋的想法不约而同涌现在四人的心头,前面应该就是那个目的地了。

    但是为了保险起见,离开之前他们留下了一个碎石子摆的小石堆,上面插了一根荧光棒,是以往惯常用的标记。

    进入那个洞口以后,最先映入眼帘的是白色鹅卵石铺成的……呃,只能用广场来形容的一个空间,然而鹅卵石铺的地方是一个略略高起的平台,下面有台阶与地面相连。

    “看,壁画!”

    不知是谁率先脱口而出,目测几乎两边石壁上百十米的范围都绘有极其精美的壁画,犹如长长的山河画卷,震撼至极。

    壁画上面有宫殿和山水人物,从最开始出现的是年轻的少年,孤独的坐在一个空阔的宫殿,接着有类似太监扈从之类装扮的人浩浩荡荡的涌入,趾高气昂,从神态判断该是在欺辱那少年。

    再往后面,情景逐渐变化,变成了一名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宝座之上,神情冷酷,有种不可一世的王者之气。与之相对比的则是两路人马厮杀的画面,差不多有50~70米左右的内容都是在描述这两路人马互相杀戮的过程,而那些人里面出了骑马拼杀的战士,还始终都出现了一个看不到面目的人。

    而另一面墙上的壁画表现的则是一个女子,从一开始出现在山上的天真无邪,渐渐地在宴席中变得谨慎沉默,到后来执剑披甲犹如从地狱中走出的修罗,带领军队和敌方拼杀。最后结尾是一个孤清哀绝的女子侧影。是同一个人。

    看样子,两组壁画分别刻画了两个人的一生事迹。

    画的内容很容易看懂,不过就像资料中提到的那样,墙上除了壁画还有很多镂刻的“金石书”。

    “上面写了什么?”

    姜晔期抬手抚摸墙上“鼎”形的文字,神情复杂,眉眼隐在阴影中,低声道:“这好像是记载了一位皇帝,他的谥号是靖文神武哀皇帝……”

    “什么?”

    靖文神武哀皇帝……怎么会有如此奇怪的谥号,根据常理来说,假如皇帝本人是个明君贤主,那么他的谥号每个文字都会是好的寓意,假如是个昏庸的,则大多会天启“灵”“戾”之类的字眼,基本上是不会又取上谥法又取下谥法的字。

    而且,从古至今,千百年里面都没有如此谥号的皇帝。古怪的谥号,诡异的存在,天哪,他们究竟是到了什么样的地方?

    靖文神武哀皇帝……几个人俱是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姜晔期面色隐约一变,说:“上面讲述这位皇帝不是储君,却以皇子的身份执政总共14年,登基以后他迎娶了别国的……公主作为皇后,后宫之中除了皇后以外再无其他嫔妃。传闻说他极爱皇后,然而死后却没有半点子嗣。奇怪的是,在启元元年登基典礼上,在册封皇后之前,册封了一位神秘的天后,不知姓名。”

    天后,会是壁画上面出现的女子么?匆匆一瞥,只觉画上女子的眼神奇特莫测,一会儿好像双目阴翳全无神采,一会儿又好似意气风发灵秀逼人。

    真是犹如罗刹般的人物,斩敌毙命之时狠绝无情,完全化身为一位合格的将军。可是宴会上又表现得言笑晏晏,一副长袖善舞的模样,而在人后,薄暮月下的剪影眉目萧索,哀绝动人。

    “话说你们有没有发现,这画上人的脸究竟长成什么样子都看不出来?还有那个皇帝的壁画,甚至都没有脸……”

    翊熙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喂,你不要危言耸听好不好!”云菲不知联想到了什么,吓得面目都扭曲了,伸手拧着劲儿的捏着某人的脸,“哎哟,痛,痛痛!轻点,轻点。”

    这时姜晔期出乎意料的帮忙解围,笑道:“我们要用科学的眼光来看待事情,我看你一定是昨晚看恐怖片联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吧,比如说剥皮鬼……”

    姜晔期还没说完,只听云菲霍然松开手怼向孟徽雨胸口,万分惊慌的尖叫一声:“啊,鬼啊!”看来剥皮鬼的故事果然是刺激到她了。

    孟徽雨龇牙咧嘴的揉了揉胸口,那表情像是无奈的苦笑又好似很是享受的快感,眯眼抚摸着刚才云菲怼过的位置。

    “那只是古人表现的手法独特而已,又不是西方,肯定审美上更注重神韵。而且,画上人不是没有脸,而是他戴了一副面具,黄金面具。”翊熙略有些无奈的解释道。

    这时候他们才发觉,百余米长的壁画并非画上去的,而是刻出来的,在凹缝里填了朱砂、赭石等颜料,难怪直到此时仍线条清晰、栩栩如生。

    墙壁上的铭文写道:“……帝曰:吾悔之甚矣。黎庶之痛,罪在朕躬;天后不察,皆朕之过。天启元年,帝号圣神,是日云聚风疾,典仪损,钦天寺卿以为不祥,请奏押后再议,帝沉吟未决,后排众议,封禅社稷,以无名氏为天后,祠宗庙,永享烟火;立南国皇女灵筠为元后,赐凤印金绶,半享天下。及典毕,天朗气清,霰雨霏然,众皆颂圣君天子,事录《魏典》。”

    “《天后传》载:无名氏本郢朝钦州君氏女,出身卓而不群,世人称曰玉面修女。曾以凤杀剑屠灭天下,为国主圣神帝所纵。初,帝为国师奉于郢朝,挟制成帝权倾朝野,同天后内外共制朝政。君氏具神官之疾,非人力可救,巫人据疾稍控之,寻又,邪念入心,神智昏聩,终报怨于天下,幸得圣主贤明。后不知所踪。”

    根据壁上文字所载,这位靖文神武哀皇帝和那位不知姓名的天后颇有些纠葛,而且就铭文的内容来看,该皇帝尊号圣神帝,听起来威风八面,然而曾经居然控制别国的皇帝以满足自己坐拥天下的野心……很难说其人究竟为人如何。还有那位所谓的天后,居然“报怨于天下”,屠灭无辜人,可谓是让人感到深恶痛绝至极了。

    云菲等对这种戏码不感兴趣,直截了当的问道:“怎么样,可有七星塔的线索?”

    一直以来,姜晔期之所以疲于奔命都是为了收集七星塔,破解其中的奥秘,试图改写自己悲惨凄凉的命运。当然,不只有这一个目的,还包括翊熙母亲的威逼利诱以及他们各自的算盘。

    七星塔的玄妙难以言说,不想干的人也很难听说它的名堂,不过对姜晔期等人来说,七星塔有着吸引他们东奔西走的魅力。传说,拥有七星塔的力量,渴望美貌的人可以获得青春,渴望长生的人可以不死,而想要逆天改命的人则能够获得新生。

    据说七星塔的线索就隐藏在金石书的文字当中,否则他们也不会千里迢迢从南京跑到云南来。

    然而得到的回答是姜晔期黯然摇头:“没有。”

    可能真的是由于洞里是地宫的缘故,其中结构四通八达,翊熙在旁近的空间发现了一座类似屏风大小厚薄的水晶壁,打磨精细光滑,犹如一面高大的镜子般。

    这座水晶壁边缘雕刻出云纹的图案,在祥云的图景之上则是一幅羽凤盘翔的画面,如果将这面水晶壁放倒,简直就是仙气萦绕、紫云风寰的接天台。

    水晶壁足够宽大,是以四个人并排站着同样能够照见自己的身体。

    水晶质地晶莹剔透,虽然不似钻石耀眼夺目,却也光华莹润,具有吸引女孩子的力量。云菲对此赞叹不已,转着圈的品评其质地和工艺,话语中暗示了其意欲占为己有的居心。

    然而,这么大件的器物,要想堂而皇之的带走当然不可能。由于曾经深受导师梅里安女士的影响,云菲很快平复下来,接受了残酷的事实。

    “你们说,这个东西摆在这儿是干嘛的呢?这么偏僻的空间,若非我们都未必会有人发现吧。”云菲皱着眉头,俨然就是行内的专业人士。

    确实如云菲所言,此处空间不过平常卧室大小,水晶壁横亘在前,几乎占据了大半面积。况且既然它立在洞中,必然是要给人看的,可是在这样偏僻逼仄的空间里,又有何人会发现它的存在,难道是为了所谓冥冥中注定的有缘人么?

    姜晔期是不相信“怪力乱神”四个字的,不相信基督教,反感□□,只对佛道的些许教义有所了解,纵然如此,总归也是出于某些目的。

    她漫不经心的瞥了一眼镜子,只这一瞥,却让她不觉大吃一惊,神情大变!

    镜子里的脸还是自己的,包括深蓝色牛仔服什么特征都没有变,黄铜色的纽扣,四个封闭的口袋,等等。然而她本人是可以想见自己的表情的,必然是淡漠无神,包括眼睛也应该是全无半分神采的。

    可是此时此刻镜中的那张脸上面的眼睛闪烁着澹澹清光,标整的面容充盈着优美的浅浅笑意,浑似另一个人,极为陌生。

    一丝寒气从背脊上升到颈后,姜晔期骇然一惊,环顾两侧,云菲等三人脸上的和镜中的神情也有很大的不同。迥然相异,镜中的四副表情或淡泊或郁悒或张扬或娴静微笑。

    而他们四个人现在走到了不知该往何处去的地步,便是跳脱如云菲、潇洒如翊熙,此情此景都不可能保持寻常时候的神情特点。何况,镜中的表情根本就不符合他们任何一个的性情。

    姜晔期深吸了一口气,身体僵在原地几乎不能动弹。

    剩下的三个人相继意识到了这一点,云菲不可置信的尖叫一声,却根本于事无补,她的五官扭曲成一团,或许是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咬牙切齿的要说什么,却又牙关打战,什么词句都说不出来,在2秒钟的思考之后,她身子一转,扭头便走。

    几千年前某圣人告诫后世“子不语怪、力、乱、神”,然而现在岂不就是怪力乱神么?

    翊熙还比较镇定,沉声道:“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先离开方为上策。”

    没有人反对,翊熙所言是不争的事实。有句话叫做“识时务者为俊杰”,虽然姜晔期瞧不起这句话,可“识时务”三个字却是极为至关重要的。

    即便世上真的没有阴冥鬼怪,可镜子竟能将他们的面部神情做出改变,就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也许此处存在什么放射性的东西干扰,同样是致命的危险。

    因着逃命的需要,又身为男性,翊熙和孟徽雨二人走的自然要比姜晔期快得多。眼见两人即将走出山洞间的通道,姜晔期目光一动,脚步随之一顿,速度慢了下来。

    她一直低头,脑海中处于几乎放空的状态,等醒过神来蓦然醒觉不知何时山洞里面蔓延进来乳白色的雾气,缓缓升腾浮动,变得越发浓重,很快就要将整个空间给淹没。

    姜晔期已经判断出这雾气的反常,用手捂住口鼻,皱着眉头缓慢移动到洞的边缘,倚靠在石壁上。刚要放松下来,突然听见远处云菲的一声惊叫,短促而又很快消失不见。

    她勉力站起身来,忽然发现大约是多少吸入了雾气的缘故,大脑有些不受控制的发晕,暗忖大概这雾气非同一般,是山区里有毒的瘴气。

    她闭着眼摸索到洞口,又听见翊熙和孟徽雨的两声充满恐惧而且痛苦的惊呼声,艰难的睁眼一瞄,发现洞外乳白色的雾气犹如海浪汹涌迎面而来。

    姜晔期惊骇欲绝,手上动作却毫不含糊,迅速从腰间摸出一把□□,朝洞外开了一枪,然而听那声音显然是打到了石壁上。

    方才走过来的时候,她就隐隐的感觉到附近有人在跟踪他们,现在雾气这么重,或许就是趁着雾气隐匿在暗处的人把云菲他们给……

    然而老天并未给她太多思索的机会,只眨眼的一瞬雾气就以急雷惊电的速度涌向了她。

    在浓雾的包围中,姜晔期痛苦的瘫倒在地,感觉几乎就要窒息了,渐渐地,在意识逐渐消退的过程中,她似乎感觉到自己的魂魄被一种力量剥离开身体,遭受着撕心裂肺般的痛楚。

    她□□着,身体时而蜷缩成一团,时而艰难的扭来扭去,大量的汗水因骤然的折磨从皮肤渗出,远比分筋错骨还要严重的疼痛。

    她的口中发出破碎而不成字句的声音,身体遭受罕见的痛感,而眼前却出现一帧帧图像,迅速的飘过不见,是梦,是幻象,亦是过去,她沉沦其中,最终变得无声无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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