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菲已经有一段日子没有见过临华了,每次向宫人打听她的情况都是不知不在,也不知道她每天都在忙些什么。不过云菲想到建崇帝很是看重临华的机灵懂事,交付些事情给她办也是理所当然的。

    云菲名义上也被封了女官,但实际上内廷司并不敢给她们这些进宫的贵女安排什么事情,便是挂职从来不在宫中也不会有人过问。不过云菲常常还是会进宫选择在赐住的兴云殿休息,她是不想和相府豢养的那帮门生清客打交道,尤其是如许平之流,仗着掌握了家主的一些私密便阳奉阴违,暗自和她作对。云菲从心底里厌恶勾心斗角,觉得在兴云殿里生活也算落得清闲。

    兴云殿几乎是按照她在相府的闺房布置的,不是一模一样,也是大差不差。偌大的宫殿里以青玉为砖,湘妃色的帘幔一重接着一重,两扇绘着仕女图的屏风横架殿中,里侧即是寝居之所。云菲坐在美人榻上,雕花的窗户半掩着,天边云霭层层叠叠,将日头的光亮消减了几分。

    窗外有宫女相伴着在廊下走过,庭中一些宫人正拿着扫帚打扫庭除在干活,不时有交谈的声音随着纷纷的落叶飘在风中。云菲听见外面一阵嬉闹的笑声,淡然饮了一盏清茶。

    贤妃在宫中和皇后的威势旗鼓相当,内廷司看在这层关系上为兴云殿拨付了不少宫女和侍卫,一应配置几乎和公主相当。殿内几名宫人忙忙碌碌,搬书的搬书,擦桌的擦桌,每日都要将显露在外的摆件陈设整理擦拭一番,玉瓶,漆器,还有不常拿出使用的棋盘茶具都要按时养护。

    里侧的桌案一角摆着只凤首错金鎏花香炉,样式古旧典雅,炉身雕刻的纹路深刻流畅。穗儿从柜中取出熏香用的香丸,揭开香炉的盖子投了两粒香丸进去,一缕轻烟便徐徐从凤口中吐出,在空中飘出篆字。本来后宫中叫得出名号的妃嫔各自的宫室内是放有一尊小半人高的炉鼎的,熏香的范围可以覆盖很大的空间,但云菲不喜宝琈宫那般浮华的气味,便只选用了小鼎放于案首。

    刚过了早膳的时分,穗儿点好了香丸,便按部就班的行至博古架前,架子的最上部放着一个被黑布蒙住的什么东西,穗儿伸出双手稳稳的将那物什取下,揭开蒙布,原来步中盖得严严实实的是一只金丝的笼子,有如铜盆大小,高约两尺,着实宽阔华丽至极。围成笼子的金丝不知又多少面,中间露出的空隙细密紧致,只有女子的纤纤玉指才能伸进缝隙当中。

    金丝笼内的天地有蒙布和没有蒙布可以说是天差地别。蒙布被掀开以后,明澈的天光照彻在金丝笼中,笼子里本来栖息着一只浑身羽翼流丽绚烂的翠鸟,颜色黄绿相间,肚腹和尾羽是温柔的鹅黄色,通体翠绿晓畅自然。而其眼珠和鸟喙也都是黄色,特别是鸟喙黄中透着一点淡红,尤为喜人。

    笼子里的鸟受了惊动,似乎一时未从黑暗突然转变为光明中适应过来,翅膀抖动了一下,随即从栖杆上跳了起来,在笼子里没头乱窜,嘴里还臭骂个不停。这只鸟名叫翡翠,外表看来高贵又漂亮,实际上是个桀骜不驯的性子,泼辣至极,甫一开嗓就将穗儿吓得退后半步,转首正对着美人榻上歇息的云菲叫道:“臭女人!臭女人!”

    翡翠的嗓音异常的粗嘎难听,像一面被敲打着的破锣般,令人想要充耳不闻都难。翡翠一旦骂将起来就如脱缰的野马难以驯服,若非如此,如此喜爱翡翠外表的贤妃也不会将它转让给云菲。翡翠口称“翠爷”,每句都如市井的泼皮无赖爆粗口,骂的是一声比一声难听,云菲忍无可忍,但又不好纡尊降贵的和一介扁毛畜生出言撕扯,便挥了挥手,示意穗儿将翡翠放到外边,能放多远放多远,图个清静。

    穗儿依言提着翡翠去了殿外,离开云菲翠爷依旧吵闹不停,逢人便一口一个“臭女人”,惹得兴云殿的宫人频频往穗儿这边看来,指指点点,对翡翠既好奇又惊讶。穗儿将笼子挂在角落处花架旁边的树杈上,这时节叶子都以凋落,树杈是光秃秃的,柔软纤弱的树枝勉强挂住笼子,但被风一吹就不免使得笼子四处飘晃。

    此处是兴云殿的死角,就连宫人打扫庭除都常常会忽视这里,翡翠站在栖杆上望着底下的一排花架,藤上的花朵不知经历了几度风雨,凋零的不成样子,海棠色的花瓣飘落在花架上上下下,显得颇为萧索。翡翠一被挂在这里,气势顿时萎靡了几分,声气越来越小,但仍然不甘示弱的骂着“臭女人”。

    穗儿拍拍手,笑道:“翠爷您就好生在这待着吧,再惹大小姐生气,以后便天天把你挂在这,让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无视翡翠在树上的叫喊,穗儿转身返回时发现有一个宫女办完事回来,院子里的所有人都纷纷赶上前去,不知和那名宫女在议论些什么。

    穗儿心觉诧异,便不由自主走了过去,原来是宣顺侯顾念到建崇帝膝下的三位公主年纪都不小了,便在早朝的时候连同几位朝臣提及为公主议婚的事情。算起来就连年纪最小的霓乐公主也已经虚岁十八了,这要放在寻常百姓家中,早已为人妇为人母了。

    兴云殿中侍候的宫女多是青春少艾,她们也和公主们同龄,免不了生出几分八卦之心,叽叽喳喳的议论不停,有人猜测公主许意了那位名门公子,有人憧憬公主大婚的排场,一片言语间便令这秋风萧瑟的庭院平添几许旖旎绮思。

    穗儿无声离开人群,即刻向殿内的云菲禀报了此事。

    云菲听闻是宣顺侯向陛下提及为公主议婚的事情,心下诧异,宣顺侯就是尚了南国公主生下章绮月的那位异姓侯爷,原本也是仕途通达的名门公子,和重成侯截然不同,自从娶了公主以后便鲜少参与朝政。宣顺侯不会无缘无故提及此事,想必是有人从中插手。

    云菲很快派人出去打听,这才知道为公主议婚是与宣顺侯的千金章绮月有关。说起来,似乎是个巧合,说是章绮月素来和公主们交好,近来更是和霓乐公主走的近了些,得知霓乐正是慕少艾的年纪,春心萌动,她体察公主心思便向宣顺侯提及了此事。

    三位公主里,昌仪端庄,景宣怯懦,霓乐活泼,要说霓乐早早为自己的终身大事做考虑倒也不无道理。不过霓乐排行最末,又最受建崇帝的宠爱,想必建崇帝会细细为公主们挑选夫婿,不会让她最早出阁。

    宣顺侯的提议在朝堂上掀起了不小的波澜,一连几日都有大臣不断上书奏请公主议婚之事。天子的家事已经关乎国祚,公主的终身更是非同小可,一旦作出决断那接下来就可以顺水推舟提请陛下考虑立储君的大事了。

    下月初九,帝后于金粹园宴请百官及家眷,朝廷将为公主议婚的消息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其意不言自明。

    三位公主无论是否受宠,那都是皇家的金枝玉叶,建崇帝听了皇后的劝说,对女儿的终身大事便格外在意,一面嘱咐皇后与金粹园设宴考察世家公子,一面又嘱托心腹大臣物色人品家世出众的青年才俊,重重遴选,为公主选拔中意的夫婿。

    年长的昌仪公主已经年届二十,就连最小的霓乐也已经十八了,确实是没有太多的余地蹉跎青春了。朝中大臣和欧阳皇后两面游说,令建崇帝打定主意于明年开春时送公主出阁。

    金粹园是皇室御苑之一,坐落在宫城脚下长乐门前,西面毗邻永兴坊晋平王府,占地六十余亩。此金粹园是由将作监为皇家修建的花园,其中培育着从各地收集而来的珍贵花种,均为清一色的在秋季开放的菊花。菊花又名金英,金粹园的称呼便来自于此,不过园中盛放的菊花品种各异,远不止金黄一色而已,绿水秋波清艳动人,瑶台玉凤冰雪可爱,俱是值得人驻足观赏的美景。

    天边云霭沉沉,金秋时节尚且停留几分燥意。

    帝后宴请百官,下旨打通了晋平王府和金粹园的墙隔,在两处大摆宴席,请来了无数的俊杰才子,于金粹园内赏花品酒赋诗为文。花是黄金圃,酒是猗兰芳,园中一片葳蕤生机,木叶青郁,假山石前站着三三两两的贵族男女,嬉笑着对园中盛景出声指点。而抄手游廊和石子铺成的小径上鱼贯穿梭着两列身着轻衫手捧端盘的侍女,空气中不知弥漫的是花香酒香还是衣香。

    不多时,帝后携一众嫔妃大臣降临王府,临华伴驾身侧,府中靠近金粹园的最东面的院落已经清理出来供众人休憩。帝后的仪驾停留在此,今日霓乐公主打扮的出奇的精致美丽,穿着一身凤凰绡制成的仕女长裙,肩上佩带着一袭绛色披帛,衣裙的经纬用天蚕丝织出缠花的纹路,被日光一照映出银白的光辉。远远一看,艳如朝霞。不光如此,霓乐还梳着高髻,束以金环,金环上嵌以红宝翡翠,熠熠生辉。

    霓乐似是知道今日宴会的目的为何,面上戴了一张轻纱,遥望着金粹园的月洞门,朝建崇帝和皇后打了个招呼便匆匆离开,她说话时罕见的目光低垂看向脚尖,流露出几许少女的羞怯之意。建崇帝见状会意一笑,对皇后说道:“咱们的霓乐果然是春心萌动,都知道害羞了。”皇后坦然温婉回应。

    建崇帝环视左右,昌仪和景宣两位公主仍然在列,便叫众人退下各自入园赏景,又命临华也随公主们一道放松放松。

    霓乐走的很快,银红色的身影自顾的就消失在远处的花丛里。临华和宣顺侯千金章绮月及其他权贵之女跟随在两位公主身边,金粹园中布局精巧,曲径通幽,划分出了几片区域。不同的地方种有桂花、白玉兰等树,中有短桥亭榭,流水潺潺。

    昌仪见霓乐已然走远,觉得她们这些浩浩荡荡的队伍难以赶上,便打消了和霓乐会合的心思,和各府的女眷相伴而行。

    昌仪虽是长在深宫的金枝玉叶,但见识不凡,对于满园的菊花都能说出其品种由来,旁征博引,和长袖善舞的章绮月遥相呼应相得益彰。

    众人正行至一株花型硕大的墨菊面前,花瓣饱满浓密,一瓣裹着一瓣,紫绛中透着一点暗红,好似凝固的血浆。花瓣细长如丝薄如蝉翼,晶莹剔透,而其枝叶则呈现出暗绿色,笔直纤长散发出蓬勃生机。

    章绮月笑道:“这一株倒是特别,公主以为如何?”

    昌仪端详了一会儿,她的生母是秦惠妃,久居深宫在皇后与贤妃的经年打压之下仍能屹立不倒,心性见识自然非同一般,昌仪在秦惠妃的教诲中长大,耳濡目染,性子里颇有几分高傲,不屑于勾心斗角的争斗,便对佛学义理颇有涉猎,越发觉得眼前这株墨菊仿佛玉石铸成,花瓣并不纤弱柔软,反而凸显出玉石般的凝练,其花叶四周仿佛也浸染了淡淡冰霜。

    昌仪见状便道:“这莫不就是佛门中被称作金刚的‘都阇罗’?”众人都惊疑的望着她,显然对这个名字闻所未闻,昌仪解释道:“这‘都阇罗’是梵语金刚的音译,取其至刚至坚威力巨大之意。不过此花其实和佛门没有什么关联,只是恰巧长在极西之国,被南王看重,这才取了个如此的名字罢了。”

    昌仪将自己所知详细叙述了一遍,众人赏看的目光不由流露出虔诚的意思,章绮月笑道:“原来如此,公主真是博学多闻,臣女当真自愧不如。”她娴熟的奉承了昌仪一句,转头看看日头,轻轻拭去额头的微汗,转头说道:“哎呀,一不留神竟走了这许久,着实有些累了,公主不如我们去前面的亭子里休息片刻?”

    昌仪公主之尊一向深居简出,鲜少到外面走动,经她这么提醒,果然发觉双腿有些酸麻,便同意了她的提议。这些人都是女眷,金粹园的美景是不错,但她们毕竟体态娇弱,何况来这金粹园一趟并不是要受罪来的,一旦歇下不休整个把时辰是决不愿意即刻继续的。

    昌仪的侍女手执团扇为她徐徐扇风,很快园中的差役得了吩咐,茶果点心鱼贯传送到了亭子里。昌仪落座以后轻按酸胀的双腿,喝了盏茶后,目光不住向亭外四处张望,纳闷道:“已经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了,也不知霓乐跑哪里去了。”

    章绮月道:“这金粹园连着王府,地方宽敞得很,也许是错过了也说不定。哎,说起来,怎么不见相府的两位大小姐?”

    昌仪面上浮现古怪的笑意:“欧阳玥本宫是知道的,她最近和九皇兄走得近,把皇兄折腾的够呛。临华,你说是不是?”这一句明显是对临华说的。

    临华愣了一下,印象中善锦好像和欧阳玥的关系是还不错,不过她常常见不到善锦的人影,自然对他们的关系别无所知。

    章绮月莞尔道:“看来欧阳大小姐是和九殿下在一处了,只不知公仪姐姐今日是否抱病没来,公仪姐姐好似今日并未露面呢。”又对临华轻声道:“君姐姐和公仪大小姐关系是极好的,可知她去了何处?”

    临华左右张望了一下,迟疑道:“兴许是和云蘅在一处。”

    章绮月即刻会意的点头,浅笑道:“君姐姐说的有理,今日宾客众多,公仪姐姐可能是担心云蘅疯闹,看在身边多少放心些。”她刚说了一句,便有宣顺侯府的侍女行至身边,附耳对她悄声说了些什么。

    昌仪公主见状便说道:“时辰不早了,稍时宴会便开始了,本宫便不再拘着你们,各自散了吧。”

    章绮月方才的话语提醒了临华,说起来今日在金粹园内除了一早分别的霓乐,和公仪云菲还有君奂期等人还从未见过照面,难不成他们是在男客中间,是以他们迟迟没能相遇?

    众人各自向昌仪和景宣两位公主告退,从亭榭中散去以后,临华和章绮月分别从两个方向离去。

    永兴坊的晋平王府连着金粹园的门前难得的车水马龙,帝都城中权贵的车驾汇集于此,几乎形成了万人空巷的局面。而城西的一处别院中,和金粹园歌舞升平的景象截然不同,一派寂静。

    空荡荡的宅院内相对立着两个挺拔修长的身影,秋叶纷飞的树下君奂期罕见的穿着一袭暗青衣衫,长身玉立,少了平日的风流,多了一些干练和沉稳的气息。

    公仪云菲从袖中取出一张叠的整齐的图纸,说道:“这是左相府中的地形图,岗哨和密道我都已经标注出来了。今日贤妃伴驾,薛篱在旁侍卫,机不可失。不过我只知贤妃的秘密分散存放在相府和宝琈宫中的密室中,至于那炼毒的材料具体在何处我是全然不知的。无论是相府还是宝琈宫的密室,都是贤妃用能工巧匠所打造,里面是数不尽的机关暗器,就算是第一高手也很难全身而退,你……小心些。”

    帝后和一众妃嫔公主们难得出宫一次,有司特意安排了挽流芳的歌姬献艺,挽流芳呈上了诸多歌舞表演,着实令朴娘忙了起来,原本烟芷在挽流芳时就是朴娘得力的帮手,是以临华便让烟芷暂时回到挽流芳帮忙。

    行走在金粹园中,不时能看见来自挽流芳的歌女舞姬怀抱琵琶等乐器的身影,挽流芳中除了称病抱恙的裳容和她特意安排回避的颐真以外,叫得上名号的歌姬几乎都奉召入园,为这俊采风流莺莺燕燕的宴会再添一些颜色。

    金粹园虽然毗邻着晋平王府,可园中的面积远比她在王府中活动的范围大了许多,又因为公主议婚的事,多了许多她为见过的生面孔,男客里面尤甚。她遥望前面人头攒动的人群,一时有些迟疑,想来君奂期和公仪云菲等人也会如他们一样有话要叙,自己这样贸然寻过去或许会打扰到他们。

    正思量着,突然发现远处的走廊里跑进去一个银红的人影,看她十五六岁的模样,身上环佩叮当娇俏可爱,似乎是右相之女欧阳玥。而她身后正紧跟着一个年轻的身影,俨然就是丽妃的儿子,九皇子司善锦了。

    欧阳玥气汹汹的走在前面,似乎又在赌气,口中喊着什么,也不知善锦是又如何惹恼了这个性格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完全没有皇子的仪态,只向欧阳玥呼喊道:“玥儿,等等我!”

    临华不欲打扰他们,悄然避到一旁,待他们的身影消失后方才从假山后走出,看来君奂期并未和善锦一道,而欧阳珏也收到了请帖,或许君奂期是和朋友们一起。她想着,不如去寻公仪云菲,云蘅和她年岁相仿,也没什么需要避忌的。

    不过临华走路不辨方向,不知不觉间竟已走到了远离人群的一处僻静地方,这里不知是何处,景致萧条鲜有人来。临华猜测自己大概是迷了路,正要退出去原路返回时,原本空无一人的小径上出现一个红色的人影,高瘦纤长,头戴金步摇,首饰上垂下的金珠摇摇晃晃,像极了公仪云菲。

    临华看到那人步履匆匆,行走间目光在左右扫过,似乎在避着什么人,眼看着就要远离自己的视线,临华张口欲呼,却又怕惊扰了旁人,便提起裙角跟了上去。

    前方的人影速度越来越快,甚至几次施展轻功,身形鬼魅,飞琼起初还能跟得上,但她毕竟没有练过武功,勉强跑了半路便不由得气喘吁吁,停下劝道:“郡主,别追了,那个人虽然穿着红衣,可这副鬼祟做派哪里是公仪大小姐的风范,或许是郡主一时看错了也不一定。”

    那人时走时停,忽快忽慢,临华又何尝不知是冲着自己来的,但看对方偶然出现的惶急之情,临华岂能视若无睹袖手旁观。而且,她说不定真的就是云菲。

    临华来不及和飞琼争辩,见她确实力竭,便让她在此处休息,独自一人赶上前去。

    临华紧跟着前面的人影一路来到城东一片幽静的巷子里,附近的人家阒寂无声,只能听到空气静静流动的声音,犹如下界的幽冥之境。

    那人终于在墙根处听了下来,这是个死巷,前方再无通路。石榴红色的身影缓缓转过,露出和公仪云菲别无二致的容颜,但临华已经看出她们的区别,真正的公仪云菲体态要丰润一些,更不会默不作声的引她来到这样的地方。

    肖似公仪云菲的容貌忽然如同烟波一般生出变化,眨眼功夫便换做了截然不同的样子,眼前的这张脸不能说不美,但眼廓处鲜红的印记给这张妖艳的脸上平添几许邪气。

    对于临华来说,此情此景着实诡异,她不由自主后退半步,墨翎在身后扶住她肩头,认出对面的人来:“仙蛛。”

    天下第一大邪派九幽教在教主之下有四位护座,分别是灵蛇、妖鱼、仙蛛和谣鹊,两男两女,各自身负绝技,或驱蛇引尸,或蛊惑人心,所学皆是邪门歪道。仙蛛虽然位列第三,但其实力也不容小觑。

    临华闻言一惊,果见仙蛛一身服饰和本朝大为不同,一身黑底的绯衣窄袖收腰,宽松的衣裙上挂着不知凡几的金玉饰品叮咚作响,而其编着几绺辫子的发间也系着红绳和铃铛,利落又妖娆,浑身散发着成熟的韵味。传言九幽教发迹于西南,而这仙蛛的眼角确实纹着蜘蛛形状的印记,可以验明正身了。

    仙蛛冰冷的笑了一笑,并未理会,身形一闪消失在墙头。

    九幽教是江湖上的邪门大派,行事作风向来是我行我素,干了不知多少恶事,和玄毓楼结下了不少的梁子。而仙蛛是九幽教教主座下的四护座,墨翎是玄毓楼的左护法,两人争斗许久一直未能斗出个结果来,墨翎自是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只是唯一犹豫便提起追了上去。

    临华惊讶的叫了一声,可以仙蛛和墨翎二者的修为瞬间便消失在这巷子里,墨翎追人心切自然是听不到的。

    她懊恼的垮下身体,只好原路返回,心里想着等墨翎回来一定要想法子惩治一番,竟这样不管不顾,难不成他心里面并没有自己这个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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