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单衠牵挂的那般,姜晔期遵守承诺向建崇帝请求让单若菁一同前往。景宣公主的生母只是家世普通的寻常妃嫔,母女两人并不受宠,姜晔期以未免景宣公主路上孤单为由,称单家小姐是景宣公主的闺中好友,有她相陪或可消解景宣公主路上的牵挂和孤独。

    好在单若菁只是重成侯的庶女,先母曾是单衢的妾室,眼下建崇帝对重成侯厌倦嫌恶,但这份态度并未延及到单若菁头上。何况单若菁在京中的品格为人是共所周知的,谦卑怯弱,丝毫不肖似其父。建崇帝或许是对景宣这个女儿有几分怜惜,见单若菁和景宣的身世经历还算相似,便同意了她的请求。

    出京在即,单衠已经和姜晔期商议过彻底扳倒重成侯的细节,眼下他唯一担心的便是自己这个侄女,是他唯一能保存下来的重成侯的血脉。他特意将单若菁约到府中,准备细细嘱托一番。

    弱不胜风的单若菁穿着一袭素衣在婢女的陪伴下来到单府,她走的很慢,行走的过程中还不时左右张望,视线微垂,若是不清楚她底细的人怕是会以为她是落难的孤女。单若菁长在深闺之中,并不喜欢见外人,单衠为免她感到不适,便将她迎进厅内。

    单若菁像是头一回来到单府,拘谨的落了座,家仆奉上茶盏,她伸手欲接,却又不自在的收回了手,怯生生问道:“若菁见过二叔,不知二叔叫我来所为何事?”

    她的声音低低弱弱,像是有些中气不足,彷如一团棉絮被风吹动。单衠知晓她身为庶女在重成侯府的处境并不算好,见她这副情状反而更添同情,温声说道:“你不必如此紧张,我此次叫你来是想交待你一些事情。”

    单若菁期期艾艾道:“二叔请说。”

    单衠言道:“那我就直说了,你父亲的身体已经是不行了,宫中的御医虽给了药,现如今看着还算健朗,但那只不过是回光返照之象,你父亲的寿命只在两三月里。”见单若菁讶然,单衠又道:“你不必想着为你父亲侍奉终老,照旧随景宣公主出嫁,到时你也不必回来了。你若仍愿和公主待在一处,便留在维扬,若是不愿,我已向你舅父处修书一封,你舅父家亦在江左,距维扬亦不远,你便住在你舅父处。二叔业已打点妥当,金银财帛足够你们享用一世了。”

    单若菁闻言一震,睁大了眼睛,她没有想到二叔竟然会为她考虑至此,他们叔侄之间感情并不亲厚,为何会突然这般?必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单若菁问道:“二叔,父亲他到底怎么了,为何要送我走?大哥和二哥呢?他们既然好好的,那我也可以留在帝都……”

    单衠摇头道:“你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他和你之间何曾有过父女的情分,十几年来,你虽是他的女儿,却过着寄人篱下的日子,若是你的父兄当真记着你,岂会三翻四次的羞辱斥责于你?你莫非忘记了你娘是如何死的?”单若菁神情动摇,单衠又道:“总之,你便听二叔的话,离开帝都便不要回来了。”

    单若菁一怔,又坚持问道:“二叔,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这一切到底是什么原因?”

    单衢站起来,按向她的肩,叹道:“帝都,就要变天了……”

    两日后,朝廷护送景宣公主出嫁的卫队启程,景宣公主穿着喜服坐在鸾车里,红色的纱帘绣着金饰,被风吹动隐隐露出一个窈窕端坐的影子,帝都的百姓纷纷涌上长街,翘首眺望这个深居简出的公主的玉容。景宣严妆朱唇,金冠垂下的面帘串串金片衔成的流苏遮住半幅容颜,亦看不清帘子之后的眼神。人们看不清公主究竟长得是何模样,但看到她发上华贵璀璨的首饰和滟滟的朱唇,就感到与有荣焉的喜悦。

    人群簇拥着景宣公主出嫁的鸾车,连车子驶过长街的辘辘轮声都被人潮的欢呼所压过,直到车队驶出城门,数以万计的百姓才停下脚步恋恋不舍的遥望着精美的鸾车,所有人都觉得公主出嫁是与天同庆的幸事,景宣公主的驸马一定是陛下千挑万选的良人。

    姜晔期掀开一角车帘,远处的人们眼角眉梢尽是憧憬和欢愉,他们似乎比这场婚事的主角还要雀跃高兴。可是景宣贵为公主,却要嫁给一个素未谋面的男子,她真的高兴吗?姜晔期不由想到景宣公主的母妃和她分别时的情景,明明热泪盈眶却要故作欣慰强颜欢笑,景宣离开帝都就再也不会有和亲人团聚的一天了,想一想真是何其残忍。

    基于景宣公主是金枝玉叶不可怠慢,送嫁的队伍白天赶路晚上便在驿馆休息,足足经过了一个月才抵达维扬。景宣毕竟是公主之尊,维扬却只是个一方郡县小城,卫氏虽有百年基业,建崇帝终究不愿自己的女儿受苦,下旨着有司选址修建公主府。众人在这段时间里便暂且歇在府衙中,姜晔期奉命前往卫府宣旨,和卫家商定公主大婚的细节。

    公主府早在几个月前就开始修建,过些时日就会落成,卫家的意思是以免怠慢公主等到公主府正式落成再举行大婚之礼,如此一来就有了缓冲的时机,景宣自是欣然同意。

    姜晔期要趁这个机会秘密前往重华山,时间有限耽误不得,便和景宣知会过,留下礼部官员和单若菁在维扬,自己则带着百人的队伍上路。请旨南巡只是个由头,烟芷找了楼中擅长变化之术的部众易容成她们的模样,等到一日清晨林间起雾之时再趁机脱离队伍。

    南方的山林早间有晨雾是很常见的事情,烟芷是玄毓楼的左右护法之一,最擅长的并非是武功,而是兼通各类旁门左道的东西,可以根据星象判断天气会如何变化。正是烟芷提前夜观星象,算到起大雾的时机他们才能金蝉脱壳。不过为了姜晔期的安全,她的身边并不只是墨翎和烟芷,还跟着数名玄毓楼的部众。

    重华山位于西南,距离维扬颇远,据说昔年南离瑧从重华山来到帝都足足花费了半载的时间,不过姜晔期此行轻车简从,没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处理,大概两个月左右就能到达。

    在半路上,姜晔期偶然解救了深受重伤而昏迷的离舒辰,附近的地上七零八落的散着一些尸首,俱是伤痕累累,有的连兵刃都一折两段,看来离舒辰被仇家追杀鏖战许久才能保全性命。

    姜晔期本来以为只是一般的江湖人遇难,看到离舒辰面容的那一刻当真是颇为惊讶,他的身上交错着很多道伤口,深可见骨,甚至都露出皮肉。好在烟芷是个百宝箱,曾经和穆丰白学过医术,得知他中了毒又失血过多,便用丹药护住他的心脉。

    烟芷验出了离舒辰所中的是何种毒,他们这才知道原来地上的尸首都是玉阙宫的人,并非是什么江湖仇家。正因为这些人属于玉阙宫而非九幽教,他所中的毒并不难解,只要进城买几服药喝下便没什么大碍了。以离舒辰所受之伤来看,并没有伤及到他的性命,即使今天并未遇到姜晔期一行,也能自己苏醒。

    姜晔期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但离舒辰和她到底也算是旧时,曾经又救她于危难之中,姜晔期没有视而不见的道理。一行人进入城中,住进了一家客栈里,烟芷的医术毕竟不如穆丰白那般高超,而且她对于解毒更擅长一些,便又给他请了位大夫重新诊治一番,开了药方给离舒辰服用。

    离舒辰昏睡到傍晚的时候终于苏醒,他看到姜晔期等人显得很是惊讶,没有对自己受伤的事做出解释,而是询问姜晔期奉旨南巡却为何往西边走,姜晔期笑的一脸尴尬,并没有正面回答。姜晔期设法遮掩过去,端药给他道:“喝吧。”

    离舒辰看着碗中黑漆漆的药汤,勉强弯起唇角,却牵动肩膀的伤势,面部肌肉一抽,忍了下来,目光移向门口,姜晔期却好像没有看到他的暗示一般,仍然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离舒辰问道:“你怎么还不走?”

    姜晔期答得理所当然:“你是病人,当然要看着你喝完啊。赶紧喝吧,一会儿我出去叫人把饭菜端来给你。”言下之意,她不看着他把药喝完,是不会给他饭吃了。

    离舒辰道:“我的伤没什么,若是耽误了君昭仪的大事岂非我的不对,我可以在这慢慢养伤,君昭仪的厚意在下谢过了,您还是去办正事要紧。”姜晔期不为所动:“总之,你不喝了它就别想吃饭。我的事不要紧,至于要不要抛下你是看我的决定……还不喝,难道要我喂你不成?”

    离舒辰闻到这股苦涩的浓重药味只觉胸腹内气息翻滚不止,苦大仇深的盯着药碗片刻,终究无计可施道:“行,我喝,我喝总行了吧?”说完便只得在姜晔期审视的目光下慢吞吞的将药汁送入口中,好不容易喝完了药将药碗放在一边,四顾环视,屋子里很是简陋,问道:“有茶没有?”

    姜晔期答:“没有。”随即她便将碗拿在手中,临出门前对离舒辰道:“你在床上歇着吧,我这就让人给你做饭。”

    离舒辰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姜晔期得逞的笑了一下,对自己成功捉弄了他感到很是满意。

    离舒辰所受之伤不重亦不轻,姜晔期看在他和君奂期师出同门的交情上对他还算尽心尽力,每日都会叫大夫亲自过来诊治,仅仅两三日的工夫离舒辰的伤便好了个七七八八,至少能下地行走。这几天里,姜晔期每日清晨都会到客栈外的竹林里练武。

    她从天池山获得了南离瑧武功心法的秘诀,名唤不动心诀。说来奇怪,这个功法共有九重,她此前磕磕绊绊才勉强练到第五重,但依照心诀所示潜心修炼后,很快就突破了第七重,而且功法竟然能够自行在体内运转,不断滋养真元,她的真气和内力比以往都有很大的提升,可谓是一日千里。

    不过根据札记的记载,虚圣至神功前八重是比较容易修炼的,而最后一重则是堪称天堑的难关,要想突破必须心中达到虚无寂灭的境界,无知无觉,无情无爱,即使天崩地裂依然岿然不动,是为不动心。若是心有波澜,不能达到那个境界,就算修炼至老死,也终究只能在第八重徘徊。不过即使是第八重,也是其他武功不能比肩的了。

    然而史书记载,南离瑧甫出重华山时功法就已经修得圆满,那时她不过二十岁,而如今姜晔期现在的年龄也才十九岁,或许修到第九重并不是奢望。

    姜晔期在竹林中站定,惊鸿剑斜在胸前,剑尖指向左手的双指,做了个起手式的动作,她将君奂期传授给她的浮沉剑演练了一遍,或许是由于不动心诀的淘洗,她出剑颇有力道和气势,并不飘浮无力,以灵活多变见长的浮沉剑在她手中竟显得有些凌厉。

    随后她又过了一遍秋泓剑式,和浮沉剑又有明显的不同,招式大开大合,真气灌注于剑身,每次挥剑时那股迫人的真力都会暴溢出去,像是一道道无形的利刃,将飘落的竹叶翻卷切开。最后一招出过,她的手腕微微转了个弧度,剑身环绕身前半周收入鞘中。

    数百枚竹叶被切成碎片慢慢在这个气场中飘落,向是下了场绿色的雨,姜晔期的肩上发上也尽落了些竹叶的碎片,似乎还带着清晨的露水,沾湿了头发。姜晔期只是抖了抖衣袖,练了半个时辰的剑已经让她的身体有些吃不消,她擦了擦额头的汗,提剑找到一块石头上坐下,感受到心脏蓬勃的跳动,她抬手抚向胸口,又看看纤细的手腕,落寞的垂下眼睛。

    她的视线似是在盯着地面的某处地方,但思绪已经不知道游离到哪里去了,就连离舒辰何时来到身边坐下都不知道。她缓缓的调整着自己的呼吸,睁开眼睛时发现有人递来两个包子,包子被油纸包着,散发出好闻的肉香味。拿着包子的手臂稳定的斜在身前,姜晔期诧异的看了他一眼,说道:“谢了。”

    离舒辰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咬着包子,吃相很斯文,沉默了一会儿说道:“此次再见似乎就没见过你再叫我离大哥了。”姜晔期吃包子的动作顿了一下,又听他问道:“你是不是见到九弟了?”

    姜晔期默默的瞟了他一下,没有回答,又吃起包子。

    离舒辰方才将她练剑的模样尽收眼中,觉得她变了很多,几乎和之前的君临华判若两人,而且居然在朝廷派她南巡的时候带着一队人马离开朝廷的队伍,不知在筹谋着什么,想来就算是君奂期也并不知晓她的这个行动。离舒辰问:“你身边的这些人应该不是你哥哥的亲信,他们是玄毓楼的下属吧?”

    姜晔期道:“你怎么知道的?”

    离舒辰道:“我中了落叶星的毒,一般人难以察觉,会在体内慢慢累积,最终难以祛除。这毒的解药在玉阙宫,一般人是没有的,所以你的那名下属给我吃了解毒丹,我闻到了解毒丹中有望月莲衣的香气,此种药草只生长在玄毓楼的总坛,只有玄毓楼才会加入此草炼制丹药。”

    姜晔期没想到他竟然如此心细如发,愣了一下,离舒辰又道:“你此行不是去南巡吧?你要去哪里,我可以帮你,就当是报答你治好了我的伤可好?”

    姜晔期本想拒绝,但瞥见腰间的玉佩,似是想到了什么,便改变了注意。

    有了离舒辰的加入,姜晔期便又精简了人数,只额外留了六个人,其余的部众则让他们回到总坛。一路走来,他们还算顺利,只在走山路的时候偶尔碰到几支盗贼,但在玄毓楼的精锐面前只是散兵游勇,只是打个照面的工夫便被烟芷的手下赶走了。

    将到了和重华山毗邻的地界时,附近并无像样的城镇,可谓荒无人烟,只在翻阅一片山林之后才看到一个废弃的村子,屋舍林立但都破旧不堪,十室九空,全村只有一个老者和一对姐妹,他们是祖孙,姐姐叫邓喜,妹妹叫邓欢,穿着麻衣,形容朴素,作乡野村姑的打扮。

    姜晔期见到她们时,两姐妹正在溪边浣衣,整个村子里很是寂静,连鸡鸣犬吠的声音都听不见。若非看到了她们,众人也许会觉得误入了鬼村。姜晔期穿着男装,将肤色涂得深了三分,眉毛也画的粗了些,大致一看基本和翩翩公子无差。

    邓喜的态度很是冷淡,一点也不想搭理他们似的,自顾洗完了衣裳扭头就走,甚至还冷冷的等了他们一眼。姜晔期诧异的发现,这两姐妹的长相很是相似,但容貌稍显普通,不太秀气。看得出来,姐姐邓喜性格泼辣,妹妹则与其相反。邓欢倒是显得很是正常,一口一个“公子”的叫着姜晔期,将他们带到了自己的住处,是一个还算宽敞的院子,只是屋舍也像是陈年未经修缮的样子,很是简陋。

    邓喜提前一步回到了家里,正将洗好的衣裳往晾杆上挂,他们和邓欢交谈的动静不小,一位须发花白的老者拄着拐杖慢慢从屋子里走了出来,打量着他们:“不知几位是?”

    在来的途中姜晔期自是将他们的来历对邓喜交待了一番,邓欢道:“这位是姜公子,这位是离公子,他们是去投奔亲戚的,因为迷了路,所以想要在咱们这暂住一宿。爷爷,可以吗?”

    那老者神色一松,见他们穿着贵气,不像是什么坏人,便将那些玄毓楼的下属视作他们的随从,和蔼道:“可以可以,几位请便。只是整个村子只剩老朽一家,只有些粗茶淡饭,怕是会招待不周。”

    姜晔期道:“老先生能收留我们就已经是感激不尽了,岂会再强求什么呢。只是我瞧着着村子不算小,何以杳无人烟呢?”

    老者摇头叹道:“这里是盛朝的边陲,不受官府管辖,附近十里都没有像样的城镇,村中的丁壮便都渐渐的走了,只有一些老弱妇孺,后来死的死病的病,到现在只剩下我们了。”

    邓欢从屋子里舀了水给他们喝,姜晔期又道:“既然如此,老先生为何不带着您的孙女一起到别的地方呢?我听说再往西就是重华山的地界了,即使进不去重华山,山下应该也有人生活吧?”

    老者道:“没办法,南疆所居都是西南异族,他们生来排斥我们这些盛朝人,即使去到那里待不了多久便会被赶出来的。而且老朽也到了快入土的时候了,这腿脚是走不动了,唯独有些担心这两个孙女,若是我不在了,她们两个丫头可怎么活下去呢?”

    邓欢放下茶具,连忙叫道:“爷爷……”老者笑了笑,握着她的手,邓欢说道:“爷爷,你放心吧,我和姐姐哪也不去,一定会陪着你的。”

    傍晚的时候,山野间升起一缕炊烟,向白色的飘带飘向天际,姜晔期坐在山头上,回想起邓喜家中屋子几乎家徒四壁的情景,心中生出一点同情。晚饭时饭菜果然一点油腥都没有,饭是粗米,菜是野菜,没什么味道,甚至有些难以入口。

    姜晔期在吃饭的时候从老者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一家的情况,原来在邓欢邓喜的母亲孕中,村子里来了一对行商的人,她们的父亲便舍下妻子和同乡的人跟着商队去外面了,就一直没有回音。邓欢邓喜的母亲生下她们后便大病一场,因村子里没有大夫药材,没多久便撒手人寰。这也就导致了邓喜尖锐的性格。

    一个人坐在远处的邓喜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预料到老者居然会将他们的过往和盘托出,不由走过来皱眉说道:“爷爷,你怎么什么都和外人说呀。”老者斥道:“远来是客,怎么这样说话,真是没规矩。”邓喜从小被老者教养,很是听爷爷的话,闻言忍着没有反驳,悻悻的进了房间。

    姜晔期闻言蓦然一震,垂下眼睛若有所思,一个被丈夫抛弃的女人苟延残喘的活着,连治病的资格都没有,无医无药忍受病痛的折磨,终究是没能坚持多久,甚至不能看到自己的孩子长大,这是何其残忍何其可悲的事情。姜晔期看着碗中的糠咽菜,若是她这回没有带他们离开这等苦寒之地,或许他们祖孙三人就再没有机会走了,只能日日以这种食物充饥果腹,甚至有一天会饿死也未可知。

    她神情微动,用力的闭上眼睛掩去了深藏的痛色。

    姜晔期察觉到老者几次欲言又止,猜想到他要说什么,便主动提议说他们探亲过后要回帝都,询问他们是否愿意去帝都生活。一家人很是惊讶,没有料到她会是如此不一般的身份,邓欢很是高兴的望着老者,就连脾气别扭的邓喜都震惊的放下碗筷。老者激动地向她道谢。

    姜晔期告诉他们,让他们在此等待数日,之后会派人来接他们。

    离开村子以后,他们来到了一处和重华山截然相反的镇子,姜晔期自称想要置办一些东西,于是众人便在客栈休息一夜。离舒辰察觉出她的态度有些奇怪,在客栈中的时候也没见她吩咐过什么,只是他尚未寻找出端倪的时候,第二日醒来,离舒辰发现竟然日上三竿了,而姜晔期等人全都消失不见。

    客栈一下子少了很多人,隔壁的房间统统紧闭着,只在马厩中留着一匹马,马背的行囊里有一些银子和干粮。

    他看着被喝尽的粥碗仿佛意识到了什么,难怪姜晔期会如此殷勤,主动端夜宵给他,原来是想要摆脱他这个累赘。离舒辰无奈的摇头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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