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山半山腰茶园,雨水迎着风,无声地从天空中落下,嫩叶被雨水打湿,萧索地下垂着。

    祁止面朝下趴在泥泞的泥坑里,双手不停的扣着泥地,想要撑着手起来,一下又一下,指甲已经开始外翻,可还是没能爬起来。

    “快走,别在回来。” 她耳边不停有声音传来,她艰难的抬起沉重的脑袋,发现身旁空无一人,只有雨水冲刷着她泥泞的面庞。

    “我能去哪?我走不掉的,月溪势力庞大,我会被抓回来的。”她的声音带着哭腔,想爬起来,可浑身使不上劲。

    突然画面一转,祁止在不停的奔跑,雨打湿了她的衣服,黏在身上,很不舒服,可她顾不上身体的不适感,拼尽全力跑着,风夹着雨点打在她脸上,她隐隐约约听到,四面八方都有声音传来,是来抓她的吗?她还能跑的出去吗?

    忽而脚下一滑,她整个人潮山下滚去,奇怪的是疼痛并没有袭来,祁止猛地睁开眼睛,宿舍的灯还亮着,很刺眼,她用手挡了挡。

    原来只是噩梦。

    祁止掀开被子,起身拿矿泉水,喉咙干疼的要命,喝完水看了看时间,才凌晨三点。

    她又躺会去将手压在眼睛上想继续入睡,可脑子里却不断的涌现梦里的画面:“有完没完啊。”

    祁止恨恨的敲了敲床板,这样的梦她经常做,醒来后睡意全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一整晚。

    好在现在开学了,明天在实验室多做点实验,累了就没空想别的事,或许就能睡得好。

    翌日,祁止因失眠,七点不到就到了实验室,整个楼黑灯瞎火的,祁止给自己烧了一壶福鼎白茶,就着水煮蛋喝,提神醒脑。

    临近八点时候,罗华提着鸡蛋灌饼急匆匆的来上班,进门看见靠在椅子上喝茶的祁止,他先是一愣,随即笑着打招呼:“师妹开学第一天就这么早,很卷嘛。不过你国外长大的,不喝咖啡,喝茶?”

    “嗯,从小爱喝茶,师哥要不要来一杯?”祁止端起茶杯朝师哥举了举。

    “不来了不来了,喝了会失眠。”罗华快速消灭了早餐,开始安排今天的实验计划,博士的生活很少有什么娱乐休闲时光,毕业要求是4篇一区或者2篇top刊,这巨大的毕业压力容不得罗华虚度光阴。

    老板虽然开明,从不管他们几点上班或者要求他们打卡,但是他们不得不自觉,才能满足毕业要求。

    课题组的其他博士也几乎和他一样,除了硕士相对比较轻松。

    罗华看着祁止悠闲自在,品着茶,不急不躁,很是羡慕,他都多久没有这样悠闲的时光了。

    周老师一如往常,在接近九点时候手提挎包,脚踩高跟鞋,优雅的来到实验室。她最近心情不错,今年又拿到了一个面上项目,组里的孩子们也听话,只需要安心等退休即可。

    “早上好啊,孩子们。”周老师笑着和众人打招呼。

    “老师早。”一群人齐齐回答,仿佛小学生上课一般。

    “咱们这周末去团建怎么样,老师基金号下来了,请大家吃大餐,顺便欢迎两位新硕士进组。”

    罗华回过头问她:“我没问题啊,老师今年打算搞什么团建项目?”

    “爬山呀,你们啊,老是坐在这,久坐人群,得多带你们动动。”周老师喜欢有氧运动,可以维持身材,出出汗也会让她心情愉悦。

    丁杰听到声音从隔间的实验室探出个脑袋插话:“去年爬的紫金,今年呢?牛首山吗?”

    “我们让两位新同学来选好不好,两位都不是南京人,可以选选看想去的地方。”周老师想法很是周到,什么山她都爬过,自然是新人来选最好。

    “老师老师,我申请爬栖霞山,春牛首,秋栖霞嘛,那边的枫叶可漂亮了,我经常在网上刷到。”许佩斤率先提议,说话之余还瞟了祁止两眼,怕她持反对意见。

    好在祁止表示没意见,去哪都行,她没所谓。

    “那就这么决定啦,罗华,你来安排好吧,定饭店位置,定门票,然后我给你报销。”周老师心满意足的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祁师妹,你是在KTH念的本科吧,你在那边经常爬山吗,漂亮吗?和国内的有什么区别?”丁杰好奇了许久,逮着机会就问。

    “还可以吧。”祁止并不打算过多交流这些事,应了一声后低头看电脑。

    丁杰看她没有兴趣聊,也就悻悻的没再继续开口。

    周老师却从里间办公室端着茶杯又出来对着祁止说:“我博导现在也去KTH任教了,十月他就会回国,届时安排你你招待她。”

    祁止点了点头。

    “老师,我也想招待大老板,也让我一起嘛。”许佩斤不甘心这种好事只落到祁止头上,那可是在国外的大老板啊,有机会多接触,以后说不定可以联系她出国念博士,不能让祁止一个人占了便宜。

    “没问题啊,你们一起。”周老师并没有意见,她的每一个学生,她都一视同仁。

    不过她今年招的两位小姑娘,性格倒是相差很大呢,一个喜欢争取,喜欢表现,一个不痛不痒,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不过她都喜欢,毕竟女孩子就应该形形色色是,各有特点才好玩嘛。

    一辆黑色路虎在黑夜里快速行驶前往目的地,犹如在森林里狂奔的猎豹。

    邱池很久没有在晚上单独出行,车上只有自己,没人说话,开久了随时上下眼皮打架,只好喝着咖啡提神。

    他扫了一眼放在副驾驶的月溪茶,这是今晚顺路给林业峰捎过去的货,茶叶而已,为什么非要半夜去送,还是送往郊外的别墅区,还是由于送的货不仅茶叶这么简单。

    月溪茶精美的木盒包装下,有个暗格,里面有一条价值不菲的翡翠坠子,这条才是今晚真正要送的货。

    这条玉坠来的也不是正规途径,是山庄里的人在缅甸捡了大便宜,心一横偷渡回来的。

    带回来的原石在山庄里加工成贵妃镯一只,佛公吊坠一条,圆珠一串和一对正圆蛋面,原本这一套首饰要用作月溪拍卖会的的压轴拍品,可中途出了岔子,一整套首饰都被宁无忧从月溪带走了去。

    而林业峰定的这平安扣虽是边角料加工的,却合他眼缘,也不想等拍卖会,直接高价买下,要求山庄今晚先来公司接上他,然后在凌晨12点前载着他去郊外别墅送吊坠。

    邱池没有过多的过问林业峰的事,但也了然,他为什么要背地里买这玉坠子,想来也就为了地下情人那点事。

    邱池到公司后,他已经在楼下等他,看起来倒是不老,身材也保持的不错,没有大腹便便。

    他边上车边打着电话:“老婆啊,今晚得加班,别等我了。”

    “嗯嗯,公司呢,你派的司机还等着我呢,完事我会让他送我回家的,不用担心,你先休息,睡美容觉要紧。”

    “好好,拜拜。”

    林业峰挂了电话后,和邱池说:“辛苦跑一趟,开车吧。”

    邱池发动车后,他扣上安全带,又主动搭话:“小兄弟啊,娶媳妇要慎重,这女人太乖也不行,时间久了忒没劲。”

    邱池一时无语,出轨还如此义正言辞,挺没品的,他懒得掰扯,随口答了句:“是么?”

    林业峰调整了座椅,翘着二郎腿:“你看表面关心我,实则派司机盯着我,喘不过气,她倒是不生气,但感觉像个死人,我这一天天,憋得慌。”

    林业峰看邱池一副无法理解的模样,索性和他讲起了故事。刚好这些事他憋在心里很久了,干脆一吐为快,反正萍水相逢,影响不到他。

    他手枕在脑后,思绪回到了以前。。。

    他不算真正意义上的白手起家,他的岳父是房地产大亨,有人脉有资源,为他创业打拼提供了不少资金和机会。

    他又生的逢时,创业那几年经济景气,越做越大,摇身一变,成了片区首富。

    外人看来,他是走了狗屎运,有美娇妻,女儿聪明,自小不需要他操心。

    可他总觉得,他的人生里缺了一些重要的东西,比如爱情。年轻时与妻子或许是有爱情存在过,可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感情早就消磨殆尽。

    所以在他事业有成,家庭还算美满时,他决定要为自己活一回,去寻找属于他的爱情。也确实被他寻着了,在去深圳开会时,他遇到了理想情人黄青青。

    黄青青漂亮多才,打小在国外长大,自信,善谈,一板一眼都充满了喜怒哀乐,她高兴时就笑容满怀,不高兴时怒声训你,却让他觉得特别迷人,是个鲜活的人,不像自己的妻子,总是端着,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喜怒不形于色。

    起初他觉得妻子挺好,温柔乖巧,可越过越觉得无趣。他的妻子虽不是糟糠之妻,因生活自小富有而懂得怎么保养自己,可光脸好看现在已经满足不了林总,他觉得他需要鲜活的、有喜有悲,与妻子不一般的人来点亮他的感情生活。

    所以与黄青青情定终身,当黄青青为他生下他们的第一个儿子时,他高兴的好几天睡不着觉,他的妻子只为他生了两个女儿,可女儿终究是要嫁人的,说难听点就是赔钱货,林总不想把自己打拼的事业就这么拱手送于外姓人。

    琢磨着琢磨着,他在心里开始盘算背着老婆岳父一家转移资产,到自己儿子手上,每年转移一点,再转移一点,不就成他家的东西了吗?

    一不做二不休,他找上了月溪山庄着手这事,做了两年,顺利转移了些许。

    邱池听的心下烦躁,猛踩油门,可林总压根没关注他的情绪,自顾自的说着自己的“爱情”故事。

    “今天你送的这玉坠子,倒不是什么转移资产,今晚是青青的生日,说来也巧,我在山庄办事时机缘巧合看到了这玉坠,脑子里立马出现黄青青白皙的脖子上戴着这条玉坠时的模样。所以毫不犹豫就结缘了。”

    邱池眉头紧蹙,这玉坠子水头通透,玻璃种,颜色正浓阳匀,还是翡翠中颜色最好、价值最高的帝王绿,被这样的人看上可惜了,邱池不禁想到了宁无忧,不知她此时好不好。

    林总不知道邱池的这些心思,话就没断过:“我让你们十二点送达别墅,也是想给给青青一个惊喜。”

    “我看上的青青不是笼中之物,生完孩子在别墅照顾了三个月后,就把孩子全全交给居家保姆,自己又跑去国外去了,参加画展,去瑞典滑野雪,自由自在,我每每看到青青发回来的视频,不但不会生气,反而更加爱她,你知道吗,青青吸引我的就是这般敢做,不受拘束的性格,有追求的青青才是值得我花心思去追求去宠爱的。”

    “青青不在的日子,我喜欢寻一些特殊的礼物放在卧室,这样青青回来就有礼物拆。我在你们山庄买过绣帕,银梳子送她。我从来不会强求青青在国内陪我,毕竟乖巧听话,日日作陪的老婆家里有一个了,我不需要再找个这样的情人。你说我讲的在不在理?”

    “嗯。”邱池无法理解他,但话不投机半句多,他犯不着和这样的人去争辩。

    “我最喜欢的还是你们月溪的这营销手段。我这样的人,这么高价的花销,我那岳父必然是会过问,可我没有办法啊,我雅仗岳父的人脉才得以壮大,岳父在公司持有大股,他束缚我,我只能认。”

    “但山庄帮我解决了难题,这钱一部分算作月溪茶钱,我每年都会买来送给那位岳父,剩余的钱,会有捐赠荣誉书送来,这些捐赠证明,不会让岳父过度追究钱得去处。”

    “到了,快十二点了。”邱池打断他的话,刹车踩得太猛,林总身子猛地往前倾了一下,想骂人的话还没有说出口,听时间已经快到了也顾不上发火拿上东西急匆匆的下了车。

    邱池毫不犹豫的掉了头,终于走了,吵得他头疼,他没有休息又马不停歇的赶往省城。

    明天的活不难,无非就是上一任雇主逝世,交接到下一任雇主手里而已。

    到达雇主安排的住处时,已经接近凌晨三点,邱池顶着疲惫的身体火速冲了个澡立马倒头就睡。与雇主约定的时间是明早九点,他还能睡上几个小时。

    翌日八点,邱池还在美梦中,被大头咋咋呼呼的叫声吵醒,邱池随手抓了个枕头朝大头仍去,起床气展现的淋漓尽致。

    “池哥,也该起床收拾收拾收拾然后去见王雄军了,九叔和实习生已经先去了餐厅吃饭,雨儿也一早起来搁屋里做那个什么空腹有氧呢,就等你呢。”

    “东西都准备好了吧?”邱池放弃继续与柔软的被窝撕膜,挣扎着起床,眼下微微的青色,下巴也有了胡渣。

    大头拾起落到地上的枕头,轻轻拍了拍,抱在怀里,往沙发上一坐:“东西保准齐活,池哥放一万个心,这活以前是杨海负责,他做事最细致,不会有什么差池,可惜他是不可能再来交接了,不然也不会落我们头上不是?”说到这,大头朝浴室里看了一眼,欲言又止到:“哥,你说宁无忧怎么样了啊,这么久没有消息,会不会已经....”

    大头说到这顿了顿,见卫生间里的人没有反应,才继续往下说:“那天的事,除了杨海,宁无忧和雇主,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这么久没回来,多半是没了。”

    听到宁无忧时,邱池刮胡子的手一顿,几秒后又自嘲般的笑了一声,继续手上的动作。

    “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出事那几天我们没日没夜找,要是在月溪地界,早找回来了,要是出去了,遇到什么困难,她除了师傅,怎么说和你走的最近,要是没事,早联系你了吧,你说对不对,会不会她没记住你电话,哥,你说.....”

    大头没说完的话被邱池丢过来的毛斤止住,毛巾上还留着淡淡的肥皂香,大头扯下毛巾,看着邱池的脸色,阴沉的很,这么久了,还是不能在他面前提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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