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昭一路跟着锁链来到了十万大山的脚下。
此处是极为隐秘的悬崖，崖壁算不上陡峭，但足以摔死一名普通人。向下望去，绚烂的红枫铺满了整片崖底，厚厚的枫叶就像是浸满了鲜血的地毯，柔软，猩红。
原来如此。
燕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饶是以她这般坚韧的道心，在看到崖底如此惨绝的景象，也不由心房一颤，恨不得一剑斩出问一问苍天，何为公？
又何为理？
青鸿剑发出剑鸣声，似是在响应着主人。
燕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双眼。
透过心眼，她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枫叶之下埋藏着累累白骨，绝大多数的白骨上能依稀看出野兽啃噬的痕迹，甚至还有数具尸体尚算“新鲜”，女人肿胀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死前的绝望与恐惧，她的腿不见了，残腿简直不忍直视。
石壁上的抓痕是她，不，是她们挣扎的痕迹，那一道道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应就是百年间临城供奉的那些守贞牌子的原型，故事里自愿赴死的女性典范。
“燕姑娘看到了这些，还是要阻止妾身吗？”
黑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到燕昭身后，声音依然温柔似水。
“你就是她们的鬼神？”燕昭反问道。
“是的。”黑衣女子伸手抚摸着环绕身体的锁链：“燕姑娘可知我的伴身神器为何会是锁链的模样？”
燕昭沉默。
黑衣女子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是因为她们被锁住了，被世间的规矩，被世人的目光锁住了。”
“其实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是被逼跳下的悬崖。”鬼神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着，“而且很多，多到我不明白为何她们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但是很快，她们便后悔了。”
“你瞧。”鬼神指了指悬崖：“这并不高，即使是一般的武者跳下甚至也不过是轻伤。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往往还留着那么一口气，有些幸运儿亦不过是断了手脚。”
“但是或许她们并不想这么幸运。”
“这里是十万大山，有着无数的凶兽。即使在如此偏僻的边缘，也有着成群的野兽。而嗅觉灵敏的野兽，更是会被血腥味引来。”
“她们恐惧地捡起石头向野兽砸去，可根本砸不到身手矫健的野兽，她们试图逃跑，可身后就是悬崖，更何况她们还刚刚受了重伤，如何逃跑。”
“于是她们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野兽瓜分干净，若一开始就被咬断了头也算是解脱，可若是遇上狡猾的狼，那便得生生从腿开始。先是四肢，再然后是躯干与五脏，最后再是头。那画面很丑，即便生前是如何的美艳动人，在此时也会变形。”
“燕姑娘可知道她们最后想的是什么？”
燕昭默然，声音喑哑地回道：“不知。”
“是疑惑。”鬼神讽刺道：“为何明明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死前却要遭受如此惨痛的待遇。”
“一开始我也不曾明白，后来我便想明白了。”
“因为她们不能死在活人的面前。”
“就算是自愿赴死，死在活人面前终究会有不平。可若死在了这荒凉的山里，除了她们自己，剩下得便只有光荣了。”
鬼神看向燕昭，艳丽的红唇扯出一抹笑容：“我猜的对吗，燕姑娘。”
燕昭紧紧握着青鸿，经历过人妖大战的她深刻地明白人性会有多么的丑恶，而愚昧又是多么的难以除去。
“可那是整整一个城！”燕昭平静地凝视着鬼神：“自金家灭尽马匪，便取消了守贞的规矩。”
鬼神的笑容渐渐收敛：“哦，可金家的那位少夫人又是缘何死去？”
燕昭道：“她因世人的愚昧而死，也为心中所爱而死。”
“金家被贬至边城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终究是要回去的。但未来的将军夫人不能是脏污之身，否则这将是金家的敌人最好的攻击武器。因此少夫人甘愿自尽，但她希望留下腹中骨肉，那是她留给金小将军唯一的礼物。可惜，金家不能有一个身世不明的继承人，于是少夫人死了，带着她的孩子一起。”
“我说的对吗？”燕昭叹道：“芸娘。”
“或者说，少夫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鬼神掀开了斗篷，露出那张温婉动人的面容。
“杀气。”燕昭回道：“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为何我一入城便中了算计，直到那日见到了你。”
“许是为了保护于诚，虽然很轻微，但你身上的杀气暴露了你。”
“原来如此。”芸娘浅浅一笑：“若是可以，我不愿伤害你。”
“其实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阿城定会为了我和那群人争辩，到时候必得受些皮肉之苦。”
燕昭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知你想问什么。为何会是我化作了鬼神，又为何如今才寻那群蠢人报复。”
芸娘抚摸着肚子，那里平坦没有弧度，是她最深切的痛苦来源。
“因为不甘心啊。”
“既然有人给了我们希望，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反抗呢。”
芸娘的锁链疯狂地延伸，死死地锁住这一片天地。
她温柔地抚摸着锁链，就像是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此刻燕昭才终于明白芸娘伴身神器的来历，那竟然是她的孩子所化！
崖底的枫叶无风飘零，迅速蔓延了整座山坡，像极了漫天的血泪。
与此同时临城突然绽放出无尽的血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从城中传来。
燕昭握着青鸿剑飞到空中，锁链在她的身旁疯狂地攻击，但却被密密麻麻的剑影挡住，进退不得。
芸娘并没有继续攻击燕昭，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张开双手。
“燕姑娘，你可知我有多痛。”
“我好痛啊。”她的脸幻化出无数的面容，有美丽的，有温婉的，有普通的，甚至有丑陋的，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流下血泪的，满是恨意与不甘的眼睛，“我们都好痛啊！”
她们的呐喊尖锐而凄厉，向着苍天异口同声地控诉道：
“我们都是一样不该死的可怜人！”
“而他们……”
“该死！”
“该死的究竟是人还是规矩！”
燕昭剑指芸娘，周身的锁链被剑气一震纷纷崩溃，化作漫天的黑气围绕在芸娘的身侧。
“你为了一己私欲灭了临城，可知那些信奉你的冤魂会有何下场？她们会永堕冥河，在痛苦中沉沦，再无轮回可能！”
燕昭的周身逐渐氤氲出浩渺的仙灵之气，沦为烧火棍的青鸿剑此时褪去了部分锈迹，竟有几分原本神剑的韵味。
看来还是有点勉强啊。
白皙的肌肤此刻就像满是裂纹的白瓷，仿佛下一秒便要彻底崩裂。
燕昭目光坚定地看着芸娘，既然苍天让她来到临城，那么拯救这一城的百姓，拯救芸娘，拯救那些被仇恨锁住的灵魂便是她的责任。
就算舍了这侥幸得来的命，她也要做到，她也一定会做到。
“太上剑诀·荡灵。”
天亮了。
不，不是天亮了，而是这光，照亮了黑夜。
这剑光是如此的轻灵，也是如此的快，上一秒还是曼舞的白纱，下一刻便已然到达了你的眼前，在你还没有回神之际便悄悄地斩了下去。
“砰。”
锁链断了，断的四分五裂，彻彻底底。
芸娘痛苦地抱着脑袋，隶属于鬼神的黑气疯狂地溢出。
瞬息之间，青鸿剑在她的额前发出兴奋的剑鸣。
燕昭一个闪身来到芸娘的身前，在青鸿剑刺下之前握住了它。
‘不能刺。’
燕昭暗暗教训青鸿剑。
“叮。”
青鸿剑迅速萎靡下来，安分地不再发出声音。
“你葬送了一个临城，可知整个大周有多少个临城？又有多少的守贞女？既然选择成为了她们的鬼神，又何不如干干净净地守护她们？”
身体似乎崩裂的更厉害了，一片片莲花从身上飘落，但燕昭已经无法去在意这些细节。
她用尽全力才堪堪握住青鸿，面不改色继续喝道：“你恨的究竟是人，还是那些逼死女子迫害女子的愚昧规矩！”
芸娘愣愣地看着燕昭，她见过许多比燕昭更美丽的女子，但燕昭的美丽却是不一样的。
她的美是透彻的，是坚韧的，就像是经年被泉水洗涤的石头，任凭岁月磋磨，亦不悲不喜。
一滴泪落在了青鸿上。
“来不及了。”芸娘喃喃道，她抬眼望着天，漆黑的幕布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宛如人间炼狱。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来得及。”燕昭轻松地笑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要你想，相信我，来得及。”
芸娘目光复杂地看着燕昭：“你究竟是谁？”
燕昭收回青鸿剑，轻咳一声，清透的双眼染上一抹自得：“上不尊老，下不爱幼，打遍天下无敌手，仙门劣徒燕小六是也。”
“原来是仙门高徒。”芸娘捂嘴轻笑，“说吧，你要如何？”
燕昭正色道：“我要助你成神。”
“成神？”芸娘双眼微微睁大，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的，褪去鬼身，化神体。”
话音刚落，燕昭左手掐诀，右手并二指抵在芸娘的眉间。她闭上眼睛，周身金光隐现，芸娘正疑惑地询问，却感觉这片天地骤然凝固，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回荡着。
燕昭猛地睁开眼睛，喝道：“请天允！”
“天道三问。”
燕昭的眼神变得漠然而缥缈，双唇紧闭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芸娘只听到一句句话振聋发聩。
“一问迹。”
芸娘的脑海里迅速回荡着自己的一生，甚至不只是她的一生，还包括几百年来所有守贞女的一生。
“二问情。”
芸娘突然感到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涌上心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竟缓缓化为平淡。
“三问心。”
芸娘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思考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有一瞬。
“我明白了。”芸娘眺望着天地，眺望着大周王朝无数的守贞女们：“吾愿护佑所有被逼迫、被规矩束缚的女子，在吾的神庙中，她们将获得自由。”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照耀在芸娘身上。
天允许了。
此处是极为隐秘的悬崖，崖壁算不上陡峭，但足以摔死一名普通人。向下望去，绚烂的红枫铺满了整片崖底，厚厚的枫叶就像是浸满了鲜血的地毯，柔软，猩红。
原来如此。
燕昭忍不住闭上了眼睛，饶是以她这般坚韧的道心，在看到崖底如此惨绝的景象，也不由心房一颤，恨不得一剑斩出问一问苍天，何为公？
又何为理？
青鸿剑发出剑鸣声，似是在响应着主人。
燕昭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双眼。
透过心眼，她看到了无穷无尽的枫叶之下埋藏着累累白骨，绝大多数的白骨上能依稀看出野兽啃噬的痕迹，甚至还有数具尸体尚算“新鲜”，女人肿胀的面容上还残留着死前的绝望与恐惧，她的腿不见了，残腿简直不忍直视。
石壁上的抓痕是她，不，是她们挣扎的痕迹，那一道道血痕看得人触目惊心。
这些人，应就是百年间临城供奉的那些守贞牌子的原型，故事里自愿赴死的女性典范。
“燕姑娘看到了这些，还是要阻止妾身吗？”
黑衣女子悄无声息地走到燕昭身后，声音依然温柔似水。
“你就是她们的鬼神？”燕昭反问道。
“是的。”黑衣女子伸手抚摸着环绕身体的锁链：“燕姑娘可知我的伴身神器为何会是锁链的模样？”
燕昭沉默。
黑衣女子自顾自地说下去：“那是因为她们被锁住了，被世间的规矩，被世人的目光锁住了。”
“其实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是被逼跳下的悬崖。”鬼神顿了顿，似是在回忆着，“而且很多，多到我不明白为何她们会心甘情愿地赴死。”
“但是很快，她们便后悔了。”
“你瞧。”鬼神指了指悬崖：“这并不高，即使是一般的武者跳下甚至也不过是轻伤。对于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来说，往往还留着那么一口气，有些幸运儿亦不过是断了手脚。”
“但是或许她们并不想这么幸运。”
“这里是十万大山，有着无数的凶兽。即使在如此偏僻的边缘，也有着成群的野兽。而嗅觉灵敏的野兽，更是会被血腥味引来。”
“她们恐惧地捡起石头向野兽砸去，可根本砸不到身手矫健的野兽，她们试图逃跑，可身后就是悬崖，更何况她们还刚刚受了重伤，如何逃跑。”
“于是她们便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野兽瓜分干净，若一开始就被咬断了头也算是解脱，可若是遇上狡猾的狼，那便得生生从腿开始。先是四肢，再然后是躯干与五脏，最后再是头。那画面很丑，即便生前是如何的美艳动人，在此时也会变形。”
“燕姑娘可知道她们最后想的是什么？”
燕昭默然，声音喑哑地回道：“不知。”
“是疑惑。”鬼神讽刺道：“为何明明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死前却要遭受如此惨痛的待遇。”
“一开始我也不曾明白，后来我便想明白了。”
“因为她们不能死在活人的面前。”
“就算是自愿赴死，死在活人面前终究会有不平。可若死在了这荒凉的山里，除了她们自己，剩下得便只有光荣了。”
鬼神看向燕昭，艳丽的红唇扯出一抹笑容：“我猜的对吗，燕姑娘。”
燕昭紧紧握着青鸿，经历过人妖大战的她深刻地明白人性会有多么的丑恶，而愚昧又是多么的难以除去。
“可那是整整一个城！”燕昭平静地凝视着鬼神：“自金家灭尽马匪，便取消了守贞的规矩。”
鬼神的笑容渐渐收敛：“哦，可金家的那位少夫人又是缘何死去？”
燕昭道：“她因世人的愚昧而死，也为心中所爱而死。”
“金家被贬至边城不过是权宜之计，他们终究是要回去的。但未来的将军夫人不能是脏污之身，否则这将是金家的敌人最好的攻击武器。因此少夫人甘愿自尽，但她希望留下腹中骨肉，那是她留给金小将军唯一的礼物。可惜，金家不能有一个身世不明的继承人，于是少夫人死了，带着她的孩子一起。”
“我说的对吗？”燕昭叹道：“芸娘。”
“或者说，少夫人。”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鬼神掀开了斗篷，露出那张温婉动人的面容。
“杀气。”燕昭回道：“一开始我想不明白为何我一入城便中了算计，直到那日见到了你。”
“许是为了保护于诚，虽然很轻微，但你身上的杀气暴露了你。”
“原来如此。”芸娘浅浅一笑：“若是可以，我不愿伤害你。”
“其实我很感激你，若不是你，阿城定会为了我和那群人争辩，到时候必得受些皮肉之苦。”
燕昭似是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但终究没有开口。
“我知你想问什么。为何会是我化作了鬼神，又为何如今才寻那群蠢人报复。”
芸娘抚摸着肚子，那里平坦没有弧度，是她最深切的痛苦来源。
“因为不甘心啊。”
“既然有人给了我们希望，那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反抗呢。”
芸娘的锁链疯狂地延伸，死死地锁住这一片天地。
她温柔地抚摸着锁链，就像是母亲抚摸着自己的孩子，此刻燕昭才终于明白芸娘伴身神器的来历，那竟然是她的孩子所化！
崖底的枫叶无风飘零，迅速蔓延了整座山坡，像极了漫天的血泪。
与此同时临城突然绽放出无尽的血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断从城中传来。
燕昭握着青鸿剑飞到空中，锁链在她的身旁疯狂地攻击，但却被密密麻麻的剑影挡住，进退不得。
芸娘并没有继续攻击燕昭，只是抬头看着天空，张开双手。
“燕姑娘，你可知我有多痛。”
“我好痛啊。”她的脸幻化出无数的面容，有美丽的，有温婉的，有普通的，甚至有丑陋的，唯一不变的便是那双流下血泪的，满是恨意与不甘的眼睛，“我们都好痛啊！”
她们的呐喊尖锐而凄厉，向着苍天异口同声地控诉道：
“我们都是一样不该死的可怜人！”
“而他们……”
“该死！”
“该死的究竟是人还是规矩！”
燕昭剑指芸娘，周身的锁链被剑气一震纷纷崩溃，化作漫天的黑气围绕在芸娘的身侧。
“你为了一己私欲灭了临城，可知那些信奉你的冤魂会有何下场？她们会永堕冥河，在痛苦中沉沦，再无轮回可能！”
燕昭的周身逐渐氤氲出浩渺的仙灵之气，沦为烧火棍的青鸿剑此时褪去了部分锈迹，竟有几分原本神剑的韵味。
看来还是有点勉强啊。
白皙的肌肤此刻就像满是裂纹的白瓷，仿佛下一秒便要彻底崩裂。
燕昭目光坚定地看着芸娘，既然苍天让她来到临城，那么拯救这一城的百姓，拯救芸娘，拯救那些被仇恨锁住的灵魂便是她的责任。
就算舍了这侥幸得来的命，她也要做到，她也一定会做到。
“太上剑诀·荡灵。”
天亮了。
不，不是天亮了，而是这光，照亮了黑夜。
这剑光是如此的轻灵，也是如此的快，上一秒还是曼舞的白纱，下一刻便已然到达了你的眼前，在你还没有回神之际便悄悄地斩了下去。
“砰。”
锁链断了，断的四分五裂，彻彻底底。
芸娘痛苦地抱着脑袋，隶属于鬼神的黑气疯狂地溢出。
瞬息之间，青鸿剑在她的额前发出兴奋的剑鸣。
燕昭一个闪身来到芸娘的身前，在青鸿剑刺下之前握住了它。
‘不能刺。’
燕昭暗暗教训青鸿剑。
“叮。”
青鸿剑迅速萎靡下来，安分地不再发出声音。
“你葬送了一个临城，可知整个大周有多少个临城？又有多少的守贞女？既然选择成为了她们的鬼神，又何不如干干净净地守护她们？”
身体似乎崩裂的更厉害了，一片片莲花从身上飘落，但燕昭已经无法去在意这些细节。
她用尽全力才堪堪握住青鸿，面不改色继续喝道：“你恨的究竟是人，还是那些逼死女子迫害女子的愚昧规矩！”
芸娘愣愣地看着燕昭，她见过许多比燕昭更美丽的女子，但燕昭的美丽却是不一样的。
她的美是透彻的，是坚韧的，就像是经年被泉水洗涤的石头，任凭岁月磋磨，亦不悲不喜。
一滴泪落在了青鸿上。
“来不及了。”芸娘喃喃道，她抬眼望着天，漆黑的幕布染上了触目惊心的血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宛如人间炼狱。
“我已经无法回头了。”
“来得及。”燕昭轻松地笑了：“一念成佛一念成魔，只要你想，相信我，来得及。”
芸娘目光复杂地看着燕昭：“你究竟是谁？”
燕昭收回青鸿剑，轻咳一声，清透的双眼染上一抹自得：“上不尊老，下不爱幼，打遍天下无敌手，仙门劣徒燕小六是也。”
“原来是仙门高徒。”芸娘捂嘴轻笑，“说吧，你要如何？”
燕昭正色道：“我要助你成神。”
“成神？”芸娘双眼微微睁大，似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是的，褪去鬼身，化神体。”
话音刚落，燕昭左手掐诀，右手并二指抵在芸娘的眉间。她闭上眼睛，周身金光隐现，芸娘正疑惑地询问，却感觉这片天地骤然凝固，冥冥之中似乎有个声音在回荡着。
燕昭猛地睁开眼睛，喝道：“请天允！”
“天道三问。”
燕昭的眼神变得漠然而缥缈，双唇紧闭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但芸娘只听到一句句话振聋发聩。
“一问迹。”
芸娘的脑海里迅速回荡着自己的一生，甚至不只是她的一生，还包括几百年来所有守贞女的一生。
“二问情。”
芸娘突然感到酸的、甜的、苦的、辣的涌上心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最后竟缓缓化为平淡。
“三问心。”
芸娘眉头紧锁，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她觉得自己似乎思考了很久，但又似乎只有一瞬。
“我明白了。”芸娘眺望着天地，眺望着大周王朝无数的守贞女们：“吾愿护佑所有被逼迫、被规矩束缚的女子，在吾的神庙中，她们将获得自由。”
一道金光从天而降，照耀在芸娘身上。
天允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