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里针对的意味太明显了。

    可这人大概是没想到,药剂本来就不是简师傅做的。

    不知这人底细,司酒酒自然不会贸然自己承认,但还是下意识看向简师傅,觉得他应该会马上否认。

    没想到简师傅竟然也在看她。

    目光相触,简师傅很快就挪开了视线,依旧面无表情,好像这个对视只是个意外。

    但司酒酒下一刻就听到他语气淡淡开口:“现成的配方,配制起来还有失手的时候,新配方不理想,不是很正常吗?”

    这不轻不重的反问,顿时显得那人的反应小题大做,那人笑容微敛,半晌又哼笑一声:“正常,当然正常。”

    说着,他把离鉴定仪器最近的一瓶药剂拿起来,嗅了嗅,啧啧摇头:“失手正常,不过你这是要做什么?紫血草……宵雨花?你这是想止血,还是要活血啊?做着玩呢?”

    这次简师傅干脆没回应。

    那人只当他是理亏,又拿起另一瓶,看了半天,最后吐槽:“这放的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司酒酒听得这里,也觉得有些好笑了。

    很显然这位卓师傅跟晴安药店的简师傅有过节,加上身份地位超然,所以碰上了就抓紧机会冷嘲热讽,想落简师傅的面子。

    但这人的水平却显然不如“云崖”的刑卿,不但把另一味药草认成了宵雨花,止痒药里就四种药草,他甚至一种都没认出来。

    只是简师傅一直不吭声,那人也就越发地得寸进尺,老板在旁边也看不过眼了。

    不过简师傅自己都没有否认,他也不好解释这药其实是旁边那女孩带来的,只是上前打哈哈:“一眼就看出了这些药剂的不足,卓师傅果然是权威。真希望以后有机会,您不忙的时候,能再来给我们指导指导。”

    虽然是夸,但也有意无意地提醒了卓师傅,他刚进门时还说赶时间。

    那卓师傅挑了挑眉,大概也记起了自己的来意,示意随从:“去把药草点一点。”

    跟在他身后的人连忙应了,走过去开始点那两大箱子的药草。

    就在这时,一个小青年跌跌撞撞地走到药店门口。

    他脸上带着忍耐,身体不时抖一抖,应该是想要买药,但看到店里站着好几个人,又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招牌,有些迟疑。

    司酒酒看老板似乎想过去招呼,却大概是因为卓师傅还在,迟迟没有上前,干脆自己迎了上去,笑吟吟地问那人:“这位客人,买药吗?是什么症状?需要帮您介绍吗?”

    她的态度看起来格外自然,小青年便理所当然地把她认成了店员:“哎,昨天晚上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给咬了,身上起了好多小疙瘩,痒得不行。通用的过敏药我也吃了,不见效,所以想来买瓶止痒药……还是说我得买解毒药剂呀?”

    司酒酒其实早就看到他脖子上那一大片的小疙瘩了,这时听了他的话更是双眼一亮:“您来得可巧了!”

    她也没给老板插嘴解释的机会,热情地拉着小青年往里走,就当卓师傅两人不存在,直接把柜台上放着止痒药拿起来:“我们家制药师刚研制的新药,效果绝对好,您在其他药店都买不到呢!价格也不贵,跟普通的止痒药差不多……”

    说着,她看了老板一眼。

    老板脑壳都疼了,可卓师傅还在,他又不方便解释太多,最后咬咬牙,也走了过来:“我们这是新药,您要是愿意试用,这瓶就免费送您了。”

    那小青年看衣着也不富裕,一听就愣住了:“真的吗?这……”

    “对!”想着之前鉴定的结果,知道起码是无害的,老板也下了决心,“因为是新药,我们还不确定效果如何,但经过鉴定是安全的,就看您要不要试一试了。要是效果不好,再买其他药,我还可以给您打七折。”

    听到这,小青年再不犹豫:“我试!这,喝下去就好了吧?”

    老板扫了司酒酒一眼。

    司酒酒连忙开口:“直接服用就行,应该五分钟内就会起效。”

    小青年本就痒得难受,听她这么说,赶紧就把瓶盖打开,一骨碌喝了下去。

    卓师傅一直抄手在旁边看着,这时才阴阳怪气地开口:“你还真敢喝啊?”

    小青年刚才也没留意其他人,这时听到声音看过去,顿时就愣了一下:“你……您是行政组的卓师傅?”

    司酒酒本想解释,但听了小青年的话,又停了下来。

    果然如她所料,这位卓师傅,是行政组的人。大概是因为有什么药草急用,才会跑到这行政组扶持的药店里来要。

    那边的卓师傅见小青年认出自己,就更得意了,矜持地点了点头。

    可他一点头,小青年就急了:“这、这药怎么了?不能喝吗?”

    有外人在,卓师傅倒是比之前有所收敛,只是笑了笑:“倒也不是,不过像这种新配制出来,连药效都不确定的药,换做是我,绝不会随便拿给无辜的客人用。”

    虽然没有说明,可言下之意,还是暗指这药剂有问题。

    那小青年听到他说药效不确定,也被吓到了:“可、可我已经喝下去了……”

    司酒酒一直观察着他,这时终于忍不住插嘴:“这位客人,您现在还觉得痒吗?”

    小青年一怔。

    卓师傅是看过鉴定仪器上的评估的,加上对简师傅有敌意,对那几瓶药剂也是相当看不上眼,只以为是简师傅做出来的失败品,因为想看简师傅出丑,才会特意等到小青年喝下去了才出声。

    结果这时看那小青年怔住了,顿时就意识到了什么。

    那小青年愣了一会,下意识地又动了动身体,抖了抖肩膀,最后一脸惊喜:“不痒了!一点都不!”

    卓师傅顿时脸色一变。

    可那小青年已经顾不上他了,扭头笑着对司酒酒和老板连连道谢:“你们这药可以啊!我上次皮肤过敏也是痒得不行,在寺元药店买的止痒药,还过了大半个小时才慢慢好起来呢!居然还是免费的!”

    老板自己也没反应过来,倒是司酒酒笑眯眯地把他的道谢都收了,客客气气地把人送出门。

    卓师傅到这时才皱起眉头:“这怎么可能!”

    他看向柜台上还没收起的鉴定仪器,脸色又变了变,“你们耍我?”

    老板顿时慌了:“怎么会……”

    那卓师傅根本不听,直接拿起剩下的一瓶止痒药,放到鉴定仪器上,飞快地重新启动了鉴定。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跟他之前看到的一模一样。

    “这仪器!”

    “卓冠,你有没有想过,”大概是看他越来越过分了,始终没吭声的简师傅终于开口,“配方组合超出现有的规则,就会出现评估偏差,鉴定结果不代表一切。”

    卓师傅动作一顿,半晌才慢慢地把手收了回去,脸色却阴沉得吓人。

    “你不说赶时间吗?药草已经清点完了。”

    卓师傅看了那两箱药草一眼,最后没再说什么,扭头就往外走:“带上回去,赶紧的。”

    ·

    等两人走远了,司酒酒才终于回头。

    “简师傅,刚才……”

    简师傅却根本不看她,拿起被随手丢下的止痒药:“老板,就我这药的效果,如果价格跟之前的一样,应该会很受欢迎吧?”

    老板愣了一下。

    司酒酒也很意外。简师傅的意思,分明已经猜出了她的意图,在帮她说服老板。

    “这……”

    老板也是亲眼所见的,他开药店,自然更清楚药效如何。

    就像刚才那个小青年说的,现在各家药店里卖的止痒药,起效至少要半小时以上,可这药的效果可以说是立竿见影,这么大的差距,说不心动是骗人的。

    简师傅看了司酒酒一眼。

    司酒酒瞬间反应过来:“不贵!按常见的止痒药卖完全可以!”

    “我之前配制止痒药,一瓶是一百星币,这款也按这个标准吧。”简师傅顾自说着,又拿起旁边的止咳药,“这闻着确实像是宵雨花,但……看着不像。”

    司酒酒点点头:“用不着那么贵的药草。”

    简师傅也不追问,“速效?”

    “应该是速效的。”

    “我之前做止咳药,一瓶两百。”

    听这两人开始自说自话,老板哭笑不得,也不挣扎了:“行吧小姑娘,就按简师傅说的。止痒药一百,止咳药两百,退烧药我也按简师傅的标准,给你两百,按月结算,原料我提供。你要答应,第一个月就先给我各一百瓶。后面看情况再商量,如何?”

    司酒酒早就知道这些药不如战斗类用药值钱,恐怕也是因为她刚才算是帮店里扳回一城,又有简师傅帮忙劝说,才会有这个价格,当然不会拒绝。

    “一言为定!”

    “一言什么,还是立个字契吧。”老板笑了,开始在个人终端机上操作起来,“商业契约可能不太方便,就按私人交易吧。”

    司酒酒自己没有身份,也明白他的顾虑,自然不介意。学着对方的操作,很快就在终端机上完成了立契。

    看到成功的提示,她脸上的笑容就更盛了:“那这个月的药草,您是现在给我带回去?”

    老板倒也没拒绝,只是有些意外,随口问:“你知道要用什么?这药难道还真是你配的?”

    司酒酒看了看简师傅:“胡说,明明是简师傅配制的。”

    简师傅瞪了她一眼,最后哼了一声,话也没说,扭头就回里面去了。

    司酒酒和老板却都明白,他是同意了顶这个名。

    以后这些药卖出去,可以光明正大地说是简师傅配制的,不管是对店里,还是对于司酒酒不想被关注,都是件好事。

    在药草使用上,多年来药店跟合作的制药师也早有一套既定的供应规则,既能保障药店成本,也给制药师留下了配方保密的空间。

    司酒酒当场给老板列了一份清单,最后储物空间里塞满药草回去了。

    ·

    交涉比想象的还要顺利,这一路司酒酒的心情都非常好。

    只要交易达成,起码铁皮屋每个月的管理费就不用愁了,哪怕还有欠款没解决,也足够让她松一口气了。

    因为高兴,路过食品店时,她终于第一次穿过营养液的售卖架,在后面饮品区里买了两罐啤酒。

    就这,也花掉了她将近一千星币。司酒酒刚出门就开始后悔了,甚至觉得刚谈成的小生意,好像也没什么好庆祝的。

    但想到饮品区再往里走,就是也许存放着天价食材的精品区,司酒酒又觉得自己好像往前迈出

    就这么胡思乱想着回到下三街,离铁皮屋还有十来步时,司酒酒忽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她慢下了脚步。

    远远看去,铁皮屋前只有一个细窄的架子,平时方便晾晒东西。

    可现在这架子像被人移动过,很轻易就能辨别出,跟平时摆放的位置有点偏差。

    这让她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细心地观察了一下四周,确定再没有其他异样,她才又往前走了两步,也终于看清楚了自家门口的情况。

    只见本来锁好的门,这时已经打开了一线。

    像是有谁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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