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酒酒瞬间就反应过来,声音是从旁边的应急门后传来的。

    她警惕了起来,把东西收起,在预感冒出来时就本能地往另一边躲去。

    几乎同时,一道刺眼的白光无声地穿透应急门扫向她,司酒酒刚躲过,门就被推开了,一个人飞快地从里面窜出。

    她想也没想,抬手射出能量箭,那人大概没想到她会反应过来,身上还有武器,一个旋身勉强躲开,回转过来就抓向司酒酒手腕。

    司酒酒跟着陆栖羽学了这么久也不是白练的,反应迅速,没让对方沾身,侧身往旁边一躲,伸腿扫去,逼得那人连退两步。

    但他仍不死心,顺势就要抓司酒酒的腿,逼得司酒酒收回,便又欺身上前,那道刺眼的白光再次亮起,扫向司酒酒脖子。

    因为不知道是什么,司酒酒不敢接近,后仰躲开,那人已经又一次逼近,右手扣向司酒酒手腕。

    司酒酒想也没想,抬手一摸又是一箭射出。

    那人虽有防备,但两人距离实在太近,司酒酒的反应在陆栖羽的训练下提升了不少,危急之中更是拉到了极致,能量箭射出时,那人要躲已经来不及了。

    电光小箭直接穿透那人抓向司酒酒的右手手臂,他闷哼一声往后退去,司酒酒趁机也后退,想要拉开了距离。

    然而她还没退出两步,便突然感觉后颈微凉,对危机的本能预感让她猛地一蹲,下一刻便有什么东西狠狠地从头顶挥过。

    电光火石间,她看到了另一个人,就站在那传送器底座被打破后留下的洞口旁,周围泥尘未定,显然是从下面爬上来的。

    司酒酒再不迟疑,也顾不上形象,就地往旁边一滚,翻身起来就往电梯间外跑。

    刺眼的白光又一次直扫而来。

    “陆栖羽!”

    两人夹攻,对方又有武器,留着硬抗是傻子。陆栖羽就在附近,不叫白不叫。

    陆栖羽显然也听到了这边的异动,司酒酒出声时,他已经赶了回来,暗红色的短剑急掠而过,如一道光,直接切断了再次袭向司酒酒的白光。

    下一刻,银白色的剑光也已亮起,带出刺人的寒意,司酒酒只听到身后一声惨叫,下意识回头,就看到一个衣衫破旧的中年男人直挺挺地扑倒了下去。

    另一个人却不见影踪,更远处的应急门正好砰地关上,显然是眼见不对,直接丢下同伴跑了。

    而陆栖羽并未停手,银白色的光剑直插而下,戳穿那人肩膀,将挣扎着想爬起来的人又一次钉在了地上,再次激起一声惨叫。

    而持剑的人依旧面如寒霜,眼中不带一丝情绪。

    刚要走过去的司酒酒也被震住了。

    血沿着光剑周围慢慢冒出来,在银白色的光亮衬托下显得格外刺眼,那人申吟着动了动,陆栖羽便毫不迟疑地又往下戳。

    “啊——”

    惨叫再次响起,司酒酒心跳也跟着快了起来。陆栖羽身上散发出来的陌生的凶狠,让她觉得也许下一刻,这个人就会回身,也这样毫不留情地给她心脏戳上一剑。

    气氛凝固得如同时间都跟着停滞了。

    直到地上那人缓过气来,小声地开始求饶,司酒酒才恍惚回神,小心翼翼地走近。

    大概是听到了她的动静,陆栖羽身上摄人的气息似乎瞬间就消散了大半,他微微侧脸:“没事吧?”

    “没有。”司酒酒费力地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是什么人?”

    陆栖羽没有回答,漠然地看向地上的人,伸脚踢了踢。

    那人又闷哼一声,半晌才艰难地回答:“对、对不起,我们就是看你们穿得不错……对不起!”

    陆栖羽抬脚挑起那人下巴,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一直跟在我们?”

    “不是!就在外面那路口,看你们经过两次,像是刚出来的。”

    司酒酒愣了愣才明白,这人说的“刚出来”,大概是指从戒备区放逐出来。

    “你还有个同伴?人呢?”

    “有,我不知、啊!”陆栖羽的剑又使了力,那人话没说完就惨叫了起来。

    司酒酒听得心里一颤,终于忍不住小声问了一句:“那不是你的同伴吗?”

    陆栖羽停下了动作。

    “我真的不知道,就见过几次,当时正好遇上了……这里大家都这样。” 那人半天才挣扎着说,顿了顿,又解释,“他说他以前就在这工作,对这里熟悉。”

    司酒酒没再问下去。

    那人看她不说话反而紧张了起来,努力地抬着头,目光不停地在司酒酒和陆栖羽之间转。

    陆栖羽淡淡地扫了他一眼,那人顿时僵住。

    陆栖羽脸上看不出情绪,只是又盯了他一会,把剑抽出:“滚吧。”

    剑一抽,血顿时止不住,那人痛得打了个滚,半天才反应过来陆栖羽说了什么。他本以为自己死定了,这时瞬间清醒,挣扎着就要爬起来。

    司酒酒却突然开口:“等一下。”

    那人已经爬起,听到她的话又是一惊:“饶了我吧……”

    陆栖羽的剑已经重新指向他咽喉,那人又软软地跪坐在那,不敢再动。

    司酒酒有些不好意思,迟疑片刻,拿出一瓶特效止血药丢给他:“还想问你个问题。”

    陆栖羽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一眼。

    司酒酒察觉到了,却没转头。

    那人战战兢兢地接了药,小心翼翼地去看陆栖羽的脸色,等确定他没有反对,才把药剂喝了下去。

    司酒酒等他喝完了才问:“你听说过,之前招人试验治疗晶体症的药剂的事吗?”

    那人愣了一下:“听说过。”

    “知道来招人的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那人下意识回答,接着又像想起了什么,看了陆栖羽一眼,补充,“我见过他们,不过人都穿了连帽外套,又戴了面具……显然是不想被人认出来。要不是给的钱多,得了晶体症又实在没办法,根本不会有人跟他们走。”

    “给多少钱?”

    “五十万星币吧,当场支付。去的人……大多也没想过要回来,就是想着给家人留点钱,让他们可以到戒备区里生活吧。”

    司酒酒想了一会,又问:“来了几个人?”

    “五六个。”那人回忆了一下,大概也意识到她是想打听那些人的来历,于是非常尽心地解释,“应该都是男的,带着武器,看起来训练有素,可能是哪家星盗,或者有钱人的私兵吧。”

    司酒酒点点头:“谢谢,你走吧。”

    那人松了口气,还是忍不住看了陆栖羽一眼,见他没有要阻止的意思,才跌跌撞撞地从应急门离开。

    楼梯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那人留下的血迹就在当中,还未凝固,看得人惊心。

    司酒酒刚到嘴边的话就说不出来了。

    最后还是陆栖羽先开的口:“如果他没说谎,那些人是星盗的可能性比较。”

    司酒酒硬着头皮问:“……为什么?”

    “普通的有钱人,当初都会想方设法跟着撤离,会留下来的,都不是什么善茬,他们不会在意私兵被认出来。”

    司酒酒瞬间明白。

    只有势力处于平衡的三家星盗,才会选择低调行事,避免被对手察觉攻击。

    “嗯。”

    见她应了一声又不说话,陆栖羽也没再说什么,把刚找到的茶几石板搬过来,堵到地面的缺口上,又把安全通道的门关好。

    “将就着过一晚吧。”

    ·

    夜色降临,四周越发沉寂,大厦里更是昏暗,只有便携灯发出的黯淡幽光。

    风从破碎的窗洞钻进大厦,又拐弯抹角地绕到电梯间里,微弱,却无孔不入。

    司酒酒跟陆栖羽一左一右地靠坐在两边墙上,把自己团了团,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便携灯。

    那种心悬在半空的感觉久久没有消失,过了很久,她才渐渐生出一丝困意,却听到陆栖羽突然开口。

    “在想什么?”

    青年的声音低沉悦耳,却带着惯有的淡漠,在这黑夜里显得有些凉薄。

    司酒酒下意识缩了缩脖子,随即又反应过来,一边安慰自己是太冷了,一边回答:“想……吃烤肉。”

    “饿了?”

    听出语气里的疑惑和一点关心,司酒酒觉得自己又放松了些,忍不住笑着摇了摇头。

    以前闲着无聊时看小说影视,这深夜郊外,围着火堆,必然会有谁烤着不知从哪里猎到野味。

    “就是想吃了。”她想了想,又补上,“不是营养液的口味。”

    烤鱼、烤鸡、烤兔子。

    穿越之后,每天都是营养液,穷起来连口味都没多少选择。

    陆栖羽沉默得有点久,像是无言以对,司酒酒自己都觉得有些好笑,正想着要怎么糊弄过去,却又听他说:“要是想吃,回去就买。商业街的食品店里应该会有食材,若是没有,像上北二街、西六街附近,也有餐饮店。”

    上北二街和西六街,正是“巨鲸”和“云崖”的驻点所在,司酒酒一下就想明白了,毕竟是手握大量资源和交通的星盗,日常享受确实不是B233的普通人能比。

    她有些感叹地想着,原来这废弃星上,还真的有营养液和咖啡以外的食物啊。

    “那回去看看。”不过她很快就想到了价格,“如果太贵,我就直接找云老大要。”

    陆栖羽似乎笑了笑,但四周太暗,司酒酒又无法看清。

    过了一会,她才听到陆栖羽低声说:“不用求他,我也能帮你弄回来。”

    “好。”司酒酒笑着应。

    她并没把这话太放在心上,不过是夜里的闲聊,这就跟玩闹时随口说的笑话一样,大家都明白,在戒备区里什么是能做的,什么是不能做的。

    话题就这么结束了,谁都没有再说话,司酒酒也真的困了,往墙上靠了靠,抱住膝盖,感受着便携灯上散发的微弱温度,开始小小地打起盹来。

    陆栖羽坐在另一边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有些涣散,好像只是随意找的一个焦点,并不惹人厌烦。

    直到司酒酒头渐渐歪到一边,因为差点侧倒惊醒,又换了个姿势重新睡去,陆栖羽才无声地站了起来,拿出一件厚实的外套,盖在了她身上,然后在她身旁坐了下来。

    司酒酒茫然地张眼看他。

    “夜里有点冷。睡吧。”

    身旁多了一个人的气息,却并不让人抗拒,司酒酒迷迷糊糊地又闭上了眼,恍惚间只觉得,之前看到的冰冷和凶狠,好像都只是自己的错觉。

    这个人一直就是这样的,沉默,温柔。

    声音里甚至总会带着点若有似无的纵容,不经意间撩人心尖。

    “要是不舒服,也可以靠着我。”

    司酒酒没有回答,陆栖羽也没有再开口。

    他垂着眼,余光却始终锁着身旁的人。

    他看着她摇摇晃晃地睡不安稳,到最后一点点地靠到了自己肩膀上。

    一缕发丝垂到颈边,轻得仿佛没有重量,却又压得人透不过气。

    陆栖羽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头,终究没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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