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酒酒抵达鱼初行住处时，已经是半夜。
年过半百的大师却早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一看她进门，便中气十足地使唤家用仿生机器人帮忙，又亲自把她带到已经准备好的房间。
“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女人的笑容温和，少了平日里强势，却多了几分温度，只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里布局和应急设施，很快就离开了。
房门关上，留给司酒酒的就是一个安静的封闭空间。
鱼初行什么都没问，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目光掠过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机，司酒酒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按照鱼初行刚介绍的方向进了浴室。
等洗过热水澡，换过一身居家服，躺到床上，司酒酒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个人终端机不断地弹出通讯请求，可现在已经彻底安静了。想来是对面的人也终于明白，她不会接这个通讯。
检测到她睡下，房间的灯很快就暗了下来，昏暗让房间里的安静变得越发分明。
司酒酒搂住一角被子，闭上了眼。被压抑很久的情绪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把她淹没。
其实在出门前，她就猜到陆栖羽会找来。
甚至是在这之前，独自在房间里制药时，司酒酒就已经做过无数的心理准备，更坏的情况，她都有过预设。
可躲在黑暗里，看着陆栖羽赶来，看他从眼前跑过，看他毫不迟疑地冲向寓言会客馆的方向，司酒酒才发现，猜测终于得到证实，自己还是比预想的要难过得多。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两人这段感情里的主导者。
她能调动陆栖羽的情绪，能牵动陆栖羽的所有注意，她甚至有信心，就算陆栖羽最初喜欢的其实是别人，但现在喜欢的一定是她。
司酒酒本以为，就算最终得到最坏的结果，自己也能毫无负担地放手，把那点试探着付出的感情全部收回。
可原来不是。
就像那时候面对突然杀出的追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与其说是因为不信任陆栖羽，不如说是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她本能地退缩了。
毕竟她从一开始，其实就知道陆栖羽有可疑。
司酒酒很清楚，自己当初就是在察觉陆栖羽有所隐瞒，甚至可能有所图谋的情况下，让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她一个穿越来的人，就算被骗，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而之后陆栖羽一次次以命相护，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备。
她不亏。
到后来，相处间的在意和暧昧日渐分明，很多事情就慢慢变质了，最初的那点可疑也变得越发地不重要。
直到A级制药师认证上，她撞见陆栖羽跟月离的对话。
如果说之前撞见陆栖羽跟鱼初行的对话时，只是让司酒酒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那么陆栖羽跟月离的这次对话，才让司酒酒第一次正视，自己对于原主的过去，对于月离，对于签到任务的异常，乃至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很多事情，推测可能都是有遗漏的。
她漏掉了陆栖羽。
一旦留心，就能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
驻军供应招投那次，是司酒酒第一次离真相那么近。
因为月离没忍住，借着月氏代表的行动，挑破了陆栖羽跟她相识的事实，也让司酒酒决定找陆栖羽问清楚。
当时陆栖羽很快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能力，月离的针对，还有一些过去不太自然的事情得到了解释，甚至给了司酒酒一种事情明朗了的错觉。
可很快她就发现，其实并没有。
就像当初老八其他绑架她时，陆栖羽为什么能及时赶到；就像月离因为陆栖羽针对她，之前又为什么会按捺住假装两不相识。
还有月离手里那些似是而非的配方，系统任务微妙的刷新时机，一步步如同指引的签到任务……
这些更深层的疑点依旧没有任何答案，她不过是得到了一点解释，就被陆栖羽转移了话题。
而更重要的是，司酒酒很快就在签到过程中，捡到了那盏便携灯。
一旦发现原主当初救的人可能就是陆栖羽，很多事情似乎就有了新的线索，她也有了更多的思路。
只可惜没等司酒酒深究，关于晶体症特效药的事就爆发了。随之而来的是星盟的试探性登录，是江上药店被打压，是月氏更加疯狂的针对。
这一切让司酒酒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自己的私事，直到鱼初行提出见面，打算推荐她参加S级制药师认证。
司酒酒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心思。
其实在知道对手是月离时，她就心动了。
会答应鱼初行，不仅是为了要跟月氏抗衡，为了还辰光和鱼初行的情分，或是为了像云渊说的那样，要给B233积攒谈判的优势。
还因为她意识到，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果然，因为她参与认证，月离彻底沉不住气了。
在第一场考核开始前就特意跑来宣战，甚至她只是试探了一下，对方就透露出了更多信息。
司酒酒知道了陆栖羽果然还有另一重身份，甚至在月离看来，他接近自己还有别的企图。
还有那句无心的话。
——你以为你拿到S级认证，陆哥哥就会喜欢你吗？
即使只见过几面，但司酒酒已经逐渐摸清了月离的性格，这人自视甚高，任性又偏激，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更表达了一种恐惧。
她在恐惧，怕司酒酒拿到S级制药师认证后，陆栖羽会对司酒酒更加死心塌地。
能让月离如此笃定且恐惧的，只能是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可在这之前，她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司酒酒马上就顺着她的话试探下去，却意外地从月离口中得知，自己，或者说是原主，曾经失去了记忆。
而更微妙的是，那天走出门，陆栖羽仿佛无意地安慰她。
——是不舒服？还是月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不要管她说了什么。
这让司酒酒觉得，陆栖羽好像知道她跟月离的对话。
那个时候司酒酒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她开始一点点推翻自己过去的猜测，建构起另一个设想。
但首先她要确定，原主当初救的人，究竟是不是陆栖羽。
之前有再多的怀疑都是不确定的。而想要确定这件事，她手里其实只有两个线索。
那盏在签到时捡到的灯，和一张绘有机甲核心刻纹的草图。
司酒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本没报太大的希望，可温代容不愧是机甲制造大师，竟真的凭借那张修改过很多遍的草图，认出了刻纹的来历。
即使没有确切地认定那是陆栖羽专属机甲上的刻纹，温代容的回复也足够，对司酒酒来说也足够了。
原主当初救下的人就是陆栖羽。
陆栖羽本就该认识她，却又始终隐瞒，设计巧合的相遇，伪装成黑户跟在她身边，却从来没有试探她的异样。
这与其说是为了隐瞒身份有所图谋，更像是在掩饰一些过往的事实。
而那些让司酒酒一直疑惑不解的事，只要换一个假设，就全部能说得通了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原主。或者说，曾经有，但她这一路走来找到的那些痕迹，并不是属于原主的。
而是属于她的。
第二场考核开始，司酒酒的猜想也一点点地得到了印证。
到最终，她选择找鱼初行帮忙，深夜出门赴月离的约，又看着自己所有的预测，一点点成为现实。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思绪纷繁，渐渐地就只剩下青年那句迟疑又小心的试探。
——如果我说，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补偿，你会信吗？
声音好像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司酒酒忍不住对着漆黑哼笑一声。
·
什么时候睡过去司酒酒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夏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明亮得像是能把一切黑暗驱散。
身上有种没有消散的疲惫，可精神不错，昨天夜里那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难过好像也消失了。
司酒酒又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才坐了起来。
等她洗漱好走出房间，发现鱼初行就坐在餐桌旁，面前悬浮着虚拟页面，像是在看星网上的资讯。
桌子上的营养液瓶子已经空了，只有半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大概是听到动静，鱼初行很快就回过头，发现是司酒酒，便关闭了页面，笑着招呼她：“早啊！过来，先吃东西。”
司酒酒迟疑着走了过去。
家用机器人很快就把营养液拿了过来，还问她要不要咖啡，司酒酒没有拒绝。
鱼初行笑着打量她：“嗯，好像休息得不错。”
司酒酒这才想起昨天的细节，勉强笑了笑：“谢谢您。”
“别说这种话。你会遇到危险，本就有我们的责任。”
司酒酒垂眼，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但她心里清楚，并不是的。
鱼初行等她把营养液喝掉了，才再次开口：“会客馆的情况，长平四区的行政组已经介入调查了。至于后来追杀你的人，跑掉了一部分，剩下的被一团的人抓住了……”
说到这，鱼初行顿了顿，观察了司酒酒一会，才小心地问：“你想见见他吗？”
司酒酒始终低头搅拌着眼前的咖啡，察觉到鱼初行的注视，才抬头笑了笑：“人抓住了，有问出来什么吗？”
鱼初行就明白了。她没有再问，只无奈一笑：“这种人嘴里很难问出点什么。但其实他们说不说都一样，会动手的只能是月氏的人。”
司酒酒点点头。
鱼初行又道：“你要是愿意，就安心在我这住着吧，想出门也行，我找人陪你。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月氏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司酒酒微微一顿：“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话呢。”鱼初行笑了，“我昨天还想着，你留下来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多聊聊。”
司酒酒也跟着笑了：“那是我要多向您请教。”
“客气话我就不爱听。”鱼初行刻意地板起脸，却很快又笑了起来，“我听袁紫说，昨天他们赶到的时候，你好像刚用了种特殊的药剂？”
司酒酒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鱼初行说的袁紫，应该就是那个一直跟她联系，后来又带队赶去接应她的女人。
那人看到的，大概是她最后丢的那瓶药剂。想起那药剂，司酒酒眉目又舒展了些。
她干脆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两瓶药剂，推到鱼初行跟前：“这是霜火药剂，旁边这个……还没取名字。”
说着，司酒酒把两瓶药剂的具体情况介绍了一遍。
这就是她昨天用来应对追杀的药剂。
霜火药剂在游戏里就有冻伤和冻结效果，与空气接触后会迅速生成特殊青焰，降低范围内温度，冻结效果对能量型物质尤其显著，是司酒酒考虑到可能会遇上远程攻击武器，特意准备的。
但另外一瓶可以说是个意外。这是她在配制过程中，因为分心搞错了配比，才想起来的东西。
一般来说，配方有误的话，药剂在配制过程中就会失败，原料作废，根本不会有成品。
可也有例外。
在游戏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虽然配制过程看起来是成功的，但成品统一都是一种名为“混沌不明的药剂”。
其实就是游戏常见的失败品，但随着玩家深挖后发现，根据使用的配方和原料不同，最终的失败品也有差异，还会产生各种奇怪的效果。
比如沾上后会持续染色一段时间的，看起来像白开水但味道惊人的，跟空气接触后会散发出恶臭的……没什么用，可作为玩家之间恶作剧的道具却很受欢迎。
司酒酒弄出来的，就是能散发出恶臭的药液。
确实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想到这个气味足够让人出其不意，说不定某些情况下有奇效，她就又多备了几瓶。
遇上那自称“友军”的人，她既不敢掉以轻心，又怕误伤，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听了司酒酒的话，鱼初行也很是意外。这不管是哪一种，效果都是闻所未闻，说是药剂，但其实已经非常成熟的攻击型道具了。
可再深入讨论下来，又能发现它的配方构成依旧契合制药原理，用的也是常见药草，这让鱼初行不禁又一次惊叹，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想到敌对者，鱼初行停下了对两种药剂的关注。
“第三场考核……你有把握赢过月离吗？”
司酒酒眸色微晃。
在这之前，她不说信心十足，可也自信不会输给月离太多。加上知道辰光还有后备人选，司酒酒没有太多非要争这第一的想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司酒酒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月离对她的了解，比她之前以为的要深得多。
第二场认证里，那些她最初设想却又因为月离算计不得不放弃的方案，和月离最终配制出的解毒药剂，更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
月离可能掌握了很多本应只有她知道的，从游戏里学来的配方。
司酒酒不想输，更不想有万一的可能，输在自己的配方上。
所以她沉默了很久，没有直接回答鱼初行的话。
“鱼大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鱼初行听出了她话里的慎重，脸色也沉了沉。
“人的记忆……有可能被人为地操控，甚至篡改吗？”
年过半百的大师却早早就在客厅里等着，一看她进门，便中气十足地使唤家用仿生机器人帮忙，又亲自把她带到已经准备好的房间。
“已经很晚了，你先休息，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女人的笑容温和，少了平日里强势，却多了几分温度，只简单介绍了一下房间里布局和应急设施，很快就离开了。
房门关上，留给司酒酒的就是一个安静的封闭空间。
鱼初行什么都没问，确实让她松了一口气。
目光掠过手腕上的个人终端机，司酒酒很快又收回了视线，按照鱼初行刚介绍的方向进了浴室。
等洗过热水澡，换过一身居家服，躺到床上，司酒酒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慢慢放松了下来。
在来的路上，个人终端机不断地弹出通讯请求，可现在已经彻底安静了。想来是对面的人也终于明白，她不会接这个通讯。
检测到她睡下，房间的灯很快就暗了下来，昏暗让房间里的安静变得越发分明。
司酒酒搂住一角被子，闭上了眼。被压抑很久的情绪却像是终于找到了宣泄口，瞬间把她淹没。
其实在出门前，她就猜到陆栖羽会找来。
甚至是在这之前，独自在房间里制药时，司酒酒就已经做过无数的心理准备，更坏的情况，她都有过预设。
可躲在黑暗里，看着陆栖羽赶来，看他从眼前跑过，看他毫不迟疑地冲向寓言会客馆的方向，司酒酒才发现，猜测终于得到证实，自己还是比预想的要难过得多。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两人这段感情里的主导者。
她能调动陆栖羽的情绪，能牵动陆栖羽的所有注意，她甚至有信心，就算陆栖羽最初喜欢的其实是别人，但现在喜欢的一定是她。
司酒酒本以为，就算最终得到最坏的结果，自己也能毫无负担地放手，把那点试探着付出的感情全部收回。
可原来不是。
就像那时候面对突然杀出的追击，她毫不犹豫地选择逃离，与其说是因为不信任陆栖羽，不如说是真相终于要浮出水面，她本能地退缩了。
毕竟她从一开始，其实就知道陆栖羽有可疑。
司酒酒很清楚，自己当初就是在察觉陆栖羽有所隐瞒，甚至可能有所图谋的情况下，让这个人留在自己身边的。
那时候她只是觉得，她一个穿越来的人，就算被骗，也没什么好损失的。
而之后陆栖羽一次次以命相护，也让她渐渐放下了戒备。
她不亏。
到后来，相处间的在意和暧昧日渐分明，很多事情就慢慢变质了，最初的那点可疑也变得越发地不重要。
直到A级制药师认证上，她撞见陆栖羽跟月离的对话。
如果说之前撞见陆栖羽跟鱼初行的对话时，只是让司酒酒意识到这个人的身份不简单，那么陆栖羽跟月离的这次对话，才让司酒酒第一次正视，自己对于原主的过去，对于月离，对于签到任务的异常，乃至发生在自己身边的很多事情，推测可能都是有遗漏的。
她漏掉了陆栖羽。
一旦留心，就能察觉到更多的不对劲。
驻军供应招投那次，是司酒酒第一次离真相那么近。
因为月离没忍住，借着月氏代表的行动，挑破了陆栖羽跟她相识的事实，也让司酒酒决定找陆栖羽问清楚。
当时陆栖羽很快就坦白了自己的身份。他的能力，月离的针对，还有一些过去不太自然的事情得到了解释，甚至给了司酒酒一种事情明朗了的错觉。
可很快她就发现，其实并没有。
就像当初老八其他绑架她时，陆栖羽为什么能及时赶到；就像月离因为陆栖羽针对她，之前又为什么会按捺住假装两不相识。
还有月离手里那些似是而非的配方，系统任务微妙的刷新时机，一步步如同指引的签到任务……
这些更深层的疑点依旧没有任何答案，她不过是得到了一点解释，就被陆栖羽转移了话题。
而更重要的是，司酒酒很快就在签到过程中，捡到了那盏便携灯。
一旦发现原主当初救的人可能就是陆栖羽，很多事情似乎就有了新的线索，她也有了更多的思路。
只可惜没等司酒酒深究，关于晶体症特效药的事就爆发了。随之而来的是星盟的试探性登录，是江上药店被打压，是月氏更加疯狂的针对。
这一切让司酒酒在很长一段时间都顾不上自己的私事，直到鱼初行提出见面，打算推荐她参加S级制药师认证。
司酒酒没有对任何人说出自己的心思。
其实在知道对手是月离时，她就心动了。
会答应鱼初行，不仅是为了要跟月氏抗衡，为了还辰光和鱼初行的情分，或是为了像云渊说的那样，要给B233积攒谈判的优势。
还因为她意识到，这对她来说，也许是个不错的机会。
果然，因为她参与认证，月离彻底沉不住气了。
在第一场考核开始前就特意跑来宣战，甚至她只是试探了一下，对方就透露出了更多信息。
司酒酒知道了陆栖羽果然还有另一重身份，甚至在月离看来，他接近自己还有别的企图。
还有那句无心的话。
——你以为你拿到S级认证，陆哥哥就会喜欢你吗？
即使只见过几面，但司酒酒已经逐渐摸清了月离的性格，这人自视甚高，任性又偏激，情急之下说出这样的话来，其实更表达了一种恐惧。
她在恐惧，怕司酒酒拿到S级制药师认证后，陆栖羽会对司酒酒更加死心塌地。
能让月离如此笃定且恐惧的，只能是之前曾经发生过什么特殊的事。
可在这之前，她们明明没有任何交集。
所以司酒酒马上就顺着她的话试探下去，却意外地从月离口中得知，自己，或者说是原主，曾经失去了记忆。
而更微妙的是，那天走出门，陆栖羽仿佛无意地安慰她。
——是不舒服？还是月离刚才跟你说了什么？”
——不要管她说了什么。
这让司酒酒觉得，陆栖羽好像知道她跟月离的对话。
那个时候司酒酒就想到了另一个可能。她开始一点点推翻自己过去的猜测，建构起另一个设想。
但首先她要确定，原主当初救的人，究竟是不是陆栖羽。
之前有再多的怀疑都是不确定的。而想要确定这件事，她手里其实只有两个线索。
那盏在签到时捡到的灯，和一张绘有机甲核心刻纹的草图。
司酒酒觉得自己运气不错。本没报太大的希望，可温代容不愧是机甲制造大师，竟真的凭借那张修改过很多遍的草图，认出了刻纹的来历。
即使没有确切地认定那是陆栖羽专属机甲上的刻纹，温代容的回复也足够，对司酒酒来说也足够了。
原主当初救下的人就是陆栖羽。
陆栖羽本就该认识她，却又始终隐瞒，设计巧合的相遇，伪装成黑户跟在她身边，却从来没有试探她的异样。
这与其说是为了隐瞒身份有所图谋，更像是在掩饰一些过往的事实。
而那些让司酒酒一直疑惑不解的事，只要换一个假设，就全部能说得通了
也许根本没有什么原主。或者说，曾经有，但她这一路走来找到的那些痕迹，并不是属于原主的。
而是属于她的。
第二场考核开始，司酒酒的猜想也一点点地得到了印证。
到最终，她选择找鱼初行帮忙，深夜出门赴月离的约，又看着自己所有的预测，一点点成为现实。
这一晚上发生的事太多，思绪纷繁，渐渐地就只剩下青年那句迟疑又小心的试探。
——如果我说，这都是因为我喜欢你，想补偿，你会信吗？
声音好像又一次在耳边响起，司酒酒忍不住对着漆黑哼笑一声。
·
什么时候睡过去司酒酒已经不记得了，再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夏日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明亮得像是能把一切黑暗驱散。
身上有种没有消散的疲惫，可精神不错，昨天夜里那种几乎要将人溺毙的难过好像也消失了。
司酒酒又闭上眼做了个深呼吸，才坐了起来。
等她洗漱好走出房间，发现鱼初行就坐在餐桌旁，面前悬浮着虚拟页面，像是在看星网上的资讯。
桌子上的营养液瓶子已经空了，只有半杯冒着热气的咖啡。
大概是听到动静，鱼初行很快就回过头，发现是司酒酒，便关闭了页面，笑着招呼她：“早啊！过来，先吃东西。”
司酒酒迟疑着走了过去。
家用机器人很快就把营养液拿了过来，还问她要不要咖啡，司酒酒没有拒绝。
鱼初行笑着打量她：“嗯，好像休息得不错。”
司酒酒这才想起昨天的细节，勉强笑了笑：“谢谢您。”
“别说这种话。你会遇到危险，本就有我们的责任。”
司酒酒垂眼，没有执着于这个问题。但她心里清楚，并不是的。
鱼初行等她把营养液喝掉了，才再次开口：“会客馆的情况，长平四区的行政组已经介入调查了。至于后来追杀你的人，跑掉了一部分，剩下的被一团的人抓住了……”
说到这，鱼初行顿了顿，观察了司酒酒一会，才小心地问：“你想见见他吗？”
司酒酒始终低头搅拌着眼前的咖啡，察觉到鱼初行的注视，才抬头笑了笑：“人抓住了，有问出来什么吗？”
鱼初行就明白了。她没有再问，只无奈一笑：“这种人嘴里很难问出点什么。但其实他们说不说都一样，会动手的只能是月氏的人。”
司酒酒点点头。
鱼初行又道：“你要是愿意，就安心在我这住着吧，想出门也行，我找人陪你。这次虽然失败了，但月氏恐怕不会这么轻易罢手。”
司酒酒微微一顿：“给您添麻烦了。”
“说什么话呢。”鱼初行笑了，“我昨天还想着，你留下来的话，我们正好可以多聊聊。”
司酒酒也跟着笑了：“那是我要多向您请教。”
“客气话我就不爱听。”鱼初行刻意地板起脸，却很快又笑了起来，“我听袁紫说，昨天他们赶到的时候，你好像刚用了种特殊的药剂？”
司酒酒愣了一下就反应过来，鱼初行说的袁紫，应该就是那个一直跟她联系，后来又带队赶去接应她的女人。
那人看到的，大概是她最后丢的那瓶药剂。想起那药剂，司酒酒眉目又舒展了些。
她干脆从储物空间里拿出两瓶药剂，推到鱼初行跟前：“这是霜火药剂，旁边这个……还没取名字。”
说着，司酒酒把两瓶药剂的具体情况介绍了一遍。
这就是她昨天用来应对追杀的药剂。
霜火药剂在游戏里就有冻伤和冻结效果，与空气接触后会迅速生成特殊青焰，降低范围内温度，冻结效果对能量型物质尤其显著，是司酒酒考虑到可能会遇上远程攻击武器，特意准备的。
但另外一瓶可以说是个意外。这是她在配制过程中，因为分心搞错了配比，才想起来的东西。
一般来说，配方有误的话，药剂在配制过程中就会失败，原料作废，根本不会有成品。
可也有例外。
在游戏里还有一种情况，就是虽然配制过程看起来是成功的，但成品统一都是一种名为“混沌不明的药剂”。
其实就是游戏常见的失败品，但随着玩家深挖后发现，根据使用的配方和原料不同，最终的失败品也有差异，还会产生各种奇怪的效果。
比如沾上后会持续染色一段时间的，看起来像白开水但味道惊人的，跟空气接触后会散发出恶臭的……没什么用，可作为玩家之间恶作剧的道具却很受欢迎。
司酒酒弄出来的，就是能散发出恶臭的药液。
确实没有任何杀伤力，但想到这个气味足够让人出其不意，说不定某些情况下有奇效，她就又多备了几瓶。
遇上那自称“友军”的人，她既不敢掉以轻心，又怕误伤，正好就派上用场了。
听了司酒酒的话，鱼初行也很是意外。这不管是哪一种，效果都是闻所未闻，说是药剂，但其实已经非常成熟的攻击型道具了。
可再深入讨论下来，又能发现它的配方构成依旧契合制药原理，用的也是常见药草，这让鱼初行不禁又一次惊叹，幸好他们不是敌人。
想到敌对者，鱼初行停下了对两种药剂的关注。
“第三场考核……你有把握赢过月离吗？”
司酒酒眸色微晃。
在这之前，她不说信心十足，可也自信不会输给月离太多。加上知道辰光还有后备人选，司酒酒没有太多非要争这第一的想法。
可现在不一样了。
司酒酒已经清楚地意识到，月离对她的了解，比她之前以为的要深得多。
第二场认证里，那些她最初设想却又因为月离算计不得不放弃的方案，和月离最终配制出的解毒药剂，更清晰地昭示着一个事实。
月离可能掌握了很多本应只有她知道的，从游戏里学来的配方。
司酒酒不想输，更不想有万一的可能，输在自己的配方上。
所以她沉默了很久，没有直接回答鱼初行的话。
“鱼大师，我想请教您一个问题。”
鱼初行听出了她话里的慎重，脸色也沉了沉。
“人的记忆……有可能被人为地操控，甚至篡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