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疑惑的是,从美术室里哭着跑出来了,非但不懂得我,倒又嫌我多事。

    我,转学了。剩下的让他们自求多福吧。”

    那一年,叶凛然恰好在读初三。

    教室里,一切都看似按正常运行着,一片祥和。

    “所以have done构成这个现在完成时的结构,请大家记好了……一定会考。”

    男人裤袋里突然传来几声振铃声响。

    “实在不好意思,出去接个电话,有紧要事。”黎枝雨挠了挠头,大步向课室门外踱步远去,片刻间走廊内道还充斥据理力争之声。

    那就让他去吧。

    “有病吧这些人——莫名其妙。”额前的青筋凸起得厉害。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趁男人不在间隙,卢惠悄悄向前桌打听道。

    叶凛然只是默不作声咽下一口水,“你们难道从来没有听到过?前几天我半夜出宿舍门打水的时候,就听见隔壁班女生在给家里打电话……像在哭诉什么。”

    卢惠:“所以这跟老黎能扯上什么关系。”

    叶凛然:“不会…”

    卢惠:“先别讲,他现在回来了。”

    方才是他,又推门进来了,只是脸色带有凝重的恐怖。

    “这可能是我为你们上的最后一节课了,很感谢在这两年里能遇到你们,是我一生的幸运。”

    “我浅问下大家,拥抱是多正常的一件事!它给人能带来幸福和温暖,你们之中也有不少人我有抱过;可我们班那里就有个自作多情的女孩子,回家还跟她爹妈说我对她不怀好意。”

    愈是这样被牵引着追加回忆,便愈感心如刀割。

    叶凛然欲让他不要再提。

    “所以,我这边就陷入了点纠纷,需要去走一趟……我不在的这些天会有别的班老师来代课,要对人家老师放尊重些,都听明白了没有?”

    少顷,班里大半数人已陷入别离中的啜泣。

    他抬手看了眼表。“时日不多,我就先走了。我们来日方长。”

    这回是潦草到连讲台边大大小小叠着的讲义卷子都懒得打理,便匆匆走下楼。

    “轻轻地我走了,正如我轻轻地来。”

    后面的情形她不敢再继续想,是明眼人都一眼便知。

    黎枝雨匆匆下了楼。前往校长办公室的沿途,两辆警车已停在办公室门口,可吸引了不少教学区的学生扒在铁栏窗口边沿围着看。他前脚刚抵达门口,便迅速被两名武警制服,双手反剪,被押上了车。

    围在警车一旁眼看着的,还有他刚上六年级,已然出落有致的小女儿。

    她满眼张皇失措地看着父亲走来,又在一众簇拥之下擦肩而过。

    而后又不知被带去何地。

    “你们…要对爸爸做什么。”

    一旁年级主任匆忙将她拉走。

    “不要,我要爸爸……”

    “镜羽,不要妨碍他们执行公务,你爸是应该被他们带走的。”

    “爸爸——”

    她索性捂上了黎镜羽双眼,也在哀叹。

    “孩子还这么小,爹走了她能怎么办。”

    “黎枝雨,你在事情前后到底有没有为你妻女着想过一点呢。”

    叶凛然对她的师母还是深留印象的。前些日子正提着热汤火急火燎赶来办公室,正巧与批改卷子的黎枝雨碰面。

    她俯下身来,微微撩了下刘海。“来,阿黎。现成的靓汤抓紧时间喝,大冬天的过会怕凉了。”

    “多谢老婆大人的关心。”

    笑得满脸春风得意。

    门外的叶凛然轻叩了叩门,见无人回应便一把推开。

    “报——告。”

    撞见了老黎夫妻二人间的甜蜜场景,头一回,叶凛然感到自己竟是如此多余的那一个。

    电灯泡亮度简直直线拉满。

    办公桌前的甜蜜二人面面相觑,很快又转为相视一笑。

    黎枝雨:“来了?作业放桌子那边就行。”

    “…哦。”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去接镜羽放学了。”叶凛然只见师母笑着跑开了,麻花辫里嵌着浅蓝色发带,随着她小跑的步伐一摆一摆。

    “我靠,你说真的,叶凛然?”

    “是真的——师母真的惊为天人的漂亮,我都幻看成石原里美了。”

    “这么好看真是便宜老黎了啊。”

    初三上旬的期中考已然完结。叶凛然仍是不出所料的单科第一,受邀参加专属英语前五名的“庆功宴”。

    薛燚同样发挥得不错,费尽心思总算进入了前五行列。

    庆功宴很快就在美术室隔间的阅览室展开。五人一同品尝老黎亲自煮的馄钝,塑料碗装的馄钝汤里仍冒着热气。

    “让我们一起庆祝这历史性的一刻,干杯!”

    眼神寻了半天,叶凛然也未能寻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于是主动凑前小声问道。

    “喂,老黎什么时候不见的?他这是去哪了。”

    薛燚:“他刚才跟我打过招呼了,去了美术室那里,估计是找人谈话。”

    ……那也行吧。

    “凛然,你这还有剩下来的怎么不吃了,胃口不好?”

    她只呆呆地望向隔壁看。

    “稍等,隔壁美术室灯怎么熄了。”

    “那就是谈完了呗。”

    强烈的第六感此刻又直升至她脑畔。下意识地,她感到有些不对劲了。

    等到众人吃饱喝足一通散了,她才将耳朵贴近书架旁听。

    室内隐然传来不时的微弱抽泣。

    “别动。”

    …是黎枝雨的话语!

    声响起起伏伏、窸窸窣窣,叶凛然心中的不平也随之起伏。不知何时,被叫进去谈话的女生狼狈跑出,一手还抹着面上的泪。

    ……这是将她怎了。

    “同学,你没事——”

    叶凛然心头里的话正呼之欲出,便被那匆忙“逃窜”的女孩驳回。

    “不用你管!”

    声音还略带哭腔。

    她也只得无奈离去。

    “老黎就不能对人家女孩子温柔点,都把人女孩训哭了——什么水平。”

    夜半三更里,叶凛然口里出奇地干渴,醒来时分还在不间断地干咳,驱使着她翻身跳下梯子去。

    她揉了揉眼。“去打个水就回来睡了……”

    出了宿舍门便是条长廊,连通着几排老式电话与饮水机。人也没完全睡着,走道中除了她,还有好几人在电话机旁围成一圈,不知在密谋些什么。

    见此情形,叶凛然便在一旁静静按下出水按钮,顺带作个截取小道信息的“狗仔”。

    “我说他这人也真是无语……摸就摸了还不让人说,还在课上内涵我,这种人反正就是很下贱。”

    “你不是提过一审了?”

    “没过,被驳回了——但我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所以我打算再提出一次。”

    簇拥在最中间的高个女生仍在喋喋不休。

    “谁这么下贱…”叶凛然已然懵圈了。见着舍管已经往她方向大步走来,才匆匆推开木门走进。

    她的心里头自此埋下一份蹊跷。

    他这么一走,她并不感意外。

    只有在几近全场都陷入别离之悲时,轻拍拍她们的背。“不哭了,人本来就是要经历很多回别离的。”

    不过多少她心里还是为男人打抱不平。“就训了她一下就想以‘莫须有’罪名塞他进去?哪有这种道理。”

    那是她刚升入初三做过最冲动、最迷惘的决定。

    ——写求情书。

    并且时间就是效率,越早上交,可能越有机会挽留。

    叶凛然即刻抽出一张正式书信纸,草拟了一份,便火急火燎先找各路“有信服力”的学霸签了名。

    她又紧接叫上林欢愉。

    “走,去找我们初二语文老师,问他求情信格式。”

    “为什么不找现在的…?”

    “他跟老黎关系最好。”

    ……

    “什么?你再重复一次,老黎被公安那边带走了??”

    “没错老师,千真万确。”

    他微扶额,而后缓缓取下鼻梁上的镜框。

    “可以这样开头:尊敬的各位校领导,我相信黎老师为人方正,他的教学水平也相当突出,所以他不会……”

    彼时二人正立在办公桌旁认真地做好笔记。

    手中的英雄牌钢笔在白纸上洋洋洒洒,很快构好了模板框架。

    他又抬头望向叶凛然二人。

    “不过我还有个疑问,他是自愿辞职的吗。”

    林欢愉:“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在课上就离开了。”

    “得问他个人意愿,不然这求情信没法写。”

    眼看许韶华出了校门去外地教研,手头上又无电话。

    这一出折腾到了傍晚六点四十五分。

    还来得及,只能跑回去找快下班的舍管了。

    “你们突然要电话干嘛?班主任不在吗。”

    拿到手机,她便迅速按下一串完全陌生的号码,颤抖着点开了免提。

    她完全没想过还能得到应答。

    “喂…?他接了!喂喂。”

    电磁波中传来充满磁性的男音。“……什么事?”

    叶凛然:“黎老师,我是叶凛然,还有林欢愉。”

    黎枝雨:“现在快到七点了,怎么还不回去上课。”

    叶凛然:“老师,您是自愿的还是被——”

    通话已中断。

    再拨打了三番五次,已杳无音信。

    “结果怎么样?”她将手机交到舍管手上时,林欢愉凑近问道。

    “没问到,问了他自己估计也不想答。”

    叶凛然也只得悻悻离去。黄昏中最后一丝余晖洒进,二人身影逐渐消逝在漫无目际的长廊里。

    没有确切的小道消息,求情书也无法继续向下编纂,于是不了了之。

    晚自习结束时许韶华才刚从外地赶回。

    “隔壁班班主任去哪了,秩序乱成跟菜市场一样。”

    “老许,是你又跟不上最新消息了,黎老师他上午就离职啦。”后排闲适靠在椅子靠背上的薛燚应声答道。

    “啊…?!!他离开这是图什么。”

    这一天恰是周五。许韶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来延晚他们的放学时间,全程只是反复叮嘱着同一件事,跟做贼心虚似的。

    “回去了也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你们爸妈,怕滋生出什么误会事端之类的。”

    身为同事竟下意识选择了隐瞒,看来此事来龙去脉着实是不简单。

    -

    --

    叶凛然正准备洗洗睡了,门口突然间传出哐哐声响,便上前帮刚加班归来的叶先生取下臂上扛着的公文包。

    手中还拿着手提电话。

    “这个刑事案子实在是接不了,找关系也不行……总之怎么说我都不会接的。”

    刑…事案件?

    她依稀记得她父亲向来只处理民事诉讼的啊。

    “凛然?”

    “诶?…什么事。”

    叶先生眼眸低垂,直勾勾望向她。

    “你们其中一个科任老师……是不是闹出什么大事了?”

    她正想感叹她爹的神机妙算,自己还未开口就如同什么都招了。

    “那老师是不是有一个孩子?”

    “对。”

    “可怜了这一孩子……案件一旦通过审理,她亲爹案底是难免的了;以后再怎么地努力都没法考公考编,是三代的苦难啊。”

    叶先生转身进了房,风吹关了大门,只留下玄关里叶凛然的悄然无声。

    她紧依偎着床头的企鹅抱枕,翻来覆去地就是难以入睡。辗转反侧之时书桌旁忽地闪烁出一丝微光。

    “啥啊。”困意全无,一股神秘力量驱使她点开了手机锁屏。

    【您有新的好友申请】

    “大半夜的突然搞扩列?”

    suga:【请问你是那个律师的女儿吗】

    iLin(凛):【是】

    iLin:【不过先声明一下你是谁,不然我可拉黑了】

    suga:【那我就直截说了】

    尽管提前做好了心理建设,这一道心中的城墙仍是随之坍塌。

    suga:【我是听别人说隔壁班有个律师家庭里的女儿,想着会不会就是你】

    suga:【这起案子,你爸没有接手吧】

    “没有。”

    suga:【不接手是对的…不然可能会害得倾家荡产不说,可能你也会被牵连呢】

    一阵未知的威胁爬满了她全身。惊悚之余叶凛然决定今晚一定与对方探讨清楚,誓不入睡。

    suga:【那晚我刚从美术室出来,对你态度不太好别见怪】

    suga:【那老师还给我妈打电话,骚扰我妈让我妈给他求情】

    iLin:【好,接着说】

    suga:【我妈当然没给他求情了】

    suga:【做都做了还怎么求情】

    ……做都做了?

    还刚从美术室出来。

    所发生的一切恰如昨晚,她所见的那个慌张“逃窜”的女孩。

    “不用你管!”

    叶凛然艰难平复了下心情,她抹了抹脸,才发觉眼里已被泪珠浸湿。

    泪眼模糊,却仍清晰可见晶屏处的滴滴点点。

    iLin:【所以他经常带女生偷偷进美术室?】

    suga:【别…别再说下去了,我……怕】

    她不知道——屏幕前的另一个姑娘,精神将近完全失常,面上泪痕与发丝交织,又坐在床边失声嘶叫。

    叶凛然突然怀揣一丝不怎样好的念想。

    iLin:【…就是去里面摸?】

    应当是觉得文字在此刻已不足以表情达意,姑娘一面攥着擤过鼻涕的纸,转发起了语音。

    “那晚我从美术室里哭着跑出来了——就觉得被那样了很没颜面,他们那群人非但不懂得我,倒又嫌我多事。”

    “真不觉得恶心!我成绩不好去参加个运动会到底是怎么他了,说着说着还没见过直接上手的……(抽咽)然后就突然伸进我衣服里边我当时真的是一点尊严都没有了。”

    “还让我别动,让我乖乖听话…我呸!没见过这样下三滥的。”

    iLin:【我以为只是摸了腿、腰之类的】

    发回的一条语音很快又转为半哭半笑,语气似乎发狠了些。

    “到最后还死抵赖不承认,他还记得他有个老婆和女儿呢。你们的老黎之前还去我舍友家楼下,问她要不要出来走走。”

    “这世间大了,什么人嘛都有了。”

    而后便悄无声息。

    时间既然已经过了午夜,她随即点开那个唐突加她姑娘的朋友圈,发现原来还是个阔绰人家。

    “爸妈在市中心全款买下了套房,马上就可以入住了,好嗨森^_^”

    她放大了晒图细细地看——沿江地段,寸土寸金,其价格绝对不菲。

    再缓缓划到最近一条。

    “转学了。想亲手结束这一切”

    再联想起姑娘口中所传述“经常带女生”,心底的恐惧如细针般细细密密地遍布整个身子。

    叶凛然是横竖睡不了觉。她家中有底气、有财力,尚且被骚扰后仍能不畏抵抗;但其后无数与她有过同样处境的受害者,仍是在泪眼里隐忍,落下终身的痕。

    那天七下的午后,叶凛然正拖着行李箱往走廊尽头走时,一个宽大身影闪现在前,拦下她接着往前走的路。

    “我说,相处了这么久了,确定不抱下我?”

    眼前男人已摊开双臂,期待着她的回应。

    “走开。”

    她脸若冰霜,冷冷拽上箱杆,恰与男人擦肩而过。

    正是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反倒立清了界限,潜意识里保全了自己。

    叶凛然长吁了一口气,一觉至天明。

    只是,这一觉她翻来覆去的频率小了,梦倒又增添了几许。

    先天而来的多梦症,尤以深居不安时最为严重。

    同样带着一副冰冷如霜的神情,她跨进了荒郊野岭的一间看守所大门。

    “已经预约了——姓名黎枝雨,探视半小时。”

    实则一分一秒也不愿多见。

    “好的,我们现在就带他出来。”

    她坐在通话机旁,只闷声不作响,静静等待那人出来时的模样。

    金属镣铐间撞击发出的清脆响愈走愈近,她知道那个人,也不再远了。

    她扶着墙面缓缓起身,从而与她昔日口中的“恩师”平视,只是较平日多了几分凝肃。

    玻璃窗口后的男人仍是不死心,隔着窗口尤能见到其狡黠的目光。

    “叶凛然,怎么这回就食言了?不来给我作证,合着我那天馄钝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背过身去,她的脸色愈发阴沉。

    “呵哈哈……作证,作你鬼头的假证!”

    无线电里响着。“探视人现在情绪有些激动……”

    “静观其变。”

    叶凛然:“能让他稍微出来一小下吗?跟他沟通几句话。”

    一旁两名看守所人员片刻犹豫过后,还是将他押送了出来。

    “好,黎枝雨。你好样的。”

    叶凛然半撸上袖子那一刹那,男人也明晓她接下来的举动,奇怪的是他未曾躲闪,自己应得似的。

    “好你个畜生——”

    着实响亮而清脆的一耳光。眼前男人似乎才是真正精神失常的,不怒自笑,笑得是那般凄凉。

    “你说,我给你作什么证?是我们学期月考时有刑警来美术室来取的实证、还是——”

    “你语言骚扰我的图证?我这里应有尽有。”

    她缓慢从卫衣袋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挑衅般地晃了晃。

    二人之间一层可怕的隔膜隔着,一夜间仿佛就从师生转为一念里的夙敌。

    “偏又是你——”

    半挥到空中的手忽被一股力量止住。

    “别、别打爸爸了……”

    她只见一个小不点奋力挡在黎枝雨身前,苦苦哀求。

    “镜羽,别在这里逗留太久,我们先出去透风吧。”

    师母及时赶来,一把扯上黎镜羽的手臂,消失在探视室门外。

    她与叶凛然初印象里的模样迥然不同:平添了几分法令纹,目色垂下,往日精巧编织的长麻花也转变为廉价的塑料鲨鱼夹。

    以及不再光彩夺目的素灰色长裙。

    “探视人现在情绪过于激动,务必强行带离。”

    黎枝雨忽地抬头,拼命挣脱身旁两大壮汉束缚,抓住叶凛然这棵将走的救命稻草不放。

    “我……我不想坐牢!我家里还有老婆和女儿——”

    “你有女儿,难道别人家就没有自己的宝贝女儿吗?!他们小心呵护着不舍得碰,哪是能容忍你这样人渣来残害的。”

    她一手抹着泪,仓促离开。

    叶凛然匆匆出了铁门,映入眼帘的仍是荒山郊原的一片际景,遍生杂草的墙根旁,黎氏母女蹲在一边,时而远望着深山,心生怅惘。

    冷风呼啸里,她长哈了一口气。

    “姐姐,爸爸是不是不会再回来了。”

    黎镜羽扯了扯她的衣角。

    “镜羽,叔叔他呢只是犯了错,犯错了就要受到他应得的惩罚。”

    “就好比他会让人面壁思过,我们也要给他一次深刻反省的机会,是不是?”

    “谢谢姐姐,我明白了。”

    “你们娘俩在一块,要好好儿活……”

    待至升上了高中,小道消息墙才突然有天更新。

    “黎生因涉嫌多次x骚扰事件,判有期徒刑两年”

    “自己的错误,自己接着到墙头继续反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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