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做的不错……你是在嘲笑我吗？”
东方仗助苦笑一声。
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他去调查暴雨，反而被卷入其中，几乎死掉的事。
“……我根本就是搞砸了吧。”
像是安慰，雨中人沉默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它的接触，东方仗助从手指开始，一寸寸显现出了皮肤。
他又重新“存在”了。
面容模糊的少女仍将脸埋在他的掌心里，黑色的眼泪仍没有停止，一道道顺着他的掌心流淌，仿佛有一道道荆棘自掌心剌过。
他试着抹去她的眼泪——黑泥挂在指弯，又缓缓渗进皮肤，就此消失。
……消失？！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东方仗助下意识回头看向雨中人。雨中人却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向一片混沌的深处。
雨中人的力气很大，东方仗助不得不松开手。她微怔，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又重新低下头、捂着脸哭泣起来。
东方仗助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没事吗？”东方仗助站定在原地，打定主意如果雨中人还不回答，他就一寸也不动：“她难道不是弥希吗？”
越积越多的问题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怎么会是小熊先生……又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雨中人叹了口气，站定在原地。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从头开始讲吧。”
斗篷边缘，黑色的雨水落下。
滴答，滴答。
雨中人缓缓开始了叙述。
“这些黑泥，也就是暴雨的真身——你已经亲身体验到它到底是什么了——就是我的能力。”
“我能倾听、接触、甚至控制这些暴雨。但人类不行。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一道屏障。”
“但她失控了，我也没办法幸免。无法控制的暴雨降下，像洪水，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无可奈何，我想办法利用这些无处可去的雨构建了这个空间。”
“这个空间里的所有物质，包括你我的身体、疯狂钻石的身体，还有无面人、弥希、和小熊的身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黑泥。”
雨中人俯身，如东方仗助一般擦拭着少女的眼泪，那些黑色的泪水如先前一样，缓缓渗入了它如钢铁般的身体。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的灵魂在这里，像是木偶线，操控你的身体行动。”
“我和疯狂钻石也就算了……”
疯狂钻石竟然也被算入独立的灵魂，东方仗助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终究是盖棺定论。
弥希和小熊更不用说，但——
“——无面人呢？”东方仗助问：“无面人背后是谁？”
雨中人沉默了一瞬。
“……那也是弥希。”
仿佛这还不够似的，雨中人指向捂面哭泣着的少女。
“就跟她一样。他们全都是弥希的一部分。”
“一部分是指——”
“你应该意识到了，弥希是这个空间的绝对中心，因为这里完全是由她的精神构建出来的剧场，在这场梦里，所有人都是演员。而你不能指望一场梦多么有逻辑——在她的潜意识里，有些事必须存在，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比如眼睛。”
雨中人轻轻抚摸了一下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垂头哭泣的少女的发尾，平静地说：“她的眼睛被拿去当天空了。”
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语。
或许正是知道这一点，雨中人接着解释道：“因为眼泪没办法止住，正适合一直下着雨的天空——大概是这样的理由吧。不要用理性去理解这个世界，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那些事物背后的逻辑。”
“——真的是这样的吗？”
东方仗助反问。
“你说过，如果被暴雨淹没就会死，但很明显，我现在还活着，难道这也是毫无逻辑的吗？虽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大概能理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在哭。
她一直、一直在哭。
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而一个人哭泣。
那份无人可见的眼泪，被如此仔细地隐藏，以至于演变成一道溃烂、却无法痊愈的伤疤。
她长大了，但还有一部分，始终停留在时间的间隙中，等待着……被看到的那一天。
雨中人沉默了一阵。
那是，它没有说、也无需明说的部分。
一开始，那些无法控制的暴雨的确来自周围的人没错。但在雨中人控制着弥希来到这个没有人的废旧公寓后，压力已经减少了很多。
——白石弥希仍旧无法醒来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这场暴雨，绝大多数，都只来源于她自己！
替身是替身使者精神的体现，而雨中人诞生于白石弥希。
雨中人善于触碰、倾听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是因为从一开始，最熟悉它们的，就是白石弥希！
这场连绵不绝、从小到大未曾停过的暴雨就连雨中人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下，被雨中人拿来构建出一个独属于白石弥希的、梦的世界。
但就算这样，她的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甚至在这个状态下被疯狂钻石打了一拳。
就像是用橡皮泥捏小人来过家家，就算有人摆弄着橡皮泥小人做出一举一动，那也终究只是橡皮泥而已。
疯狂钻石的能力是将物体恢复到其原本的状态，那一拳直接把整个世界复原成了原本的模样——
整个世界都回到了黑泥的状态。所有人都爽快地在黑泥里泡澡。
这是一个完美的团灭结局。
……如果没有东方仗助的话，或许真的是这样。
“你说的没错……无论多怪诞的梦，都还有它的底层逻辑。正如你被暴雨淹没还能活着，这的确是有原因的。”
雨中人握住东方仗助的手。
钢铁质感，摸起来非常冰冷，像是贴着一块冰。
“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约定？”
“那个讲故事的约定。”
故事。
东方仗助回想起昏黄的灯光，被哄得快要入睡的孩子被小心埋在被子里。她仰头望着他，仍带着困意的面容上有着莫名的执着和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
她曾经对东方仗助说——
“等明天放学，我再告诉你这个故事。”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梦境之主、绘本的讲述者，白石弥希小姐，似乎对承诺异常执着。”
雨中人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苦笑。
“多亏了你，东方仗助——”
“这个没有完成的承诺，留下了最后的一线生机。”
东方仗助苦笑一声。
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了：他去调查暴雨，反而被卷入其中，几乎死掉的事。
“……我根本就是搞砸了吧。”
像是安慰，雨中人沉默地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它的接触，东方仗助从手指开始，一寸寸显现出了皮肤。
他又重新“存在”了。
面容模糊的少女仍将脸埋在他的掌心里，黑色的眼泪仍没有停止，一道道顺着他的掌心流淌，仿佛有一道道荆棘自掌心剌过。
他试着抹去她的眼泪——黑泥挂在指弯，又缓缓渗进皮肤，就此消失。
……消失？！
“这又是怎么回事？”
东方仗助下意识回头看向雨中人。雨中人却只是扶着他的肩膀，将他推向一片混沌的深处。
雨中人的力气很大，东方仗助不得不松开手。她微怔，仿佛先前的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又重新低下头、捂着脸哭泣起来。
东方仗助的心微微刺痛了一下。
“她没事吗？”东方仗助站定在原地，打定主意如果雨中人还不回答，他就一寸也不动：“她难道不是弥希吗？”
越积越多的问题终于有机会问出口。
“我不是应该死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你怎么会是小熊先生……又怎么会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雨中人叹了口气，站定在原地。
“你的问题太多了……我从头开始讲吧。”
斗篷边缘，黑色的雨水落下。
滴答，滴答。
雨中人缓缓开始了叙述。
“这些黑泥，也就是暴雨的真身——你已经亲身体验到它到底是什么了——就是我的能力。”
“我能倾听、接触、甚至控制这些暴雨。但人类不行。所以一直以来，我都是一道屏障。”
“但她失控了，我也没办法幸免。无法控制的暴雨降下，像洪水，这已经超出了我的能力范围。无可奈何，我想办法利用这些无处可去的雨构建了这个空间。”
“这个空间里的所有物质，包括你我的身体、疯狂钻石的身体，还有无面人、弥希、和小熊的身体，本质上都是一样的——黑泥。”
雨中人俯身，如东方仗助一般擦拭着少女的眼泪，那些黑色的泪水如先前一样，缓缓渗入了它如钢铁般的身体。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你的灵魂在这里，像是木偶线，操控你的身体行动。”
“我和疯狂钻石也就算了……”
疯狂钻石竟然也被算入独立的灵魂，东方仗助隐约意识到了这一点，此时终究是盖棺定论。
弥希和小熊更不用说，但——
“——无面人呢？”东方仗助问：“无面人背后是谁？”
雨中人沉默了一瞬。
“……那也是弥希。”
仿佛这还不够似的，雨中人指向捂面哭泣着的少女。
“就跟她一样。他们全都是弥希的一部分。”
“一部分是指——”
“你应该意识到了，弥希是这个空间的绝对中心，因为这里完全是由她的精神构建出来的剧场，在这场梦里，所有人都是演员。而你不能指望一场梦多么有逻辑——在她的潜意识里，有些事必须存在，就连我也无能为力。”
“……比如眼睛。”
雨中人轻轻抚摸了一下一直坐在他们身边，垂头哭泣的少女的发尾，平静地说：“她的眼睛被拿去当天空了。”
是完全无法理解的话语。
或许正是知道这一点，雨中人接着解释道：“因为眼泪没办法止住，正适合一直下着雨的天空——大概是这样的理由吧。不要用理性去理解这个世界，或许就连她自己也不明白那些事物背后的逻辑。”
“——真的是这样的吗？”
东方仗助反问。
“你说过，如果被暴雨淹没就会死，但很明显，我现在还活着，难道这也是毫无逻辑的吗？虽然并不能完全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我大概能理解，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她在哭。
她一直、一直在哭。
因为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而一个人哭泣。
那份无人可见的眼泪，被如此仔细地隐藏，以至于演变成一道溃烂、却无法痊愈的伤疤。
她长大了，但还有一部分，始终停留在时间的间隙中，等待着……被看到的那一天。
雨中人沉默了一阵。
那是，它没有说、也无需明说的部分。
一开始，那些无法控制的暴雨的确来自周围的人没错。但在雨中人控制着弥希来到这个没有人的废旧公寓后，压力已经减少了很多。
——白石弥希仍旧无法醒来的原因，是因为现在的这场暴雨，绝大多数，都只来源于她自己！
替身是替身使者精神的体现，而雨中人诞生于白石弥希。
雨中人善于触碰、倾听负面情绪的集合体，是因为从一开始，最熟悉它们的，就是白石弥希！
这场连绵不绝、从小到大未曾停过的暴雨就连雨中人都束手无策，无可奈何下，被雨中人拿来构建出一个独属于白石弥希的、梦的世界。
但就算这样，她的精神状态也岌岌可危，甚至在这个状态下被疯狂钻石打了一拳。
就像是用橡皮泥捏小人来过家家，就算有人摆弄着橡皮泥小人做出一举一动，那也终究只是橡皮泥而已。
疯狂钻石的能力是将物体恢复到其原本的状态，那一拳直接把整个世界复原成了原本的模样——
整个世界都回到了黑泥的状态。所有人都爽快地在黑泥里泡澡。
这是一个完美的团灭结局。
……如果没有东方仗助的话，或许真的是这样。
“你说的没错……无论多怪诞的梦，都还有它的底层逻辑。正如你被暴雨淹没还能活着，这的确是有原因的。”
雨中人握住东方仗助的手。
钢铁质感，摸起来非常冰冷，像是贴着一块冰。
“你还记得那个约定吗？”
“……约定？”
“那个讲故事的约定。”
故事。
东方仗助回想起昏黄的灯光，被哄得快要入睡的孩子被小心埋在被子里。她仰头望着他，仍带着困意的面容上有着莫名的执着和不知从何而来的难过。
她曾经对东方仗助说——
“等明天放学，我再告诉你这个故事。”
“值得庆幸的是，我们的梦境之主、绘本的讲述者，白石弥希小姐，似乎对承诺异常执着。”
雨中人的声音中带着些无可奈何的苦笑。
“多亏了你，东方仗助——”
“这个没有完成的承诺，留下了最后的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