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秦蓁早早叫人伺候起床梳洗。

    锦华伺候公主数年,竟从不知公主能有如此勤勉的一面,她瞧着公主眼下的青灰,不知何事可以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秦蓁自知自己今日所行反常,可她就是忍不住,忍不住开心到一整夜辗转反侧,忍不住快一步见到他。

    见锦华在发饰间犹豫,秦蓁拿起桌子上不起眼边角里的一根青色发带,“用它吧”。

    锦华继续手上梳头的动作,问起今日的打算:“公主可是要见三国使臣”。

    秦蓁摆弄着散落的头发,倒是没想过如今宫中还有一波人在,“明日吧,在百花阁设宴,宴请三国使臣,对了,记得着人去请大皇兄回来,他整日吃住都在军营,正巧被黎国三公主瞧上眼,也该好好看看姑娘长什么样,免得被兵书刀剑迷了眼”。

    这番话一出,就连打扫、随侍的宫女都忍俊不禁,更别提近距离听到的锦华,大皇子明明是被陛下皇后催婚催的不敢回来,就连久经沙场的二皇子,也是被催怕了,听闻每年陛下都会往边境送一个女子,只等二殿下瞧上了封妃呢,可哪次不是被二殿下原路送回。

    待秦蓁梳洗更衣后,已是辰时末将近巳时,带上锦华就往泰安殿去了。

    因为武德帝不愿与女儿离的太远,索性就在泰安殿旁修建了一座宫殿,让秦蓁搬了进去,所以秦蓁脚程快点,赶在巳时前到了泰安殿。

    泰安殿

    临近泰安殿,秦蓁远远就瞧见一个身影,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依旧如从前一般挺拔如松,让她感觉只要在他身边就很安全的背影,陌生的是从前的小孩变成了如今的少年。

    梵音站在泰安殿前等待通传,隐隐感觉到背后有一股强烈的视线落在他身上,心里隐隐的期待促使他转过身子,一眼就看见了那个眼睛红红,正殷切看着他的小人儿。

    秦蓁终于看见了他的全貌,少年面如冠玉,肤色白皙,青峰琼鼻,飞樱点唇,黑色的长发披在两肩,藏青色的长袍随风飘拂,秦蓁低眸看着自己青色的宫装,她心底偷偷地想,这算不算心有灵犀?

    随着秦蓁走近,御前公公福安瞧见了她,赶着上前问:“公主可是要见陛下”,因为早年武德帝就吩咐过,无论何时,昭宁公主可自由出入陛下寝宫。

    福安正要去给她开门,秦蓁忙阻止,“不必了,本宫前来是有佛经上的问题,想请梵音大师解惑,既然父皇在休息,本宫就与梵音大师去偏殿讨论,待父皇醒来,还望福安公公前来告知”。

    “老奴谨记”。

    泰安殿偏殿

    秦蓁让锦华去殿外守着,她才好好看眼前的人。

    被秦蓁炽热的眼神看着,梵音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慌乱的移开视线,“昭宁公主想要小僧解什么惑?”

    秦蓁被他的反应逗笑,“小和尚,你说我要你解什么惑,当然是……”她故意不说完,想看他的反应。

    梵音的手握得更紧,面上被热意浸红,“若昭宁公主无事,小僧还要等陛下传召”,说完就要转身离开。

    可秦蓁哪能让他轻易离开,秦蓁扯住他的衣袖,霎时就见梵音滚红着脸欲扯出袖子。

    秦蓁紧紧攥住,用力将他拉回眼前,她上前勾住他的下巴,自己缓缓上前,两张脸凑到一起,见梵音狠狠闭住双眼,她才凑到他耳畔轻声问:“和尚,这四年我寄去无数书信,你为何不回我?”

    梵音终于睁开了眼,不闪也不避,透过那双眼,秦蓁看懂了它的悲伤,它好像在说:公主,从前你是本相寺的小香客,我是小和尚,我们尚能讲经打拳;如今你是公主,我依旧是小和尚,我们已是云泥之别。

    秦蓁慢慢放开手,她低下头,只留下两指捏住他的衣袍,低声问:“梵音,你可不可以只把我当做从前那个小病秧子阿宁?”

    他听言,并无言语,只是轻轻扯出了他的衣摆,温柔又强势,好像在说:不能。

    秦蓁读懂了他的无言,却只装做不懂。

    “咚,咚,咚”。

    福安公公适时敲响了偏殿的门,在外道:“公主,陛下醒了,听闻您来了,传您一同去呢”。

    秦蓁应了一声就和梵音一同出去,踏出偏殿门,一个是高贵冷艳的公主殿下,一个是清冷疏离的佛门大师。

    俩人一路从偏殿走到正殿,步态神色未变半分,哪里有人知道他们曾经相识。

    一进入正殿,就看到武德帝向外探头,一见到秦蓁进来,立刻拿起御案上的奏折,一副为国事操劳的模样。

    梵音向武德帝行了个佛礼,早年武德帝信奉佛教,在众人面前立下承诺:凡佛门中人,御驾面前,可免去一切俗礼。

    秦蓁并未行礼,反而一步步逼近武德帝:“行了父皇,您每天这样端着有意思吗?”

    武德帝一听她着拆台的话,顿时装都不装了,气的吹胡子瞪眼,“好你个小兔崽子,每日不着皇宫,日日跟祁家那个混球出去厮混,好不容易安生几天,又来找朕的不痛快”。

    本还指着骂呢,瞧到一旁的梵音,瞬间又端起来了,“朕就是被你气的整日不痛快,梵音大师移步内室”,后半句话是与梵音说的。

    武德帝嘱咐两句:“你在这待会儿,朕还有话说”。说完俩人径直去了内室。

    就算不嘱咐,她也是不会走的,秦蓁转了转眼珠,胸有成竹。

    秦蓁一人待在前殿,百无聊赖,虽说这的宫婢都很周到,饿了有茶点,渴了有花茶,可是没有她朝阳宫的活泼。这里还有秦蓁专属的书架,全是话本子,小时候她经常在这玩,一开始她自备话本子消遣,久而久之,这里有了她自己的书架,还有了休憩的软榻,这些都是武德帝差人一点点置办的,一点一滴都是一个父亲对女儿的至高宠爱。

    待二人从内室出来已是一个时辰之后,武德帝出来时眉头的折痕都比进去前少了不少,对梵音的态度倒是更显尊敬,“梵音大师师出定远大师,倒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定远大师诚不期朕啊”。

    梵音谦逊道:“师父教导有方”。

    武德帝转头就看到秦蓁倚在小榻上,捏着糕点看话本子,没有半分公主威仪,刚消下去的折痕又起来了,“小兔崽子,你看看自己的所作所为,你走出宫门怎么让人相信你是国朝公主,而非一个纨绔子弟呢?”

    秦蓁放下话本子,从卧榻上起身,整理好衣服,才回道:“如此,可像一朝公主了?”

    武德帝不发一言的走到坐榻上,提醒自己:就一个闺女,亲的,打不得。

    秦蓁明白自己受了冷落,她试探着提起,“父皇,既然梵音大师讲经有效,是不是要安排住在宫里啊”。

    武德帝不知道她的打算,思索道:“是要安排的,既要离泰安殿近又要环境清幽,免得打扰大师修行……”,这个地址,不好选啊。

    秦蓁看武德帝一脸思索,主动提议道:“父皇,你这说的不就是朝阳宫吗?不如让梵音大师住朝阳宫西殿”。

    这个提议正好说到了武德帝的心里去了,略一思索就应下了。

    梵音听到秦蓁三言两语就把自己定到朝阳宫了,只是自己没有立场说服武德帝才作罢了。

    最后武德帝亲眼看着秦蓁带人离去,才想到自己还有话没说,气的他在心里怒骂,面相丝毫不显,唯恐败了自己英明一帝的形象。

    朝阳宫

    将人带回朝阳宫,秦蓁才安心,指了指西边的偏殿,对梵音道:“以后,你便住在西殿,里面一应陈设俱全,若大师有何不懂,便可来寻本宫”,一番话下来,丝毫不显特殊。

    而梵音行了佛礼后也自行回殿去了,进殿后,他紧闭殿门,徒留秦蓁留在原地笑的得逞。

    锦华一路上受特殊磁场限制,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公主与梵音大师既像相识又似不识,见梵音回房,才问:“公主,梵音大师为何住在朝阳宫?”

    秦蓁想了想,回:“因为父皇喜欢梵音讲经,要留一段时间,离泰安殿最近的就是我们朝阳宫了”。

    锦华似懂非懂的点点头,觉得好像本该如此。

    秦蓁又把朝阳宫的宫女全召到一起,叮嘱道:“以后除了每日洒扫宫女以外,任何人不得擅入西殿,还有日后在朝阳宫内不可大声喧哗”。

    梵音在西殿听着秦蓁所为,原本平静的内心骤生波涛。

    待外间无声后,梵音才向里走近,只见里面有一间小佛堂,内有一方供桌,供奉着一座佛像。

    梵音径直走进,跪在佛像下面的蒲团,跪下去时蒲团有深深地凹陷,显然是有人常年跪拜所致,梵音跪的虔诚,向世间最虔诚的佛子。

    他此刻心里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能念经稳固自己的道心,“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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