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见明怒气冲冲地出了家门,留下罗素在饭桌上默默地抹眼泪,周重越在一旁着急地不行,慌忙去拿纸巾给罗素擦眼泪。

    “来,干!”周见明冲张铁与刘永均喊道。

    三瓶啤酒相碰发出清脆的声音,随后三人便仰头直接灌下去半瓶。

    抹了一圈嘴巴,周见明将酒瓶底砸在桌上,发出“砰”的一声: “说!刘老四你到底找老子啥事?”

    三人是在牌馆认识的,又都爱喝酒,便一拍即合。周见明当初兜里还有钱的时候,对两人也是真的出手大方,一来二去约的多了,就成了饭桌上的酒肉朋友。

    近两年周见明是肉眼可见地落魄了,但几年喝酒喝出来的情谊还是在的。

    两人互相看了一眼,踌躇着让谁来开口。

    周见明一看,指着张铁问: “你也知道?”

    张铁点点头,给周建明夹了一筷子肉,赔笑道: “明哥,我俩就是想一起告诉你。”

    “那就直说,放屁还遮遮掩掩啊?”

    于是刘永均眼神示意张铁先说,张铁一脸为难但还是点头应了。

    “咳咳,明哥,小越和嫂子最近还好吧?”

    周见明一说起这就来气, “好得很,刚才才和那娘们吵了一架出来,老子饭还没吃饱。”

    一听这话,刘永均十分有眼力见地喊来服务员, “再给我们这桌上两个菜,就那什么肉片和鸡丁。”

    周见明两只眼睛一左右转悠,怎么都觉得不对劲,两个人像是心怀鬼胎一样。也不怪周见明觉得反常,三个人当中除了他已经结婚有了孩子,其余两个人还是打着光棍的。

    第一次听见他们开口问候周重越和罗素的近况,这可是以往从来没有过的。

    “有事赶紧说啊!”

    见周见明开始不耐烦了,张铁不由得硬着头皮豁出去了,凑过去低声问: “明哥,你不觉得小越和你长得不太像吗?”

    “什么?”周见明以为自己听错了, “你他妈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说着就站起来拽起张铁的衣领子,刘永均在一旁急忙劝架, “明哥,明哥,别冲动,你先听听张铁是怎么说的,咱哥俩还能骗你不成?给我一个面子,坐下来好好说。”

    周见明气得眼睛瞪大,扭头冲刘永均喊道: “他妈的这能好好说吗?”

    张铁本来就又矮又瘦,跟竹竿似的风一吹就倒,被周见明拽衣领勒着脖子,眼看着就要呼吸不畅,伸出手拍打着周见明。

    周见明一看这才松了手,张铁顺势跌倒在地。

    他们刚才的动静很大,惹得周围的人都频频望过来或伸长了耳朵,有好事者直接双手交叉在胸前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那老板也不出面劝解,任由他们闹,反正待会打起来损坏什么的,直接列单子要他们照价赔偿。

    刘永均察觉到周围的人看热闹的目光,环视一周不悦地喊道: “看什么呢?喝你们的、吃你们的。”

    一看架是打不起来了,众人还一脸遗憾地扭头回去继续喝酒吃饭。

    “明哥,来喝口酒消消气。”

    “待会你说不出什么来,老子一巴掌抽不死你。”周见明恶狠狠地盯着张铁,扬起手作势要扇他。

    张铁从地上爬起来,还没回过神,看周见明的动作就下意识地瑟缩,苦着脸委屈地说: “明哥,这我也不敢乱说啊。”

    夜晚的大排档生意火爆,老板和服务员穿梭其间忙得不可开交。那厨师一手颠勺的功夫炉火纯青,三下两下菜就出锅了。

    暂时忘却工作和生活上的烦恼,一齐在美食面前敞开心扉,互相倾吐苦闷、接纳愉悦。

    喝酒划拳、聊天大笑、酒瓶碰撞……各种声音交织在一起。

    “砰”的一声,众人静下来,循声望过去,发现又是刚才那一桌。

    这会儿还是刚才要揍那瘦猴的男人,跟吃了几斤的炸药一般,双眼瞪得像乒乓球,牙关紧咬额头上青筋暴起。

    他先是握紧拳头狠狠地往桌面上一锤,接着又两手把饭桌一掀,桌上的啤酒、碗碟就噼里啪啦碎了一地,酒水随即在地面上蔓延开。

    刘永均与张铁反应迅速才免得沾上一身的酒菜。两人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劝,任由周见明发疯。

    周见明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怒火撑爆的气球,耳朵里再也听不见周围的声音,只想将自己的满腔怒火宣泄出去。

    老板和围观群众都看着,就连里间的厨师也跑出来,裸着两只健硕的手臂站在老板旁边。

    尤其是大排档的老板,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三个,心里在盘算着要赔偿的价钱。他拍拍身边的厨师示意他和几个服务员注意,盯着三个人别让他们逃了。

    周见明的火气半点没有平息,他叉腰如老牛一般粗喘着气,眼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刘永均和张铁,然后急冲冲地出了店门。

    “哎!”那厨师得了老板吩咐的任务正想追上去,刘永均拦下他表示他会承担店里的损失。

    “他娘的,生个锤子气,门口的垃圾桶都要挨他一脚。”坐在店门口那一桌的人,瞧见周见明出门把垃圾桶也给一脚给踢翻了,里面的纸巾、木筷、一次性餐具全倒了出来。

    刘永均把店里的损失赔偿了,折了他半个月的工资。他面上不显但心里却是在滴血,只好安慰自己有舍才有得。

    他们三个也算是这家大排档的老顾客,可老板偏偏一点情面也不讲,该要多少就要多少,一点也不让步。

    另一边张铁被勒令去收拾门口,拿着扫帚把撒落一地的垃圾一点一点清理干净。

    原本这活是不归顾客干的,但那老板气得不行,放在门口的东西一丁点都算是店铺的门面,周见明一脚踢了垃圾桶,就跟踢了他们家的招牌没什么区别。

    老板彻底满意了,两人这才从大排档里脱身。

    “四哥,咱现在去哪儿?”张铁抬头问道。

    刘永均个子比张铁高出许多,一把揽过他的肩膀,看着路边的行人与摊子,心情大好地说: “走,咱去另外一个地,再慢慢喝。”

    说完两人就互攀着肩膀拐过另外一条街去了。

    深夜的大排档最不缺夜猫子,刘永均、张铁两人喝的面红耳赤,酒意直冲脑门。

    张铁已经半醉了但意识还算清晰,他又谈起今晚发生的事, “四哥,你说周永明真的会和罗素离婚吗?”

    “这还能不离?绿帽都戴了多少年了,难不成还戴上瘾了?白白当了几年的绿帽爹搁谁身上不炸了啊。”

    张铁平时说话不爱过脑子,乐呵呵地傻笑道: “说的也是,他们离婚了以后,那四哥你又娶了罗素,那你不也是绿帽爹啊?”

    刘永均气得一拍他的脑门, “老子哪里说要娶,只不过动了心思而已,我还没娶过老婆呢,能娶个二婚带个拖油瓶的吗?”

    “哦哦,”张铁似懂非懂点了点头,咽下从肚子里涌上来的酒气,接着问, “那四哥你干嘛告诉周见明那事儿,不是可以那啥,叫啥来着,对,偷情!你找罗素偷情不就完事了吗?”

    你以为我没想过?刘永均心说。

    他拿起筷子夹了粒花生米塞进嘴里,边嚼边说: “没什么,看不惯而已,没钱没势居然有个美若天仙的老婆,我做梦天天想都还没有呢,他却搂着睡了几年,你说说气不气?”

    “气,气,是该气。”张铁十分认同地点头。

    说着两人就大笑起来。

    凌晨三点两人互相搀扶着离开,街道上已经空无一人,只有昏暗的路灯还亮着。

    张铁咧着黄牙,指着地上的人影说: “四哥,你看嘞,看影子我也好高啊。”

    刘永均迷糊着眼去看,只见他们两个的影子在街灯下被拉长,张铁那不到一米六的矮个看起来足足有一米八。

    “哎,还真是,你要是有这身高娶老婆就容易了。”

    张铁三十好几了还没娶老婆,托了不少媒婆给他说亲,那些媒婆拿了钱说得天花乱坠,等到女方与他一见面,看到那矮个便头也不回地走了,连家门槛都没迈进去,更别说喝茶慢慢聊了。

    地上的影子走得七扭八拐的,走着走着没注意看,被路上翘起的石头一绊,两人齐齐跌倒在地。

    “哎呦喂,没长眼的石头长在路边干什么。”

    “爬不起来了,先歇歇。”

    两人背靠着背,昏昏欲睡,一股夜风吹面张铁恢复了几分清醒。

    他推了推旁边的刘永均,终于说出了他的担忧: “四哥,你说按照周见明临走前那架势,罗素和她儿子该不会被打吧?”

    刘永均让他一推,眼里的睡意散了三分,无所谓地说道: “打她一顿怎么了?换你才知道自己这么多年开了辆破车,你不得动手?”

    “说的也是,我估计打得更狠,我,我跳起来扇她巴掌。”

    刘永均看着远处黑色的天,缀着几颗零碎的星,半弧月亮被云雾遮挡,挂在上面散发着黯淡的光。

    他像是对着月亮说: “周见明也过了几年好日子不是?有老婆,还有有儿子喊了他这么多年的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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