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个修仙道,诛群妖的君门山弟子,如今倒是被妖反客为主打包和男人捆在一起上演一番虎落平阳被犬欺。

    她也只能在心里暗暗地想着,如若她要是可以正常发挥实力,这妖绝不会有可乘之机!何况这背后之人还对她施禁言咒,一想到这她就更不服气,。

    “你这人法术不怎么样也罢,没想到人品也不怎样,也不怪祖师爷不赏饭吃,让你在这魇女手下吃大亏,你自己吃亏也就罢了,我一个路过的小仙道都被你卷进来,真是一找死还要找垫背的孬货。”望舒伶牙俐齿,但最后半句却被她憋在了心底,如今再节外生枝实属没必要。

    符晟闻言秀眉微皱,又低头看了看身上被绑得越来越紧的捆仙绳,只好铁青着一张俊脸,无心和望舒争吵。

    望舒在脑海里不断复盘自己到底是怎么卷入了这场纷争,发现毫无结果之后,又觉得自己跌宕起伏的一生要是就这样葬送在这里着实有些不划算,现下再不冲破身上的禁制,她和这个漂亮的废物今日都要交代在这里。

    她干脆努了努身子,两人身上的捆仙绳发觉异样,却将两人几乎捆得要窒息,符晟第一次觉得这个人类可以算得上是讨厌。

    “喂。”她已经决定冲破那道禁制,因为这一路上她都因为反噬副作用太太疼而没有成功,所以她如今也只是在赌,赌必死之局自己的求生本能。

    望舒有时候觉得这个世道挺可笑的,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还需要为自己本就无错的过去买单。

    不过很快她身上逐渐起了一层雾气,这次有了前几次的基础和经验,她已经驾轻就熟,但是身上的疼痛也随之越来越加深。感觉到自己背后一凉,符晟便转过头去想要查看情况,却不想正好撞到了正在运功的望舒的小脑袋。

    望舒感到了外界巨大的撞击带来的疼痛,气得发抖:“这位道友!请你别添乱好吗?”

    符晟这一撞,望舒只觉头冒金星,嘴唇微颤,她身上的禁制禁不起一点意外伤害。

    还差一点,只差一点。

    只差那么毫厘就可以彻底拿回属于自己的力量,但身上的血肉却像被千万冰刀划过,五脏六腑却如烈火炙烤,内外不一调的疼痛下,望舒恨不得此刻就毁掉自己,毁掉一切。

    在这种内外煎熬下,她身上逐渐凝出霜花,这是霜华被排出体外,她身上的力量已经彻底恢复,不过能维持多久呢?也许是眨眼,也许是一炷香,望舒不敢耽误,一个劲地驱使自己久违的力量把霜华逼出体内。察觉到后背如今传来刺骨的冰凉,符晟下意识地就又要转头看她的情况,但还未给他一个转身的机会,只听噗哧一声巨响和身上的震颤。

    符晟再睁眼时,只看到了捆仙绳碎成银丝线天女散花般散落于空中,却在眨眼间消散。他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只看到望舒一个闪身飞往门外。

    一阵红光逼近,原来是那魇女来了。

    望舒身上散发的寒意却愈来愈烈。

    “正好,妖孽,我不用去找你,省事。”望舒挑眉,仿佛这是一件很轻松的事。

    “选一个死法吗?”

    她莲手轻挥,辉月便自四面八方飞来汇成一道。

    她眉目清隽,双眼如炬:“太浪费时间了,我替你选一个。”

    “辉月!”

    那杀招便真听她的使唤,彻底聚拢成一道刺目的光,直往魇女飞去,弹指飞灰间只看得到魇女惊恐的双眼。

    “你……”魇女还未来及说完第二字,就自此消散成漫天星尘。

    与此同时,望舒也感到了身上的力量在渐渐消退,她的力量又将被禁制封在血液之中。

    符晟看得眼花缭乱,等反应过来之时,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之人。

    红光映照在她的面颊,长发飘然,面若桃花,意气风发,仿佛魇女对她来说不过是犹如蜉蝣一般不堪一击。

    他之前是小瞧了这个瘦弱的姑娘,她身上的力量已经强到可怕。

    果不其然,因为强行冲破禁制,望舒的神力已经完全消退,这也意味着她要开始接受禁制冲破后的反噬。

    她身上的霜华越来越重,直到霜华显形,望舒身上在一瞬间多了几千条血淋淋的伤口。而被心火焚烧的五脏六腑也在那一瞬破裂,望舒在下一秒就大口喷血。

    这反噬,果然名不虚传。

    这是望舒倒地之前唯一的感受。

    符晟见状忙施法接住她,但望舒身上的霜华还在行刑,她身上不断有新伤口。

    这样下去,她迟早要死。

    微睨了一眼她紧捂胸口的右手,符晟很快做了一个决定,他飞速拉下望舒的右手,往她胸口输送源源不断的灵力。

    可不满一炷香的时辰,若非及时抽身,他便要支撑不住将要昏死过去,看着她身上少了些许口子,符晟心想这救命之恩,也算用灵力涌泉相报了。

    糟糕的是,他发现这周围莫名其妙变得越来越冷,他身上的狐氅根本不足以保温,看到她苍白虚弱还畏寒蜷缩的模样,他心一软,便利索解下大氅披到她身上。

    “疼……”或许因为灵力恢复了一点力气,望舒痛苦地叫道。

    她身上又疼又冷,霜华的禁制便是这样钻心刻骨。

    看着她这般娇弱易碎的模样,符晟总感到一种莫名的熟悉,但他说不上这种熟悉感来自哪里。

    望舒在仙门百家中都是最受瞩目的弟子,她天资聪颖,仅用了三年便登顶。

    她为人又一向很张狂,常常目中无人,所以其实人缘并不怎么好,但即便这样,只因为她是仙门弟子中最有资质的弟子,而少了很多流言蜚语。

    望舒的修道生涯里,除了日复一日的学习,仅剩的美好时光,都是和同门一起诛妖邪,少年意气,好不快活!

    只是分明是那群狐妖拐骗诱杀了小师妹,不仅将她尸骨啃噬殆尽,还把她仙髓炼成增进妖王修为的妖丹。

    这般惨烈的死状和屠杀下,小师妹的师傅——君门山掌门,只轻飘飘说了一句这是应了小师妹的命中之劫,谁让她命不好到即便修仙也难改命。

    他们这些人永远把天命看得远比人命重要,这又何尝不是一种懒惰。

    望舒自此之后再也不同情妖,她要杀妖。

    因而她便孤身用禁术屠了那狐族满族,谁让他们有一个罪行昭昭的族长。

    也因此犯下师父口中的杀生之罪。

    “痴儿!今日之债,来日必偿。此理不通,何处岿然?今不留你,实属天意,九妖命苦,若能引而渡化,功德无量,实非所引,杀之除害。此乃指妖,可辩方位,苍龙在东,白虎往西,朱雀向南,玄武自北,苍龙就位天行健,白虎若现地兵灾。师徒一场,且留霜华,护你无虞,切记。不可再杀生。”

    可笑,这霜华于她只是一道束缚力量的禁制,何来保护?

    符晟本想把她留在原地,刚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地地再三回头,见她安静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又再次折返。

    他轻轻叹息,满脑都是她方才躺在血泊中身上皮开肉绽的场景,可一想到就神魂颤栗,心中隐隐作痛。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是这性命之恩呢?如今虽不能再以身相许,但也可以尽全力救活她。

    本是阳春三月,今夜竟然平白下起了雪。

    符晟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大雪有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他本今日决定不在这里久留,踏上寻找余留族人和弱梦的长途,眼下却由因果不得不留下。

    这场雪,是为她下得吗?

    大雪似鹅毛般一个地往地上扑,这片天地的雪神实在大方。

    感觉到怀中之人的体温越来越低,他想救她的心就越热烈,却也越来越冷静。

    因为她又偏偏是仙道。

    他回到族中之时只见到了被仙道屠戮的族人的尸体。

    那恨了半辈子的父亲被夺了妖丹打回原形,还被雷钧剑劈得七零八落。他死,不无辜。

    可上千族人何错之有?青山族一向遗世而居,从不与凡人仙道为难,只以魔修为食,维持这三界平衡,却在一夕之间被屠满族,他找了近两月,都没有见到剩余族人的踪迹。

    他不知道今日救这个仙道弟子来日会不会后悔,但他始终无法在救命恩人的性命垂危时袖手旁观。

    可是他的灵力消耗过大,维持人形已经极尽困难,更不论说用灵力带她寻一好去处,他望着门外已经垫起一层的厚雪轻叹,还是轻手轻脚地把望舒背起来。

    雪夜寒灯下,符晟细致温柔地将背上的望舒的大腿扣紧在臂弯,雪神的慷慨让街上的大雪轻松漫过了他的脚踝,他又惶恐赶路着急有许颠簸,只能亦步亦趋跟着时间慢慢行走。

    背上的望舒感受到了传来的前所未有的温暖,身体逐渐苏醒,双手自然而然搭在前人的脖颈上。

    感受到她的动作时,符晟微微一愣,顿住脚步停在街上寻找方向。

    是夜,飘雪如絮,软绵绵地打在人身上,小乞儿吃了哑巴亏后,见着大雪来势汹汹,只好冒着寒冷,苦哈哈地在街上乞讨,只是雪下得太大,行人归家心切,见今日不能实不能有收获后,他也只能趁着夜色却明匆忙跑回住处。

    “晟哥哥!”

    符晟被眼前从街角窜出小孩子吓了一跳,连带着望舒也在背上抖了抖,见是熟人后又松了口气。

    “晟哥哥,你回来啦!真是太好啦!也不知道今日怎么下起这么大的雪。”

    他衣衫单薄,黑黢黢的小手因冻僵而不能屈伸,却还要捂着被冻伤的双耳。

    “怎么是这位姐姐?晟哥哥,她怎么了?”

    小乞儿怎么认识望舒?

    “你认识她?”

    “嗯嗯,白日里这姐姐给了我好些馒头,可惜。”他一脸气馁,眼泪将将要掉落,“全在城北被孙兴他们抢了,我跟了他们好久好久,都没找到机会偷回来。”

    但又像想到了什么,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只听他道:

    “哥哥!我早晚要成为老大,把他们全部打趴下,让他们从此不敢再欺凌我!姐姐怎么了?”

    符晟不知怎么回答他,他和小乞儿认识一年有余,在晋城,有他在一日,他便不会饿着,他才刚离开了两个月,小乞儿便又开始乞讨了。

    “下次我给你多留些,别去乞讨了,回家吧。”他如今心烦意乱,没有再多回答。

    小乞儿见他不甚高兴,也没有再搭腔,其实就算他留再多钱财也没有什么用处,因为孙兴他们知道符晟离开后,就会来把他洗劫一空。

    但小乞儿一点都不会不开心,虽然他没有打人的本领,但是他有讨饭的本事。

    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成为符晟这么强大的人,以后就可以不再任孙兴欺辱,也可以保护自己保护的人。

    “要是我能早点长大就好了。”他安慰自己。

    “姐姐为什么会受伤啊?也是被孙兴打了吗?”在小乞儿眼里似乎只有孙兴这个人穷凶极恶。

    “不是。”

    “那是谁?”小乞儿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他觉得不可能有人比符晟更厉害,除了和他这样被孙兴欺负捡回来的,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察觉到他天真又慌张的目光,符晟摇摇头。

    “小乞丐?”背上的人突然说话,偌大的街区却安静得针落可闻,符晟停下步伐,却也不知如何和她开口。

    “你?”望舒奄奄一息。

    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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