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修炼手册
塞哥维亚集训的最后一晚，real青训宿舍区。
冈萨雷斯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23:30了，自动门感应到他的存在向两侧推拉开，走廊已经熄灯了，大厅侧边的公共休息区，白色木板桌椅边投射出幽微的蓝光。
糸师冴抬起头，“冈教，晚上好。”
冈萨雷斯点点头，他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回房间去？舍友都睡了吗？”
“没有，明天休假，大部分人都在……呃、派对。”
“你不参加，有别的事？”
“唔……”
糸师冴有点闪躲，他把电脑合上了。
冈萨雷斯的眉毛拧起来了——欲盖弥彰。
“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
“我教你们的，《球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任何时候，无条件执行主教的要求。”
冈萨雷斯抱紧双臂，走到他身后，“打开。”
糸师冴轻轻叹了口气，他把笔电打开，屏幕停在谷歌的搜索页面。
冈萨雷斯弓下腰、蹙起眉看了一会，眼睛突然瞪圆了。
“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拉开糸师冴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不早说你在看这个！”
难得一见，糸师冴的脸红透了。
他抿了抿鼻子，“冈教，您是不是喝酒了？”
“嗐，难得拜塔的教练组过来，当然要应酬”，他摆摆手，“这不重要，我们先不聊这个。”
转移话题失败，糸师冴愤愤地转过头。
冈萨雷斯笑得很贼，“明天放假，你约小罗小姐去约会啊？”
屏幕上打开的页面是罗薇薇的instagram，动态里最新转发了一条正在索菲亚博物馆举办的最新专栏，另外两三个页面，是共同的关键词是《初次约会》《告白》《心得》。
“……嗯。”
“行了，遇上我算你小子走运，快别看这些骗人的玩意儿了”，冈萨雷斯主动伸手，又把他的电脑合上了。
他点一点糸师冴的肩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太太在哪里工作？”
糸师冴想了想，“好像没有。”
冈萨雷斯的笑眼眯的更紧了，像一只藏狐，“我太太，在real学院做教授。”
“啊？”
“她教谈判学”，冈萨雷斯摊开双手，“那时候我刚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来到马德里，活像个莽夫，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冲上去表白了。”
糸师冴满头黑线，他想冈萨雷斯现在也是个莽夫，“后来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冈萨雷斯大笑起来，“当然是被一口回绝了。”
“不过，再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不同，懂吗？”
糸师冴摇摇头。
“她是个搞学术的，商人、精英；而我是个足球运动员，管跑管打门的。”
冈萨雷斯敛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所以，听我的，如果你明天打算和小罗小姐表白，你得学会用她们那种人的方式说话。”
糸师冴目瞪口呆。
冈萨雷斯摩拳擦掌，随意从旁边盒子里抽了两张餐巾纸，抓过糸师冴的圆珠笔，在上面涂画起来，“好比说，我们这种人的说话方式是前锋带球向禁区射门，大体上不外乎得分或丢球两种情况；但是用她们商场上的说话战术，你要学会「迂回」……你们明天约好要去哪？”
“我的计划是去美术馆。”
“好地方”，冈萨雷斯一拍大腿，“比如你要对小罗小姐说「我喜欢你」，就不能只说我喜欢你，你完全可以借一幅画，来传递你的意思，明白吗？”
糸师冴想了想，“就像中场，传一次球，寻找更合适的人射门？”
“没错！我说你这孩子有悟性”，冈萨雷斯高兴地拍起了手。
糸师冴想起罗薇薇直来直去的个性，轻轻皱了皱眉，“万一对方听不懂呢？”
“怎么可能？”冈萨雷斯的眉毛竖起来，“小罗小姐比你大4岁吧？你是没见过她以前跟着巴特那个老不死的工作时的样子……真是个人精似的小姑娘。”
糸师冴点点头，他停下来想象了一下。
抱起电脑回房间前，他问冈萨雷斯，“冈教，您后来就是靠这样的方式，呃、追到夫人的吗？”
“当然”，冈萨雷斯得意洋洋，“我们第三次约会，我再一次表白，后来她就成为我的太太了。”
第二天早晨，罗薇薇和糸师冴约定在水道桥附近见面。
糸师冴提前到了30分钟左右，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衫领口，再一次在心中复读昨晚冈萨雷斯给他的三条建议。
“第一条，记得见面第一句话，要称赞对方「你今天真不一样」。”
冈教特别强调：不仅仅是“好看”，而是“不一样”，通常女孩子为了约会，都会尝试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格，能够及时发现并称赞这一点，是绅士的表现。
远远的，罗薇薇向这边跑来了。
“抱歉，等很久了吗？”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表，疑惑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迟到。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糸师冴顿了一下，他敢以他“天才中场”的洞察和记忆力起誓，罗薇薇今天的穿搭和平常绝对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他还是迟疑着开了口，“呃、你今天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吗？”罗薇薇愣了一下，“你还挺敏锐的嘛，这件红色t恤我第一次穿。”
“……”
不是，糸师冴心想，明明穿过一次，两个星期前突然换季升温，罗薇薇从快时尚店里买了这件t恤就直接在更衣室换上。
罗薇薇自己竟然不记得，勉强算是过关。
糸师冴继续回忆冈萨雷斯的第二条建议：掌握主导权。
在做出坏决定就要背负罪恶感的社交潜规则下，相比优柔寡断地不断催促对方做决定，主动提出建议才是更体贴的做法。
他想了一下，“我来叫Uber好吗？”
“哈？为什么啊？”罗薇薇大为困惑，“你的雷克萨斯不是还在这边停车场吗？与其麻烦吉洛兰再跑一趟，我们直接开走多方便啊。”
“……”
糸师冴难以解释，他觉得第一次约会还让罗薇薇开车实在是非常不浪漫。
然而毕竟“淑女”已经直抒胸臆，糸师冴只好把钥匙掏出来给她。
罗薇薇特意绕到车后，检阅曾经被她划伤的位置，“喷漆不便宜吧？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还行”，糸师冴想了想，“不过很值，没有这事我也找不到经纪人。”
罗薇薇得意地翘了翘脚后跟，“那你得感谢我的高跟鞋。”
糸师冴于是低下头去看她今天穿的鞋子，一双黑色的马蹄底乐福鞋，有一点高度，“你穿这个走路方便吗？”
“好看呐”，罗薇薇也低下头看了看，“放心吧，底子很软的，而且粗跟鞋对我来说跟平地没区别。”
“给你露一手”，罗薇薇打开纯电模式，车子滑出停车位，然后她才踩上油门，“好久没开这么好的车了，小技巧，省油。”
“我们去哪？”
“索菲亚艺术中心，好吗？”
“哇，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罗薇薇弯下腰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你看我的instagram了！”
“没有”，糸师冴轻轻别过头，“是因为我也想去。”
罗薇薇抬起头，睨了他一眼，“谢谢。”
“谢什么啊……”
“唔，谢你和我心有灵犀好了。”罗薇薇忍不住笑起来。
一路开回马德里市区，车子停在西班牙广场附近，到市中心就得用步行。
美术馆凭学生证免票，罗薇薇拿了糸师冴的学生证，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两张证件都是6月底到期。
罗薇薇感叹道，“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用证件免票，下个月就不是学生了。”
糸师冴问她，“real学院是下个月毕业典礼吗？”
“嗯。”
“你家人会过来吗？”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假期”，罗薇薇想了想，“其实之前我有想过，如果我被选做毕业生代表，real学院以前从来没有亚洲的学生代表，那还是挺值得看看的，不过……”
“不过怎么？”
“没什么，他们最后没有选我。”罗薇薇耸了耸肩，“虽然我的综合绩点确实是年级第一呢。”
售票员这时接过了证件，检查了一下，把两张票根递给罗薇薇。
她轻轻转过了话题，“你知道吗，我以前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
“为什么？”
“为了省电费，你知道的，马德里的夏天热死人，这里的人不多，但冷气总是开得很足，有时候找一把空置的长椅，对着一幅名画就可以坐一整天。”
罗薇薇想看的特展是关于马德里的城市印象，除了各式各样的百年摄影和日记原本，real也贡献了不少展品，包括最早的球衣和队徽，还有一个等比例缩小的老查马丁球场模型。
展览的尽头，援引了一位著名作家的评价：这里有足球、艺术、美食、酒精，这里有我们一生的好时光。
——从马德里到天堂。
冈萨雷斯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23:30了，自动门感应到他的存在向两侧推拉开，走廊已经熄灯了，大厅侧边的公共休息区，白色木板桌椅边投射出幽微的蓝光。
糸师冴抬起头，“冈教，晚上好。”
冈萨雷斯点点头，他打了个哈欠，“怎么不回房间去？舍友都睡了吗？”
“没有，明天休假，大部分人都在……呃、派对。”
“你不参加，有别的事？”
“唔……”
糸师冴有点闪躲，他把电脑合上了。
冈萨雷斯的眉毛拧起来了——欲盖弥彰。
“你，看什么呢？”
“没看什么。”
“我教你们的，《球员守则》第一条，是什么？”
“……任何时候，无条件执行主教的要求。”
冈萨雷斯抱紧双臂，走到他身后，“打开。”
糸师冴轻轻叹了口气，他把笔电打开，屏幕停在谷歌的搜索页面。
冈萨雷斯弓下腰、蹙起眉看了一会，眼睛突然瞪圆了。
“哈！”
他笑得前仰后合，拉开糸师冴旁边的椅子坐下，“怎么不早说你在看这个！”
难得一见，糸师冴的脸红透了。
他抿了抿鼻子，“冈教，您是不是喝酒了？”
“嗐，难得拜塔的教练组过来，当然要应酬”，他摆摆手，“这不重要，我们先不聊这个。”
转移话题失败，糸师冴愤愤地转过头。
冈萨雷斯笑得很贼，“明天放假，你约小罗小姐去约会啊？”
屏幕上打开的页面是罗薇薇的instagram，动态里最新转发了一条正在索菲亚博物馆举办的最新专栏，另外两三个页面，是共同的关键词是《初次约会》《告白》《心得》。
“……嗯。”
“行了，遇上我算你小子走运，快别看这些骗人的玩意儿了”，冈萨雷斯主动伸手，又把他的电脑合上了。
他点一点糸师冴的肩膀，“我有没有告诉过你，我太太在哪里工作？”
糸师冴想了想，“好像没有。”
冈萨雷斯的笑眼眯的更紧了，像一只藏狐，“我太太，在real学院做教授。”
“啊？”
“她教谈判学”，冈萨雷斯摊开双手，“那时候我刚离开布宜诺斯艾利斯，来到马德里，活像个莽夫，第一次见到她我就冲上去表白了。”
糸师冴满头黑线，他想冈萨雷斯现在也是个莽夫，“后来怎么样呢？”
“还能怎么样？”冈萨雷斯大笑起来，“当然是被一口回绝了。”
“不过，再后来我发现，那是因为我们的思维方式不同，懂吗？”
糸师冴摇摇头。
“她是个搞学术的，商人、精英；而我是个足球运动员，管跑管打门的。”
冈萨雷斯敛起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神情，“所以，听我的，如果你明天打算和小罗小姐表白，你得学会用她们那种人的方式说话。”
糸师冴目瞪口呆。
冈萨雷斯摩拳擦掌，随意从旁边盒子里抽了两张餐巾纸，抓过糸师冴的圆珠笔，在上面涂画起来，“好比说，我们这种人的说话方式是前锋带球向禁区射门，大体上不外乎得分或丢球两种情况；但是用她们商场上的说话战术，你要学会「迂回」……你们明天约好要去哪？”
“我的计划是去美术馆。”
“好地方”，冈萨雷斯一拍大腿，“比如你要对小罗小姐说「我喜欢你」，就不能只说我喜欢你，你完全可以借一幅画，来传递你的意思，明白吗？”
糸师冴想了想，“就像中场，传一次球，寻找更合适的人射门？”
“没错！我说你这孩子有悟性”，冈萨雷斯高兴地拍起了手。
糸师冴想起罗薇薇直来直去的个性，轻轻皱了皱眉，“万一对方听不懂呢？”
“怎么可能？”冈萨雷斯的眉毛竖起来，“小罗小姐比你大4岁吧？你是没见过她以前跟着巴特那个老不死的工作时的样子……真是个人精似的小姑娘。”
糸师冴点点头，他停下来想象了一下。
抱起电脑回房间前，他问冈萨雷斯，“冈教，您后来就是靠这样的方式，呃、追到夫人的吗？”
“当然”，冈萨雷斯得意洋洋，“我们第三次约会，我再一次表白，后来她就成为我的太太了。”
第二天早晨，罗薇薇和糸师冴约定在水道桥附近见面。
糸师冴提前到了30分钟左右，他重新整理了一下头发和衬衫领口，再一次在心中复读昨晚冈萨雷斯给他的三条建议。
“第一条，记得见面第一句话，要称赞对方「你今天真不一样」。”
冈教特别强调：不仅仅是“好看”，而是“不一样”，通常女孩子为了约会，都会尝试和平时不一样的风格，能够及时发现并称赞这一点，是绅士的表现。
远远的，罗薇薇向这边跑来了。
“抱歉，等很久了吗？”
她掏出手机看了看表，疑惑地发现自己并没有迟到。
“没有，我也刚到不久。”
糸师冴顿了一下，他敢以他“天才中场”的洞察和记忆力起誓，罗薇薇今天的穿搭和平常绝对没有什么不同。
然而他还是迟疑着开了口，“呃、你今天和平时看起来，不太一样……”
“是吗？”罗薇薇愣了一下，“你还挺敏锐的嘛，这件红色t恤我第一次穿。”
“……”
不是，糸师冴心想，明明穿过一次，两个星期前突然换季升温，罗薇薇从快时尚店里买了这件t恤就直接在更衣室换上。
罗薇薇自己竟然不记得，勉强算是过关。
糸师冴继续回忆冈萨雷斯的第二条建议：掌握主导权。
在做出坏决定就要背负罪恶感的社交潜规则下，相比优柔寡断地不断催促对方做决定，主动提出建议才是更体贴的做法。
他想了一下，“我来叫Uber好吗？”
“哈？为什么啊？”罗薇薇大为困惑，“你的雷克萨斯不是还在这边停车场吗？与其麻烦吉洛兰再跑一趟，我们直接开走多方便啊。”
“……”
糸师冴难以解释，他觉得第一次约会还让罗薇薇开车实在是非常不浪漫。
然而毕竟“淑女”已经直抒胸臆，糸师冴只好把钥匙掏出来给她。
罗薇薇特意绕到车后，检阅曾经被她划伤的位置，“喷漆不便宜吧？一点痕迹也看不出来。”
“还行”，糸师冴想了想，“不过很值，没有这事我也找不到经纪人。”
罗薇薇得意地翘了翘脚后跟，“那你得感谢我的高跟鞋。”
糸师冴于是低下头去看她今天穿的鞋子，一双黑色的马蹄底乐福鞋，有一点高度，“你穿这个走路方便吗？”
“好看呐”，罗薇薇也低下头看了看，“放心吧，底子很软的，而且粗跟鞋对我来说跟平地没区别。”
“给你露一手”，罗薇薇打开纯电模式，车子滑出停车位，然后她才踩上油门，“好久没开这么好的车了，小技巧，省油。”
“我们去哪？”
“索菲亚艺术中心，好吗？”
“哇，你怎么知道我想去？”罗薇薇弯下腰在导航里输入目的地，“你看我的instagram了！”
“没有”，糸师冴轻轻别过头，“是因为我也想去。”
罗薇薇抬起头，睨了他一眼，“谢谢。”
“谢什么啊……”
“唔，谢你和我心有灵犀好了。”罗薇薇忍不住笑起来。
一路开回马德里市区，车子停在西班牙广场附近，到市中心就得用步行。
美术馆凭学生证免票，罗薇薇拿了糸师冴的学生证，和自己的放在一起：两张证件都是6月底到期。
罗薇薇感叹道，“很可能是最后一次用证件免票，下个月就不是学生了。”
糸师冴问她，“real学院是下个月毕业典礼吗？”
“嗯。”
“你家人会过来吗？”
“应该不会吧，又不是假期”，罗薇薇想了想，“其实之前我有想过，如果我被选做毕业生代表，real学院以前从来没有亚洲的学生代表，那还是挺值得看看的，不过……”
“不过怎么？”
“没什么，他们最后没有选我。”罗薇薇耸了耸肩，“虽然我的综合绩点确实是年级第一呢。”
售票员这时接过了证件，检查了一下，把两张票根递给罗薇薇。
她轻轻转过了话题，“你知道吗，我以前没事的时候经常来这里。”
“为什么？”
“为了省电费，你知道的，马德里的夏天热死人，这里的人不多，但冷气总是开得很足，有时候找一把空置的长椅，对着一幅名画就可以坐一整天。”
罗薇薇想看的特展是关于马德里的城市印象，除了各式各样的百年摄影和日记原本，real也贡献了不少展品，包括最早的球衣和队徽，还有一个等比例缩小的老查马丁球场模型。
展览的尽头，援引了一位著名作家的评价：这里有足球、艺术、美食、酒精，这里有我们一生的好时光。
——从马德里到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