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是他们俩人拍摄经验丰富,加上平时忙里抽空钻研剧本,遇到不明白的也会打电话同编剧和拍摄人询问沟通。

    拍下来都很顺利,川岛优在旁惊叹于部长大人令人震撼的演技,沈梦则全身心关注于镜头里画面,在组员如此给力的情况下,她绝对不想成为拖后腿的那个人。

    拍摄结束,佐藤和川岛优站在落地窗边聊天,玻璃窗外霓虹灯闪烁,雪漫天飞舞,漆黑孤单的路灯下空无一人。借着微光闪烁,她比划着什么,兴高采烈地指了指窗外,佐藤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微笑着附和。

    沈梦好心情地看着温馨的场景,手心里的咖啡也很温暖,这一切好像都很美好,如同难得宁静祥和的梦境。

    “你对电影是什么想法?”宫岛寺太突然出现在身后,没有来由地说出这个问题。

    沈梦微愣,骤然从美梦里转醒:“我不知道...”

    这是她自己选的专业,一丝不苟地完成应做的任何事,认真地观察和学习,也没有停止思考—她不讨厌映画专业,不讨厌电影,只是...

    “我习惯待在熟悉的环境里,只有这样才能感到安心。”沈梦不大喜欢含糊不清地解释,现在宫岛寺太也在,她试着说着心声:“映画,同我先前所设想的不一样,所以不是很适应。”

    宫岛寺太没说话,沈梦又补了一句:“不过,得过且过不是我的风格,任何事我都会全力以赴的。”

    “你要不要来看我的演出。”宫岛寺太低头看她:“这周末,在银河剧场,我有一场舞台剧,如果你要来的话,我可以留一个位置。”

    沈梦惊讶不已:“诶?”

    “我有一些疑问,需要解开。”宫岛寺太意味不明地说。

    她的那颗泪痣明晃晃地出现在他的眼前,同脑海里那个人的泪痣意外重合,他想起一些不合时宜的画面—忍辱负重的神情,淌满血的额头,潮湿脏脏的街巷里,只剩下黑暗,和那道落寞的人影。

    更早之前,璀璨瞩目的舞台,如同神明般的身影,优美而有力度的舞蹈,响彻徘徊于顶棚的歌声同浪声般呼啸的欢呼声交错难分。

    从未有过这么失望,就算是不知名的父亲和将生活搞得一团糟的母亲,都不曾令他扼腕叹息。

    唯独他...只有他。

    “那么演出时间是?”沈梦来日本后也会时常买票去看舞台剧和音乐剧。

    她总是能在这部舞台剧里发现在另一部舞台剧出演的小演员,不知不觉关注了下去。然后有次她在看一部正在公演的舞台剧,一位很眼熟的演出人员对她饭撒,想来也是记住了总是来观看演出的沈梦,做出了很温柔的回应。

    “上午和下午都有一场,你的决定什么。”

    “下午可以吗?”沈梦仰着脑袋,认真回应。

    宫岛寺太眼睛微眯起,视线从她的脸逐渐下移,注视着:“不准带同伴,我只允许你一个人来。”

    沈梦一头雾水,低头看他刚才视线停住的脖颈处。脸猛地涨红,比脖颈间已稍微消退的痕迹还要红,她慌乱地扣上外套钉扣。

    “好尴尬。”沈梦深感羞耻:“谢谢提醒。”

    要是直接敞开露着红痕走出休息室,她绝对会羞愧而死,找一个不会打扰别人的地方自尽,任其腐烂吧。

    宫岛寺太自顾自往出口走。川岛优和佐藤还在落地窗前聊得尽兴,大概巧合地遇上相同爱好,沈梦从隐隐听到的不完整的字句中还原了导演的名字,一些她闻所未闻的乐队,提到东京的剧场,一些过去了很久,已经不复存在的剧场。

    “跟我过来。”宫岛寺太手持雨伞,微侧身看她:“东西全部拿上,走吧。”

    沈梦稀里糊涂地跟着他出门。风吹过来很冷,携带细细薄雪。一出门便冷得瑟缩,裹紧外衣,她还没来得及同屋内聊天的两人告别,就见宫岛寺太头也不回地走了一段距离,于是不得不小跑着跟上。

    “怎么了?”沈梦微喘气,总算跟上:“有什么要安排给我的事吗?”

    “你的男伴要过来接你吗?”宫岛寺太停在人行道边。

    沈梦摇摇头,有些低落:“算不上是男伴。”

    宫岛寺太快速看了她一眼,心领神会:“你看起来很乖,原来也有出乎意料的一面。”

    “不是你想的那样。”沈梦赶紧解释:“我和他没有做出格的事—”她想到了脖间那抹带着痛和爱的红,有点热,他的热吻和拥抱似乎还未消失。明明有衣物遮挡,她仍然用手盖住那块地方:“最起码那一步没有跨出。”

    她对男|女情|爱兴趣不深,也没有坚守这个底线直到结婚以后的念头,只是不想又草率又什么都还没想好就做到这一步,对自己不负责任。

    绿灯通行,宫岛寺太又是一言不发,继续往前走。沈梦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听自己说话,是不是对这种事毫无兴致,毕竟他总是摆出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

    感觉很可怜。沈梦停步在人行道的这一边,静静目视着他往前走。莫名其妙从温暖的休息室里叫出来,又什么都不说明就让她跟着走—这种莫名其妙的遭遇令她恼怒。

    宫岛寺太似乎注意到沈梦不再跟着她前行,缓缓地停步,转身看,她站在马路的对面,一辆汽车从两人中间行驶而过,卷起风沙,她感到呛鼻,捂住嘴巴轻轻打了喷嚏。

    “把居住的地址告诉我。”他语气冷冷。

    “凭什么?”这种命令口吻,任谁都不会喜欢。

    “既然那个男的不会来接你,现在这么晚了,从这里赶到最近的地铁站恐怕已经错过末班。”沈梦安静地站在对面纹丝不动,宫岛寺太低头注意腕间秒针不停转动,小女孩总会闹别扭耍脾气,他向来不喜欢扭捏又浪费时间的作派,现在生出了一走了之的念头,可是沈梦什么都没抱怨,更没做出暗示他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行为,这让他没那么讨厌了:“如果你要在这里打车回去,不如有个更好的办法,我的车就停在附近。”

    “宫岛君明明是好心想要送我回去,为什么要用恶劣的态度让人误解呢?”沈梦不悦道:“如果宫岛君换种温和点的态度,哪怕是说我送你回去吧,也一定会得到感恩和好感。”

    “你认为谁都会在意这点得失,礼貌地温柔地询问和回应,你给别人一颗糖,别人还你一颗糖。”宫岛寺太笑了起来:“真是个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的小公主啊。”

    “不论如何,谢谢你的好意。”沈梦迈开腿努力跟上他。

    “不论如何。”宫岛寺太学着她说话:“你毕竟是我妹妹。”

    沈梦跑得慢,越过人行道,小心地踩着路面,积雪虽然被清扫过,地面仍然湿滑。宫岛寺太没耐心,连着回头看她慢吞吞,小心翼翼地往前行进,索性停步等她。

    原本被他说话态度搞得心情郁闷的沈梦见他待在路边等自己,心情转好,稍稍加快了脚程。

    “宫岛君很可爱呢。”嘴硬心软,也是个很善良的人呢。

    “手机给我。”宫岛寺太双手放进口袋,语气轻飘飘。

    沈梦不明就里,取出手机交给他。宫岛寺太将手机扔进口袋里,拍了拍贴合舒适的外套,笑容微起:“太慢了,想办法跟上我吧。”

    “什么啊?”

    “如果跟不上我的话,绿夏,没有手机坐不了地铁,只能苦巴巴地一个人走回去了。”

    沈梦反应不及,宫岛寺太快步往前走,转身向她展示手机,又加快了脚步。她感到崩溃,不得不快速跟上,可是每跑快一点,他也会加快速度,逐渐消失在路口拐角。慌张逐渐袭上心头,要是真丢下自己,又没手机,天寒地冻的环境下...想要快点回屋里,开上被炉,喝一杯暖暖的牛奶,才不要狼狈不堪地露宿街头。

    越走越急,脚也不再踏实地踩着地面。沈梦跑起来,衣服厚重,气喘吁吁,体感上升,在将将抵达拐角时,踩到了什么湿湿滑滑的东西,脚一崴,狠狠摔在了地上。

    太糟了,冰水渗过裤子,腿冷得一阵刺痛。

    沈梦赶紧站起来,脚有点痛,但崴得不算严重,可是走路也还是痛,只能一瘸一瘸地走。

    一点都不可爱,宫岛寺太一点都不可爱。

    她在心底生气地重复道。

    “身体机能太差了。”宫岛寺太又回到她身边,双臂抱胸,镇定地审视着她。

    “地上很滑,很容易摔跤。”

    “这不是理由。”宫岛寺太说:“也不需要理由。”

    “我说,宫岛君也太过分了,明明我相信你,可是你却拿走手机,还要把我一个人丢在又冷又陌生的街区,不可原谅!”沈梦抽了好几张纸巾,泄愤似的用力擦拭被泥水弄脏的裤袜,越想越气,揉成一团狠狠朝他那边扔过去,纸巾团砸到了宫岛寺太的裤子上,又滚落在地。

    宫岛寺太不为所动,跟她说:“正是因为相信,所以才会被骗,就算我向你打包票,也还是会有欺骗的可能性。单纯得没有防人之心的小公主,你就没想过现在—晚上跟一个男人待在一起的危险吗?还是你认为我不是一个有着正常生|理欲|望的男性?”

    “谢谢宫岛君的提醒,所以—”沈梦又捡起地上丢的纸团,收拾进袋子里。她的纸巾用完了,手上还沾了些灰灰的水渍,有些脏,伸出手向他讨要手机:“还给我。”

    宫岛寺太心情很好,将手机乖乖还给她。

    “现在,马上,我就要离宫岛君远远的!”沈梦准备离开:“一点都可爱的宫岛君,那么今天,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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