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书凝盯睇那三个字很久,瞧见没有一条消息发来,有些嗒丧,默默地把备注改成了:

    十二

    恋人十二画,朋友十二画,爱人十二画,家人十二画。十二的另一个名字叫做难忘。她想,今年,是喜欢上沈琰之的第七年,也是认识他的第十一年。

    躺在宽绰的大床,许书凝不由自主的想起了自己高中毕业聚会那天,少年沈琰之喝的烂醉,一直叫的那个女生的名字 :

    攸攸。

    许书凝其实挺羡慕那个叫攸攸的女生,自己喜欢的人当时满口都是她……但………那又怎样?她现在又不是五年前那个稚气未褪的小女孩。

    五年了,也该抛弃胆怯了。

    陷入沉睡的时候,天已经很晚了,一夜无梦。早上起来,她微微睁开眼,伸了个懒腰,踩着拖鞋就下了楼。

    洗漱完,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喝水,咕嘟咕嘟的直接喝完了一大杯,让肠胃开始适应。

    保姆做的早餐还算丰盛,水煮蛋,纸皮麦烧,虾仁燕麦粥……

    正慢吞吞地吃着早餐,助理西西就打来了电话。她指尖往上滑,接听电话,一接就是小姑娘喋喋不休的开腔,“Esther姐,我们上周不是已经收购了一家老庄子装饰后弄成私人订制会所嘛,然后我已经按照你的要求布置了老庄子。我记得你还说过想从市中心的步行街选择店铺嘛,我需不需要陪你一起?”

    Esther是许书凝的英文名,有星星,明星,亮星等含义,是许母所取名。

    小姑娘的嗓音甜软糯糯的。

    西西是许书凝在两年前招的助理,当时在伦敦,小姑娘有设计梦想,却一直找不到合适自己的平台

    后来,刚好撞上许书凝的高级珠宝品牌Esther名声大噪,她就被许书凝招了进来,这次回国也是,许书凝率先让西西回国准备收购一些店铺和会所。

    听到西西的话许书凝下意识的想要答应,却倏地想起了什么,稍稍低头凑近电话,手里还带着一次性手套,“西西,店铺我自己去选,你先忙着会所的事,再帮忙招几个人。”

    许书凝交代公事的时候,态度很正,说话的嗓音都是平淡无波澜的。

    “嗯,那行,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就打电话啊,Esther姐。”西西很专心的嘱咐道。

    西西了解许书凝,就很事业批,凡事亲力亲为才会放心。她刚来那会儿这情况就很严重,可后来,慢慢地许书凝也愿意把事情交给她处理。

    许书凝喝了一勺虾仁燕麦粥,声音极淡地回了句嗯。

    解决掉早餐,她去了私人健身房,运动了两个小时,运动后洗漱完,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从床头柜拎起手机,她打开微信,轻戳置顶的十二。

    指尖圆润干净,手指颀长,指节微微蜷缩着。

    许书凝打了一个语音通话,对方秒接。看见这被接起的速度,她心头微怔,嗓音带了些撒娇,“琰之哥,你今天上午有事要忙吗?”

    那边正坐在Lyka的沈琰之,微微一愣,随即恢复,嗓音有种金属质感,“不忙。”

    只要你找,我都不忙。

    “嗯……那你陪我去看看店面好吗?我需要Esther走进国内市场,但我现在对国内还不太熟悉,所以只能麻烦你了。”

    许书凝想起西西发来的十几页PPT,有些愧疚,但心底迷离惝恍的期待还是占据了上风。“好,什么时候去?我来接你。”男人的声音有些沉。

    “现在可以吗?”她手掌轻撑,捻着床尾的浮雕,“小心翼翼”地问。

    那边回了句嗯,许书凝便挂了电话。

    —

    沈琰之靠着椅背,双腿微开地坐在后排,语气清寂,不带温度,“掉头,去鞍山宅。”

    前排地陆谨听这语气,哆嗦了一下,果然除了许小姐其他人不配总裁温柔的语气。司机闻言,也小心翼翼地掉头,把车驶入国道。

    “下午的会议……”陆谨没敢继续说。

    下午有重要的会议,集团的几位元老也到场,不能不去,那些老狐狸就等着找总裁的茬。

    听到这话的沈琰之从后视镜瞥向陆谨,黧黑的瞳仁盯着他,语气平静,“会我准备好了,时间来得及。”

    鞍山宅28号。

    许书凝换了牛仔长裙内搭风轻衫,腰间是牛仔材质的腰带,勾勒出纤细的水蛇腰,又不失温清。

    其实在回国之前,许书凝压根不会穿清冷温柔类型的裙子这些,可回国之后,因为某人在,她就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了。

    冷清温柔系的套装,上衣,裙子也下单了很多套。

    她随意的选了件Dior的磨砂黑马鞍包,有些着急的下楼。

    “书凝?”

    男人嗓音冷淡中带着温柔的清列,犹如初见那时。许书凝借着柔和的光线才看清了男人轮廓流畅却没那么锋利的下颚线,她很清楚的看见,他的喉结凸的有些厉害。

    ???

    她有些怔愣。

    “书凝?”沈琰之又叫了一声,提醒许书凝,如果人再看下去,他怕自己把持不住,吓到小姑娘。

    听到男人黯沉的嗓音,她心脏猛地一跳,却又装出没事人的模样,声音清甜,“琰之哥你来了,没有等我太久吧?”

    嘴上虽在道歉,却一点都看不出人在愧疚。

    许书凝就是故意的,二十五分钟之前,男人的车来的时候她早就知道了,迟迟没下来是因为想试探试探,他会不会特别不耐烦地催人。

    都说对于商人时间就是最重要的利益,她在赌自己下来的时候男人是副怎么样的表情,这把,她赌赢了。

    “嗯?我等多久你不知道?”沈琰之的深情带着几分玩味,还有宠溺的审视,黑熠的双眸一直锁着她。

    小没良心的。

    让他等就算了,还装模作样的问。

    若是换作其他人,沈琰之绝对不会给好脸色,他现在还有心情开玩笑,只是因为眼前的人——是许书凝。

    他放在心尖上的姑娘。

    重话,一点儿都不舍得说。

    这时,不知道的是谁的手机,一直响个不停,沈琰之率先反应过来,骨节清瘦的手摸了摸西裤袋,抄出手机接听,放在耳边

    “什么事?”

    来电的人是陆言。沈琰之的秘书,他启唇,声质淡漠。

    陆言小心咳了一声,带着浅浅地笑意,却显讪讪,“沈总,老爷子让您这周六回老宅一趟,到时,姜小姐也会到场。”

    姜小姐?

    沈琰之眉心蒙上一层冷意,漫不经心,“姜小姐是谁?”

    “……”陆言,我的母语是无语。

    您自己的未婚妻不记得啊?

    吐槽归吐槽,陆言还是小声提醒,“姜家大小姐,姜心罂,您的……未婚妻。”

    听到这一声未婚妻,沈琰之下意识的看向许书凝,见小姑娘脸色淡淡的,还是那副乖巧的模样,眉心微动,稍压了下眉骨。

    这么说,沈琰之想起来了,老爷子好像以前提过几次自己有这么一个婚约。

    可对方姜大小姐沈琰之根本见都没见过,订下婚约只因祖爷爷那一辈关系很好,跟他们没关系。他黑眸微抬,见小姑娘在看着手机,盯着人看了少顷,心中愈发肯定

    自己要尽快退婚的想法。

    可是,脑子里满眼都是退婚的沈琰之,并没有注意到许书凝手机底下的手已经被扣出血了。

    而她的动作还在继续。

    过了一阵,沈琰之才注意到人情绪不对劲,“书凝,怎么了?在想什么事么?”

    许书凝自己都没意识到,手指边缝已经被她扣出血了,当她把手机塞进侧口袋时,正好被沈琰之看到。

    “这是做什么?”

    男人嗓音沉的可怕,像是失修已久的老钟,压抑的厉害,眉心褶子深的都能夹住一只飞虫。

    他从口袋抽出一片创可贴。

    许书凝注意到创可贴是透明无图案。男人抓住她的手,凛凉的手掌箍着她瓷白清瘦的腕骨,她被男人轻轻一带,差点儿一个没站稳就撞到人胸膛。

    靠近沈琰之时,她闻到一股很凛冽的冷杉味。

    “琰之哥,我就是在想一件事,没注意手被自己扣出血了。”她战战兢兢地望着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沈琰之,心想,他竟然这么在意她的么?

    可是,人有未婚妻了。

    一时间,许书凝酸感上头,却也因为刚才男人的那句姜小姐是谁心里舒适了好多,两种感觉夹杂,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语气带涩,“琰之哥,姜心罂小姐是你未婚妻啊?”

    姜心罂她认识,是淮安姜家大小姐,公认的“淮圈红罂//粟”,是个十足的港风钓系美人。

    可一时间,她竟忘了,自己是圈内公认的“淮圈公主”。认识的人见了都得叫一声许大小姐,还得毕恭毕敬的。

    甚至比姜心罂高出几分。

    “是有婚约,但是老一辈的事,我会尽快退婚的。”男人的语气带了几分认真,耐心的解释着。

    别墅门敞开着,煦光柔润,透过稠密的香樟树梢细细碎碎地洒落而来,微光底下的一切都摇曳着光阴,不急不缓,透着舒朗的柔和,泻在人世间。

    许书凝头发披着,冷木青灰发色的煦光下轻飘着,显出几分的冷感美。

    听见男人的解释,她心里悬着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可偏偏又想到了沈老爷子那张严肃寒冽的脸。

    如果老爷子不同意,他是不是会娶姜心罂?

    当时,她记得清楚,沈琰之和老爷子闹的很僵,男人不愿意接手集团,可最后集团大部分的管理权和家主这个头衔落到了他头上。

    还带了一个素晖银的手链和曜黑色//戒指,不知道怎么就跟老爷子妥协了。

    片刻后,她听见男人说,去看店面。

    两人并肩而行,这是以前的许书凝最期待的事情,可今天,她不知怎么的,心口被什么东西堵着,闷的厉害。

    在车上,许书凝依旧闷闷不乐的。

    “书凝,如果你今天不舒服,店面可以另选择日再看。”沈琰之有些担忧,压根就不知道许书凝怎么了?

    说小姑娘生气他有未婚妻这件事,也不对,看人脸色淡淡地,也不像是会在乎。

    所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沈琰之宽大的手掌搓了搓后颈,眉骨往下压了压,他侧过头,“你今天,工作的事情出了什么问题又或者说我哪里做的不好,让你生气了?”

    他今天有做错的地方?

    前排坐副驾的陆谨手指都蜷缩起来了,老板在哄人,自我检讨?是他眼瞎了还是昨晚打游戏累出现幻觉了?

    就他妈挺离谱的。

    “没有啊,就是工作上的事。灵感枯竭。”许书凝随意掰扯了一个借口。

    她倒是希望说自己在生气有未婚妻的事儿,可是她要以什么资格呢?兄弟的妹妹?

    再者,她要怎么开口。

    Lyka停在了步行街的停车位,两人从左右门各下各的,沈琰之下车,瞥了眼葱郁青青的步行街,这时,他的目光落到远处的一辆车上。

    车内三个人,前排是司机,后排一男一女两人一直在说着悄悄话,等司机提醒后,后排的男人下了车,绕过车头,给女人开了车门。

    帮忙开车门……

    沈琰之微微一顿,驻足看了很久,看到女人倩笑嫣然的表情,他看向许书凝,正好瞧见小姑娘看过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又跟商量好似的同时被移开。

    许书凝的心跳蓦地停顿了一秒。红晕直接从耳根爬到了脖子里。

    两人在KTV遇见那会儿,许书凝清晰记得自己也是这样的,包间内嘈杂个不停,可对上沈琰之眼睛的那一刻,周遭的一切都归于隐形

    她的眼里只能看得见他。

    少年手里拿了个酒杯,冷白骨感的手指蜷曲着,轻点在杯璧,只是眉眼间总有着散不开的淡薄冷戾。

    说好听点儿就是成熟,说难听点儿就是少年老成。

    好似没有人能够真正的走得近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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