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逐渐变亮,细小的云片在空中划过白浪,天山一色,空气中弥散着懒惰而安谧的气息,周遭的丛丛树木,顶端旋绕着未退的白雾,若有若无,似是仙境。

    老宅前的石雕麒麟柱子,似是守门神又似是护卫。

    宅门两扇的雕刻非常对称,是刻有赑屃,就连赑屃壳上的每一个图案都是对称的。在传统里,赑屃是合婚图腾,表示两族的联姻关系,两族徽根常作为并置排列形,或连体排列,或作交连形。为合婚族徽根。

    因为是带给长辈的礼物,袋子是沈琰之亲手拿的,路伯看见后,就接了过来。

    “少爷,心罂小姐,许小姐,老爷子都有邀请。”路伯的声音带着几分苍老却很有力。

    一个叫的是心罂小姐,另一个则是许小姐,孰远孰近,路伯这是在提醒沈琰之,不要因为“远”的,而失了分寸。

    沈琰之压着情绪,抬起步子往内走去,他的步伐都快了几分。

    后厅。

    后厅宽阔,左右两侧陈列着红木桌椅,看向中间,两位椅子是金丝楠木所制。后厅靠淮湖和树林,清幽古朴,适意自然,洗尽铅华,有古香宜人的典雅之气。

    走过曲台,沈琰之便瞧见有许多妯娌跟着许母一起听戏,她们见是沈琰之也便立即起身。因为回沈家的晚辈第一个一定得跟老爷子打招呼,沈琰之只能朝沈母点了点头。

    穿过穿过各类的楼,厅,阁,水榭,曲台,一行人才赶至老爷子的院子。

    沈老爷子作为沈氏元老住的地儿自然是独一院子。开石门进去,映入眼帘的是深红色的砖,淡灰色的瓦,院中铺的是青石板 ,还种了几株冷杉,过了洞门,便是老爷子的书屋。

    书屋的左扇门虚开着,红色镂空屏风,雕刻着几千株梅花。

    在镂空处隐约可以看见满头白丝,身着深黑色唐装的男人在挥着毛笔,正在朝放在又黄花梨木而制成的案几上的宣纸写着什么。

    “爷爷。”沈琰之微微欠身,嗓音冷淡又从容。一身纯黑色的西装,尽显冷戾,甚至传奇上位者沈老爷子在他面前,也稍显逊色。

    老爷子闻言,只是抬起了头,隔着屏风看了眼沈琰之,又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老爷子喜静,人尽皆知,于是叫完人,沈琰之便闭了口。

    十分钟后。

    沈老爷子背着手,缓缓绕过屏风,神色晦暗不明的看着沈琰之。

    “琰之久等了。”老爷子的脸上带着几分看不透的笑意,语气却略显讽刺。

    沈琰之听到这话,轻笑了声,笑声小到可以忽略,“琰之不敢。”回答的礼貌,又滴水不漏。

    老爷子也没话说了。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会儿,最终移步至茶亭,每当要谈论什么重要的事情,老爷子的做法就是把人请到茶亭。

    跟在老爷子身后,沈琰之大概猜到老爷子要跟他谈什么事。他违逆了老爷子,打算要娶已定下婚约以外的人。就在一个月前,正当许书凝说自己要回国的那一刻起,沈琰之就有了

    “联姻”的心思,当然他也有跟老爷子提起,还有了矛盾。

    真正有别心的人是他,比许书凝更早有了这种想法的人也是他。

    茶亭环境古韵风致,林木葱翠。

    —

    谈论结束在一个小时之后,没人知道两位“位高权重”的爷孙都聊了些什么,有的只是传言,如上次传那般,“沈二少爷冲冠一怒为红颜”,当时也没人知道,也没人查到这位“红颜”是谁。

    最为震惊的还是沈氏内部都接到了通知,自今天,沈二少爷算是完全接手了沈氏,以后在沈家,沈琰之说了算。

    沈琰之无暇顾及这些,他拜别完老爷子便去见了自家母亲。

    沈母虽六十多岁,却媚骨犹存,一举一动皆是风韵。

    “母亲。”沈琰之喊了一句,因为面对的是沈母,他的声线也柔和了许多。

    沈母手腕上戴着翡翠玉镯,手里正捧了一本书在看,听见这声母亲,才注意到是沈琰之找了过来。

    “小琰,跟母亲说,那位许小姐是不是你喜欢的人?”沈母抓着沈琰之的手,嗓音清润,她了解自己儿子,如果仅仅只是为了联姻,那也不必如此大动干戈的。豪门之间的联姻

    不看心意,只看合适。

    沈琰之一向冷戾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提到许书凝时,眼里眼里占有和柔情并存,像极了半边在幽冥中半边又在白昼中生长的黑蔷薇。

    他轻微的点了头。

    沈母的脸上也终于荡起笑意,淡淡的,欣慰的。

    “有许小姐的相片吗?母亲想看。”沈母的声音柔和到了极致,如同温柔的抚摸。

    沈琰之微微颔首,点开相册,把手递给了沈母,母子两人这会儿已经坐在了木椅上。“这位就是许小姐?这不是那位珠宝设计师吗?”

    “母亲认识?”沈琰之略微惊讶。

    他没想到,母亲会认识书凝……不过转头一想,又不足为奇。

    “是,EstherXU-许书凝,著名的珠宝设计师,我尤其喜欢她设计的国风元素的珠宝且有收藏。”许母说着,便起身走到黄花梨木柜前,抓了一方金丝楠木匣子。

    匣子外身刻着浮雕,金丝浮现,散发着淡雅极致的幽香。

    打开匣子,里边躺着瑞鹤耳环,祥凰项圈,绿雀吊坠……两人就这么看了许久,直到门外响起高跟鞋轻踩木质板的声音。

    “沈伯母,打扰了。”一道妩媚的声音传来,沈琰之和沈母同时回头。

    女人身着酒红色复古长裙外披白色长开衫,留着一头复古港风及肩蛋蛋卷,慵懒却又妩媚妖娆到了极致。

    “心罂?不打扰,进来吧。”沈母极小幅度的勾了下手。

    姜心罂唇角微微勾起,脸上带着浅微的笑意,走了进来,走姿极具风情,迈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人的心尖上。

    “心罂是来找琰之的吧?”沈母脸带笑意,和煦亲切。

    见姜心罂颔首,沈母也明白了,她轻微的瞥了眼沈琰之,便退出屋子,把场合留给两人。

    —

    来者即是客,沈琰之请人落座,在母亲提及这位就是姜心罂之前,他对这位未婚妻了解并不多。

    当时,除了当事人以外所有人都知道,姜心罂是姜家直系的女儿,备受宠爱,与申安褚家也有关联,无疑是“沈家未来主母”的最佳人选。

    两人坐在彼此的对面,相对无言。

    少顷,姜心罂主动开了口,因为她有些怵,对面这男人压迫感强的过分。虽然内心如是想,但某小姐还是面上不显,身子往前倾,托着下巴,红唇迟缓吐字,“其实我很好奇,能让沈二少爷亲自与我废除婚约的到底是是个什么样的女人?难道是因为沈二少动心了?”

    姜心罂自认她并不差。

    “姜小姐多想。”沈琰之手指修长,极具骨感的手搭在腿上。

    “……”

    闻言,姜心罂无语的轻翻了个白眼,语气无语到了极致,“沈琰之你太无趣了,这样你会把人吓跑的。”

    无趣……无趣……无趣,某小姐在内心吐槽了很多遍。

    末了,两人成功退了婚约,把人送走后,他没有回去,而在老宅门前等许书凝,因为刚刚路伯提,邀请的不仅仅是姜心罂

    还有……她的书凝。

    沈某人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盼来了他想见的人,等许书凝把头从车窗探出,沈琰之就准备给人开门了。

    等人下车了,沈琰之才开始仔细观察着许书凝。

    小姑娘身穿白色设计上衣和卡其色压褶裙,颇显典雅之美,披着的头发是有质感的冷木青灰色,倦懒中带着甜。

    “琰之哥?怎么了?”许书凝见沈琰之一直盯着自己,很是不解的问。

    自周二两人说完联姻的事情以后,就已经好几天没见了,沈琰之听见许书凝的这一声“琰之哥”,觉得这几天的劳累已经化为灰烬。

    沈琰之没回应,若无其事的上前几步,把许书凝抱在了怀里。

    被男人抱着,脖颈间还是滚烫灼人的呼吸,许书凝的呼吸下意识的快了起来。对着男人的许书凝并没有没看到,沈琰之的眼底是对她浓烈的,强压下去的占有欲。

    “累了。”沈琰之的语气带着几分埋怨。

    如果是陆行在场,定会无语到翻白眼,毕竟没人见过沈二少爷这幅模样。

    “这算不算耍流氓?”许书凝嗓音甘冽,带着笑腔。她在转移男人的注意力,刚刚下来时,她其实早有注意到。

    沈琰之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更紧了,似是想要把人与自己的身体融为一体。

    男人将头埋在许书凝的颈间,小姑娘身上始终散发着介于玫瑰香和山茶香之间的味道,这种味沈琰之愈发贪婪。

    “如果算的话,书凝要报警么?”沈琰之的语气有些玩味,他微挑了下眉头,松开了人,正直视许书凝的眼睛。

    报警??

    舍不得。

    这是出现在许书凝脑海里的初个想法,可在嘴上她怎么会饶人,“会吧,先在牢里顿几个月,然后我会迎接琰之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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