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宫。

    乾元殿。

    “国师!”

    “这可如何是好啊!”一脸焦急的明泽,在国师面前来回渡步。

    看着皇帝在眼前绕着圈,国师头疼的很,连忙闭了闭眼。

    “皇上莫急,莫急……”

    “容臣再思量一番。”

    年纪尚小的明泽,本就还未定性。

    一直多加依赖的皇姐又被群臣逼去和亲,现如今可谓是心急如焚。

    “这让朕如何不急!“

    “怎能不急!”明泽怒吼,情绪崩溃到临界点。

    “朕今日。”

    “可谓是被那闫狗牵着鼻子走!”

    “偌大的朝堂竟无一人为朕所用!”

    稚嫩的脸上无少年该有的明朗,面容扭曲让人感到心酸。

    背对着明泽的国师见此番模样,无奈叹息一声。

    “如今大局已定,皇上莫再自乱了阵脚。”

    “闫左相还未服众,不足以为惧。”为了宽皇帝的心,他又补充道。

    是了。

    在国师看来,闫左相今日之举,不过只是起到了一个领头的作用。

    他个人的提议恰好是大部分人所想。

    便都双双附和。

    毕竟群臣百官皆被一不足双十的豆蔻少女所压制。

    时间一长,难免心生戾气。

    且宫中到时候,只剩下个好拿捏的小皇帝。

    只要稍稍挑拨几番,便能够达到他们想要的目的,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被国师几句话唤回些思绪的明泽,忙不迭的点了点头。

    “对,对!”

    “契机未失,虽不可低估,但也无需过于高看。”

    想到此处的明泽转过身,紧皱着的眉头显示他依旧灼心。

    “那国师现可有法子可施?”明泽急忙的追问。

    国师凝眉沉思。

    “照如今的局势来看,两全其美的法子,可谓是微乎其微啊……”

    明泽闻言又急了。

    谁知国师又接着道。

    “若拒和亲,那必然是再次交战。”

    “既战,受苦的定是百姓。”

    “且不说这战后的结果是胜,那也会伤及国之根本。”

    “靠着我们的齐国,也不是个没野心的。”

    “稍有不慎,后果不堪设想。”

    联想到此处,国师也是头疼的很。

    “如此……”

    “可只剩和亲了?”明泽喃喃道。

    国师没有说话,但无声胜有声。

    明泽眸中仅存的一点希望也灭了。

    然殊不知垂眸的国师眼中,满是平静之色,无半点方才的落寞之意。

    窗外,一道人影闪过。

    殿内明泽和国师的商议,被人丝毫不差的汇报给了不寐。

    长悦殿。

    宽敞的长悦主殿之内,并没有过多的装饰物。

    更多的则是紧贴墙壁的两排兵器架,各种样式的兵器,规规整整的排放在兵器架之上。

    每一件器物都被擦拭的泛着银光。

    从天元殿的事情结束之后,不寐便打算长悦殿常住下来。

    此时的她正优哉游哉的擦拭着她的佩剑。

    不寐手上拿着的这把名为“胥獠”的剑,是先皇(不寐的父皇)仙逝前,留给她的唯一物件,至此从未离过身。

    殿内还有一位长相颇有几分英气的蓝衣少女,一身轻甲着装,在颜色并不艳丽的大殿内尤为突出。

    并且这抹颜色还在越绍光的面前来回奔走,根本就让人移不开眼。

    不寐完全没有被齐影响,连一丝余光都未曾从胥獠剑上移开。

    “殿下如何想的?”

    “哪有上那朝堂自请和亲的道理!”

    终于那道蓝色身影在不寐的面前停了下来。

    一张英气的面容,因为太过于气愤而紧皱在一起,便显得尤为不羁了起来。

    “群臣所向,本宫除了顺意,还有何为?”

    不寐气定神闲,简单的诉说一件事实。

    “臣的公主殿下诶!”

    “您管那劳什子群臣啊?”

    “当初叛贼兵临越王城下时,那群废物可曾站出来过?”

    只见少女在越绍光这番无谓的气场之下,败下阵来,一张白净的脸顿时露出苦瓜之色。

    “………”

    不寐神色微顿。

    “不管?”

    凝视着胥獠剑的不寐,眸中闪过一抹自嘲。

    “悦芙,你真以为本宫能凭一己之力,护住这越国江山吗?”

    被叫到悦芙的少女顿时便昂了昂头看上去理所当然。

    “当然了!”

    “公主殿下时何等人也!”

    “当初可不就是靠公主之力,这岌岌可危的王城才得救的吗!”

    悦芙现在每每想起自家公主,在那敌军当中的来去自如的风范,都控制不住心中的澎湃激动。

    这不。

    话才刚落下,素白的脸上泛起了红润。

    谁曾知。

    下一秒不寐便嗤笑一声,直接打断了悦芙的臆想。

    “不过侥幸而已。”

    悦芙顿时垮下脸。

    只见不寐利落起身。

    手臂微用力,胥獠剑便竖立在眼前。

    风刃一般的剑芒刹是骇人,透过胥獠剑泛光的剑身,不寐满含冷意的唇眸微动。

    “那只是一群不知被何方人士,逼迫到王城脚下的残兵败将罢了。”

    早在当时不寐就心存疑虑了。

    通过她的观察,那日出现在王城脚下的叛贼士兵必然是经历了长途跋涉。

    大部分士兵都已积劳成疾,就连走路都颇有不稳,又何谈应勇交战。

    也正是因为看破了这一点,她才带着身边的近卫兵们在城门下,将一众伤病斩杀于剑下。

    更是为了从此立下她长公主的威名,从而一路直杀向领头人的面前,手起剑落,鲜血四溅,项上人头便已经滚落在地!

    “公主殿下何出此言?”

    “那日的情景奴可是亲眼所见!”

    “整整三千士兵怎会是虚设。”

    悦芙皱眉不信,连忙上前提问。

    只见不寐侧眉看了一眼悦芙。

    她脸上的正气凝然,赫然是不寐当初最为看重的,然现如今却是让不寐为之头疼。

    “你且记住本宫今日所言。”

    “若有机会,你定会明白这其中道理。”

    “公主殿下且说,奴定会铭记于心!”悦芙凝神屏气,静候警诫。

    只听不寐一字一言:“真,亦是假!”

    “那日的残兵起初想卸甲投降。”

    “本宫当时为了立威,便全然未曾理会。”

    “什么!”

    话落至此,悦芙瞳孔瞬间紧缩!

    “假,亦是真。”

    “敌军三千士兵的目的,就是突袭越王城!”

    “只不过有人早一步识破了他们的计划,并且从中捣乱。”

    “听清楚了吗?”不寐冷声道。

    一脸茫茫然的悦芙,有些不解的抬起头来:“殿下,奴还是不太懂………”

    “无碍。”

    “该懂之时,自然便懂。”不寐也乏了,悦芙就是个猪脑子。

    “好吧。”悦芙叹了口气。

    “那……”

    “这跟公主殿下自请和亲有什么关联吗?”

    只见不寐无奈:“悦芙,今时不同往日,明泽虽贵为天子,但论能力而言,岂是那百官对手?”

    悦芙更加不解了。

    “那这关键时刻,公主殿下不是更应该留在宫中,帮皇上稳住这不安分的朝堂吗?”

    “可稳一时,能稳一世吗?”不寐苦笑,握着手上的剑也紧了几分。

    是啊,公主殿下虽是一国公主,但终归是个女子……

    “若真想要彻底的宁静,就必须要有所改变。”

    改变……

    怎么改变?

    和亲……就是改变吗?

    悦芙思考之际,殿门外正站着一小太监打扮的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不寐的视线范围内。

    不寐侧头看了一眼,完全陷入沉思的悦芙,不动声色的悄然离开。

    小太监躬着身,低着头,双手高举着一叠信封。

    “都在这儿了?”不寐伸手接过。

    小太监声音低沉:“不敢遗漏。”

    不寐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了。

    随后便见小太监身形一闪,消失在了殿门。

    而不寐只身一人,避开了王宫中人视线,来到越王宫一处偏远小殿。

    哪怕当下晴空万里,这座偏殿依然给人一种阴冷的寒意——

    幸而她一身轻甲着身,在脏乱的偏殿中行动倒是方便的很。

    穿过被层层被灰尘蛛丝所覆盖的区域后,一座二层楼阁才豁然出现在眼前。

    不寐很是熟悉此处地形,没有丝毫的犹豫,便轻身一跃,直接上了二层楼阁。

    再紧接着,就听见楼阁内响起,“咻!”的一声,通透的口哨声。

    下一秒,万里无云的天际中,也响起一道尖锐的鹰唳声。

    “啸——”

    天空中,一抹速度飞快的黑影,朝着不寐的掠下。

    不寐面色不改,平静的凝视站在窗沿边上的黑鹰。

    些许之后见她抬起手来,朝着歪头盯着她的黑鹰背脊抚去,黑鹰顿时舒服的咕咕叫了起来。

    原来是只熟鹰。

    不寐眼神也柔了,轻声唤道:“小黑……”

    “咕咕!!”

    小黑听到熟悉的声音,抖了抖翅膀,歪着脑袋亲昵的往不寐的手边凑了凑。

    手指尖传来的凉凉触感,令她心情放松了些许,气场也不冷硬了。

    只见她先是用指腹,摸了摸小黑圆溜溜的脑袋。

    视线顺着往下,便来到了小黑被羽毛所遮挡的脚踝处,她不由得停留了一瞬。

    周身气势又冷上了几分。

    “是时候了。”

    “去吧。”

    不寐顺着小黑的长颈,轻轻的敲了敲窗柩,眸中暗涌翻腾。

    紧接着便见小黑展开厉翅,猛的飞上云霄。

    不寐的气息也突然凌冽,令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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