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在地面啄食。

    思君端详着麻雀,手心是一杯温热的咖啡。

    由于她亲自到场监工,工作人员全都小心小心翼翼地,不敢有一丝怠慢。然而思君的注意力并不在拍摄中,而在活蹦乱跳的麻雀上,思考这些小家伙为什么不怕人。她严肃的神情给了工作人员错误的认知,以为她对拍摄过程不满意,更加的小心翼翼。

    对此,思君浑然不知。

    托黎瑞的福,周凝优得以拍摄如斯旗下内衣品牌的宣传广告。

    拍摄一结束,周凝优便兴冲冲地朝思君跑来,“大设计师,我表现的还不错吧!”思君慵懒的靠着躺椅,一边摇晃咖啡,一边漫不经心地说:“比起你那日在仓库的精彩发挥,属实差了些。”

    周凝优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

    “真的很差劲吗?”

    “差不差都无所谓吧,反正我对你的表现力也没什么期待。”思君仍在摇晃咖啡杯,见周凝优面露失望,大发慈悲的安慰她说:“我的看法无论是好是坏,都只是我个人的主观想法,你不必如此沮丧。”

    “可你的评价对我很重要!”

    “为什么?”

    “因为你是这个行业的权威。”

    “我的确是掌握资源和话语权的人,但这不能代表我的看法就一定是对的。”思君嗤笑道。她虽取得了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却没自大到把自己当作是地球运转的核心,允许不同的声音和看法出现。

    周凝优的面部肌肉渐渐松弛,“……所以我不是无药可救对不对。”

    “可以这样说。”思君点点头,手心朝上,“把你的小车车借我开一下!”要是一早知道有被客户召回的风险,她不会跟拍摄组的车到这荒郊野岭。

    乡村公路上,思君紧踩油门。

    一辆黑色轿车超过了她,并停在路中央,阻拦她的去路。

    在两车相距不足一米的地方,她终于刹住车,一颗心就快跳出嗓子眼了。这分明是侵害他人生命的行为,出于愤怒,她摇下车窗怒吼:“你会不会开车!要是害死了我,你就等着吃不了兜着走吧!”就当她准备联系律师,前车的车门开了。

    一个裹着军绿色大衣,手持钢制棒球棍的男人来到她车前。

    “嘭”的一声巨响,男人砸碎车右侧的挡风玻璃。

    思君的腿在颤抖,她感受到危险,拨通瑾君的电话。

    男人以命令的口吻对她说:“下来!”

    透过后视镜,她看到后车司机也下来了,两人裹着同一款式的军大衣,分明就是一伙的。就在她等待电话接通的过程中,又是一声巨响,男人击碎了前挡风玻璃。电话迟迟没有接通,她感受到脖子处一片冰凉,抬头发现男人的手穿过挡风玻璃,掐在她脖子上。她立刻高抬双手,声音颤抖的,“我自己下来,不要伤害我!”

    男人这才松手。

    后车男人拿来麻绳,在思君身上一圈又一圈的捆绑。

    男人皮肤黝黑,满头银发,有着黄土大地般的沧桑。

    他们把思君丢到轿车上,朝更加偏僻的方向行驶,最终停在一间废弃厂房。

    周遭荒草丛生,一派颓然的景象,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死寂。

    厂房没有门窗,四面透风的环境中,每个人都瑟瑟发抖的。

    墙根处,两个男人蹲在地上,一根又一根的吸烟。

    思君审视着他们,觉得这两个男人看起来老实巴交,与劳务市场等活的农民工无异。她严重怀疑这两人只是杆枪,真正想绑架她的实则另有其人,主动与二人谈判:“你们与其在和我一起挨冻,不如开个价,这样大家都好过。”

    那个年长的绑匪深深呼出一口白烟,颇为无奈地说道:“别傻了丫头,俺们说什么都不会放了你!”“你们想要多少钱,我给你们,我有的是钱!”思君以为这是钱能解决的问题,她的话落入年轻绑匪耳朵里,被误以为是吹牛。

    “你要是真的有钱,还开那么破的车干什么?”

    “我……我……”思君吞吞吐吐了半天,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你们既然觉得我没钱,就不应该绑架我!难道不怕我家里给不起赎金吗?”青年被噎到了,“……那是因为……因为……”

    “那是因为你们背后另有其人,对吗?”

    青年不再说话。

    思君就知道会这样,继续问他们:“你们绑架我能拿到多少钱?”

    青年伸出两个根粗的手指,比划了个“八”。

    思君无奈的摇头,“八千万?”这个数目对她来说只是洒洒水,如果没有限额的话,是可以当场用网银交易的。

    “不是!”青年摇头。

    “八百万?”思君继续猜,多少觉得这个数目的赎金不太符合自己身价。

    “也不是!”青年又摇头。

    “还不是?”就当思君怀疑自己猜的方向有偏颇,应该猜八千万以上的数目时,青年脱口而出:“八十万!”思君彻底傻眼了,她不可置信的重复,“八十万?八十万?!”

    绑匪一副“我就知道你没钱”的表情。

    片刻后,思君暴怒,“我怎么就值八十万,是哪个不长眼的开的价!”她可是亚洲高定第一人,八十万,连请她设计一件高定的钱都不到。年长的绑匪还以为她被“八十万”惊到,以厚重的嗓音宽慰她:“女娃娃你不要怕,俺们充其量也就是让你受受皮外伤,不会真的出人命的。”

    “嗯……”思君无奈苦笑。

    男人按动打火机,吞吐着香烟,颇为无奈地说:“俺们都是老实人,太过分的也不敢干啊。”还有绑匪自称“老实人”的?思君没忍住笑出了声,绑匪被她的笑声激怒,将烟头狠狠地丢到地上,“要不是被逼到了绝路,谁干这丧良心的事儿啊!”

    青年绑匪也不吱声了。

    气氛跌倒冰点之际,思君清了清嗓子,顺着男人的话茬继续说:“你被什么事逼到了绝路?我看你的确不像坏人,怎么偏偏把我绑了呢?”话题这才得以继续。

    “都怪俺没出息呀!俺勤勤恳恳种了一辈子地,到头来老伴患病,俺竟连救命钱都掏不出来。真应了‘一分钱难死英雄好汉’这话了……”男人眼眶红红的,耷拉着脑袋,蜷缩在墙角里。

    这大大的触动了思君。

    对于那些高收入人群来说,八十万,八百万根本就不在话下。他们生活在一个真空的,脱离普通民众的世界里,根本无从体会到人间疾苦。为了让男人不至于没有回头路,思君把脖子伸的老长,急切地对男人说:“你们好好看看我,我可是大名鼎鼎的服装设计师江思君,被业内称作‘亚洲高定第一人’。只要你们肯放过我,我一定给够你们看病钱,出去后绝口不提被绑架的事儿。”

    男人仍是不看他,就那么默默地吸烟。

    直到一根烟燃尽,他才说:“不行,不要再说了,俺们不可能放过你的。”

    思君感到失望,“你们怎么就不相信我呢!”

    “俺不是不相信你,俺只是不敢拿俺媳妇儿的命来赌。那婆娘跟俺过了一辈子,一天福没享过不说,老了老了还病了……俺不能让她等死吧,就算是进局子了俺也要给她治病。”绑匪抽噎着,掩面痛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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