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五十岚有些犹豫,她是否在名为知恩图报的感情驱使下,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呢。

    昨天,当她从自己的床上醒来,第一个反应居然是去寻找你的存在,带着满腹疑惑和自走出班级门口就中断的记忆......她只记得自己是为了排练而提前到达学校的,但当她看着空无一人的教室和开启不了的照明灯时,心中愈加汹涌的恐慌。而后就是,像残破乐谱一般戛然中断的记忆,自梦中醒来后甘甜的余韵,和理解状况后回升而上的恐怖残响。

    平民家庭的普通孩子,不需要理解那位司机看向自己时的眼神。她可以一直装傻充楞,扮演好洋娃娃一般惹人怜爱的女高中生角色,对关于你的传闻不发表任何看法,聪明地活着。

    “我希望你能够更晚一些到,这样我就有个绝佳的理由回去学校,而不见你。”

    挑着细眉,自上而下的俯视态度,扑面而来的个人优越感和手上拎着的打包茶饮。可你的五官并不如你的表现那般刻薄,不说话的时候甚至算得上恬静,只有那双眼睛,当它们带着如同王女般的孤高瞥来时,神户奈雪的个人特质才算完整。

    五十岚看着你有些说不出话,一直过着日常生活的姑娘主动靠近了她迄今为止最大的非日常存在。一句感谢的话,一个巧克力可丽饼,而后说再见,不引人注目地飞快离开这里,这是她要干的事儿。五十岚抓紧了书包带,在做足心理准备找好词汇向你开口时,被一杯果茶搅乱了计划。

    “难道你准备一直让我拎着它吗?”

    眼前的你透露着十分不满的情绪,手上拎着的饮料近在眼前,五十岚有些不明白你的意思,就像......这是给她的一样。

    “啧,拿好。”

    被强硬塞到了手中的葡萄柚绿,加茶冻珍波椰,三分糖大杯,还是常温。颜色和口味......看起来都不错的样子。

    真的假的?

    五十岚琢磨不出你的心思,只能机械地道谢,而后带着你走向那家可丽饼店。一路上是出奇的安静,她目不转睛地走在前面,注意着有没有认识的人,相隔半米距离。不可否认的是,这杯果茶确实紧紧抓住了五十岚的味蕾,以至于路还没走一半,塑料杯中的饮料便已见底。

    她想,她应该主动向你搭话,和普通的女高中生一样谈论这杯好喝的饮品,吐槽一下总是变不出新花样的甜品,哪怕你和普通根本搭不上边。

    “今天天气不错呢!”

    “嗯,还行。”

    “但是秋天总是很干燥啊。”

    “多涂点护手霜就好。”

    “......神户你用的是什么牌子的护手霜呢?”

    “马油。”

    “......”

    完全!不行啊!

    看呐!和普通女高中生的交流方式根本对你毫无用处!

    就算是强装出来的友善也会被你毫不留情的全部打碎!

    而在五十岚身后方半米距离的你并没有留意到这位几乎羞愤欲绝的女高中生心理,你紧蹙着眉忍住将日记本打开的冲动,压抑着心中的不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从五十岚出现在你面前开始,就有一股视线黏着你们,这是你的失误,在外部危机尚未解除之际凭借玩闹般的冲动同意了小鹿斑比的报恩愿望。

    微不可察的气息,像擦肩而过后隐于人流的陌客,混在在普通人中的那一丝异常。你摩挲着指尖,眸中闪过几丝疑惑,会是谁呢?

    “神户。”

    “嗯?”

    “你昨天早上见过我吧。”

    “嗯。”

    “那一层的玻璃碎了。”

    “没错。”

    “是你干的吧。”

    你朝五十岚的方向淡淡瞥了眼,不再装作好学生乖女孩儿的小鹿斑比,现在一脸淡漠地平视前方,轻轻吐出了肯定的话语。你勾了勾嘴角,为五十岚终于不再假装对你有兴趣而感到高兴,毕竟你可不能回应虚假的期待。

    “看来你听到一些流言蜚语,包括中学时期整层楼的碎玻璃和性格大变的疯丫头神户。”

    “旁人硬加给我的,不想知道也没办法。”她这么说着突然耸肩笑了笑,像是庆幸一般地说道:“好在你没弄碎我家的玻璃,不然妈妈一定会大发雷霆。”

    “哼,那你是该庆幸,疯丫头神户的怒火没有烧到她居住的地方。”你挑了挑眉看着她道,就着互相试探的间隙察觉出了一点隐于暗处的端倪。

    “你知道吗,自从你来到我家,我就一直觉得那些鬼怪传说,都市异闻不全是空穴来风,所以我不会召唤狐仙,也不会去尝试学校里流行的请灵游戏。”她深吸口气望着渐起的火烧云淡淡道:“你真的藏了一下我不想知道的秘密,不是嘛。”

    “所以你不该邀请我的。”

    “但你也没拒绝。”

    “说的也是。”

    礼拜五的可丽饼店门口,队伍不算长。事实上你完全可以站在一旁等待五十岚带着慰问品出来,一边欣赏梅兰妮的早期作品,一边给小咒言师回些消息,但权衡之下你依旧站到了五十岚身旁,亲近的距离和不说话的两人,像是闹别扭却还是因约定而出来的闺蜜。

    也许是受不了这样诡异的气氛,五十岚再一次朝你搭话了:“那个男生也是吗?上一次和你一起来的,穿着高领的男生。”

    “也是什么?”你熄灭手机屏幕转过头问了一句。

    “和你做着一样工作的人。”

    “是啊,怎么,喜欢他?”

    听了这话五十岚转过头笑意盈盈地看着你,眼中是刻意装出的小女生神情,她轻轻勾住你的右胳膊,端得是一副亲近极了的模样:“你也不是一般的坏呐,分明知道我放弃了。”

    “松手,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别过视线没去看她,心里头却想起那次见面小咒言师在被问要联系方式后的反应。

    “哎哟,我想找个笨些,好看些,大方些的恋人啊。那男生长得好看,但和你一样工作的还是算了,我胆子很小的。”她观察着你的神情,在说完这话后乖乖松了环住你的手,朝你笑着的模样确是一个普通女高中生。

    “我不知道你说话也会这样直白。”

    “我也不知道你会愿意让我挽胳膊。”

    “我不愿意,是你动作太快。”

    “好吧,你说是就是咯。”

    你看着五十岚浅笑着的模样在在心中重新定位了她,不是小鹿斑比而是变色龙,也许这样的人能够走得长远,不会被人讨厌的圆滑角色,长得也很讨人喜欢。

    可丽饼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吃,大概是巧克力酱和脆薯球的搭配确实戳中了你的心窝,你难得一次满足了五十岚为数不多的好奇心,关于初中的碎玻璃事件。

    其实那也没什么好讲的,在接受过七海先生一暑假教导,有一定自卫能力和体术基础的,学生们眼中的怪女孩儿神户奈雪,第一次成功反抗了不公平的待遇。总有些缺心眼儿的家伙认为你是笼中的金丝雀,还悲剧般的失去了唯一能庇护你的饲养员,他们不知道你父母被处死的事儿,只知道你是个没人要的小孩儿。你依稀记得那一天通红的落日,将你围堵在墙角骂着不堪入耳脏话的普通人,你依旧冷言冷语地反讽但和他们比起来你其实根本不算生气了。

    你等着他们先动手然后一个个解决,这算正当防卫,七海先生是这样说的。留下一个能站起来的家伙去给没来的好伙伴们通风报信,可就在这时,你被巨大的阴影包裹着,三级咒灵,而你忘记带上“巳蛇”了。

    总之,一边保护普通人一边还要战斗的你有些力不从心,无奈之下只能勾着那家伙掠至楼底,玻璃也就在咒灵自三楼落下的同时碎了。自事情完美解决后,你一战成名,敢当面挑衅的人少之又少。

    语言的确是很宝贵,很精妙的东西,所以能用拳头解决的事情,你一般不用嘴。

    而现在,你掠过一大半细节将这件事告诉了听得津津有味的五十岚,在她吃完一整个可丽饼后得到了一句褒奖:“外表看不出来,但我一直觉得你很能打,果然没猜错。”

    “是嘛,那位高领男孩儿比我还能打哦。”

    五十岚擦了擦嘴没有说话,在知道你身处的玄妙世界充斥着各种暴力因素后,她再一次审视了和自己同居了近三年的姑娘。在你粉雕玉砌同娃娃般精致文雅的面容后,她发誓,她看见了一头凶残的野兽。

    “好吧,今天就到这儿吧,我对你们的世界避之不及,该说……谢谢你今天帮我圆场,还有昨天的事儿。”她这样说着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嘴角勾着一个礼貌的弧度缓缓道:“谢谢你救了我,嗯……我猜的。”

    “这是你今天做过最有礼貌的举动,五十岚,不客气。”你握上了那只手,同时将一小张正方形的纸片塞到她手心,就着握手时拉近的距离轻声叮嘱到:“带上这个,放在你的吊坠里。”

    “也许……我能问下为什么嘛?”

    你看了眼手机时钟,在给小咒言师发送完消息后挑高了尾音道:“当然不行。”

    29

    你明白为什么电影中的每一场谋杀都发生在漆黑的小巷或是人声鼎沸的大街了,一个太寂静,一个太闹腾,相同处是都很掩人耳目。

    而你的选择是两者兼顾。

    “找到你了。”

    彼时你将'巳蛇'鞭首处的刀刃抵在那位偷摸追踪你们很久的人身上,他停了下来,站在人潮中,从一开始的平静渐渐变得慌张,因为刀刃尖端渗出的鲜血。

    “我猜你什么都不会说,但我还是想和你聊聊。先生,能和我走一趟吗。”

    你紧盯着他的后脑勺,在一阵微不可见的震颤后,扶着他同亲友般缓缓走到了人迹稀少的地方……你记得你曾经说过,你有一个习惯,提前五分钟抵达目的地。但现在因为某些不可抗力的事情,你不能继续这个优良传统,甚至还要增加别人的工作。

    你对此感到可惜,和抱歉。

    他真的很听话,随着你的步伐移动到掩人耳目的地方,脱下的帽沿下是张平平无奇的面孔,黑眼睛,棕头发。当'巳蛇'的鞭身卷上那人的脖颈时,你确实被他猛然爆发出的求生意识击退了几步,在鞭身松开的一刹那,他夺路而去。你盯着那人散发着惊恐气息的背影想,他一定提前了解了你的信息,被叮嘱不要同你硬碰硬,也许他的目标并不是你,而是高中女孩儿五十岚。

    但这不影响你要做的事情,也许很多电影里的主人公喜欢猫捉耗子那样的把戏,戏耍敌人后再慢慢将其啃噬。而你是个有着良好教育的神户家人,你不会那样遛着他,折磨他。

    你会简单,安静地处理掉他。在他刚被你捉住静止不动的那零星几秒,一行红字刻入了他的身体,当他逃离你后的三秒,可怜的男人会因心肌梗塞而死。

    “伊知地先生吗,很抱歉打扰到您,我顺手清理了一位诅咒师,所以……请联系清理员来一下,非常感谢,我会发送定位给您。”

    在经过一系列的手续和确认,获得清理员对现场环境整洁的褒美后,已经超过了约定时间整整一小时。虽然你的确在一开始让小咒言师晚些过来,但事发突然你并没写清楚究竟要晚多久,同时你的习惯让你在工作时完全没看处于飞行状态下的手机。

    七点二十八分,你离开拖了一个钟头的案发现场拦了辆车开始给小咒言师回复短信,看着那一屏幕的未读消息和两通未接电话,你突然间有些心慌。讲真的,你完全有理由相信他会因此而感到焦虑,担忧,而后感到被忽视,不被人放在心上,也许会觉得你践踏了他的好意。

    也许会讨厌你。

    五分钟过去了,他并没有回你的短信。

    你站在咖啡店门口,紧皱着眉,扫视着大厅中零星的顾客,随后慢慢推开了大门。在那个想法闪过大脑时,左胸口产生的钝痛提醒着你,自己比想象中还要在乎,在乎那个小咒言师。哪怕曾经那样擅长惹人嫌,讨人厌的神户奈雪,现在也在害怕被那家伙讨厌。

    但当你怀着十分忐忑的心情走近他,看到吃完的巧克力熔岩,空了的半杯树莓茶和半倚在墙角睡得正熟的狗卷时,你隐隐约约松了一口气。

    没有回消息是因为睡着了吗。

    你呼出口气缓缓走到桌对面,用格外小心的动作拉动着靠背椅。首先,你很不喜欢被人叫醒所以你不会主动叫醒他,除非你俩快要超过门禁时间,其次,你有理由相信狗卷同学睡觉时的警戒程度比你要高。比如,当你拉动凳子第一下的时候他已经醒了这回事。

    他睁开一双迷蒙的眼睛朝你望来,喉咙里发出几声刚睡醒的喟叹,随后抓了抓不算凌乱的头发,打了个哈欠懒散道:“我刚才好像……梦见你了。”

    “……是嘛”

    什么?!

    30

    就算表情控制的很好,但狗卷还是能从你陡然抓紧椅背的手指窥出眼前人此刻不平缓的内心。你会在意他梦中的故事吗?他这样想着,看着你同往常一般浅垂下双眸,轻声拉开板凳,像一只猫儿般端坐在桌前。他从伊知地先生那儿了解到了情况,知道你因为一些必须处理的琐事而耽搁了和他的见面。现在,你正在他面前,半撑着下颚,视线落在那盘一干二净的巧克力熔岩上,被暗黄色灯光晕染的侧颜显出几分古典的美感,蓝眼睛一转便又回到他的身上。

    你表现得对梦境毫不在乎,自顾自讲述起遇见的诅咒师男人,面前的小咒言师正认真听着,在综合目前情况和敌人对你的动机来看,人质要挟这样没品且下等的事情,他们也不是做不出。

    “我在五十岚身上做了保险,能知道她在哪儿,是否安全……如果她听我说的话。”

    “大芥,金枪鱼。”

    “嗯,我会和五条老师再聊聊。”

    七点四十七分,高专的门禁时间是十点,和最晚的电车时间一模一样。虽然只要你愿意就可以带着他于瞬息间回去,但私心作祟,你还不想那么快结束在外的一天。

    没有其他的任何含义,毕竟女孩子在这个年纪都喜欢逛街。

    你休息了一会儿将服务员端上的温白开喝完,随后站起身子看了眼灯火通明的窗外:“我有些事情要告诉你。”

    “鲑鱼。”

    他从未自你身上移开目光,而你却只敢看他于玻璃上的倒影。事实上,你真的很想问问梦中的自己是什么模样,会不会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会不会坦诚地说出自己想要的事物,会不会勇敢地……想到这儿你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似要将这些不切实际的想法丢出大脑。

    神户奈雪,忘了吗,要先收拾好自己的烂摊子。

    “我记得我说过,查到什么会告诉你……谢谢。”

    他走在前头,迎着秋日萧瑟的晚风替你拉开咖啡店门,飘起的刘海下是一双俊秀的眉眼,此时它们正微微笑着,温柔地承了你这一句感谢。

    “我要想想该从哪里说,关于神户家的传奇故事和戏剧般的发展。”

    你的确将神户一族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包括直系旁系,一段时间的近亲通婚如倒豆子般过了个遍,随后到那份积少成多的诅咒,洗不干净的血脉和父母的信。你保持着平稳的语调,尽可能简练的话语和与平常一般的表情去描述整件事情。你和他从咖啡店慢慢走到地铁站,自坐地铁到电车站的路途上,摇晃的的车厢内是你平淡的叙述。

    当狗卷和你走在一起时,大多数时候是他在主导整场谈话,你会很期待他在看到你反应后的回复,虽然他从未意识到。但现在,是唯一一次你没有期待他回复,他也没给出回复的,一段个人独白。就像一个亘长乏味的故事,还是最俗套的剧情,好莱坞根本不会提名的电影,却有一个善于聆听并且全神贯注的观众。

    唯一的观众。

    “顺便一说,除了我父母的极端作法外我还没有解除诅咒的头绪……如果写下来就能消除该有多好。”

    “不行吗?”

    “唯心主义的东西不在我能力范围内,就像我不能让一个人喜欢上另一个人。”你耸耸肩轻笑一声说道,垂下的眼睫掩住你内心深处的无助。

    但这分明不是你的过错,却要你要承担后果。被众人指着,推着,骂着,登上高耸的塔尖,然后一跃而下,那会是你的结局吗。而这时,口袋的手机振动了几下,你侧头盯着那人打字的模样,随后缓缓将手伸向右口袋。

    {但是诅咒的力量已经很弱了}

    {我们还有机会}

    {关于你的父母的事情……我很抱歉}

    你当然知道他指的是那天的事情,用话语制止了一个痛失双亲女孩儿的悲伤和疯狂。他侧过头,毫不避违地注视着你,在经过那么长时间的踌躇犹豫后,他决定将你俩入学时针锋相对的导火索之一放上台面,而这绝对是你心中不可泯灭的伤痛回忆,哪怕你心中的感情能使你已不再怨他。

    “那是……你的职责,我知道。”你顿了顿挑着词汇说道,眉心微微蹙起,像是对方才的说辞有些不太满意:“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别人来阻止我,所以我们别再纠结于这件事,我不怪你。”

    这是你难得的真心话,却不知为何引得身旁的人轻笑出声。他盯着你的脸颊瞧了一会儿,随后将视线投向窗外的灯火阑珊,在几秒钟的思考后,你的手机屏幕上跳出了这么一条信息:{我应该告诉他们}

    “什么?”

    {你比任何人想象中的还要好}

    什么?好吧,你应该习惯了,虽然他说得的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但……行吧,你要尽快去习惯它,该死。

    紧盯着车窗上的一点污渍,你熄灭手机屏幕将它同颤抖的指尖一起塞进口袋,随后瞥了眼站台表上的显示灯,抿了抿嘴说道:“……还有两站。”

    “鲑鱼。”

    如果他这时能更加关注你一点,也许会发现你有些异常的紧张,但你不敢看他,所以不知道他是否在看你。

    30.5

    猫儿是很敏感的生物,需要慢慢地接近,格外注意不要吓跑它们,就算满心都是将要溺出的欢喜也要努力将其收敛,那样才能建立起稳定的信任关系。在你的事情上,他会去聆听和理解,藏起迫切的愿望,处理好现有的麻烦。

    为了更稳妥的未来。

    事实上他梦见了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距离遥远的九岁,那时候的狗卷还没发明出饭团语,咒言的威力也还没有那么巨大。他并不知道自己在做梦,所以一切就像回到了那时候一般。

    像个精致的芭比娃娃,不管是淡金色的头发还是那双蓝眼睛,初来乍到却毫不羞涩的小姑娘,在同大人们问过好后便跟着管事去了厢房。九岁的狗卷发誓,那真的是他见过最好看的女孩儿,像是天使下凡到了人间,走至哪儿都是一副斑斓美景。

    他知道了你的名字,你的身份,你完美的家庭和不太好相处的性格。但那时候的他觉得,美少女都有那么一些些自傲,所以关于你性格有待纠正的话语他并没有往心里去,而这马上就会让他窝火至极。

    你不喜欢室外运动,大多时候会在书房里看书,写字,画画,像个真正的大家闺秀,又有那么一些无聊。

    那天,狗卷在午后看见你站在院中的一棵梨树下,明媚的春日,白色的梨花和掠过发间的清风。你眯着眼睛惬意地舒展身躯,迎着阳光的模样就像只暹罗猫。而后你发现了他,瞪大的蓝眼睛惊讶地望向突然出现在树旁的男孩儿,狗卷觉得你应该没有记住他的名字,也同样没有记住他的容貌,所以才会那样戒备地看着他。

    你跑走了,嗯……用词不太准确,那行为该叫做疾走而去,在同他颔首示意后飞快的转身离去,目标是你自己的厢房。九岁的狗卷有些挫败,天使姐姐明天就要回去了,可他还没有同你说上一句话,一些羞涩和自身原因始终让他没有勇气向你搭话,哪怕他真的很想,很想和你做朋友。他是带着咒言力量出生的孩子,得天独厚的能力,但狗卷家却不是非常推崇这些,然后现在另一个古老世家的孩子出现在他的面前,同样也是术式的唯一传承者,他明明认为你们会有聊不完的话题。

    可事与愿违,你们没能成为朋友反而成了死对头。梦就截止在你合上书本说出那句带刺话语的一刻,当他醒来时就看见了长大的梦中女孩儿,此时的你正小心翼翼地拉动椅子,生怕吵醒他一般踮着脚尖屏着呼吸,那模样很是可爱。

    “我刚才好像……梦见你了。”

    “……是嘛。”

    嗯,连发现他醒后惊讶的模样都和那日在树下看向他时一模一样。也许现在的他能够解读出八年前你的行为,也许那不是警惕,不是“不要和陌生人说话”的叮嘱,不是其他任何复杂的东西,仅仅只是被看见伸懒腰模样的尴尬和害羞。

    如果能回到八年前,他一定会想办法确认那时候你耳尖的颜色,会不会是如霞般的绯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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