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和大哥哥一起回府,沐雯也同方才去了腊梅院赏梅因此不在诗歌宴的苏栖落会合。

    “沐雯你真厉害,”苏栖落高兴道:“我听说了,你和大姐姐一起得了诗歌宴第二名。”

    沐雯笑得有些勉强:“只是凑巧,就我读的那点书,如何能与大姐姐并肩,只是因为韩......”

    苏栖落却不认同:“沐雯,得了第二就是第二,你为何要贬低自己?”

    沐雯;“......我没有贬低自己。”此情此景,与东宫宴那次何其相似,沐雯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本与苏栖落要一道回府了,结果还未上马车,一道声音拦住了她:“苏七姑娘留步。”

    沐雯转过身,是那位太子殿下的侍从君为,他将一坛酒递给沐雯:“苏七姑娘,这坛血梅桃酿是今日殿下出的彩头,刚刚才从宫里拿来,苏四姑娘已经回府了,就劳烦苏七姑娘将其带回府拿与苏四姑娘吧。”

    沐雯点头接过。

    沐雯将一坛血梅桃酿带回了丞相府,就往大姐姐院的方向走,听闻大姐姐被苏丞相叫去了,还等了一会儿。

    没多久晨嫣回来了,似乎情绪不佳。沐雯走上前:“大姐姐,”她将血梅桃酿递给晨嫣:“这是太子殿下今日出的彩头......”

    晨嫣看了一眼那坛酒,只觉得心情更不好了,摇摇头:“我近日身子不适,喝不得酒,这彩头七妹妹本也有一份,七妹妹自己留着吧。”

    沐雯察言观色还是可以的,知道大姐姐是真不想要,便对大姐姐说好好休息,自己行礼告退。

    沐雯其实不怎么喝酒,以前也是,一是因为酒的味道对她来说实在难喝,二是因为她总是需要保持清醒的头脑。

    可是这古时候的酒会不会不太一样?沐雯盯着这坛子酒,想起似乎大家都说这是难得的好酒。

    不如,还是试试?反正放着也是放着。

    沐雯犹豫了一下,拿了个小杯子。将酒封弄开,顿时,香气四溢。

    往杯子里倒了一点,沐雯尝了尝,一入口,嗯?甜的?不对,要咽下去时好像又有点酸苦,沐雯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

    一小杯酒喝完,竟觉得有些昏沉,这酒劲还挺大。

    这血梅桃酿味道太香了,沐雯头有些重,不过还是记得要给它封上。结果拿了那封酒的封纸,眼睛眯了一下,这上面有字?

    沐雯将封纸拿到烛火处,甩了甩头想清醒一点,仔细看那上面的字。

    “生,辰......”沐雯一个字一个字念出来:“喜,乐......”

    什么意思?是打算送给别人的生辰礼物吗?

    沐雯打了个哈欠,困得已没办法思考,她将酒封好,便脚步不稳地走到床榻处,睡着了。

    “文,文,别睡了,起来吧,”沐雯觉得有人在推自己,可是她头脑昏沉沉的,怎么也醒不过来。

    “文,文,今日蔷薇开了,你答应陪我看的......”那人还不消停,沐雯终于费劲地睁开眼。

    周围是一团迷雾,迷雾中是一个少年。

    沐雯努力睁大眼睛,想要看清楚少年的模样,可是怎么也看不清,她闭上眼睛。

    她听见少年的声音:“文,你去哪里了,我找不到你了......”

    声音中竟是带了哭腔。

    “别哭,”沐雯再睁开眼,看清了少年,他已是满脸的泪。

    “文,你是不是开始忘记我了?”那少年问她,声音极低,像是自言自语。

    “没有!”沐雯大喊。

    突然,周围迷雾散去,沐雯站在病房里,她看的清清楚楚。

    少年躺在病床上,床头是一束白蔷薇,他面色苍白,好似瓷娃娃般精致易碎。

    “文,你最喜欢的是什么花?”少年问她。

    沐雯没答话,少年便一直盯着她。终于,她听见自己回答:“蔷薇。”

    少年笑了:“我也是,文,我也最喜欢蔷薇,最喜欢文了。”

    沐雯“嗯”了一声。

    “文,”少年说:“你永远,永远,不会忘记我,对么?”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病床,苍白的病容,还有白色的蔷薇花,竟有一种不可思议的凄清美感。

    沐雯没有听见自己的回答,她太困了,于是闭上了眼睛。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

    沐雯坐起身,记不清昨夜是如何睡着的了,头也疼的厉害。

    看来她的酒量很差,很差。沐雯怔愣了一会儿,才苦笑。

    她又发了一会儿呆,然后从枕头底下拿出一个绣的很精细的香囊,将它贴在心口处。

    “昨夜是你来找我了吗?”沐雯轻声问,却没有人回答她。

    “我没有忘记你,真的,”沐雯一字一句很认真:“所以,别哭好吗?”

    她将香囊细细端详,香囊上绣了一朵蔷薇花,白色的。

    很美,也很凄凉。

    秋草将她绣的香囊送给太子殿下,她本不必计较,可她是真的后怕。

    若秋草拿了这个香囊呢?

    沐雯漫无边际地想:那他一定会哭的很伤心。

    他一哭,她就没办法了。

    “姑娘,您可起身了,”秋草推开房门,打断了沐雯的思绪。

    沐雯“嗯”了一声:“洗漱吧。”

    翠仙楼,是京城中最大的秦楼楚馆,此时已是年底,里头的老鸨花妈妈正给楼里的姑娘和小倌发缠头。

    一白衣男子站在那里,领了钱,数了一数,轻轻叹了口气。

    “鸣风,”旁边一位打扮得花枝招展的男子唤他:“刚刚得了缠头,马上又要过年了,花妈妈说要花点钱咱们做个席面,你来吗?”

    那被唤作“鸣风”的男子将钱袋收进袖中,摇摇头,温和地说道:“你们去吧,我还有些事情。”

    “这要过年了能有什么事......”那男子不能理解,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莫不是又要去寻那位公子吧?你......你这缠头又不多,人家也看不上你买的礼,何况你去了这么多次,人哪次愿意见你了?”

    鸣风只是沉默,手摩挲着袖中的钱袋,并不回话。

    “今年的净利,依旧是千金阁最高,海月楼和华彩坊次之......”孟家内,孟老爷孟峰正依着账本,给各个店铺的掌柜发年终赏银。

    孟涣坐在一旁,眼睛瞟了一眼那些掌柜们,对旁边的凌千道:“沈大夫又没来?”

    “是的公子,”凌千应道:“师林来了,应该是来替沈大夫取年终赏银。”

    孟涣摇了摇头,无奈道:“引香阁是什么情况,你还不清楚?能不能得年终赏银还真不一定。”

    恰在此刻,孟峰看着账本皱起眉头:“引香阁......”

    一位年轻男子站了出来:“老爷,”正是凌千刚才口中那位“师林”。

    “这引香阁的净利,是否有些少了?”孟峰抬头看向师林:“我记得,引香阁的生意不算差?”

    孟涣轻笑一声,说不算差简直是太保守了,引香阁的生意可是一向非常好的。

    师林听了孟峰的话,倒是不卑不亢:“老爷,引香阁生意虽不差,可是香料成本却一向很高,所以净利低了些。”

    “是吗?”孟峰也没计较,只道:“既然净利低,那这年终赏银......”

    “父亲,”孟峰的话还未完就被孟涣打断:“引香阁出的香,许多店铺都会需要用到,香好,其他店铺也有更多客人,像如意苑也需要引香阁的香做香囊......这样说起来,其他店铺的净利也该有引香阁一份才对。”

    孟峰偏过头去看孟涣,又翻了翻账本,道:“也罢,赏银多少你看着给吧。”

    师林:“多谢老爷,多谢公子。”

    等掌柜们都拿了赏银走了,孟峰才对孟涣道:“这引香阁从前生意一般,每年的净利就不高,前几年你将掌柜换成了那位沈......什么来着,生意是越来越好了,可是这净利怎得好像没什么大变化。”

    孟涣道:“还是高了些的,沈大夫调香制香技艺精湛,客人也很满意。”

    孟峰“哼”了一声:“这位沈大夫,几年了年终我是一次也没见过他来,还是第一次见着不想亲自来拿年终赏银的掌柜。”

    孟涣说道:“沈大夫么,脾气古怪,平日不喜出门见人。”

    “好吧,”孟峰懒得追究:“你的人,你自己管好。”

    孟涣“唔”一声:“好的父亲。”

    “过了年就要到你外祖父的忌日了,这些日子多陪陪你母亲,”孟峰嘱咐。

    孟涣沉默了,虽然知道母亲并不需要自己,但还是应了一声:“好。”

    皇宫内御书房,皇帝按了按额头,叹了口气。

    福安问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这段时日朕的头是越发疼了,”皇帝有些难耐地闭上眼睛。

    “陛下让太医院多出些方子吧,”福安心中难受:“奴婢给陛下按一按头。”

    “此事不必声张,还有几年呢,”皇帝摆了摆手:“就是这段日子事情多,睡的少了。苏舟那孩子,前几日还来找朕说要自立门户,朕还没想好这事怎么弄,过不了多久就是他的冠礼了。”

    “陛下当真要同意苏中郎自立门户离开丞相府么?”福安还是觉得这事有点太儿戏了:“冠礼后苏中郎也不过弱冠之龄......”

    皇帝摇摇头:“朕前几日亲眼看着他说的,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和欢儿一模一样,有自己的主意和坚持......”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低了下去。

    福安看着皇帝闭上了眼睛,也知道他是想起了伤心事,心中叹气,陛下虽为九五至尊,老天却总是与他开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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