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林院子门口,江忠林踩着中跟短靴,靠在别墅门口背光的墙壁上,抬头看着暗淡的夜空,皓月甚亮,夜空甚暗。

    她紧张地左手掐了掐右手,工装短裤,外加咖色工装衬衫显得她像一个刚下班的修理工,不过这只是她日常休闲时喜欢的穿搭,今天,着实是没有思考没有准备就来了这里,但凡她思考一下,也就不会出现在这了。

    不久,一辆车徐徐开来,停在门口,从车上下来一个身影,她直起身子,走向车头,车灯亮的晃眼,她没有犹豫,走了过去。

    后排下车的男人看到她后,顿在原地,抿唇不语。

    她主动介绍,“你好,雷先生,没有事先和你约时间,在这等你”。

    那位她口中的雷先生给了助理一个眼神,对方将车子开进车库,只留下他们两人,站在大门口,大门已经徐徐打开。

    江忠林上前一步,抬头,将手机屏幕放到男人眼前,毫无感情的语气问,“这位,林盏女士,是你女朋友?”

    男人微微蹙眉,没有回应,只是呼吸略微粗重了一些,“来这什么事?”

    江忠林收起手机,放进裤兜里,她今天连包包都没带,她低头踩了踩鞋尖上的尘土,白天在花园里粘上的,“林盏睡了我的人”。

    “那你应该找她”,男人低声缓缓开口。

    “不,我找你,你是她的人么?”

    男人没有回答,径直往大门走去,江忠林跟上,在进入大厅前,男人停住了脚步。

    江忠林一把撞了上去,哎哟了一声,下一秒被他扶住双肩,拉开距离,面对面,他说,“直接说事,还是要跟我进屋,进去容易,出来就难。”江忠林顿了顿,“今晚你跟我睡,我当然进去”。

    男人暗下眼眸,松开她,喉结动了动,“想清楚了,后悔没有用这次。”

    “我以前也没后悔过”,她小声嘀咕。

    “再哭,我也不会心软。”男人淡淡死寂的声音从头上落下。江忠林抬头,背光看不清他的脸,她也记得不是很清楚他的五官轮廓了,她点了头。

    男人一把抱起她,一路快速进了大厅,往楼上走,走廊感应灯亮起。但卧室的灯没开,他们直接倒在了大床上。

    粗重的呼吸喷薄在江忠林脸上,她紧张地抓着他的衣领,微微颤抖。

    男人毫不犹豫直接向她的脸砸下炙热的吻,一路加热,一路升温,直至凶猛毫无收复之地。

    夜里,江忠林累得哭了几次,天快亮的时候才被他抱着去了浴室。

    她泡完澡出来时,男人站在卧室窗边,点了一根烟,却不怎么抽,听到声音,灭了烟,走向她,“这里只有我的衬衫,先穿一穿”。说着拿起提前放在桌上的电吹风,要帮她吹头发。

    江忠林后退一步,颞颥,“我,自己来就好”。

    “还很不舒服?我刚刚有些失控”,他伸手要触向她脑袋,被她躲开了。

    “没事,还好,你先睡吧,等我一会”。江忠林吹完头发,踩着他的不合脚的拖鞋,走向床边,躺进他身边。

    男人抚着她的脸颊,在她要起身前,按住她,“再待一会!”

    “天快亮了”。

    “不准备说,什么事找我?”男人坐起身,靠在床头,又想拿出烟,忍住了,淡淡看着她的脸,毫无感情波澜。

    “我说了,你女朋友动了我的人”

    “是未婚妻,没交往过,直接订的婚”,男人补充,轻轻的低沉的声音却掷地有声。

    江忠林往后一躺,靠在他臂弯里,“你比以前还要凶猛,看来订了婚也光晾着她了”。

    “林盏动了你的谁?李清齐,还是李涵”,男人扣着她的腰,调了卧室的光线,灯光暗下来,带着暧昧和模糊的气氛,比较适合他们对话。

    江忠林没有回答,单手触上他的腰,扫了扫,成功引起一阵战栗,她贴过去,柔声说,“你别管了,反正,她早晚会知道,我也动了她的人。”

    男人没说话,倾身噙住她的唇,缱绻了一会,似乎不想再说话了,一切再次化为行动。

    雷止涣,即将30岁,是岷城市目前最年轻的副局长,本科就读清华大学,同时也是清华大学能源与工程热物理博士,大概因为这个天花板级别的学位,他的职场起点才远高于常人。他所负责的工作内容与自己的方向息息相关,拥有很高的专业素养和实力水准,已准备晋升市/委/副书/记。

    然而,最近却有传言,他想转回高校当教授,重新回归纯粹科研领域。似乎,在多年前就有传言,雷副局长和他大名鼎鼎的退休前副省长父亲关系不和,本人原不想从政,此次因为父子关系再度恶化,才决定辞任,把父亲气到住院,这才不了了之。

    坊间传言不可信,尤其是这种重要人物的八卦传闻。江忠林,已经很久不关注这个男人了,回了工作室后才补一补他的近况。

    漫画编辑兼好友的薛真儿见她心事重重,递了杯水放她桌上,“怎么了,向来上午是你创作力最好的时候,今天却发了半天呆,没睡好?”

    江忠林想到昨晚的疯狂和撕扯,伸了个大懒腰,按了按狂跳的心脏,一下弹立而起,“走,吃饭去,午饭吃饱,我明天再来工作室,今天困了”。

    吃饭期间,薛真儿给她提示了一句,“你早上也没有检查邮箱吧,你的私人邮箱”。江忠林是一个有名的漫画作者,从籍籍无名到爆炸式火爆,也只是三五年的时间,比起大部分创作者,她是幸运的,对了,江忠林的笔名是——汪仲桔,和她本名一样拗口,一样不像女生。

    江忠林点头,扒拉着便当,没有胃口,死气沉沉抬头看着好友,“哎,陆大神呢,最近有和你联系么?”

    “陆作家啊,最近在闭关写新作,去了岷城老家,公司已经很久没他的消息了”,陆大佬是一位笔名为陆维坦的著名作家,本命李清齐,是大文豪级别的作家,之所以和薛真儿所在的出版公司有关,是因为这家出版公司归文江集团所有,文江集团是陆大佬自家的,只不过归陆大佬的弟弟李涵管理,李涵是这个大文娱集团的幕后大佬,外界也只闻其名,比他哥哥陆大佬还要神秘。

    薛真儿当然对接不到李涵这个集团ceo,最多只能跨越几个层级和文娱板块负责人林盏汇报情况,由林盏对接陆大佬和总裁“李大佬”,她们俩喜欢这么私底下调侃两个“大佬”。

    只是薛真儿不知道,江忠林背后和这两个兄弟的恩恩怨怨,只知道,江忠林一开始画漫画就是受陆大佬点拨和指导,薛真儿也是想不清:一个顶级作家怎么就能点拨一个漫画家呢,还是网漫。陆大佬可不是写网络文学的人,人家是业界新生代表的顶级作家,作品不多但却受行业认可。

    作家和漫画家,会有什么交集呢?

    不过她不多问,她从来不多问江忠林不主动提的事,从大学时代开始就是这样,因为,她们认识的时候,江忠林就是一个身上事情很多的人,她才不要一起卷进去,当她的废纸篓和暖炉就已经够累了。

    江忠林将碗里的肉夹给薛真儿,拍了拍她的肩膀,“我不饿,你多吃点,这几天工作室你应付着,我要去见陆大佬一下”。

    “啊?这次多少天”,他们一见面,少则七八天,多则几个月,“林盏前几天才去找过他,你又去?”

    江忠林挑了挑眉,抿了唇,“前几天我也去了,我妈忌日回老家顺便去看了他”。

    “哦?那怎么?”

    江忠林顿了顿回,“没见上,他来无影去无踪,半夜有灵感也能去爬山的人,我时间赶,没见到,这次去不会太久”。

    “你说的哦,不会太久,我就当十天之内?”

    江忠林点了头,起身,还是那身工装衣服,穿着黏糊糊的,“那我走了!”

    “拜拜,手机保持开机!随时联系哦”,薛真儿笑嘻嘻的挥着手,心里是乐呵的,汪仲桔不在就相当于她半放假啊!

    江忠林回自己的公寓洗了个澡,对着镜子看到手臂和前胸的痕迹,骂咧了一句,“雷止涣那个混蛋!”

    刚换好衣服,手机响了一下,她看到消息,“晚上来吗?”

    她回了一个字,“不”。

    雷止涣开完会,亲自去茶水间盛水,和路上遇到的几个同事点头招呼,回了办公室,刚休息一会,审批了几个文件,收尾好事项正准备离开,临时局里领导打来电话,要招待临时来调研的兄弟单位。

    他按了按额头,翻出那个陈旧的,他不想碰触的号码,发了个消息,收到“不”的回答后,他轻吐一口气,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失神,他回,“密码没改,我临时有任务,晚回”。

    江忠林删掉了他的短信,在心里嘀咕,谁说要去了么。没理。

    省里的人来得突然,即将下班,他没让局里下属写文,正好心情有些烦,在电脑屏幕上敲打了一篇汇报文大纲,亲自发出,让办公室修改润色,然后赶往机场,亲自接机。

    办公室的司机已经备好车在楼下等着,他说,“辛苦你了,一会还要加班送人去酒店”。

    “应该的,雷局。”

    车上还有其他人员,和雷止涣汇报了几句,便安静下来,其实他不必亲自去,只是,他今天乐意,希望自己忙一点。

    车子驶离机场,雷止涣没跟大部队一起,回了翰林院子,他简称“院子”,没开灯,暗暗沉沉的。他不知道她会不会来,但是,按道理她应该不是只想要一晚的,以他对她的了解。

    他需要好好休息一晚,没了散步的心情,洗漱后在窗边站着,那里可以看见楼下大门的情况。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动静,他扯了扯嘴角。

    突然手机响起,他看到来电提示,迅速接起,沉默等待着。

    “我的车陷了,怎么都不动。”

    “在哪”

    “岷城郊野,我老家这个方向,我发位置给你。”

    他也没问为什么不打救援电话、保险之类,他几乎立刻就知道她为什么会陷在那条路上了。到的时候,车子已经被拉走了,他过去接她。

    江忠林上车,没说话。他便问,“去哪?”

    “还能去哪?”

    他垂下视线,问,“我那,还是李清齐那。”他声音很低很低,像是从墓地里发出的鼓声一样,这让江忠林颤了颤,她说随便。

    回到院子,男人抱着她回了卧室,两人不需要言语,心知肚明彼此要的是什么,会发生什么,想发生什么。也因此默契到底,喘息到凌晨。

    江忠林难捱地侧过身,半睡半醒,男人搂过她,紧紧在怀里。最终,江忠林说,“再这样下去,你爸早晚会知道”。

    “别说话”,他还是掷地有声,轻轻按住她的唇,又开始了新的一番碾压。

    江忠林嗓子有些哑疼,没有更多力气多说。

    次日一大早,两人刚刚入睡一会,电话响了,江忠林迷迷糊糊接起。

    对方说,“忠林,你昨晚没回家?”

    她看了屏幕一眼,蹙了眉,“爸?你怎么来了,我昨天在朋友家,有事么”,她和雷止涣对视一眼,挣扎着坐了起来,清醒了半分,只是头疼的很。

    “嗯,我正好有业务要谈,昨天来的,想看看你再回去”

    她扯出一抹笑,“哎哟,我正准备回家看你呢,昨天车子抛锚,我最近会回去的”。

    “嗯,清齐前几天也来了,我就猜你也该回了,那好,我帮你把垃圾带下去,我就先回去了”

    “嗯,好!”江忠林没了睡意,侧头看他,对上他的眼,心跳漏了一拍,她低头吻了他的唇,鬼使神差的,“我该走了”。

    临走前,雷止涣也已经洗漱穿戴完毕,两人一起走向门口,他送她,路上他问,“想要我和林盏取消婚约么?”

    江忠林心情略微沉重,思考着,最后摇头,“不,我觉得,你们要是取消了婚约,她就可以明目张胆和李清齐在一起了,有婚约在身,她就没资格。”

    雷止涣寒了眼睛,目不斜视,面无表情,只淡淡说,“我明白了。”到她楼下,停下车,说了句,“到了”,然后开着车子加大油门离去。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

    江忠林也不会多想,下午取了车子回了老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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