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多年前,江忠林的爸爸江瑞全和李涵的爸爸李贺松在珉城郊外的珉林区联合建了一个小区,小区名字叫“珉林油画村”,这个小区旁还建了家公益性质的艺术绘画学校——珉林绘画学校。

    从十多岁开始,江忠林周末和放假就跑去这个学校上课,拉着李涵一起,那时候李清齐已经是个小有名气的画家了,只不过后来李清齐没继续画画,反而成了大作家。

    李家是个书香世家,李贺松和江瑞全是在珉林区一起长大的发小,两人后来都去了军校,退伍转业后,李贺松是个文艺兵去了艺术团体,江瑞全拿着安置费回珉林区做起了农产品公司,比较晚才和妻子林姿有了江忠林这个女儿。

    李贺松的妻子李舟怡是传媒人士,一手创办了多个周刊,没有太多时间和孩子相处,两家人一起办了岷林油画村后,孩子们经常周末一起玩。

    由于李清齐比其他孩子都要大许多,大家自然都比较听他的,尤其是江忠林,可以称为“脑残粉”外加“死忠粉”。但和一般小跟班不一样,江忠林只是在一些准则和信仰上相信李清齐,玩的好的、打打闹闹的是李涵,两个人闹的鸡毛飞上天,骂人的话都互相学习,被长辈说是不开化的两个“贼鼠一窝”。

    两家人在李家吃家宴,家人都在场,圆桌上,江忠林左边是爸爸江瑞全,右边挨着李涵,两个人都面无表情,应付着长辈偶尔默契一笑。

    江忠林对面是李清齐,从头到尾都淡然的很,一餐下来,大家要转去客厅,李涵牵着江忠林站起,说了句,“我带忠林出去走走”。

    “嗯,去吧,别太晚,房间都收拾好了”,李舟怡笑的温婉,慢慢交待。

    “我也上楼了”,李清齐看着那两人牵手离开,他也离场。站在二楼窗边,目送那两个身影逃离院子。

    出了门,江忠林便甩开李涵的手,“可以了,要去哪?”

    李涵似乎心情不错,垂手环顾四周,“你这是在赌,万一你爸病情客观,难道我们真的要结婚?”

    “你不是宁死也不愿意吗,到时候你就提出反悔不就好了,被骂一段时间而已”,江忠林同样垫着脚瞎晃在他身边。

    李涵牵过她的手,往步道上走,“真不想画画了?”

    “画啊,只是不当漫画家而已,我现在有空也画,到时候你帮我也出个画册”,她嬉皮笑脸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你别说,我也要放进张以前画的你的全身画像,这样才扯平”。

    李涵其实绘画功力很高,只是他最后没走创作道路,过去的画都还保留着。他边走边说,“你没发现,李清齐全程都没多说一句话”。

    “他只是被迫来看我们演戏的”,江忠林跑到他前头,却一把被扯住了。

    李涵问,“以前我说分手,你为什么立马就答应了,好像等了很久一样”。

    “你都和林盏出双入对了,我还要留你?被甩还不够么”,江忠林好像在回答什么大笑话一样。

    “没和她一起,演戏而已,当时只想着要逃离你,结束那种痛苦。”

    江忠林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了,松开他的手,“那你后来谈的女友,是不是都比较合你胃口”。

    李涵笑了,“你和雷止涣怎么在一起的,那时候,怎么勾搭的?”

    “提他做什么?”江忠林双手插兜,工装裤有很多口袋,若有似无地说,“我被你气的恼羞成怒,去找思诣一起吃饭,刚好他不在,又看见他那有一个漂亮的男人,就问了他要不要一起吃饭,他说好,就好了,我连他名字都不知道,更不知道,他是思诣的哥哥”。

    提起思诣,李涵也沉默了一会,“思诣还好么?”

    “挺好,过几天我和爸爸一起去海城看他”

    “我也一起,方便么,我也很久没见他了”

    “成啊,你别提以前的事就好”

    “问你个事”

    “说呗”,江忠林走在迎风路上,抬头看他。

    “那时候,你火速和雷止涣一起,睡了么”,李涵语气轻松,像在提什么封尘已久的事。

    江忠林微微吐出一口气,“睡了,很早。”

    李涵扯了扯嘴角,“我们一起那么久,我可是一步都没敢往下,你真行!”

    江忠林甩开他的手,“你敢说你那时候没睡林盏!”

    “没有!”他立即回答。

    “鬼才信!甩我甩的那么狠”

    “我们该亲的该吵的,都做了,就是没发生什么,奇怪吗?”

    江忠林笑了,捂了嘴,“每次,每次我们刚亲在一起,刚要往下,就会有人打扰,而且,你不敢!”

    李涵沉默了,点头,“是不敢”。

    “后悔了?后悔也没用。”

    李涵又笑,“我后悔?我早就被你气死了,不是不敢往下,而是怕,怕你开了荤,就不管不顾,有样学样去找李清齐做一样的事”。

    “我呸!”江忠林狠狠拍了他一拳,“你别侮辱我,我脑子又没生锈,李清齐用来膜拜,不是用来睡的!”

    “最好是!”

    一路上,两人拉拉扯扯,聊着有一句没一句的。

    回到家已经是夜里,大家都休息了。

    ———

    翰林院子。

    雷止涣慢悠悠抽着烟,站在窗台边,接着电话。

    “我知道,他们要订婚的事”,他说。

    那头的雷思诣说,“他们过几天来海城,病情不太乐观。你知道就好,那没事就挂了。”

    雷止涣按下烟头,扯了扯领带,去了书房。桌上一男一女的合照显得很刺眼,他将相框倒扣在桌面上,发出嘭的一声。

    雷父听到声音走了进来,“怎么了?”

    “没事”,他敛了眉。

    “你坚持离开这个系统,说是为了方便做些私人的事,除了公司的事,还有一个女人的事,现在这么颓丧是后悔了?”

    “没有”,他暗哑着声音,“那个女人是江忠林”。

    雷军林听到这个名字,剁了剁脚,转身离去,半途回头说了句,“我同意了,他们家也不会同意。林盏那边怎么样了?”

    “她?还能怎样”

    “你看,到头来还是卖我的面子,我这老脸也卖不了几次了。早点定下来吧,以后别在思诣面前说终生不娶那些话,别带歪他”。

    雷止涣抬起眉眼看了他一下,“论带歪,你婚外搞的那些关系,怎么不碍事了?听说,思诣的亲妈当年也不是自愿的。”

    “你!”雷父颤抖着指尖,恼羞成怒转身离去。雷军林的主场虽然在海城,和李贺松夫妇却也相识。

    李舟怡作为媒体人,早前和上过新闻版面的前副局雷止涣有过交道,互相有添加社交媒体。

    李舟怡发了一张李家和江家一起吃饭的合照在社交平台,并配文:孩子能有一个陪伴的人,做父母的就放心了。

    雷止涣自然是看到了照片。

    除了思诣,江家也就两个人了。

    江忠林那张笑脸,还有那白皙的脖颈和胳膊,无一不在挑战他的所有神经,他放下手机,拨通了林盏的号码。

    对方很快接起,“什么事,前未婚夫”。

    “我们要不要试试?”

    “哦?不是吧,你真有兴趣?我有喜欢的人了,虽然你也不赖,演戏可以,来真的不行”。

    “那就演一演恋人,不订婚”

    林盏想到江忠林那张脸,鬼使神差的答应了,只要能气到那个女人,不妨试试。

    ———

    从海城回来,江忠林一直在家陪爸爸,左右不离,学着给他做临终关怀。期间经历了几次抢救室急救,李涵也一直都在身旁陪着。

    一直到危重期,江忠林和李涵订了婚,没来得及再往下走,江瑞全就走了。

    走得很安详,牵着女儿和未来准女婿的手,雷思诣也陪着。

    一直到葬礼结束,雷思诣都陪在身边,走的时候,他抱了抱江忠林,“姐,以后我就是你唯一的家人了,和我一起去海城吗?”

    “还没到时候,家里老宅还没打点好呢,况且,还有李涵那边的事要处理”,她苍白一笑。

    李涵和她约好了,等葬礼结束,满三个月的时候,他会提出悔婚,然后她再考虑漫画的事。还有时间。

    雷思诣这次没开车,乘动车回来,他们一起在车站外坐着,相对沉默。

    不久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思诣!”

    江忠林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人是谁,但她还是抬头了——雷止涣大步走来,身后还有一个有些碍眼的林盏。

    江忠林低头继续看手机,没理那边兄弟情深,他们是兄弟,他们也是姐弟,但她和雷止涣却不是兄妹,没什么凑热闹的。

    林盏默默看着她,没有多话。

    又呆了一会思诣便进站了,江忠林径直离开,倒是林盏喊了她,“开车没?一起吧”。

    “不了,我去吃点东西,李涵在接我的路上了。回头见”,全程看也没看雷止涣一眼。

    说话间李涵也到了,打了个招呼,牵过江忠林的手便离开了。

    “看够了吧”,林盏悠悠推了下发呆的雷止涣,“人走了”。

    到了车上,林盏在副驾问,“那我们呢,也差不多了吧,你也看到了,那一对对我们无感,他们已经订婚了,我们没有,你该不会要我陪你往下走吧?我喜欢李清齐的和你说过。”

    “不用了,就到这”

    林盏笑了,“不过听说,你最近很忙公司和学校两手抓忙不过来,外界还有你这个最年轻副局的传言”。

    “传言而已,传言还说,我们要结婚了”。他侧目回了一句。

    “我奉劝你一句,江忠林那丫头没心没肺,她那么喜欢李清齐却也是和李涵玩,李涵也是各种借口刺激她。他们两个人都不想承认对方有多了解自己,有多重要而已。看戏就好,别认真,女人嘛,有的是,男人也有的是”。最后一句话她好像是和自己说的。

    雷止涣敛眉,喉结动了动,在文江大厦附近停车,放林盏下去。好巧不巧正好看到李涵和江忠林也下车,两人一直牵着手没松开,非常刺眼。雷止涣转头踩了油门就离开,看了后视镜几眼,最终在路边停下车子。

    江忠林在大厦门口和李涵松开手,说了几句什么,分头走了。她沿着路边走,正好往雷止涣停车的位置,等她走进了,他透过车窗喊了句,“忠林”。

    她吓了一条,一惊一乍地环顾四周,以为自己幻听了,听到车鸣声后才看到雷止涣,走了过去。

    “喊我?”

    “上车”,没有多言,一路安静往前驶着,去了翰林院子。

    江忠林紧张地问,“来……来这干嘛”。

    话这么说,她紧张起来手不自觉挽着他的手臂,贴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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