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高,沈奕上了药忍着疼把屋子收拾干净,随后推门出去请母亲和夫君进来。

    落了灰的被子已被堆彻到院中的小树杈上晾晒,母亲不在,看时辰应当是去买菜去了。

    方瑾在拾掇地上被撕碎的书,蹲着一页又一页地从地上捡起放在手里。手里的书页有些泛了黄,有些崭新,有些起了毛边。

    沈奕肩膀隐隐作痛,每走一步都觉得头上要出汗。她几步过来,弯腰捡起落在地上的残书,一抬眸却和刚好捡起一页书的方瑾对上目光。

    他微张唇,视线落在她脸上,问:“还疼吗?”

    沈奕说了声:“无事。”便站起径直朝另一边堆满书籍的地方走过去。方瑾跟过来,又问道:“你真的没事?”

    沈奕将书放下凉飕飕道:“你方才干什么去了?现在问。”

    方瑾下意识地愣怔,抿唇又张开:“我被人拦住过不去,而且有人对娘……”

    后话就不必多说了,非礼羞辱都有可能,无论是哪种,对于张燕来说都是痛苦的回忆。

    默然片刻,沈奕反应过来惊道:“什么?!”

    “嘘。”方瑾食指抵唇,神情严肃,“小声点,她没事有我在。”

    “那便好。”沈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下,接着问,“娘何时走的?应该快回来了吧?”

    “嗯,快了。”方瑾一边讲着话一边扶着沈奕让她坐在石凳上,“你歇会吧,我来便好。”

    沈奕便安静乖巧地坐着。彼时,正值夏天,头顶的绿树沙沙响,气温恰到好处,沈奕微微扬首,透过树叶间隙瞧见到了天上飘着的几朵云。

    云很白,天也蓝,在现代社会生活许久的沈奕难得见到这么好看的天空,一时有些沉迷,竟忘却了身上的疼痛。

    方瑾忙忙碌碌,蹲下又站起忙活了好半天才把地上散落的纸张全部捡起放好。

    他见陆妙语发呆,脸颊还泛着红,太阳一照隐约还能见到手指印。

    他搬了些书回去,在屋子里倒腾了半天又走出去到井前,来来回回折腾了许久才拿着东西坐沈奕身边在她脸上轻贴了下冰袋。

    冰块触碰到脸颊,沈奕瞬间便回了神,嘟囔一声:“你想冰死我呀!”

    “再不敷冰块你脸就肿成猪头了。”方瑾说话慢吞吞地,似乎永远都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样子。

    “自己拿着。”方瑾又说道。

    沈奕乖乖听话,一手扶着冰袋敷着脸,问:“你哪儿来的冰块?”

    “秘密。”方瑾道。

    沈奕:“……”

    她扭过头垂眸扫了眼脚尖,有些丧气地问:“三十两怎么办啊?”

    方瑾目视前方,道:“我可以向李伯借一些,然后慢慢还吧。”

    李伯全名李温书,是赏识方瑾才华的伯乐,却不待见老爹,老爹找他借过几次钱,他一次都没有给。

    李温书爱屋及屋对陆妙语也疼爱有加,曾邀请过她去府上作客。

    “靠卖字画还吗?”沈奕问。

    “有手有脚能赚些是些,你也可以靠简单地刺绣,不过短短几日根本卖不了多少。”方瑾道。

    沈奕想起方才在屋里做的决定,大胆向方瑾提议:“我想写话本。”

    “……话本?”

    “……也可以边写边做刺绣。”沈奕有些心虚,毕竟她写作水平不高。

    她话刚说完,方瑾便用古怪地眼神看着她。

    那目光有几分惊讶有几分疑惑还有些欣赏。沈奕被看得脸有些发烫,倏地把头一偏,咕哝道:“我脸上有钱啊,又不是景点,卖票了吗?”

    “你说什么?”

    沈奕摇头。

    方瑾却叹口气,道:“想写便写吧,我也会刺绣。”

    大男人会刺绣?!

    ?

    原主没有关于方瑾会刺绣的信息。

    “你何时学的?”沈奕问。

    “秘密。”

    他说完便抱着一沓厚重地书回房了。

    说干就干,和张燕一起吃了饭之后三个人为还债,各自分了工。方瑾去街头的李府借钱,张燕做一些简单的刺绣,而沈奕伏案埋头创作。

    晌午的烈阳十分刺眼,沈奕在桌上爬了片刻便觉得浑身难受,从凳子上下来拿着纸笔爬到了树荫下。

    从前有电脑从不觉得字有那么多,沈奕将大纲写好之后,手腕就有了微酸感。

    好在看着思路清晰地剧情走向和人物设定,她心里就觉得高兴,不自觉地想:“读者会期待这个故事吗?”

    沈奕歪了一下头,视线落在纸上笔杆碰了碰脑门儿,又想到什么接着写。

    张燕出来查看,边朝她走边问:“妙妙,累不累啊?”

    “不累,娘,你喜欢听故事吗?”沈奕问。

    “什么故事啊?你写的吗?”张燕蹲了下来,满眼慈爱。

    “嗯嗯。”

    沈奕突然有些兴奋,每每创造新的故事,书写新的章节她都会异常兴奋,每天都有新的事物诞生,她在陪着笔下的人物历险,见证他们的成长。

    张燕一名中年妇女,又是大家闺秀书是自然读过不少,不过大多都是四书五经这类平民不感兴趣的催眠文。

    大抵是看女儿眼里的光芒太过耀眼,张燕顺嘴问:“大概是什么样的故事?”

    “嗯……”沈奕想了想,“一心想修炼成仙的狐妖和书生的故事,由小爱到大爱的励志故事。”

    张燕表示赞叹长长得“嗯”了一声,激励道:“听起来有点意思,写完之后拿去先印刷吧。”

    “家里还有钱印?”

    “有的,你写便好,剩下的交给我们。”

    “可……”

    “好了,你专心写吧。”张燕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我去做刺绣了。”

    张燕站起来就走,沈奕扭头看着她越走越远,走进门里走过格窗坐到窗前,伴着漏进去的光,拿起刺绣穿上针细心缝制。

    沈奕心里有口气堵在胸口,看了好半天才扭头看着密密麻麻却仅仅有条的满纸文字,陷入沉思。

    现实中的沈母亦是对她疼爱有加,从小不缺她吃穿,如今一朝穿越独留沈母在那边,还绑定了垃圾系统,要读者打赏才能回去,她怎么知道读者有没有打赏她,进来这么久也不见系统提示她。

    ……应该是没有打赏,否则没病的系统怎么会一直不和宿主交流。

    眼下先把钱还了再说,钱还了再去修仙。

    皓月当空时沈奕依旧认真地写文放松空隙还绣了一块巴掌大的刺绣。半夜三更,巷口的狗吠响起,走了一天的方瑾终于带回了五十两白银。

    三十两还债,二十两供沈奕创业发展她的话本事业。

    二十两白银被方瑾塞进布袋放她手里,道:“你加油吧。”

    沉甸甸白银落手中,方瑾又说:“写得如何了?”

    “一万字了。”沈奕道,“我还做了刺绣,只不过只有手掌大。”

    “……你可真忙。”方瑾绕过她,来到书桌前拿起她写的文大致瞥扫一眼,一页页翻过,“伤还没好,刺绣还是别做了,我明天做。”

    “你今日去李府都干了些什么?怎得去了那么久?”沈奕走过来把钱袋放到桌上问。

    “和李伯聊了会儿边境的战况。”方瑾连眼神都没有分给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奕的文看。

    “…边境战况?”一直垂头戳着钱袋的沈奕突然抬头说道。

    黎川不就在边境线吗?

    当今圣上颇担忧边境,他觉得敌军随时会攻破边境一路攻进皇城取他首级,时常夜不能寐转辗反侧,头发大把大把掉。过了些时日,不知朝堂之上谁向他推荐了黎川,说他精明谋略,稳重踏实,是不多的军事奇才,圣上一听龙颜大喜,一纸诏书将他发配到了边境。

    距黎川离京,已过三年,前段时日李伯说边境安好,黎川还立了功,皇帝大喜,还特意传书问候了一遍。

    今日方瑾倏地和李伯聊起边境,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沈奕张开嘴想问问的,话还没说出来却被方瑾打断:“这不是你操心的事情,你还是专心写话本还债吧。”

    “……”

    “故事不错。”方瑾评价道。

    “……你看着柔弱,好似风一吹就会刮跑,你竟然还会看话本?”沈奕觉得吃惊,印象里他根本不看话本,多数时间都用来备考明年的科举考试。

    谁料她的举人夫君,放下她写的几页故事,看着她说:“你看着挺精明,怎么一脸呆样?”

    沈奕:“………”

    “你说什么!”沈奕怒气冲冲地握着拳头,“你才一脸呆样,你全家都呆!”

    方瑾眼睛一瞪:“你怎么知道?!”

    沈奕:“……”

    骂谁呢!

    这晚方瑾睡到了地板上。

    翌日一早,一家三口早早起床,做刺绣的做刺绣,写字画的写字画,写话本的接着爬桌上苦心创作,几日后故事写完跑去找人印刷话本的印刷话本。

    印刷术已经走向成熟,几本书一日便印好了。

    蓝色的书皮,线装订的书页,白色空隙中的黑字,沈奕怎么看怎么喜欢。

    回家路上忍不住在想,想不到我会在古代出书,而这些书读完之后大多会被当成废纸丢了,图什么?

    图……这是自己的书。

    徬晚十分正值饭点,人流量大,三个人搬了两个桌子去街边售卖。

    方瑾很放得开,长得又好卖力吆喝引来了些女子。

    女子先是看中方瑾的相貌,含羞问道:“公子,如此相貌,气质非凡,字画如人,不知怎么卖?”

    “字三文,画七文。”

    “不贵啊。”一个女子说道,接着便将询问的目光落到了同伴身上。

    沈奕余光瞥到方瑾这边热闹得很,又看看母亲桌前围过来询问刺绣的大娘,心里想,同是一家却无人来她面前问问书怎么卖。

    下一秒,沈奕拿起几本书跑到方瑾跟前,把书名展示给她们看,一边看一边推销。

    “美美,不如来看看这本书吧,看!它只有这么薄!半个时辰就读完了,绝对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而且主角是妖精和柔弱书生的故事,看点很足哦。”

    “怎么又是书生和妖精?”

    沈奕蹙眉,这个朝代的志怪小说都很平庸的,怎么会说又?

    没等沈奕深究,那名女子又问她:“怎么卖?”

    有戏。

    “不多不多,只要十文钱!”沈奕刚说完就被方瑾拱了一胳膊肘。

    她扭头就见方瑾蹙着眉,一副“你别说胡话”的样子看着她。

    沈奕眨眨眼,用口型问:“少了?”

    方瑾没答话,竖起五根手指,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沈奕想了想,虽然篇幅只有短短几万字但起码是她心血啊,五文也太少了些,得卖多少才能把印刷的钱赚回来。

    后来又转念一想,就是便宜才要先打出销量。

    于是她嘿嘿一笑,朝那几个女孩说:“今日刚出门做生意,不大懂规矩,今日所有商品只卖五文。”

    为首的那名女子视线来回在她俩身上扫视,半响眯眼问:“你们是什么关系?”

    方瑾:“兄妹。”

    沈奕:“姐弟。”

    绝对不能实话实话,要说了是夫妻很难保证她们还会接着光顾生意。

    结果十分明显方瑾也考虑到了这一点,于是二人异口同声的胡说八道。

    女子蹙眉惊讶“啊”了一声,“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次沈奕闭了嘴,用食指戳了一下方瑾的腰,示意让他说。

    方瑾往边上缩了下,说:“兄妹,她老想当我姐罢了。”接着扭过头来教训她,“妹妹,以后记得长幼尊卑有序,知道吗?”

    沈奕昧着良心点头。

    “可以先让我瞧瞧吗?”

    “可以,不过只能看一点点,因为它太短了,希望可以理解。”沈奕道。

    “好吧。”

    沈奕递了一本书给她。她接过去,霎时间其他几个人也凑了过去,好几颗脑袋挤在一起,沈奕露齿一笑。

    那几名女子,翻开的瞬间打眼一看,便见……

    【人生若有两全法,来世不负如来也不负卿。】

    【相传中原古都,有一破旧禅院,禅院中住着一只红色的狐狸,红狐颇有灵性,曾受过仙人指点,一心修炼成仙。书生马寂相貌堂堂七尺男儿,一双眼睛明亮如星。某日,他步履平稳,好似要上学堂的小孩,见稀奇花灯问老板:“这是什么,还会动,有趣有趣。”

    老板道:“这是螃蟹!土包子!”

    马寂倒也不恼,反倒抬眸笑看着老板,挠头一副痴傻模样,道:“它叫螃蟹啊,见识浅薄,莫笑莫笑。”

    马寂进京赶考途经此地,从老板摊前离去,突逢大雨便一道同书童进禅院避雨,雨势较大,二人一呆便是整整一夜,翌日清晨,雨依旧淅淅沥沥地下着,书生睁眼便见禅院门侧的红柱后闪过了一抹赤红,好像是一条毛茸茸的尾巴……】

    沈奕把书夺了过来,道:“好了,就试读到这里了。”

    “啊?这就没有了?”

    “不能再看了,再看要付钱了。”

    几个女子意犹未尽,面面相觑了片刻,走开到一边探讨到底买还是不买。

    沈奕伸长脖子瞅着那群少女,就在这时她看见眼前出现了一行白板,上面陆陆续续出现字迹。

    是直播弹幕。

    我爱四字弟弟:给她看给她看啊!夺回来干什么?

    某某作者我的神:说实话,作者大大,比起看你,我更喜欢书生和妖精的故事!哈哈哈哈哈,我就爱看这个!多写点多写点!

    每天都不想上班:陆妙语不会要靠这个爆红了吧?一般的种田文都这样,无聊,弃了弃了

    来了来了:在古代写文,还真是吃饱了没事干,古代写文根本不挣钱,字画都挣不了多少,也就主角敢这么干,换人必死无疑!

    山有木兮:我觉得还不错,作者很大胆啊。

    沈奕:“………”

    谁说这是种田文!谁说真的是写给她们看的,我是写给你们看的啊!

    彼时,系统终于开口说话了。

    “亲,目前收藏人数为十人,有三名读者给您灌输了十五瓶养成水,七名读者给您一共打赏五块金银呢,继续努力哦!”

    “目前作者积分排名榜单找不到您,继续努力吧。”

    沈奕感到绝望:“能不能给我换个世界?”

    “不能呢,亲亲。”

    沈奕问:“是不是种田文?”

    “人生的剧本在您自己手里,是种田还是其他的,靠您自己把握呢。”

    沈奕想死,“这些读者是我的吗?”

    系统:“您的积分已清零,目前对于网站来说完全是个萌新,老读者已经找不到您了。不过新手注册有三十天的自然爬榜期,她们都是野生读者,您需要做的是努力抓住她们的心哟。”

    沈奕想死的心增加的N倍,想起一件大事又问:“这个直播不会是24小时的吧?”

    系统:“不是的,涉及到作者隐私或者少儿不宜的画面我们会短暂的关闭直播。”

    她放了心在脑中对系统说,以后除非有读者打赏和积分增加和评论之外没事别搭理她。系统“嗯嗯”两声又死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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