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想请毛利小姐去看。”

    警视厅标配的西装外套委顿在脚边,工藤新一久久没动,毛利兰也只是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服部平次牵着远山和叶的手,两个人似乎都恨不得贴到墙上,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

    在一片令人窒息甚至绝望的尴尬之中,忽然之间,一个柔美的声音打破了平静。

    ——那声音既缱倦又柔和,仿佛清晨时分经过庭院里挂满露水的垂枝樱,尚未舒展的花瓣折射着明媚的阳光,恰到好处地中和了清朗与甜美。令人一听之下,有说不出的舒适。

    毛利兰丢下的那件衣服让一行人所在的小世界陷入了僵持,她撕破了工藤维持的摇摇欲坠的体面,将形势推到了“谁先低头谁就错了”的局面里。这僵局锁住的不止是她面前低着头的工藤新一,更是进退不得的她自己。

    指责新一“一辈子都成为不了福尔摩斯”的话出口的那一刻,兰的心里几乎立时便涌起了巨大的后悔。新一神情细微的变化在刹那间拨动了她的心弦,令女子原本愤恨的内心蓦然一软,仿佛所有委屈都被无声地熨平了。

    那是他的梦想,我怎么能对他这么说呢?

    她几乎是迫切地期待着新一能够说句话,无论是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用牵强的理由搪塞过去,轻描淡写地一笑带过,甚至是对自己发火。只要他能给她一个解释,哪怕只有一个眼神或者动作,她就会立刻原谅他作为男朋友的失职,就像从前的许多次一样。

    然而工藤新一只是低着头一动不动。

    所以毛利兰也只好被架在原地。她原本想在拒绝新一后独自离开,可余光里服部与和叶的表情绊住了她的脚步:吵了架就抽身而去,新一该在他们面前如何自处呢?可是,往前一步,捡起衣服还给新一,又无异于在共同好友前承认自己的任性和胡闹。兰同样不想被他们这样看待。

    突然插入谈话的陌生声音清澈柔和,话音里带着微微的笑意,一点也听不出有揶揄或嘲笑的意思,仿佛是专程为了给她解围而来。

    那声音准确地叫出了毛利兰的姓氏——兰心中一动,拥有这样美好嗓音的人,长相一定也很漂亮。如果自己之前曾经遇到过这样的人,绝对不会记不得她的样子。

    是爸爸的朋友吗?

    她匆匆转过身去,动作之大甚至显得有些急切,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被她抛在身后的世界在旋转中訇然作响,血液轰隆隆地撞击着耳膜,工藤新一下意识做了一个深呼吸,迫使那阵冲到喉咙的血意退去,五感才终于回到他的身上。

    窗外有鸟鸣与树影摇动的沙沙声传来,衬得大厅里的这片小区域极为安静,他甚至可以听到从远处传来的隐隐私语。

    其中最为清楚的,是兰柔婉的声音:

    “啊,请问,您是……?”

    工藤新一后退半步,闭了闭眼睛。

    他眼前有暂时的晕眩,说不清是因为兰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她轻描淡写的语气,在刚才的一瞬间,居然有一阵从心底发出的恐惧攫住了他,令他不寒而栗。

    警部补有些疲惫地抬起头,他还没来得及出声,小臂却被一只从身后伸出的手扶了一下,帮助他站稳——那只手既小又暖,碰触皮肤时,力道转瞬即逝,很快离开,然而真实的触感却留了下来。

    工藤有些惊讶地侧头看向她,灰原哀没有以眼神回应,只有唇角安抚性地弯了弯。

    她从警部补身后走上前来,神色平静地弯下腰,捡起工藤落在地上的西装外套和演出票,无声地交还到后者手里。

    在毛利兰的身后站着两个女子,想来就是刚才突然出声加入谈话的人。她们的年纪都不大,甚至看起来比兰还要小些。

    稍微靠前的女子大约二十几岁,身处于工藤一行人或惊讶、或瞩目的焦点,她脸上却仍然带着柔和的笑意,眼中不见一丝紧张或慌乱。她笑着向兰点头致意,棕黑色的头发在白皙的颈侧结成麻花辫,柔顺地垂在胸前荷叶边与缎带堆叠的衣领上,发梢缀着一枚水晶山茶花。

    这样的搭配,对于日常生活而言其实有些繁复,稍有不慎就会显得用力过猛。然而,在那双清澈而深邃的眼眸的映衬下,女子身上所有的装饰仿佛都变成了她个人优雅气质的一部分。她肤色洁白,脸颊曲线柔和,令人一见到便心生喜爱。工藤与她对视了一刹,便立即意识到方才必定是她叫住了小兰。

    另一个女子——或者说是少女,身量大约十六七岁,则用双手拿着一只手包,在落后前者半步的地方安静地站着。她穿着一条简单的白裙子,刘海剪到与眉齐平,黑色长发柔顺地垂落腰际,又被微风轻轻荡起。

    工藤新一一时觉得她有些眼熟,却又想不起来是在什么地方见过,不禁微微皱起了眉。

    与此同时,他听见身旁的灰原哀轻轻地“咦”了一声。

    “……王陵同学?”

    灰原方才一直站在工藤新一身后,走上前后又被毛利兰挡着。直到她开口说话,那两个人才意识到她的存在。

    黑发少女听见有人叫出自己的名字,便绕过同伴,走到一边。她隔着工藤新一与灰原哀短暂地对视,随后有些惊喜地露出了一个微笑:“灰原同学?居然会在这里见到你。”

    这场景似曾相识,工藤立刻反应过来自己是在哪里见到过她。

    ——去年年末,十二月下旬,在世田谷区的私立学校发生的“秋山学园杀人事件”。

    这起案件至今仍未告破,案件死者秋山健二是秋山学园的校长,在坠楼身亡后,尸体便被身为集团理事长的哥哥秋山健一安排运送离开,并未接受司法解剖。半年过去,虽然工藤身为搜查一系的系长和这起案件的直接负责人,却仍旧没能拿到秋山健二的尸检报告。

    早在查探现场时,搜查一系便怀疑秋山健二并非自杀,这一点,工藤与幸山讨论过多次。而既然不能完全排除他杀,通过尸检报告确认死者的状态则是必要的一环。工藤先是多次同白鸟任三郎反映,后者一直答应他帮忙推进,报告却始终看不见影,后来他再去找,坐在办公桌后的搜查一课课长则只是无奈地摇头微笑,什么也不和他说。

    工藤新一气结,但无可奈何。

    在学历出身这件事上,日本的警察组织极其排外。尤其在工藤所在的职业组,出身于东大和京大的人员比例几乎达到了百分之九十。通过职业组的考试后,身为海归的工藤因为院校的关系也曾遭遇过一些非议,是当时身为课长的白鸟力排众议,坚决地将他留在了搜查一系。

    有这层众所周知的知遇之恩在,至少在未来几年之内,工藤都会被划为白鸟的嫡系,自然也不能越级上报,或者直截了当地同他对着干。

    只是,尸检报告多拖延一天,距离真相披露就更远一步。在凶杀案的侦破过程中,时间是如此宝贵,因为许多细节都会随着它的推移而泯灭销毁。工藤新一叹了口气,他注视着一旁巧笑倩兮的王陵璃华子,心里想的则是四肢摊开躺在秋山学园教学楼下,气绝多时的学校校长。

    画展现场会派发免费的宣传册,有来参观的客人边走边翻,念叨着艺术家的名字。

    工藤新一神情微顿。

    “王陵”并不是个常见的日本姓氏,迄今为止,他所听过和见过姓“王陵”的人,也不过经由画展知道的王陵牢一,和面前的王陵璃华子而已。思路至此,工藤转头和服部对视了一眼,彼此都从对方眼里找到了那点疑惑和了然。

    工藤没有当面见过王陵牢一,服部却刚和艺术家见过面。面前的黑发少女身着白裙,举手投足间落落大方,和王陵牢一儒雅的气质如出一辙,两人的关系自然也不难推测。服部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工藤身边的灰原哀却先一步开了口。

    “我是来参观画展的,”茶发少女微笑着说道,“不过,没想到参展的画家是王陵同学的家人。原来还有这层渊源,在学校都没有听你说起过。”

    “家父是非学院派出身,如果在和东京艺术大学一脉相承的秋山学园里提起,总觉得有班门弄斧之嫌呢。”

    她们在交谈时并未刻意压低语声,无论是毛利兰还是平和都能听清她们的话。看到一旁服部有些好奇的眼神,王陵璃华子浅浅笑了笑,继续解释下去:“王陵牢一正是家父,我今天也是来给画展帮忙的。”她看到和叶手中拿着的正是画展的宣传册,便冲她微一颔首。

    工藤新一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经过灰原和王陵璃华子的一番对白,原本凝重的气氛骤然间轻松了不少,连一边的兰都侧过身体,打量起了突然出现的画家的女儿。

    茶发少女在警部补身旁安静地缓缓点头,工藤知道,通过聊天调节气氛并非她的长项,灰原会这样做,只是为了帮自己解围而已。

    他微微侧头看向她,眼中流过一丝感激的神色,而后者则不动声色地眨了眨眼,向毛利兰的方向微不可察地扬了扬下巴。

    “‘学校’?小璃,这位来参观画展的小姐是你的同学吗?”

    柔美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加入了谈话,原本旁观的女子走上前来,亲昵地将手搭在璃华子的肩膀上,语气有些好奇。她有一双鹿般的棕色眼睛,此时正微笑着看向灰原哀。

    “是的,奈津未学姐,灰原和我一样,今年刚刚从学园的国中部毕业。”

    璃华子显然习惯了同奈津未的身体接触,以一种喜悦而恭敬的态度答了话:“只不过,她没有读本校的高中,而是考了其他的学校——是庆应女高吗?”她有些抱歉地转向灰原哀,“我似乎在学园哪里看到过,但又有点记不清了。”

    灰原点点头:“是庆应。”

    “那我就没记错,”璃华子笑了,转过身去,“奈津未学姐,这是我同届隔壁班的同学灰原哀,现在在庆应女高读书。灰原同学,这位是我们的学姐本川奈津未,毕业后进入了东艺大,现在是REALITY剧团的演员,同时也在剧团内担任歌曲创作人。”

    璃华子介绍完毕,侧头冲奈津未调皮一笑,被后者摸了摸头发。灰原哀连忙鞠躬问好。工藤在她身边略一皱眉,他总觉得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或见过,然而就像“王陵璃华子”一样,乍然听到,绞尽脑汁却也想不起来。

    旁边的远山和叶却“呀”地叫了一声:“你是本川奈津未?……《恐怖谷》的主演?”

    本川笑着点了点头,工藤这才意识到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无论是订票时在REALITY网站首页悬挂的演员介绍,亦或是不久前取票机屏幕上的剧团推介,其中笑意盈盈的《恐怖谷》女主角伊蒂·谢夫特的扮演者,可不就是面前衣着古典的女子么?

    “勉强算是女主角吧?'主演'的话,倒是有些僭越。”本川抚了抚鬓边的头发,“毕竟,无论对于正在上演的《恐怖谷》,还是未来的柯南·道尔系列而言,唯一的主演都是饰演福尔摩斯的周藤雄佑前辈嘛。我只是为他作配而已。”

    “那……也仍然很厉害啊。”

    出声的是一直没有说话的毛利兰,奈津未转头看向她,注视着春夏之交的微风轻轻拂过女子的刘海,落在那双颜色遗传自妃英理大律师,形状却与毛利小五郎如出一辙的眼睛上。

    她定定地望着毛利兰,随后嫣然一笑:“不过,能够为《恐怖谷》音乐剧创作一部分歌曲,对我来说,却是比上台演出更幸福的事。”

    说着,她向前走了半步,伸手牵过毛利兰的一只手,随后将另一只手也覆上去,神情温润,话语轻柔,仿佛全世界只在乎她一个人一般。毛利愣愣地任由她动作,继而听到这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的女子说道:“……《恐怖谷》并非我的第一次创作,却是我第一部在其中正式承担歌曲创作人职责的作品。对我而言,它倾注了我现阶段所有的灵感与能力,说我对它寄予厚望也不为过。”

    “……所以,真的很希望毛利小姐能和毛利小五郎先生一同赏光。”本川奈津未柔声说道,目光明亮,“这是我的心愿,也是这部音乐剧的荣幸呢。”

    在毛利兰前二十几年的人生里,实在甚少遇到这种话语委婉柔和、情绪却直白明朗的表达方式。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好任由漂亮的女主演拉着自己,有些怔愣地站在原地,脸颊也泛起一丝微红,看起来像是将提出邀请的人晾在了一边。

    这场景本该有些尴尬,本川奈津未却像是恍若未闻一般,轻轻一笑,转过头去。站在她身后的璃华子早已为她准备好了手包,本川飞快地接过,拉开拉练,从夹层中取出了两张崭新的演出票。

    “这是两张明晚19:30分在帝国剧场演出的《恐怖谷》的包厢票,毛利小姐,是《恐怖谷》在东京、也是在日本全国的二场晚场演出。”

    奈津未身体微倾,用双手捧着演出票,递到毛利兰的面前。

    “所有的演员都是A卡,观赏体验应该相当不错,”兰看到她棕色的眼睛有些狡黠地眨了眨,“当然咯,我是剧组内部的成员所以知道,对观众而言,每场参演的卡司则是秘密,所以也请兰小姐和小五郎先生为我们保密。相信你一定不会和其他人说的吧?”

    本川奈津未的神情是如此恳切,毛利兰忍不住点了点头。面前的人一直保持着递票的动作没变,众目睽睽之下,兰只好同样回了一礼,伸出双手接过了演出票,话音却有些迟疑:

    “当然没问题……”她有些疑惑地笑着,“但是,您为什么会邀请我和爸爸?爸爸他……在我面前,从来没有提过REALITY这个剧团。我以为你们不认识。”

    见她收下了票,本川奈津未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冲兰眨了眨眼睛。

    “我和小五郎先生的确没什么私交,但是,REALITY剧团正在排演的剧目,并非只有《恐怖谷》这一部,就算是在同系列的福尔摩斯探案集中,也有另一部待上线的《波西米亚丑闻》在呢。”

    她向兰走近了一步,几乎是同她耳语道:“而在《波西米亚丑闻》中和周藤老师搭档的艾琳·艾德勒的扮演者,正是冲野洋子老师。”

    “啊……”

    “我没有参演《波西米亚丑闻》,但作为创作人之一,经常需要跟剧组一起排练。”本川奈津未悄声说道,“毛利先生经常会来为洋子老师探班,托他的福,我和周藤老师还有导演都蹭了不少咖啡喝。”

    毛利兰顿时有种无言以对之感:“我就知道……”

    她无力地说道,一时觉得手中的演出票都变得名不正言不顺了起来。然而本川奈津未却带着优雅得体的笑容,轻轻在她指尖上一推,让她的手指合拢,将演出票牢牢收在了手心里。

    “一定要来啊。”奈津未发梢的水晶山茶花折射着炫目的阳光,声音只有她们两个人能听见,“刚才在旁边听到你那么精彩的推理,我立刻就觉得一定要邀请你来。在歌曲之外,这部剧在舞美上花了许多心思,我有预感,只要你来看,一定不会失望的。”

    她目光热烈而恳切,毛利兰忽然心中一软,她抿起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好呀,”兰回答道,“本川小姐,谢谢你送我演出票。你放心好了,明天我一定会和爸爸一起去的。”

    听到兰如此承诺,本川奈津未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不着痕迹地退回了原地。她侧头看向一旁的学妹,同她对了一个颇为欣喜的眼神,看着后者若有所思地“呀”了一声。

    “怎么啦,小璃?”

    “奈津未学姐,我忽然想到,《恐怖谷》演出提出了与剧目相适应的Dress Code,”众人都看向璃华子,后者却双手交握在胸前,有些期待地看向了毛利兰,“是……维多利亚时代的着装吧?像学姐今天穿的衣服这样的风格,对么?”

    奈津未欣然点了点头:“小璃看得很仔细啊。”

    她落落大方地摊开手臂,将自己的着装展示给一行人看,同时解释道:“福尔摩斯的故事发生在十九世纪末和二十世纪初,恰是英国的维多利亚时期,在那个时期,英国的着装也正是与我今天的穿着相似的维多利亚风格。”

    她微笑着看向毛利兰,后者是周围人中唯一一个眼睛亮了亮的人,其他人似乎都或多或少了解过福尔摩斯故事的发生时期,并未露出惊讶的神情。

    “为了呼应音乐剧中的一个情节设计,REALITY剧团友情建议观众在观赏剧目时选择与维多利亚风格相似的服装。”奈津未笑了笑,“不过也不要有压力,这一点只是锦上添花,不强求的。”

    远山和叶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休闲装,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她抬起眼睛,看到灰原哀望着兰和奈津未的方向,唇角微翘。

    “说起来,奈津未学姐,”璃华子突然插嘴道,“你今天穿的衣服是在银座那家店买的么?叫……”

    少女古灵精怪地皱起眉,苦恼地说:“糟糕……我又忘记了。我也是明天晚上的票,找不到衣服穿,本来想去买的。”

    “你呀你呀,”奈津未忍俊不禁,“再问我一遍不就好了吗?那家店叫做‘Maisie’,是我自己常去的私服店啦,复古的同时还很日常。”

    女人间的谈话看起来完全没有其他人插嘴的余地,然而横空出现的本川成功转移了兰的注意力,反而让一旁的工藤新一感到如释重负。他没有忽略本川在提到维多利亚服饰店时兰突然变得明亮与好奇的眼神——她对福尔摩斯完全没有兴趣,此前自然也不会往这个方向来打扮自己。

    话刚说到一半,本川奈津未的手机突然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她看了眼又按灭,随后抱歉地冲众人行了一礼。

    “我得回剧团啦,各位,去准备晚上的首演。”她柔声道了抱歉,“希望各位接下来的参观和行程能够舒适顺利,十分感谢你们能够支持《恐怖谷》音乐剧,那么,我们明天见啦?”

    众人纷纷还礼,王陵璃华子将手包交还给她,神色还有些恋恋不舍。

    “奈津未学姐,那我去找爸爸啦。”

    “去吧,谢谢你今天带我参观,我们明天见哦,小璃。”

    奈津未摸了摸少女的头发,从包里拿出车钥匙。毛利兰还拿着她送的演出票站在原地,工藤新一下意识看了她一眼,女友却躲避着他的眼色,移开了目光。

    “……对了,兰小姐要搭车么?我开车回剧团,或许我们顺路呢?”

    还没等工藤新一出言挽留,毛利兰已经点了点头,抬腿跟上了奈津未的脚步,给男友和他的好友们留下了一个背影。

    工藤尚未出口的话立刻梗在了喉咙中。

    在他身侧,灰原哀抬手碰了碰他,有些迟疑地指向毛利兰离开的方向,嘴唇微动。工藤摇了摇头。他意识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转头与服部平次对了个眼神,看到对方不太赞同的神色,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兰!”

    他跑了几步追上去,清越的声音在大厅中回荡,吸引了不少目光。

    走在前方的本川奈津未回身,看着这个年轻的警部补,唇角微微勾了勾,落在后面的毛利兰却只侧过了半张脸,神色冷淡。

    “……”

    兰没有说话,工藤新一只好硬着头皮开口。

    “警视厅有工作,下午我要去练马区,实在是不能陪你,不好意思。”

    他叹了一口气,恳切地说道:

    “等一下如果你想去逛街的话,把账单发给我吧……我转给你。”

    毛利兰的背影动了动,在某一瞬间,她似乎是想回过身,看向工藤新一的。

    “哒哒”的鞋跟声响起,但她最后还是没有回答,头也不回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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