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郁听到体育馆内响起的下课铃声时,脑子里还是跟浆糊一样,心里却越来越堵。

    想出去透口气再进来。

    场馆里的人也多了起来,都是高一年级的同学,准备过来进行一会的合唱比赛彩排。

    刚站起身,就听到过道这边的不远处发出的争执声。

    本来没准备在意,可争执声音着实有些大,听得还很刺耳。

    夹杂着的话是 “小镇女生”“菜市场味”什么的。

    言郁顺着声音望过去,隐约能看到几个女生围着一个人,中间那个人个头一些矮看不清脸,但头发上的那颗发夹倒是很显眼。

    明灿灿的一只米菲兔。

    是文洁。

    几个女生围着她,摆明了是想让她难堪,周遭本来人就开始变多,再堵着早晚会被众人围观。

    看那个为首的女生挺眼熟,还真是巧了。

    顺手从旁边捡起一颗没来得及放回去的排球,朝人群那边走去。

    跟着把球抛出去的时候,言郁心里想着是。

    “你非要赶上我心情最烦躁的时候撞枪口上。”

    她才不想让陈以南觉得自己。

    真的是个胆小鬼。

    或者内心深处连她自己都没有发现。

    是因为某个人回来了,她就不会再是一个人面对所有事情。

    “有病啊!”

    王友雪扭过身子叫嚷着,看到是昔日同学后愣神了一秒,但脸上还是挂着愤怒的神态。

    “不好意思。”

    言郁吐了下舌头,“想跟你这个老同学打个招呼,球不小心脱手了。”

    “你诓谁呢……”王友雪瞅着言郁脸上纯真无辜的表情,周围还有别的同学,因此她只得用言郁能听到的声音嘀咕了句。

    言郁也没再搭理她,径直走过她,对着围在中间的矮个子女生说,“文洁我们走,一起上厕所。”

    说罢就拉起了她的手腕。

    王友雪瞅着这两人,心想“我说呢,”话就这么顺着说了出来。

    “真是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周围的人都能听到。

    她就是故意说给言郁听的。

    文洁吓得立马撇开言郁握着自己的手,局促的站在一旁,头还是低着。

    言郁看了一眼她,再把目光移回王友雪身上,也不急着回怼,缓慢地捡起落到脚边的排球。

    一步,两步,三步,手上拿着排球,眼睛则步步紧逼。

    王友雪没想到言郁来这么一出,竟生出一丝慌张。

    在她的紧逼下后退了几步跌坐在长椅上,瞪圆了眼睛,嘴巴无意识地微张。

    “你想干嘛!”下意识地问道。

    “你怕什么,我还个球而已。”言郁说着就把手上的排球抛到了一旁的排球框里。

    “不过你刚刚说的,「什么人」之类的话,我是什么人啊?”

    王友雪刚松了一口气,言郁的声音紧接着就又响起,轻描淡写般的问话,却带着些不由分说的压迫。

    她抬头看着眼前盯着自己的女生。

    老实说,她跟言郁不算很熟,初中三年也没说过几句话,不过刚上初一一开学就知道她。

    拜班上男生所赐,围在一起评选班花,言郁的票数与班上另一个学跳舞的女生打了个平手,众人七嘴八舌的争论着。

    “还是乔楚璇好看吧,还是学跳舞的,活脱脱是桃花岛的仙女妹妹。”

    “二狗你懂个屁,人言郁多纯啊,像是电视上优酸乳广告里的女主角……”

    “啧啧啧肉不肉麻啊跟你姐偶像剧看多了吧!”

    王友雪内心有些小嫉妒,乔楚璇因为是自己明面上的好朋友找不到理由,所以就把嫉妒投射到言郁身上。

    可是言郁为人热情开朗,挑不出什么刺,倒显得自己小肚鸡肠。

    过了一个学期后,班级群里以二狗为首的那几个班级活跃分子兴奋地八卦着。

    说是在学校那条小道上听到言郁她妈竟然是干那个的。

    靠!太劲爆了,刺激!

    心里名叫“阴暗”的小人在此刻发了芽,内心雀跃着,像是为自己的嫉妒找到了佐证。

    “凭什么找得好看就能受人追捧,自己妈妈干的还是些下贱活,装什么清纯!”

    言郁还在盯着自己,等着给回复。

    王友雪其实从未跟言郁这样对视过,那个寒假过后的谣言并没有击垮她,只是她开始独来独往,眼神里多了些漠然。

    此时她盯着自己,还是一如从前的那样。但是那双眼睛比起当时,更多了些不一样的东西。

    像是野生动物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的猎物,不会先发制人,只等着猎物自己露出破绽。

    来来往往经过的人更多了些,王友雪有些心烦意乱,想早点结束,想着“反正也不是我先传的。”

    话就这么出了口,“谁不知道你妈是「那个」啊……”

    “是哪个?”

    言郁打断了她的话,还是那样漠然的眼神配着无辜下垂的嘴角,竟真的是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了。

    “我可说不出来那个词,反正就是「那个」,我说的没错!”

    “妓|女,是吗?”

    言郁坦然地说出那两个字,念出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扭捏,只当是在念出课文中任意的一组词语般。

    众人窃窃私语,都还是十五六岁的学生,这种不堪的词语成年人有时都不好意思说出口。

    何况是他们。

    篮球场上男生们准备散伙,彩排时间看得差不多快到了。

    三三两两往各自班级走去,陈以南俯身系鞋带,张帆用腿撞了他下。

    “那边咋了啊,诶那是言郁吧,我靠这球……”

    系鞋带的最后一个动作因为这话一下子使了下劲,“腾”的一下站了起来,张帆在一旁重心没稳住差点摔倒,眼疾手快地揽过陈以南脖子。

    站起来的一瞬间刚好能看到言郁把排球砸到一个女生后背,那个女生张牙舞爪的叫嚷着。

    然后是言郁拉过文洁,女生不知道说了什么,文洁立马撇开言郁的手,惊惶失措地站在一旁。

    言语则是不紧不慢地又捡起排球,步步逼着女生。

    “我们……要不要去帮忙啊。”张帆有些忐忑地问着。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应该跟自己刚刚和言郁的对话没有关系吧。

    “先等一下吧。”

    陈以南唇角弧度勾得浅,不紧不慢地轻声说了句。

    没人注意到,他的目光里多了些对某些事情久别重逢的。

    期待。

    张帆低声感叹了声,这个年纪的女生心思还真的猜不透。

    上一秒还蔫不拉几的窝在椅子上,这会怎么就跟头张牙舞爪的小豹子一样。

    揽着陈以南的手臂不由得紧了些,咂嘴调侃道:“你们还真是一家人啊,都喜欢拿球砸人。”

    虽是调侃,但陈以南仿佛只听到了其中几个字,目光盯着前面被围拢的言郁。

    清薄的唇角微动,似笑非笑,连自己都没注意到说了什么似的补了句。

    “嗯,是我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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