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晏城有很多老小区，每一处都像城市的旧伤疤，难看又与周围的建筑物不和谐。闻玖考上大学后就把和池冥一起住过的家卖掉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记忆清除。
此刻，闻玖站在他们曾经的家中，还觉得一切像是做梦——老房子按照以前的模样重新装修过，但是却更温暖舒服，家具家电是新买的，摆放的位置和记忆中的保持了原样。
地上用蜡烛摆出一条过道，柔和的烛光映照着过道上的郁金香花瓣，过道的两旁是一副副油画。
门口处，池冥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边，好听的声音带着笑传来：“我重新买下了这个地方。”
闻玖抿着唇没吭声，心情复杂，比起以前的恐惧和逃避，现在却是能安静沉默地面对过往了。
暖气从他们进来就开着了，地板上看不见灰尘，想来是一直有人打扫。
屋内没开灯却不暗，米黄色的窗帘朝两旁拉开，玻璃窗明净敞亮，能看见外面树枝上落满了白色的雪。
闻玖的高跟鞋踩上那些芬芳的花瓣，白皙干净的手指触碰着那些油画。
他画的是他们的过去。
巷子里的相遇、一起在春天去看樱花、夏天吃着西瓜一起写作业、秋天他带着她在麦田里放风筝、冬天他给她堆雪人……
往后是她个人的艺术照，她成为明星拿到影后的领奖画面；她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高高在上的孤独模样。
最后一幅画是池冥的自画像，俊美冷毅的面容，那双黑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看进她心里，在他手掌心，捧着一只洁白高贵的飞鸟。
闻玖的手指停留在最后的那幅画上，一寸寸地抚/摸着，出神地看着，赞叹道：“你画的吗？”
“喜欢吗？”
“很喜欢。”
池冥走了过来，倾身靠着她纤瘦的后背，将她牢牢环抱进怀中，声音低沉：“欢迎回家，小飞鸟。”
哪怕不会再住在这里，池冥却还是不想把这样一个，有她和他记忆的地方留给别人。
这个房子当初属于凶宅，闻玖卖出去的价格非常低。
池冥几乎是在出狱知道这房子被卖了后，就在打算买回这个房子了。老城区过几年会被拆，跟房东交涉时，池冥花了不少工夫才买回来。
这些事池冥没有让任何人经手，连林秘书都不知道。
闻玖知道池冥一直想回家。不管这个家多么破旧，承载了多少不堪的记忆，他依旧想要回来。
这是他和她命运的起点。
十年风霜尽，他们以不同的身份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闻玖在他怀中转换了个方向，伸手环抱住他，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欢迎回家，哥哥。”欢迎回到我的怀抱。
池冥与闻玖安静地拥抱着，池冥闭上眼，下巴微微颤动着，亲昵地抵在她柔顺的头发上。
很久之后，他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包装的小盒子，“啪嗒”打开，单膝缓缓地跪地。闻玖垂眸，见那只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他抬起头，微笑着，凝视着她精致美丽的脸庞，仰望着他此生信仰的神明，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许一生的誓言。
“等到春天就嫁给我吧，我的公主。”
……
池冥没有带闻玖在老小区待多久，把她的面容和指纹录入门口的系统里，就送她回翡翠府别墅了。
“好好休息，陈誉后续会找你商量继续拍摄的事。”池冥按着闻玖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着，俯身上来，手指勾描着她的脸部的线条轮廓，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杨铃会帮你。”
闻玖想起洛商和沈蔷提到的那个人，在他起身时，抓住他的手，“伤你的那个人是谁？”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池冥只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闻玖知道池冥不想说的事，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等他离开后，她出神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拿出手机看了眼网上。
《云水瑶》官方剧组发了条动态，是条公布和闻玖继续合作的声明。评论区很热闹，闻玖没有心思去管。
闻玖思索了几分钟，发了条微博动态：@闻玖V：不在高空，在你掌心@盛池冥V
配图是她曾画过的一只在荆棘林中的白色飞鸟。
闻玖动态发出去没多久，网上炸开了锅。接下来几天，洛商和沈蔷工作室纷纷发布了致歉函，内容是工作室工作人员恶意造谣闻玖小姐和盛池冥先生的事。
盛越池和娱乐圈一些大佬也站出来，力挺盛越池和闻玖。
网上那些舆论闹得沸沸扬扬时，闻玖已经坐在保姆车上，和经纪人杨铃、助理小鱼、化妆师等一起赶往拍摄地。
导演陈誉跟闻玖提前通过电话，说洛商因为自身原因退出了《云水瑶》的拍摄，男演员换了一个一线的大咖。
“铃姐，连你也不知道跟玖玖姐搭戏的男主演是谁吗？”小鱼拿着平板正在看闻玖的行程安排，好奇地问。
“不知道，说是顶流，还是我们大明星的朋友。”杨铃的目光落在闻玖看剧本的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上，调侃了一句，“玖儿，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闻玖闻言，抬起头：“嗯？”
杨铃努努嘴，说出了她的担忧：“您那钻戒如此耀眼，不怕被记者拍到啊。”
“本来也没打算藏着。”闻玖说完，眼睫低垂，又补了一句，“三月吧。”
“什么三月？”小鱼帮化妆师小姐姐一起整理要用到的化妆品和服装。
闻玖的声音清越且平静：“明年三月，樱花开的时候，我和池冥请你们喝喜酒。”
小鱼张大嘴，“啊”了一声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化妆师拿着腮红刷的手抖了抖，继续淡定地把化妆包袋子拉上。
杨铃则淡定很多，她啧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闻玖平坦的小腹上。闻玖察觉到她的目光，出言消除她的疑虑：“没有。”
杨铃不是很理解：“不是奉子成婚你急什么啊，乖乖，这部戏本子不错，我有直觉会大火一把，结婚这么早，会毁了你的事业的呀。”
闻玖拿着签字笔，轻轻地下笔，在剧本关于林书瑶的台词上圈出重要的几笔。
小鱼连连点头：“对呀，玖玖姐，你之前说要退圈我还伤心了好久，听说是盛总帮你争取来的这个角色，结婚这种事，晚点也没关系吧。”
杨铃继续劝：“公关那些你也放心，这次有不少人帮忙，没人敢乱写你的绯闻了。奇怪啊，沈蔷那个女人，之前一直针对你，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她出国了。还有洛商哥，也不跟我们搭戏了，太可惜啦，我有小姐妹还想要我帮她们要签名来着。”小鱼唉声叹气。
闻玖也不解释，正写完最后一行笔记，手机微信显示有信息。
闻玖拿出手机，发现是新的好友添加，申请备注对方发来了两句。
——小耳朵，欠了我四年的饭，该还给我了吧。
——影后的最帅搭档：顾明庭。
——她是青空之中高贵的鸟，坠落在我掌心，与我拥抱着，一起燃烧，涅火重生。
“我是你的了。”
*
20
小耳朵是闻玖演过的一个角色的昵称。
别人都羡慕闻玖二十岁成名，一剧封后，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走过那片荆棘林，燃烧成了一只直击高空的火焰鸟。
闻玖演的第一部电影叫《野火燎原》，搭档就是顾明庭，这部电影让她拿到了金花奖影后，起步就是起飞。
只有顾明庭知道，闻玖为了电影中林野火那个角色付出了多少。
电影是根据原城湖伦草原上的一对恋人的真实爱情故事改编而成的。
电影中的男主角原琼裕为救爱人林野火，一只耳朵被大火烧伤过。原琼裕听力受损，经常需要问林野火别人在说什么。
林野火成了原琼裕的耳朵，原琼裕喜欢喊她“小耳朵”。
那时候的主演原定是盛越池的隐婚妻子周瑶宴，后来换成了闻玖，网上对她的骂声一片。更有甚至，骂闻玖是靠金主上位的小/三。
那时候的闻玖还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不懂这个圈子的复杂和藏污纳垢，不懂新人是要被默认潜规则的。
当时的导演是一个很有名气，背地里却喜欢玩/弄/女明星的大导演。
闻玖被那个导演下/药差点失去清白时，是顾明庭冲进酒店房间，把拿瓷片割着手掌心拼命维持清醒的她救了出来。
后来，导演故意刁难闻玖，一遍遍地不让她的戏过，是顾明庭耐心地陪着她一条条地重拍，直到能过。
导演知道顾明庭有背景，和盛越池还是朋友，这才慢慢放过了闻玖。
那时候的顾明庭已经是圈内很有名气的顶流明星，是盛越池想给闻玖造势，让顾明庭接了那部电影的男主角。
闻玖还记得，那时候为了感谢顾明庭说要请他吃饭，顾明庭却拍着她的头，笑着说：“小耳朵，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啊，这顿饭先欠着吧。”
闻玖没想到，这顿饭一欠就欠了四年。
顾明庭结束《野火燎原》的拍摄后就去了国外好莱坞发展，他演的电影演一部红一部，闻玖每次都会包场去看他新上映的电影。
也会在他杀青时，匿名订购祝贺的花篮送过去。
闻玖听陈誉说过，说洛商不接这部戏后，他也试图找一些一线明星合作，可那些明星都腾不出档期。
不知是真的腾不出档期，还是不敢接了这部戏得罪沈家和洛家。
闻玖同意顾明庭的好友申请后，顾明庭就给她发了一个定位：“来，还债。”
顾明庭定的是一个高档的吃全鱼宴的地方，很隐秘，专门接待一些谈重要合作的贵客，不会被人打扰。
闻玖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一个文雅的包间。
顾明庭在演艺圈的戏路和资源都很广，却从不拍电视剧。
顾明庭还是老样子，一身矜贵的西装西裤，头发被造型师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丹凤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明明是国际大腕，总是没什么架子。
见到闻玖，顾明庭给她送上一束郁金香，目光瞥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顾明庭微微一愣：“哟，小耳朵找到她的原哥哥啦。”
闻玖大大方方地接过花，在顾明庭对面座位落座：“明庭哥。”
顾明庭叫服务员给闻玖上一杯蜂蜜水，一边把点好的菜单给她看：“按照你以前喜欢的口味点的，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闻玖扫了一眼：“你定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顾明庭好笑地看着她，故作伤心道，“我回来了你就这么冷淡啊，我好伤心。”
闻玖翘起唇笑了笑，从他送的花束中，抽出一支郁金香递过去：“欢迎你回国和我搭档。”
“太敷衍了吧。”顾明庭修长的手指，夹过那支白色郁金香，似笑非笑道，“小耳朵，我知道你钟爱郁金香，可这花不能随便送。”
闻玖正看着服务员把水端上来，抿了一口：“嗯？”
顾明庭将那支郁金香的花瓣剥了，扔进他的水杯里，边喝边问：“郁金香代表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闻玖摇了摇头，印象中池冥每次回家总是给他带一束郁金香，她单纯觉得这花简单好看。
顾明庭咬着花瓣，舔了舔唇，轻笑道：“初恋。”他吃下花瓣，把话说完，“热烈的爱意和宣言。
“也可以理解为——”顾明庭顿了一下，“我爱你的意思。”
闻玖有瞬间的尴尬，还没接话就听见顾明庭笑道：“你是第十八位我送郁金香的美丽小姐，所以不用苦恼该怎么拒绝我。”
闻玖连喝了几口水，岔开了话题：“怎么会接《云水瑶》的，不是说不拍电视剧吗？”
“小没良心的。”顾明庭骂了一句，往后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我这是为了谁？你说你得罪沈蔷那疯女人和洛商那小白脸干什么。”
闻玖觉得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哦”了一声，难得有几分当他是大哥的示弱感：“他们欺负我。”
顾明庭倒是没想到闻玖这么直接，他比她大了十岁，虽说有点玩世不恭，为人处事到底老道些。
闻玖如今不过才二十四，虽说性格清冷，小姑娘性子想必还是避免不了。
顾明庭笑着没说话，闻玖刚好接到池冥打来的电话，她“嗯”了几声，打量了顾明庭一眼，实话实说：“我和顾明庭在吃饭。”
“可以，我给你发位置。”闻玖说完，又补了一句，“来的时候，记得送我一束花。”
顾明庭听完，有点被噎到，他拿着勺子，笑得漫不经心：“查岗查得这么严呢。”
闻玖把手机锁了屏，放在桌上，拿起菜单，加了几道池冥爱吃的菜，平静地说：“他说要亲自感谢你，这顿饭他请客。”
顾明庭：“不合适吧，不是你请我吗？”
闻玖垂着眼，按了下呼叫铃，云淡风轻地说：“他请和我请没区别。”
“哎呀，小耳朵，这我就要说说你了。”顾明庭把椅子拉近了些，一副长辈要训话的姿态，“男人不能惯的啊，你看看我如今这样，可不就是被那些女人惯的嘛。”
闻玖见服务员上来，突然问顾明庭：“这花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顾明庭一脸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啧啧两声：“你不是吧。”
闻玖把那束郁金香转手送给了来更新菜单的服务员，笑着说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这是这位先生送给你的。”
服务员年轻不大，是个大眼睛的姑娘，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花，接连说谢谢。
很快，顾明庭听到手机有闻玖转过来的转账提醒声，他脸都气黑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我男朋友喜欢吃醋。”闻玖温柔一笑，“哄起来很麻烦。”
喜欢吃醋的池冥来到包厢时，菜已经上齐了，他把西装外套交给林淮，在闻玖身旁坐下，说起刚刚见到的趣闻：“顾影帝刚刚对这里的服务员做什么了？”
顾明庭耸耸肩：“大概是不小心送了束花给一个小姑娘。”
“我见前台一阵热闹，还有几个小姑娘想要来找你签名，被你的保镖拦下了。”池冥拿过闻玖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闻玖抬起手，准备拿另一个，池冥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轻笑：“就用这一个。”
顾明庭简直看不下去了，酸了一句：“我跟相恋三年的前女友，热恋期都没你们这么腻歪。”
池冥给顾明庭倒酒，十分真诚地表示谢意。
“不必了，我戒酒呢。”顾明庭把酒换成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等你们结婚那天，我保准喝个够。”
顾明庭是推掉了几部大电影来帮闻玖救场的，池冥清楚顾明庭这个人对闻玖的特殊性，眼下也是真情实意地谢他。
池冥把吩咐林淮准备的一副字画送进来，交给了顾明庭：“拍摄的事，还请顾总多关照我家小姑娘。”
顾明庭是个识货的，摊开字画看了眼，是上次拍卖会上他没拿到的一副古代大师的真迹，眉眼都笑开了：“盛总有心了啊。”
池冥扯唇笑了笑，又和顾明庭说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来。
顾明庭虽然身在演艺圈，家里却世代都是儒商，受到家族的影响，顾明庭除了演戏，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字画。
当初，顾明庭会照顾闻玖，一是因为盛越池的嘱托，二是因为闻玖的一手赏心悦目的毛笔字。
闻小姐一字千金，不仅是一句笑言，还因为闻玖曾经师承颜寿的门下，学过两年的字。
颜寿的儿子是好莱坞的名导，他老人家在娱乐圈的地位也很高，闻玖当初找老先生学字，真正的原因，别人也不敢多加揣测。
池冥和顾明庭说到这一块，池冥忽然问了一句：“小飞鸟，有空我们去拜访一下颜老先生？”
闻玖是七窍玲珑心，一下就懂了池冥的意思：“我家里收藏了一方徽城的砚台，下次我们带过去送给老先生。”
顾明庭慢悠悠地喝着茶，没忍住笑出声，心里感叹道：真是两只小狐狸。
21
闻玖和池冥后来，确实带了厚礼去拜访了颜老先生，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陪着老先生喝喝茶，谈论着字画。
临走的时候，老先生把自己的一副《墨梅图》送给闻玖，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小闻啊，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吧，你以后踏踏实实地走大路，我老头子护着你。”
池冥听了这话，知道老先生这是愿意帮忙了。
娱乐圈是个怪圈，很多事情明面上是压下去了，但是大家都是明哲保身的，暗地里的小动作只多不少。
《云水瑶》更换男主演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不胫而走，后来官方宣布后，网友们又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顾明庭首次出演国内电视剧，还是吸引了不少热点。
好莱坞颜导也发长文支持闻玖，说她出淤泥而不染，要她不要管身后的流言蜚语，继续发光发热。
池冥又吩咐林秘书，和杨铃一起好好做宣传。
冬天过完的时候，《云水瑶》也顺利开播。
剧本好，演员选的好，闻玖和顾明庭是四年后的二搭合作，影帝影后的阵容，加上剧拍摄中期，一些圈内好友友情客串来助阵。
《云水瑶》从开播就一直好评如潮，剧播完了，网友们还在讨论两人的精彩演技。
闻玖接到杨铃的电话时，正在池冥家户外的泳池里游泳。
她靠在泳池边沿，取下护目镜，白皙的手臂伸过去把手机按了扩音，顺手拿起旁边的一瓣哈密瓜吃。
电话里，杨铃讲了一长串，语气异常兴奋：“宝贝儿，这次是火遍全球了啊！各种代言都来了，我来找你，你看看。还有还有，最重磅的！LR的全球总代言人邀请！我要高兴死了！”
闻玖眯着眼，望着不太刺眼的阳光，嗯了一声：“铃姐，你决定吧。”挂了电话。
前几日一直下雨，今日阳光很好，樱花都绽放了。
泳池周围种了一圈樱花树，有风吹过来，花瓣飘落到泳池里，落在她雪白的肩头，闻玖伸出手握住几瓣樱花。
池冥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过来，他尾音拖长些，语调懒懒散散却始终带着笑意：“小飞鸟，今天阳光很好，樱花都开了。”
闻玖从泳池里起身，拿着手机在躺椅上坐下，笑着嗯了一声，替他把话说完：“什么时候去领证？”
池冥沉默了很久。
闻玖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很久之后，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随即感觉到肩头一重，池冥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闻玖侧过头，见到他西装革履，捧着一束白色的郁金香，花束上是两人的户口本。
他低下头，唇间吐出温柔的字眼：“闻玖小姐，今天能有幸让你成为盛池冥法律上的妻子么？”
闻玖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客厅里。
长长的红毯铺在地上，两侧摆放着鲜花，布置得和结婚登记处差不了多少的客厅里，正站着几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闻玖勾着唇笑了一声，有点撒娇的意思：“请问池冥先生，能帮我选一件最美的礼服么？因为我今天要走人生中最重要的红毯。”
池冥弯腰，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有力的手臂抱起她，一步步朝着他的归宿走去。
*
“所以盛总真的把民政局搬到了家里？还让你穿上他设计的婚纱，你们领证了？”
“啊，好浪漫的男人！我死啦！这个男人好会啊！”
“婚礼呢婚礼呢，什么时候办，反正我劝你们也听不进去，索性就大方公开了吧！”
……
后台化妆间，杨铃和小鱼正在激情地讨论闻玖和池冥领证的事。
闻玖看着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跟杨铃说：“铃姐，麻烦帮我把四月的行程全部取消。”
杨铃八卦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去偷偷办婚礼吗？”
闻玖笑而不语，杨铃愣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来到她面前，惊讶道：“不会吧，这么快？还真打算办？”
“英国斯特教堂，池冥已经定好了。”
杨铃正色道：“定的什么日子，我可要去吃喜酒的。”
闻玖想起她那天跟池冥说过话，婚礼现场不需要请嘉宾，除了一些礼仪人员，她希望只有他和她。
闻玖顿了下，才说：“不请宾客，回来我请大家吃饭。”
“这算哪门子事嘛。”杨铃震惊了，伸出食指想戳闻玖额头，忍住了，“盛池冥就这么小气啊，咱们大明星是见不了人还是怎么，照我说就不该先领证。”
闻玖扯唇：“是我的意思。”
闻玖的想法，池冥一开始也不同意，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是商量着的：“太委屈你了。”
闻玖睫毛低垂着，伸手搂着他的腰，想法和他的却不同：“我背负的罪孽太多了，太幸福的话，会被老天嫉妒的。”
池冥捧着她的脸，不由得笑了：“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闻玖手触碰着他额头上那道月牙状的小疤：“与你重逢那天开始。”我就相信了，世间之事有因也有果，我不敢贪求太多。
池冥亲吻着她：“有报应也会报应到我身上。”
池冥不知道，他们低调领证的事被网友曝出之后，有个男人来找过她。那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闻玖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快凝冻住了。
哪怕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恶魔的脸还是不经意间在她的梦中浮现。
那个男人长了一张池成东一模一样的脸庞，他歪着嘴角，笑得让人格外不舒服。
男人见到她第一句话是：“池酒酒是吗？听说你和池冥那个狼崽子快结婚了，我代替我那死去的哥哥来看看你们。”
……
池成东有一个有同胞弟弟叫池谢，这件事闻玖现在才知道。
不管池谢用了什么办法当上了院长，他对池冥的报复是真实的。
路灯的光洒在房间里，闻玖和池冥侧身对着，安静地躺在床上。
闻玖眼睛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得清楚，伸出手拥抱着他，手指抚着他后背凹凸不平的鞭痕，望着池冥在黑暗中格外清亮的黑眸。
闻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一开口只能说出一个名字：“池谢……”
这个名字让池冥愣怔了一下，他抬起手按压在闻玖有些凉的嘴唇上，敛着眸用吻堵上她的唇，像是不想提起这件事。
闻玖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回应着池冥有些肆虐的吻：“以后我会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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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成东和池谢两兄弟从出生起就被分开养，两兄弟的父母不是因为相爱结婚的，自然也没有多少情义。
母亲养了池谢，带着池谢改嫁过上了好日子；池成东跟了好赌好酒的父亲，从小学得一身坏毛病。
很难想象，在池成东这样的一堆烂泥中，还能养出池酒酒这样如花般的女儿，只是世事难料，会发生那样的事。
其实，池成东和池谢是一直有联系的，只是闻玖和池冥不知道。池成东在给他们交学费的时候，经常会找池谢。
这也是后来池谢疯狂报复池冥的原因。
“都是人面兽心的狼崽子。”
池谢曾经在昏暗的地下室，用鞭子抽打着池冥时，这样骂过。
闻玖不愿意让池冥再回忆起那样的屈辱，没有再多问这件事。她和池冥按照计划，在英国完成了简单的婚礼。
白色的鸽子落在广场上，池冥穿着西装，有些违和地蹲在那儿，把手上的吃食喂给鸽子吃，闻玖站在不远处，隔着遥远的回忆，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闻玖像是欣赏着一幅画一样，欣赏着他。
池冥一个人喂了会儿鸽子，回过头，眼眸中星光流转，看着她打趣道：“小飞鸟，过来一起。”
他比起少年时代，面容和气质都有很大的变化，唯独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永远那么温柔。
闻玖穿着白色长裙和高跟鞋，慢慢地走到他身侧蹲下，伸出手让鸽子啄她手心的米粒：“玩得开心吗？”
池冥牵起她的手，眼眸里搅动着复杂的情绪：“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很好。”
闻玖和池冥在英国待了一周，然后是被铃姐的电话叫回来的。国内的代言和电视剧铃姐接了一大堆，要她来选。
后来，闻玖全球到处飞，而池冥的公司也忙，两人见不上面。
闻玖停下所有的工作是因为一段视频，视频不堪入目，男主角赫然是池冥，另一个主角闻玖不认识，和池谢长得很像。
他打电话过来，跟闻玖说了一句话：“你真的了解他吗？我见过他在床/上各种样子。”
闻玖叫铃姐暂停她的所有广告代言，按照这个人提到的地址，在一间包厢内，去见了他。
“我叫池沉，是池谢的儿子。”男人有张一张阴柔却美丽的脸，脸颊上有一道刀疤，他殷红的唇见到她起，总是笑着，“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为什么会找你？”
闻玖有一种预感，她将要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池沉瘦长的手指，像是抚/摸恋人一样，抚着自己的脸颊，微笑道：“美人儿，池冥眉骨上有一道月牙状的疤痕，想必你知道。”
闻玖听池冥说过，他说：“那天路上，我钱包被人扒了，为了追那个贼我浪费不少时间，后来还与他打斗起来，这里。是贼拿刀砍的。”
“知道我这道刀疤哪里来的么？”他抬抬眸，看向脸色过于苍白的闻玖，勾着唇轻笑，“是他划的，因为他要分手，我不同意。”
“我当时满头的血，还挺唬人的，想着不能用这样的模样的与你重逢，所以我治好了伤，迟了几天才去见你，但是眉骨这个地方砍太深了，留下了疤。”池冥这样跟她说过。
闻玖不发一言，脸上却毫无血色。
她抿着唇，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像一个审判者，说出那样的话：“你一定想象不到，在他刺死池成东后的那四年，有多堕落。”
“是那时候我爸池谢听说了池成东的事，主动去找你们的，不过他只找到了池冥。池冥说你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小飞鸟。”池沉像池冥那样喊她，身体慢慢地挪动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抚闻玖的脸，“你见到池冥背后那些鞭子了吧？如果我告诉你，那不是他在坐/牢后留下的，而是一开始就有了，你会怎么想？”
“我喜欢他很久了，可他的心里只有你。”池沉笑得很阴森，“我好不容易骗他来了家里，我吻了他的眉，他还了我一刀子，甚至还用刀割开了自己的眉梢。”
闻玖站起身，看向包厢内角落的熏香，发觉不对劲，想快点离开：“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她勉强走了几步，脚步虚浮，下一秒落进了一个绵柔的怀抱里。
闻玖挣扎着站不起来，听见池沉在她耳边微笑着说：“那你觉得，池冥见到你和我在一起的照片后，还会信你吗？”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这么轻易就跑来见我了？”池沉的笑声格外刺耳，“不过是一段合成的视频罢了，你就信了我了。”
池沉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笑着。
“池冥当然没有骗你，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骗你。六年前我第一次见他，也是给他闻得这个熏香，只是他宁愿选被鞭子抽，也不想选喜欢我。”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池沉手指勾着闻玖的衣裙，轻笑道，“其实我爸池谢根本没精神病，是我有病，他在地下室的那些事，也都是为了给我遮丑，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我恨他，明明活得那么脏，他的爱却那么神圣。”
“嗤啦”一声。
雪白的纱裙被撕开，闻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在广场上看到的白鸽，那么洁白且自由，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了。
鸽子在他们周围扑腾飞起，池冥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爱你。
“你说，他高贵的小飞鸟被我玷污了，他还会爱你吗？”
裙子的撕裂声不断地响起，闻玖能清晰听见他的声音，她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她看到池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
“咔嚓”声不断地响起，像是死亡的琴键。
闻玖忍着屈辱闭上眼，有一滴泪还是不甘心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闻玖不断地尝试着活动手指，眼睁睁地看着池沉解开衣裤，狞笑着朝她走来。
当池沉像是一尊耻辱柱一样压在她身上时，闻玖已经打出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握住熏香的盘子，扯出那根细针捅入池沉的脖颈。
池沉咒骂一声，捂着他不停地喷出血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闻玖，骂了句“贱/人”，几巴掌就扇了过来。
池沉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对她动起手来，当池冥红着眼赶来时，看到的是池沉揪着闻玖的衣领，不停地扇她巴掌的画面。
包厢内全是血，服务员见到可怖的现场，发出惊叫声。
池冥的脸色比阎王还要可怕，他脱下西装外套给闻玖盖上上身，然后一把拽住池沉的衣领，抓着他的脑袋朝桌角撞去。
力度一下一下用了全力。
池沉的喉咙里发出可怖又害怕的叫声，挣扎不开池冥的禁锢，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喊“救命”。
闻玖这会儿已经能够发出声音，见池冥再把他那么撞下去，会要当场撞死池沉，沉声喊了一句：“池冥，够了。”
池冥因为闻玖的一句话，浑浊的眼眸仿佛才有了一丝清明之色，他皱眉，平静道：“从现在开始，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因为今天做的事，活在地狱里。”
池冥嫌恶地扫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池沉，松开他，回到闻玖的身旁单膝跪下，眼眸中满是痛苦和懊恼，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语气克制又不忍：“……对不起。”
闻玖伸出手，抚着他的眉，嘴角流着血，还是努力微笑着：“没关系，我保护好了自己，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你第一时间赶来救了我。”
“我很感谢他……让我知道了你的过去。”闻玖伸手攀援上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角，“我爱你，哥哥。”
“我也爱你，小飞鸟。”
“你给我寄了明信片吗？”
“嗯？”他摇头。
“有人寄给我一张鹭港的明信片，也许是寄错了。”
“错了？写了什么？”
“信上说，送我一个夏。”
晏城有很多老小区，每一处都像城市的旧伤疤，难看又与周围的建筑物不和谐。闻玖考上大学后就把和池冥一起住过的家卖掉了，仿佛这样就能把记忆清除。
此刻，闻玖站在他们曾经的家中，还觉得一切像是做梦——老房子按照以前的模样重新装修过，但是却更温暖舒服，家具家电是新买的，摆放的位置和记忆中的保持了原样。
地上用蜡烛摆出一条过道，柔和的烛光映照着过道上的郁金香花瓣，过道的两旁是一副副油画。
门口处，池冥懒懒散散地靠着门框边，好听的声音带着笑传来：“我重新买下了这个地方。”
闻玖抿着唇没吭声，心情复杂，比起以前的恐惧和逃避，现在却是能安静沉默地面对过往了。
暖气从他们进来就开着了，地板上看不见灰尘，想来是一直有人打扫。
屋内没开灯却不暗，米黄色的窗帘朝两旁拉开，玻璃窗明净敞亮，能看见外面树枝上落满了白色的雪。
闻玖的高跟鞋踩上那些芬芳的花瓣，白皙干净的手指触碰着那些油画。
他画的是他们的过去。
巷子里的相遇、一起在春天去看樱花、夏天吃着西瓜一起写作业、秋天他带着她在麦田里放风筝、冬天他给她堆雪人……
往后是她个人的艺术照，她成为明星拿到影后的领奖画面；她被鲜花和掌声簇拥着，高高在上的孤独模样。
最后一幅画是池冥的自画像，俊美冷毅的面容，那双黑沉的眼睛仿佛能穿透一切看进她心里，在他手掌心，捧着一只洁白高贵的飞鸟。
闻玖的手指停留在最后的那幅画上，一寸寸地抚/摸着，出神地看着，赞叹道：“你画的吗？”
“喜欢吗？”
“很喜欢。”
池冥走了过来，倾身靠着她纤瘦的后背，将她牢牢环抱进怀中，声音低沉：“欢迎回家，小飞鸟。”
哪怕不会再住在这里，池冥却还是不想把这样一个，有她和他记忆的地方留给别人。
这个房子当初属于凶宅，闻玖卖出去的价格非常低。
池冥几乎是在出狱知道这房子被卖了后，就在打算买回这个房子了。老城区过几年会被拆，跟房东交涉时，池冥花了不少工夫才买回来。
这些事池冥没有让任何人经手，连林秘书都不知道。
闻玖知道池冥一直想回家。不管这个家多么破旧，承载了多少不堪的记忆，他依旧想要回来。
这是他和她命运的起点。
十年风霜尽，他们以不同的身份最终还是回到了这里。闻玖在他怀中转换了个方向，伸手环抱住他，声音很轻地应了一声：“欢迎回家，哥哥。”欢迎回到我的怀抱。
池冥与闻玖安静地拥抱着，池冥闭上眼，下巴微微颤动着，亲昵地抵在她柔顺的头发上。
很久之后，他拿出一个黑色的丝绒包装的小盒子，“啪嗒”打开，单膝缓缓地跪地。闻玖垂眸，见那只修长的手，握住她的手，虔诚地亲吻着她的每一根手指。
他抬起头，微笑着，凝视着她精致美丽的脸庞，仰望着他此生信仰的神明，声音温柔得像是在许一生的誓言。
“等到春天就嫁给我吧，我的公主。”
……
池冥没有带闻玖在老小区待多久，把她的面容和指纹录入门口的系统里，就送她回翡翠府别墅了。
“好好休息，陈誉后续会找你商量继续拍摄的事。”池冥按着闻玖的肩膀，让她在沙发上坐着，俯身上来，手指勾描着她的脸部的线条轮廓，在她唇边落下一吻，“杨铃会帮你。”
闻玖想起洛商和沈蔷提到的那个人，在他起身时，抓住他的手，“伤你的那个人是谁？”
“到时候我会告诉你一切。”池冥只留下这句话，就匆匆离开了。
闻玖知道池冥不想说的事，怎么也不会说出口。等他离开后，她出神地摩挲着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拿出手机看了眼网上。
《云水瑶》官方剧组发了条动态，是条公布和闻玖继续合作的声明。评论区很热闹，闻玖没有心思去管。
闻玖思索了几分钟，发了条微博动态：@闻玖V：不在高空，在你掌心@盛池冥V
配图是她曾画过的一只在荆棘林中的白色飞鸟。
闻玖动态发出去没多久，网上炸开了锅。接下来几天，洛商和沈蔷工作室纷纷发布了致歉函，内容是工作室工作人员恶意造谣闻玖小姐和盛池冥先生的事。
盛越池和娱乐圈一些大佬也站出来，力挺盛越池和闻玖。
网上那些舆论闹得沸沸扬扬时，闻玖已经坐在保姆车上，和经纪人杨铃、助理小鱼、化妆师等一起赶往拍摄地。
导演陈誉跟闻玖提前通过电话，说洛商因为自身原因退出了《云水瑶》的拍摄，男演员换了一个一线的大咖。
“铃姐，连你也不知道跟玖玖姐搭戏的男主演是谁吗？”小鱼拿着平板正在看闻玖的行程安排，好奇地问。
“不知道，说是顶流，还是我们大明星的朋友。”杨铃的目光落在闻玖看剧本的那只戴着钻戒的手上，调侃了一句，“玖儿，什么时候请我们喝喜酒？”
闻玖闻言，抬起头：“嗯？”
杨铃努努嘴，说出了她的担忧：“您那钻戒如此耀眼，不怕被记者拍到啊。”
“本来也没打算藏着。”闻玖说完，眼睫低垂，又补了一句，“三月吧。”
“什么三月？”小鱼帮化妆师小姐姐一起整理要用到的化妆品和服装。
闻玖的声音清越且平静：“明年三月，樱花开的时候，我和池冥请你们喝喜酒。”
小鱼张大嘴，“啊”了一声已经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化妆师拿着腮红刷的手抖了抖，继续淡定地把化妆包袋子拉上。
杨铃则淡定很多，她啧了一声，目光不自觉地落在了闻玖平坦的小腹上。闻玖察觉到她的目光，出言消除她的疑虑：“没有。”
杨铃不是很理解：“不是奉子成婚你急什么啊，乖乖，这部戏本子不错，我有直觉会大火一把，结婚这么早，会毁了你的事业的呀。”
闻玖拿着签字笔，轻轻地下笔，在剧本关于林书瑶的台词上圈出重要的几笔。
小鱼连连点头：“对呀，玖玖姐，你之前说要退圈我还伤心了好久，听说是盛总帮你争取来的这个角色，结婚这种事，晚点也没关系吧。”
杨铃继续劝：“公关那些你也放心，这次有不少人帮忙，没人敢乱写你的绯闻了。奇怪啊，沈蔷那个女人，之前一直针对你，怎么突然销声匿迹了。”
“就是就是，我听说她出国了。还有洛商哥，也不跟我们搭戏了，太可惜啦，我有小姐妹还想要我帮她们要签名来着。”小鱼唉声叹气。
闻玖也不解释，正写完最后一行笔记，手机微信显示有信息。
闻玖拿出手机，发现是新的好友添加，申请备注对方发来了两句。
——小耳朵，欠了我四年的饭，该还给我了吧。
——影后的最帅搭档：顾明庭。
——她是青空之中高贵的鸟，坠落在我掌心，与我拥抱着，一起燃烧，涅火重生。
“我是你的了。”
*
20
小耳朵是闻玖演过的一个角色的昵称。
别人都羡慕闻玖二十岁成名，一剧封后，没人知道她是怎么走过那片荆棘林，燃烧成了一只直击高空的火焰鸟。
闻玖演的第一部电影叫《野火燎原》，搭档就是顾明庭，这部电影让她拿到了金花奖影后，起步就是起飞。
只有顾明庭知道，闻玖为了电影中林野火那个角色付出了多少。
电影是根据原城湖伦草原上的一对恋人的真实爱情故事改编而成的。
电影中的男主角原琼裕为救爱人林野火，一只耳朵被大火烧伤过。原琼裕听力受损，经常需要问林野火别人在说什么。
林野火成了原琼裕的耳朵，原琼裕喜欢喊她“小耳朵”。
那时候的主演原定是盛越池的隐婚妻子周瑶宴，后来换成了闻玖，网上对她的骂声一片。更有甚至，骂闻玖是靠金主上位的小/三。
那时候的闻玖还只是一个刚出道的新人，不懂这个圈子的复杂和藏污纳垢，不懂新人是要被默认潜规则的。
当时的导演是一个很有名气，背地里却喜欢玩/弄/女明星的大导演。
闻玖被那个导演下/药差点失去清白时，是顾明庭冲进酒店房间，把拿瓷片割着手掌心拼命维持清醒的她救了出来。
后来，导演故意刁难闻玖，一遍遍地不让她的戏过，是顾明庭耐心地陪着她一条条地重拍，直到能过。
导演知道顾明庭有背景，和盛越池还是朋友，这才慢慢放过了闻玖。
那时候的顾明庭已经是圈内很有名气的顶流明星，是盛越池想给闻玖造势，让顾明庭接了那部电影的男主角。
闻玖还记得，那时候为了感谢顾明庭说要请他吃饭，顾明庭却拍着她的头，笑着说：“小耳朵，这么急着和我撇清关系啊，这顿饭先欠着吧。”
闻玖没想到，这顿饭一欠就欠了四年。
顾明庭结束《野火燎原》的拍摄后就去了国外好莱坞发展，他演的电影演一部红一部，闻玖每次都会包场去看他新上映的电影。
也会在他杀青时，匿名订购祝贺的花篮送过去。
闻玖听陈誉说过，说洛商不接这部戏后，他也试图找一些一线明星合作，可那些明星都腾不出档期。
不知是真的腾不出档期，还是不敢接了这部戏得罪沈家和洛家。
闻玖同意顾明庭的好友申请后，顾明庭就给她发了一个定位：“来，还债。”
顾明庭定的是一个高档的吃全鱼宴的地方，很隐秘，专门接待一些谈重要合作的贵客，不会被人打扰。
闻玖在服务员的引导下，来到了一个文雅的包间。
顾明庭在演艺圈的戏路和资源都很广，却从不拍电视剧。
顾明庭还是老样子，一身矜贵的西装西裤，头发被造型师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一双丹凤眼笑起来让人如沐春风。
明明是国际大腕，总是没什么架子。
见到闻玖，顾明庭给她送上一束郁金香，目光瞥到她无名指上的钻戒，顾明庭微微一愣：“哟，小耳朵找到她的原哥哥啦。”
闻玖大大方方地接过花，在顾明庭对面座位落座：“明庭哥。”
顾明庭叫服务员给闻玖上一杯蜂蜜水，一边把点好的菜单给她看：“按照你以前喜欢的口味点的，看看有没有要改的。”
闻玖扫了一眼：“你定吧。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顾明庭好笑地看着她，故作伤心道，“我回来了你就这么冷淡啊，我好伤心。”
闻玖翘起唇笑了笑，从他送的花束中，抽出一支郁金香递过去：“欢迎你回国和我搭档。”
“太敷衍了吧。”顾明庭修长的手指，夹过那支白色郁金香，似笑非笑道，“小耳朵，我知道你钟爱郁金香，可这花不能随便送。”
闻玖正看着服务员把水端上来，抿了一口：“嗯？”
顾明庭将那支郁金香的花瓣剥了，扔进他的水杯里，边喝边问：“郁金香代表什么意思，你不知道？”
闻玖摇了摇头，印象中池冥每次回家总是给他带一束郁金香，她单纯觉得这花简单好看。
顾明庭咬着花瓣，舔了舔唇，轻笑道：“初恋。”他吃下花瓣，把话说完，“热烈的爱意和宣言。
“也可以理解为——”顾明庭顿了一下，“我爱你的意思。”
闻玖有瞬间的尴尬，还没接话就听见顾明庭笑道：“你是第十八位我送郁金香的美丽小姐，所以不用苦恼该怎么拒绝我。”
闻玖连喝了几口水，岔开了话题：“怎么会接《云水瑶》的，不是说不拍电视剧吗？”
“小没良心的。”顾明庭骂了一句，往后靠着沙发，翘起二郎腿，“我这是为了谁？你说你得罪沈蔷那疯女人和洛商那小白脸干什么。”
闻玖觉得这件事三言两语解释不清，“哦”了一声，难得有几分当他是大哥的示弱感：“他们欺负我。”
顾明庭倒是没想到闻玖这么直接，他比她大了十岁，虽说有点玩世不恭，为人处事到底老道些。
闻玖如今不过才二十四，虽说性格清冷，小姑娘性子想必还是避免不了。
顾明庭笑着没说话，闻玖刚好接到池冥打来的电话，她“嗯”了几声，打量了顾明庭一眼，实话实说：“我和顾明庭在吃饭。”
“可以，我给你发位置。”闻玖说完，又补了一句，“来的时候，记得送我一束花。”
顾明庭听完，有点被噎到，他拿着勺子，笑得漫不经心：“查岗查得这么严呢。”
闻玖把手机锁了屏，放在桌上，拿起菜单，加了几道池冥爱吃的菜，平静地说：“他说要亲自感谢你，这顿饭他请客。”
顾明庭：“不合适吧，不是你请我吗？”
闻玖垂着眼，按了下呼叫铃，云淡风轻地说：“他请和我请没区别。”
“哎呀，小耳朵，这我就要说说你了。”顾明庭把椅子拉近了些，一副长辈要训话的姿态，“男人不能惯的啊，你看看我如今这样，可不就是被那些女人惯的嘛。”
闻玖见服务员上来，突然问顾明庭：“这花你花了多少钱买的？”
顾明庭一脸震惊，随即反应过来，啧啧两声：“你不是吧。”
闻玖把那束郁金香转手送给了来更新菜单的服务员，笑着说了一句：“你今天很漂亮，这是这位先生送给你的。”
服务员年轻不大，是个大眼睛的姑娘，她受宠若惊地接过花，接连说谢谢。
很快，顾明庭听到手机有闻玖转过来的转账提醒声，他脸都气黑了：“你这个无情的女人。”
“我男朋友喜欢吃醋。”闻玖温柔一笑，“哄起来很麻烦。”
喜欢吃醋的池冥来到包厢时，菜已经上齐了，他把西装外套交给林淮，在闻玖身旁坐下，说起刚刚见到的趣闻：“顾影帝刚刚对这里的服务员做什么了？”
顾明庭耸耸肩：“大概是不小心送了束花给一个小姑娘。”
“我见前台一阵热闹，还有几个小姑娘想要来找你签名，被你的保镖拦下了。”池冥拿过闻玖喝水的杯子，喝了一口。
闻玖抬起手，准备拿另一个，池冥与她十指相扣，在她耳边轻笑：“就用这一个。”
顾明庭简直看不下去了，酸了一句：“我跟相恋三年的前女友，热恋期都没你们这么腻歪。”
池冥给顾明庭倒酒，十分真诚地表示谢意。
“不必了，我戒酒呢。”顾明庭把酒换成茶，象征性地喝了一口，“等你们结婚那天，我保准喝个够。”
顾明庭是推掉了几部大电影来帮闻玖救场的，池冥清楚顾明庭这个人对闻玖的特殊性，眼下也是真情实意地谢他。
池冥把吩咐林淮准备的一副字画送进来，交给了顾明庭：“拍摄的事，还请顾总多关照我家小姑娘。”
顾明庭是个识货的，摊开字画看了眼，是上次拍卖会上他没拿到的一副古代大师的真迹，眉眼都笑开了：“盛总有心了啊。”
池冥扯唇笑了笑，又和顾明庭说起一些生意上的事来。
顾明庭虽然身在演艺圈，家里却世代都是儒商，受到家族的影响，顾明庭除了演戏，最大的爱好就是收藏字画。
当初，顾明庭会照顾闻玖，一是因为盛越池的嘱托，二是因为闻玖的一手赏心悦目的毛笔字。
闻小姐一字千金，不仅是一句笑言，还因为闻玖曾经师承颜寿的门下，学过两年的字。
颜寿的儿子是好莱坞的名导，他老人家在娱乐圈的地位也很高，闻玖当初找老先生学字，真正的原因，别人也不敢多加揣测。
池冥和顾明庭说到这一块，池冥忽然问了一句：“小飞鸟，有空我们去拜访一下颜老先生？”
闻玖是七窍玲珑心，一下就懂了池冥的意思：“我家里收藏了一方徽城的砚台，下次我们带过去送给老先生。”
顾明庭慢悠悠地喝着茶，没忍住笑出声，心里感叹道：真是两只小狐狸。
21
闻玖和池冥后来，确实带了厚礼去拜访了颜老先生，也不说是什么事，只是陪着老先生喝喝茶，谈论着字画。
临走的时候，老先生把自己的一副《墨梅图》送给闻玖，语重心长地说了句：“小闻啊，你是个好孩子。放心吧，你以后踏踏实实地走大路，我老头子护着你。”
池冥听了这话，知道老先生这是愿意帮忙了。
娱乐圈是个怪圈，很多事情明面上是压下去了，但是大家都是明哲保身的，暗地里的小动作只多不少。
《云水瑶》更换男主演的消息很快就在圈子里不胫而走，后来官方宣布后，网友们又进行了激烈的讨论。
顾明庭首次出演国内电视剧，还是吸引了不少热点。
好莱坞颜导也发长文支持闻玖，说她出淤泥而不染，要她不要管身后的流言蜚语，继续发光发热。
池冥又吩咐林秘书，和杨铃一起好好做宣传。
冬天过完的时候，《云水瑶》也顺利开播。
剧本好，演员选的好，闻玖和顾明庭是四年后的二搭合作，影帝影后的阵容，加上剧拍摄中期，一些圈内好友友情客串来助阵。
《云水瑶》从开播就一直好评如潮，剧播完了，网友们还在讨论两人的精彩演技。
闻玖接到杨铃的电话时，正在池冥家户外的泳池里游泳。
她靠在泳池边沿，取下护目镜，白皙的手臂伸过去把手机按了扩音，顺手拿起旁边的一瓣哈密瓜吃。
电话里，杨铃讲了一长串，语气异常兴奋：“宝贝儿，这次是火遍全球了啊！各种代言都来了，我来找你，你看看。还有还有，最重磅的！LR的全球总代言人邀请！我要高兴死了！”
闻玖眯着眼，望着不太刺眼的阳光，嗯了一声：“铃姐，你决定吧。”挂了电话。
前几日一直下雨，今日阳光很好，樱花都绽放了。
泳池周围种了一圈樱花树，有风吹过来，花瓣飘落到泳池里，落在她雪白的肩头，闻玖伸出手握住几瓣樱花。
池冥的电话就在这时候打了过来，他尾音拖长些，语调懒懒散散却始终带着笑意：“小飞鸟，今天阳光很好，樱花都开了。”
闻玖从泳池里起身，拿着手机在躺椅上坐下，笑着嗯了一声，替他把话说完：“什么时候去领证？”
池冥沉默了很久。
闻玖有耐心地等待着他的回答，很久之后，她听到熟悉的脚步声，随即感觉到肩头一重，池冥修长的手指落在她精致的锁骨上。
闻玖侧过头，见到他西装革履，捧着一束白色的郁金香，花束上是两人的户口本。
他低下头，唇间吐出温柔的字眼：“闻玖小姐，今天能有幸让你成为盛池冥法律上的妻子么？”
闻玖的视线越过他，落在他身后的客厅里。
长长的红毯铺在地上，两侧摆放着鲜花，布置得和结婚登记处差不了多少的客厅里，正站着几位穿着工作服的工作人员，似乎都在等着她的回答。
闻玖勾着唇笑了一声，有点撒娇的意思：“请问池冥先生，能帮我选一件最美的礼服么？因为我今天要走人生中最重要的红毯。”
池冥弯腰，把西装外套披在她肩头，有力的手臂抱起她，一步步朝着他的归宿走去。
*
“所以盛总真的把民政局搬到了家里？还让你穿上他设计的婚纱，你们领证了？”
“啊，好浪漫的男人！我死啦！这个男人好会啊！”
“婚礼呢婚礼呢，什么时候办，反正我劝你们也听不进去，索性就大方公开了吧！”
……
后台化妆间，杨铃和小鱼正在激情地讨论闻玖和池冥领证的事。
闻玖看着她接下来的行程安排，跟杨铃说：“铃姐，麻烦帮我把四月的行程全部取消。”
杨铃八卦道：“怎么了，难不成你们去偷偷办婚礼吗？”
闻玖笑而不语，杨铃愣了一下，立刻放下手中的咖啡，来到她面前，惊讶道：“不会吧，这么快？还真打算办？”
“英国斯特教堂，池冥已经定好了。”
杨铃正色道：“定的什么日子，我可要去吃喜酒的。”
闻玖想起她那天跟池冥说过话，婚礼现场不需要请嘉宾，除了一些礼仪人员，她希望只有他和她。
闻玖顿了下，才说：“不请宾客，回来我请大家吃饭。”
“这算哪门子事嘛。”杨铃震惊了，伸出食指想戳闻玖额头，忍住了，“盛池冥就这么小气啊，咱们大明星是见不了人还是怎么，照我说就不该先领证。”
闻玖扯唇：“是我的意思。”
闻玖的想法，池冥一开始也不同意，头抵着她的额头，语气是商量着的：“太委屈你了。”
闻玖睫毛低垂着，伸手搂着他的腰，想法和他的却不同：“我背负的罪孽太多了，太幸福的话，会被老天嫉妒的。”
池冥捧着她的脸，不由得笑了：“什么时候开始信这些了？”
闻玖手触碰着他额头上那道月牙状的小疤：“与你重逢那天开始。”我就相信了，世间之事有因也有果，我不敢贪求太多。
池冥亲吻着她：“有报应也会报应到我身上。”
池冥不知道，他们低调领证的事被网友曝出之后，有个男人来找过她。那个男人出现的一瞬间，闻玖感觉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快凝冻住了。
哪怕时间过去了那么多年，恶魔的脸还是不经意间在她的梦中浮现。
那个男人长了一张池成东一模一样的脸庞，他歪着嘴角，笑得让人格外不舒服。
男人见到她第一句话是：“池酒酒是吗？听说你和池冥那个狼崽子快结婚了，我代替我那死去的哥哥来看看你们。”
……
池成东有一个有同胞弟弟叫池谢，这件事闻玖现在才知道。
不管池谢用了什么办法当上了院长，他对池冥的报复是真实的。
路灯的光洒在房间里，闻玖和池冥侧身对着，安静地躺在床上。
闻玖眼睛在黑暗中勉强能看得清楚，伸出手拥抱着他，手指抚着他后背凹凸不平的鞭痕，望着池冥在黑暗中格外清亮的黑眸。
闻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一开口只能说出一个名字：“池谢……”
这个名字让池冥愣怔了一下，他抬起手按压在闻玖有些凉的嘴唇上，敛着眸用吻堵上她的唇，像是不想提起这件事。
闻玖卷翘的睫毛颤了颤，心里很轻地叹息了一声，回应着池冥有些肆虐的吻：“以后我会陪着你。”
22
池成东和池谢两兄弟从出生起就被分开养，两兄弟的父母不是因为相爱结婚的，自然也没有多少情义。
母亲养了池谢，带着池谢改嫁过上了好日子；池成东跟了好赌好酒的父亲，从小学得一身坏毛病。
很难想象，在池成东这样的一堆烂泥中，还能养出池酒酒这样如花般的女儿，只是世事难料，会发生那样的事。
其实，池成东和池谢是一直有联系的，只是闻玖和池冥不知道。池成东在给他们交学费的时候，经常会找池谢。
这也是后来池谢疯狂报复池冥的原因。
“都是人面兽心的狼崽子。”
池谢曾经在昏暗的地下室，用鞭子抽打着池冥时，这样骂过。
闻玖不愿意让池冥再回忆起那样的屈辱，没有再多问这件事。她和池冥按照计划，在英国完成了简单的婚礼。
白色的鸽子落在广场上，池冥穿着西装，有些违和地蹲在那儿，把手上的吃食喂给鸽子吃，闻玖站在不远处，隔着遥远的回忆，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
闻玖像是欣赏着一幅画一样，欣赏着他。
池冥一个人喂了会儿鸽子，回过头，眼眸中星光流转，看着她打趣道：“小飞鸟，过来一起。”
他比起少年时代，面容和气质都有很大的变化，唯独那双漆黑深沉的眼睛，望着她的时候永远那么温柔。
闻玖穿着白色长裙和高跟鞋，慢慢地走到他身侧蹲下，伸出手让鸽子啄她手心的米粒：“玩得开心吗？”
池冥牵起她的手，眼眸里搅动着复杂的情绪：“有你在我身边，什么都很好。”
闻玖和池冥在英国待了一周，然后是被铃姐的电话叫回来的。国内的代言和电视剧铃姐接了一大堆，要她来选。
后来，闻玖全球到处飞，而池冥的公司也忙，两人见不上面。
闻玖停下所有的工作是因为一段视频，视频不堪入目，男主角赫然是池冥，另一个主角闻玖不认识，和池谢长得很像。
他打电话过来，跟闻玖说了一句话：“你真的了解他吗？我见过他在床/上各种样子。”
闻玖叫铃姐暂停她的所有广告代言，按照这个人提到的地址，在一间包厢内，去见了他。
“我叫池沉，是池谢的儿子。”男人有张一张阴柔却美丽的脸，脸颊上有一道刀疤，他殷红的唇见到她起，总是笑着，“你是不是很意外，我为什么会找你？”
闻玖有一种预感，她将要知道一些不该知道的秘密。
池沉瘦长的手指，像是抚/摸恋人一样，抚着自己的脸颊，微笑道：“美人儿，池冥眉骨上有一道月牙状的疤痕，想必你知道。”
闻玖听池冥说过，他说：“那天路上，我钱包被人扒了，为了追那个贼我浪费不少时间，后来还与他打斗起来，这里。是贼拿刀砍的。”
“知道我这道刀疤哪里来的么？”他抬抬眸，看向脸色过于苍白的闻玖，勾着唇轻笑，“是他划的，因为他要分手，我不同意。”
“我当时满头的血，还挺唬人的，想着不能用这样的模样的与你重逢，所以我治好了伤，迟了几天才去见你，但是眉骨这个地方砍太深了，留下了疤。”池冥这样跟她说过。
闻玖不发一言，脸上却毫无血色。
她抿着唇，望着眼前这个男人，听着他像一个审判者，说出那样的话：“你一定想象不到，在他刺死池成东后的那四年，有多堕落。”
“是那时候我爸池谢听说了池成东的事，主动去找你们的，不过他只找到了池冥。池冥说你不想被任何人打扰。”
“小飞鸟。”池沉像池冥那样喊她，身体慢慢地挪动了过来，他伸出手想抚闻玖的脸，“你见到池冥背后那些鞭子了吧？如果我告诉你，那不是他在坐/牢后留下的，而是一开始就有了，你会怎么想？”
“我喜欢他很久了，可他的心里只有你。”池沉笑得很阴森，“我好不容易骗他来了家里，我吻了他的眉，他还了我一刀子，甚至还用刀割开了自己的眉梢。”
闻玖站起身，看向包厢内角落的熏香，发觉不对劲，想快点离开：“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她勉强走了几步，脚步虚浮，下一秒落进了一个绵柔的怀抱里。
闻玖挣扎着站不起来，听见池沉在她耳边微笑着说：“那你觉得，池冥见到你和我在一起的照片后，还会信你吗？”
“怎么会那么不小心呢，这么轻易就跑来见我了？”池沉的笑声格外刺耳，“不过是一段合成的视频罢了，你就信了我了。”
池沉咬着她的耳垂，暧昧地笑着。
“池冥当然没有骗你，他那么爱你，怎么舍得骗你。六年前我第一次见他，也是给他闻得这个熏香，只是他宁愿选被鞭子抽，也不想选喜欢我。”
“再告诉你一个秘密。”池沉手指勾着闻玖的衣裙，轻笑道，“其实我爸池谢根本没精神病，是我有病，他在地下室的那些事，也都是为了给我遮丑，那些事都是我做的。”
“我恨他，明明活得那么脏，他的爱却那么神圣。”
“嗤啦”一声。
雪白的纱裙被撕开，闻玖仿佛又看见了那天在广场上看到的白鸽，那么洁白且自由，只是她再也见不到了。
鸽子在他们周围扑腾飞起，池冥吻着她的额头，轻声说：“我爱你。
“你说，他高贵的小飞鸟被我玷污了，他还会爱你吗？”
裙子的撕裂声不断地响起，闻玖能清晰听见他的声音，她发不出声音，身体也无法动弹。她看到池沉拿出早就准备好的相机
“咔嚓”声不断地响起，像是死亡的琴键。
闻玖忍着屈辱闭上眼，有一滴泪还是不甘心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闻玖不断地尝试着活动手指，眼睁睁地看着池沉解开衣裤，狞笑着朝她走来。
当池沉像是一尊耻辱柱一样压在她身上时，闻玖已经打出了紧急联系人的电话，用能够活动的右手，握住熏香的盘子，扯出那根细针捅入池沉的脖颈。
池沉咒骂一声，捂着他不停地喷出血的脖子，恶狠狠地盯着闻玖，骂了句“贱/人”，几巴掌就扇了过来。
池沉像是发了疯一样地对她动起手来，当池冥红着眼赶来时，看到的是池沉揪着闻玖的衣领，不停地扇她巴掌的画面。
包厢内全是血，服务员见到可怖的现场，发出惊叫声。
池冥的脸色比阎王还要可怕，他脱下西装外套给闻玖盖上上身，然后一把拽住池沉的衣领，抓着他的脑袋朝桌角撞去。
力度一下一下用了全力。
池沉的喉咙里发出可怖又害怕的叫声，挣扎不开池冥的禁锢，不停地挥舞着双手喊“救命”。
闻玖这会儿已经能够发出声音，见池冥再把他那么撞下去，会要当场撞死池沉，沉声喊了一句：“池冥，够了。”
池冥因为闻玖的一句话，浑浊的眼眸仿佛才有了一丝清明之色，他皱眉，平静道：“从现在开始，你接下来的每一天，都会因为今天做的事，活在地狱里。”
池冥嫌恶地扫了一眼血肉模糊的池沉，松开他，回到闻玖的身旁单膝跪下，眼眸中满是痛苦和懊恼，他小心翼翼地抱起她，语气克制又不忍：“……对不起。”
闻玖伸出手，抚着他的眉，嘴角流着血，还是努力微笑着：“没关系，我保护好了自己，你没有对不起我，是你第一时间赶来救了我。”
“我很感谢他……让我知道了你的过去。”闻玖伸手攀援上他的脖子，吻了吻他的唇角，“我爱你，哥哥。”
“我也爱你，小飞鸟。”
“你给我寄了明信片吗？”
“嗯？”他摇头。
“有人寄给我一张鹭港的明信片，也许是寄错了。”
“错了？写了什么？”
“信上说，送我一个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