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黎很快赶了回来,在药堂他已经服下药。

    “齐隼说明日才能见效。”他第一时间回来找到徐听雾,手中还拿着一个巴掌打大小的瓷罐。

    这药是专门用来给他治眼角上的伤。眼角的疤痕已经有些时日,而且是神器灼伤,不会那么快痊愈,须得每日三次涂抹。

    祁黎捧着药,感觉到对面有人在看自己,他默默的说:“我会按时涂药。”

    徐听雾点头,方才她很饿,不想下厨,于是让小青去餐堂拿点现成的。

    “你是要吃点东西还是去睡一觉?”

    祁黎是不用吃东西的,徐听雾只是客气的问一句,接着又说:“你还是上去休息吧,吃了药应该好好睡一觉。”

    祁黎没表现出不同意,可他却不是很想离去,握着手中的药,一步一停。

    徐听雾不知他是不是有话要说,走到门口时喊住他,祁黎异常惊喜的转身,没等她再说话已经走近。

    他说的对,不能视物对他影响不大,但多少有点影响,比如说现在。

    她拉着祁黎坐在椅子上,从他手中拿过来药膏打开,微淡的药香,触感清凉却粘腻,她的手指在上面一层抹了下,然后点在了祁黎眼角。

    “是这个部位,你记住了。”

    手指轻柔的在他眼角打着圈,带着温热,祁黎闭上眼睛,一时忘了自己是否应答。不一会儿,徐听雾收回手,将药膏盖好放回他的掌心。

    小青叼着提篮回来了,翅膀收起立在窗台,歪着头看他俩。

    祁黎似乎没有了留下的理由,他闻到饭香,想她应该不会立即离开。

    徐听雾与小青吃过饭后,已经到了中午。

    楼上没传来任何声响,祁黎该睡着了,徐听雾没出门,关上门窗也睡了一觉。

    再醒来已经到了傍晚,她竟睡得有些冷,果然山上的春日要来的更晚。

    徐听雾起了床正巧传来敲门声,重光居除了他们俩再无其他人,不用想也知道是谁。

    “阿雾,起来吃晚饭了。”

    睡前刚吃了一餐,睡醒后又要吃饭。徐听雾有点懵的打开门,见祁黎手中捧着餐盘,里面放着热腾腾的饭菜,以及两双筷子。

    徐听雾愣了一下,明白过来他是找自己来吃饭的,原来他也会饿。

    他坐在对面,她问他:“这饭是哪里来的?也是从餐堂拿的吗?”

    祁黎摇头,轻笑一声,问她:“好吃吗?”

    徐听雾点点头,想起来他看不见,又回了声:“好吃。”

    她夹起一块肉,放进祁黎的碗中,“你尝尝这个,餐堂厨子的厨艺又有进步了。”

    祁黎确实有不便,这一餐徐听雾只能帮他夹菜,正巧跟他聊了聊游历时的一些见闻,祁黎听着,时不时回她一句,竟生生吃到了天黑。

    “我去刷碗吧。”

    外面像蒙了层黑纱,廊上未亮一灯。她收拾好碗筷,走向厨房时,忽然有点恍惚:今天吃的这顿饭,有点像几年前自己住在重光居的某一幕。

    那些夜都是这样过来的,此时想起分外熟悉却有些割裂。

    厨房内灯开着,她看到洗碗池里没清理干净的痕迹,突然明白刚才的晚饭是祁黎做的。

    她有些恼。

    本不应该这样麻烦,餐堂的饭一样能吃,不过麻烦些,何况她在这儿也能下厨,难道要他一个伤者做饭。

    她现在洗碗池旁,无奈的深深叹气,是自己睡得太久,没发现他饿了,在他眼睛能看到之前,自己的得承担起做饭这事。

    将厨房都收拾干净后,徐听雾走回房间。

    廊下的窗开着,一道屏风将卧房跟外间分开,外间的圆桌上放了长明灯,昏黄的光将屏风上的图案映到床前,光影绰约间,屏风上的花鸟栩栩如生。

    说起这屏风,是当时徐听雾问祁黎要来的,他有个自己的库房,里面各种仙器珍宝数不胜数,她只进去瞧过一次,一眼看中了这面玉制屏风。

    祁黎说,这块玉是自南海寻到的,玉质细腻温润,摸着竟有温暖之感,他打算留着不做任何东西,可却被掠红知道了。

    掠红想要这块暖玉铺在鱼塘底下,保水温舒适,祁黎本不愿可耐不住她软磨硬泡,答应给她送去,但在搬运时不小心磕到,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裂缝,自此后这块玉再无温热。

    祁黎最后又寻了一个别的给掠红做赔礼,这块玉留着自己做成了屏风。

    屏风是祁黎亲手做的,徐听雾刚开始听他这样说更想把屏风要到手,可祁黎讲清前因后果时她又不想要了。

    祁黎没看出来她的心思,只以为她喜欢,把屏风放到了她的房间代替了原来的。

    现在想起当时自己的想法,十分孩子气,其实只是一面屏风,不代表什么。

    “阿雾?”

    祁黎感知到她,喊了一声。他一人静静的坐着,整个人被灯光笼罩,徐听雾不止一次见他自己坐着,或烹茶、或看书、或下棋,无一不是怡然自得,如今好像添了许多孤独,在她没来重光居的那些年岁,他都是这样过来的。

    子非鱼,说什么孤独,其实是她自己多想。

    “我刚才喂了小青。”

    她收起所有思绪走进来。

    祁黎忽然有点愧疚:“这些日子我疏忽它了。”可他哪里顾得这么多呢?

    徐听雾笑笑,说:“等你眼睛好了再去弥补就是,小青它只是担心你。”小青不敢贸然打扰他,徐听雾想或许也是跟她今日一样,被“误伤”过?

    “我眼睛明日就可看到了。”

    他抬起头来望着他,琥珀色的双眸光影流转,夺目的让人睁不开眼睛,仔细看好像有什么在涌动。

    若不是他说了这句话,徐听雾险些以为他是能看到的。

    她站在愣了一下,回过神来想自己是不是刚刚回了声“恭喜”,不应景,但是她下意识反应。

    除了这句,她也不知道说什么。

    就应是恭喜,恭喜往事翻篇,他们两个都开始了新的人生。

    祁黎表现的比她高兴,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但他说话的语气很轻快。

    他问:“你明天是不是要去看看邱荀他们?”

    徐听雾点头,本该如此。但她不确定师兄他们是否已经从掌门那里知道了自己回来的消息。

    自己突然出现会不会吓他们一跳?

    想想有趣,徐听雾无声的勾唇笑,那明天就早些去,和他们已经很久没见了,有机会还要去望津山找周荑和卫光。

    如此一想她也跟着开心起来,她身边的朋友都在,证明她当时做的选择没有错。若能保他们这些人平安,以她一条命换很值得,重来一次她也会这样做。

    回来的这些日子,她心境平和很多,有时看着路上来来往往的人,全是陌生的面孔,心中总是感激又激动。尽管她来时吃尽了苦头,但命运还是眷顾她,这样想想那些来时路便不算什么,至少眼前一切都是好的。

    重回故地,总是感触颇多。

    徐听雾调整了心情,想等明日见过师兄他们,就回家。

    天色晚了,徐听雾催着祁黎回去休息,方才吃饭她已经快将话题说尽了,此时只想自己待会儿。

    等祁黎回了房间,小青便出现在窗台,它叽歪着说刚才的果子太酸,问她得怎样才能找点甜的。

    徐听雾趴着摸摸它的头说:“如今才是春季,哪里去找成熟的果子,你明日白天,不如去餐堂看看,他们那里有,给我也带些来等着路上当干粮。”

    小青头顶一撮毛被气的竖起来,吐槽她:“你这样穷,还让我跟你下山!我不得饿死!”

    徐听雾笑得肚子痛,跟它说:“放心,有我一口饭吃就不会饿着你,我这么厉害肯定能找到生财之道,还是你得想想怎么让祁黎同意。”

    小青闷声不说话了,它心底没底,说实话,它觉得主人不止不同意自己走,就连徐听雾也……

    它一抬头,瞧见徐听雾走到衣橱翻找着什么,下一刻徐听雾捧着一小把灵石,双眼放光。

    “这些换成金子,还给韩年肯定够了。”

    要不是她今日从衣橱里找棉被,都忘了自己之前在这里放过碎的灵石。当年她跟着祁黎不愁吃穿,要什么买什么,对这点碎灵石简直是“嗤之以鼻”,根本没放在眼里。

    事随时移,如今对她可是宝贝了。

    “我相信你,看你见钱眼开的模样,肯定能发大财。”

    “胡说,”徐听雾不满地瞪它一眼,“勤俭节约、积小成多,你懂什么。”

    “等云城也有了宠物兴趣班,我给你报名,让你学学我们人类的传统美德。”

    她挑眉,然后顺手把灵石塞进衣服。

    小青哀怨,风把它的羽毛吹的凌乱:“我不学,我要睡了,明天我要去餐堂找果子。”

    起风了,小青飞远后,徐听雾关上门窗,揣着灵石爬上了床。

    脑海中预想起明日好友重聚的模样,兴奋不已,不知过了多久,伴随着门外愈重的风声,才缓缓睡去。

    “咔嚓!!!”

    极响的一声雷,房内被照的透亮,徐听雾被惊醒,听到外面风声大作,雷鸣不断。

    要下雨了。

    窗户被吹的咣咣响,她睡前没有只是关上没有栓紧,房后一扇被吹开了缝,有雨丝刮进来。

    徐听雾赶忙起来关好,又走到相反方向检查。刚走近窗台,身为修者,她虽没祁黎那样厉害,能感知到一墙之隔的房内有几人呼吸,修为怎样,可她也能感知到近处的异常。

    此时此刻,外面好像有呼吸声。

    她有些警觉的打开窗户缝查看,却见原本不置一物的廊上摆着一张硬塌,上面祁黎枕着一侧胳膊正睡觉。刺眼的闪电将整个重光居照亮,密集的雨丝将塌上人外侧衣服洇到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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