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公子出事了。”

    沈璃月一回府就听到了这个消息,立即去前厅找沈方峻和贺岚卿,沈方峻刚刚下朝。“爹,哥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沈璃月急切地询问。

    沈方峻扶着额头,“今□□上,有人参奏玦明轮值期间擅离职守,还与敌国将领有书信往来,现下已交给大理寺审理。”

    “什么?!哥哥不可能这样,现在怎么做才能帮他洗清罪名?”沈璃月知道沈玦明在宫里当值的时候一直小心谨慎不可能出现擅离职守的事情,和敌国将领有书信往来更是不可能的事情,现下的情况只可能是被人陷害。

    “涉及敌国,虽然皇上在朝上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朝中已有流言,一干武将也不便多言,现下只能等大理寺调查的结果。”沈方峻也知道这事定是有人在后面搞鬼,最近朝堂太子势力渐丰,连同世家也多有打压武将之举,但是皇帝的态度暧昧不明,大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没有想到第一个开刀的竟会是沈玦明。

    楚洵刚得到消息就立即来找沈璃月,门房禀报后,带楚洵进了前厅。楚洵见过了沈方峻和贺岚卿,“我听说了策然兄的事情,还请沈将军和贺将军不要过于忧心,已经托了可靠的人,能确保策然兄在大理寺安全无虞,至于其他的事情,三殿下也会帮忙一起想办法,现下需要取一些府里策然兄的书信。”沈方峻和贺岚卿谢过了楚洵,着人去澄园拿沈玦明的书信。

    拿到书信后,沈璃月送楚洵出门,楚洵告诉她,他马上就要去潮州,潮州遭遇水患,原本皇帝派了工部左提辖去治水,姚中丞举荐了他,让他跟着左提辖去潮州历练,所以皇帝临时封了他巡察御史的职务,不日就要准备去潮州。

    “之前听哥哥说起姚中丞和苏尚书有些不睦,这次姚中丞怎么突然会举荐你去?”沈璃月有些担心,沈玦明才交去了大理寺,楚洵也要去潮州,这未免有些太巧合了。

    “我与姚中丞并无私交,这次他在朝上突然举荐我,是有些蹊跷,但是皇上已经下了令,也不能再深究,好在左提辖是怀凌的父亲,也算是相熟,我去的时候会带上影卫,到了那边就写信给你,你若是有急事找我,可以让左怀凌捎信给我,他知道如何走加急的信道。策然兄的事情已经托给三哥,他定会全力营救的,你随时可以去他府上找他。”楚洵知道她担心,已经第一时间做好了安排,他还留下了一支影卫暗中保护她但是没有告诉沈璃月,怕她会担心自己。

    沈璃月觉得有些莫名的心慌,可是她也不想让楚洵在外太担心她,点了点头说:“好的,我会等你的信,你在外也要为我珍重。”两人一时相顾无言,心里有千言万语,但是到了要离别的时候,又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沈璃月看着楚洵骑马离开的背影,眼睛有些湿润,终究还是忍住了没有让眼泪流下来。

    第二日楚洵出发的很匆忙,没有来得及和沈璃月说,只让人给她带了口信,京都距离潮州约四日的路程,楚洵此行可能要月余。

    沈璃月收到了口信,没想到楚洵出发的这么突然,都没能来得及去给他送行,虽然有些遗憾,但是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换好了衣服准备去找楚越恒打听一下沈玦明的情况。到了门房,正好碰到有人来送信,还是指名送给她的,沈璃月看了送信人的打扮,衣服是绸质的,不是一般人家下人的打扮,正要问他的来历,结果来人把信放下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沈璃月看着那人的背影有些奇怪,站在门口就把信拆开了看,只见信上只有一句话“欲救沈郎,今日未时常乐坊见,毋道与他人知。”沈璃月看了惊诧地险些没有站稳,脸色登时变得有些不好,立即回了房间。

    沈璃月坐在桌前,拿着这封信端详,回忆送信人的细节,那人衣服的纹样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是在哪里见过,信又是指名送给她的,还不让她告诉别人,若是为求财还好说,只是看那人的打扮,他的主人不会缺钱财,她平常多以男装示人,知道她真正名字身份的人不多,若是为了别的事她定然不会赴约,但是涉及哥哥她又不得不去试一试。

    沈璃月思索再三留下了一封信,若是她申时还未归,就让丫鬟把信给爹娘送去。换掉了身上的男装,穿了一件月牙色的宽袖夹衣,藏了一柄短匕在袖间。出门的时候沈璃月戴上了帷帽,常乐坊是一家布坊,不知道对方为什么约在那里,是为了让自己少些防备么,毕竟若是打斗起来,店铺里的人也会察觉。

    沈璃月骑马出的门,一刻功夫就到了常乐坊的门口,站在门口打量了一会,这家布坊看着并无特别,也有三三两两的客人在店里挑选,她把马交给了门口的小二,进了店看到布匹丝绸分设两边,一卷绸缎看着很眼熟,她正想靠近看一看,掌柜的就迎了出来,“小姐是来取衣服的么?”

    沈璃月摇了摇头,“有人约了在这里见面。”掌柜的一听,立即带她去了里间,原来这布坊里面设了一间雅间,桌椅皆是金丝楠木,墙上挂着双雀图,桌上的香炉是白玉所制。

    掌柜的引她在桌边坐下,下面的人又端了茶上来,只见茶杯也是青瓷,沈璃月微微点头道谢,接过了茶却没有喝。

    “贵人在此稍等。”,说着掌柜的带着下人一起退了出去,只留下沈璃月一个人在屋里坐着。

    只剩她一个人,沈璃月有些许紧张,手不自觉地捏着袖中的匕首。过了片刻,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沈璃月也站了起来,帷帽挡住了她的身形,也遮住了她微微发白的指节。

    一个身着银灰锦缎长衫的男子推开了门,沈璃月只能看到来人身量很高,隔着帷帽看不清楚来人的长相。

    来人在对面坐下,掌柜的进来亲自奉了茶,便退了出去,沈璃月还是站着并未坐下。掌柜走后,关上了门,屋里便只剩下他和沈璃月两人,一时气氛有些冰冷。

    那人先开口道, “坐吧,我们也算有过一面之缘,站着说话多有不便。”

    他们之前见过?沈璃月拨开了帽帷,看清了对面人心下一惊,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太子楚元怀,稳了稳心神,抬手屈膝见礼道,“臣女见过太子殿下。”

    楚元怀摆手示意她坐下,手放在茶杯上摩挲着茶杯的边缘,缓缓开口,“都是聪明人,我也就不绕弯子了,我想让你做我的侧妃。”

    沈璃月闻言皱起了眉,楚元怀开口前她有设想过种种可能,但是却没有想过楚元怀会提这样的要求,“我已与楚洵定亲。”

    “这个我自然知晓,只是定亲还未礼成,一切还可以有变数,”楚元怀盯着沈璃月,“只要你和楚洵退亲,我便纳你为侧妃,这样我和沈都尉以后就是一家人,岂有见死不救之理。”

    现如今皇帝虽然身体微恙,但是到底正值壮年,太子一日未登极就还有一日的变数,沈璃月万没有想到太子会是这样的人,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挟,明知她与楚洵已有婚约,却让她退婚另嫁,他日若太子真的登基,以他这毫无仁义之心的脾性,天下百姓岂不是要入水深火热之境。

    沈璃月虽然已经对他厌恶至极,但是还是控制了情绪,缓缓说道:“从小爹娘就教导我和哥哥,食君之禄就要忠君之事,担君之忧,爹娘多年为九州安定出生入死并未有过一丝懈怠,如今给我哥哥安上这样的罪名,面上看着虽是惩戒他一人,但是矛头却是指向所有武将,现下天下安定,一干武将无用武之地,借此敲打也好,震慑也罢,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其他人并不敢说什么,却也难免寒心。”

    沈璃月顿了一顿,“殿下说要我退亲另嫁,并不是对我有多少情谊,也不过是因为我是沈方峻和贺岚卿的女儿,可是殿下要知道并非只有姻亲才是最稳固的同盟。”

    楚元怀听了轻笑出声,“我就知道你是聪明人,不需要拐弯抹角,你说的没有错,但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储君,也是未来的皇帝,我想要的东西,即使不是最喜欢,但只要我想最终都会得到。”

    “可是我却不是一件东西,若是殿下想以我来羞辱楚洵,恕难从命。”沈璃月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不禁攥紧了衣襟。

    “你方才还说从小受教要忠君之事,怎么一转眼又恕难从命了,可见这忠君也不过是嘴上文章。”楚元怀眼神中带了些不屑。

    “忠君重信皆是家训,若是殿下执意相迫,忠义两难全,我只能自刎明志。”说着从袖中拿出匕首划向脖颈。

    楚元怀没想到她竟如此贞烈,立刻用手中的杯子击落了匕首,外面等候的人听到声响都持剑冲了进来。

    楚元怀让他们都退了出去,自己弯腰捡起来掉在地上的匕首,掀开了沈璃月的帽帷,只见她眼角已有泪痕,梨花带雨的模样更惹人怜爱,上次在宬妃生辰宴上,只是远远地看过她,对着旁人端庄自持,神情也是淡淡的,但是对着楚洵的时候一颦一笑却是灵动有余,这种从眼中流出的爱意,让他都忍不住有些嫉妒。

    楚元怀伸手想拭去她脸上的泪,沈璃月偏头躲过了他的手,楚元怀弯腰捡起地上把匕首,把匕首收入鞘中,放在桌上,“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傻事。”说完便推门离开了。

    沈璃月回到了府上,将留下要给爹娘的信收了回来,坐在房内,透过窗棂看到的天气阴沉沉的,院内的榆树树叶已泛黄,一阵风吹过卷起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之前没有觉得,现下看着眼前的场景只觉一阵萧索之意涌上心头,以前及时爹娘和哥哥在战场上受了伤她都没有像如此这般不安过,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小姐,你要的信纸我拿来了。”丫鬟把一沓信纸放在书桌上,“小姐现在要写信吗,要写的话我来研墨。”

    沈璃月收回思绪,点了点头,起身坐到书桌旁,执起笔,要下笔的时候却又有些犹豫,今日之事若是告诉了楚洵,只能徒增他的担忧,他现下赴潮州也是有要务在身,想到楚洵一走太子就派人送信过来,显然太子是知道楚洵的一举一动,甚至楚洵此去潮州多半也是太子安排的。

    “行之,见信如面,吾在京都一切安好,行之此行匆忙,未能送行实为憾也,望君在外要多保重,天气渐凉及时添衣。吾幼时在台州也遭逢水患,治水宜疏不宜堵,水灾过后易发疫病,正值天寒,多准备一些治疗寒湿的药为要。静盼君复  璃月。”沈璃月最终没有提太子的事情,她把信晾干后放进了信封,想到楚洵喜欢茉莉花的味道,便放了一簇晒干准备放香囊的茉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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