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17

    等斯莱特林和拉文克劳分别又在接下来的比赛中打败赫夫帕夫后,杰特和米莉安吵架了,变得谁也不跟谁说话了。米莉安又回到了帕萨莉和阿尔法德身边,但帕萨莉很担心,因为虽然看上去镇定自若,可她知道,朋友内心一定承受着极大的压力和委屈。

    既然是比赛,肯定有输赢,而米莉安作为拉文克劳的队长,带领队员打败其他学院的魁地奇球队就是本职,不能因为两个人的关系就在比赛中对赫夫帕夫放水,杰特对此肯定也心知肚明。因此帕萨莉有理由怀疑他们之间的不愉快其实是出于别的更深层次的理由——比如那天米莉安透露出的,关于“那方面”的问题,比赛只是导火索。

    但米莉安不愿多谈,表示目前只想专心比赛——接下来又得跟格兰芬多比赛。要知道,这可是一支强队。

    而她的现状也提醒了帕萨莉,让她想起自己也陷入了类似处境——不能想关于汤姆的事,不能让他的魔法干扰她做正事:安排人偶的第二轮测试并在测试完毕后将人偶送去公会申请专利。

    不知道是不是默契,米莉安似乎多少感觉到了这一点,因此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跟她相互鼓励,更多谈论除男生外的事。

    此外,阿尔法德在场也帮了不少忙——首先,作为校内粉色话题的常年主角,他对一切与恋爱沾边的事都烦不胜烦,因而大幅减少她们不自觉把谈话拐到这个上头的可能性;其次,他也十分在意比赛和人偶测试,一有空就跟她们讨论这个。

    然而,帕萨莉也清楚,不可能完全避开汤姆以及与汤姆有关的事——哪怕事关人偶也一样。

    就在格兰芬多对战拉文克劳的前一天,当他们三个随人群走出魔咒课教室,前往黑魔法防御课教室时,威夫特追了上来。

    回头一看,便见到他身边跟着汤姆。几乎是立刻,她发觉大脑封闭术危险地抖了一下,这是即将失效的信号。

    她悄悄吸了口气平复情绪,把目光对准了威夫特,一个眼神都不给汤姆,这才勉强稳住自己。当然,她想他们两个都清楚,她这么做也是在惩罚他。兴许说“惩罚”太重、也太自作多情了,可她总得找个办法向他发泄怒火并促使他自我反省——的确,格兰芬多对赫夫帕夫比赛那天,他感知到了她的气愤,自那之后也不再试图上前搭话自找没趣,可她清楚,一切都已经晚了。伤害已经造成了。于是更来气了。她不明白,在经历了一切——伦敦的轰炸和巴黎之行格林德沃手下的突击后,他为什么还这么不拿自己的安全和健康当回事,而且也没从之前就摄魂取念吵架的事学会尊重她的意愿。

    阿尔法德看看她,又看看对面的两个男生,神色冷淡了下来。

    米莉安打量了一下汤姆和帕萨莉,忍不住咬住了嘴唇才忍住笑意——一连好几天脸上略显忧心忡忡的淡然都被冲散了,看上去更像平时爽朗的她了。

    帕萨莉不轻不重地捏了她一下作为警告,脸上的表情没有变化,眼睛始终盯着威夫特,仍一下没瞟他旁边的汤姆。

    “是这样的,”近一段时间来,威夫特似乎也习惯了她和汤姆关系的微妙变化,在他们一个试图搭话、另一个爱答不理、最终双方又变回互不说话时自然多了,既不再试图替汤姆说好话,也不打圆场,“我们把所有想要参与人偶测试的人都统计了一下,把推荐的那些勾了出来。”说着,他把一卷羊皮纸交给她。

    阿尔法德微微皱了下眉头,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帕萨莉接过羊皮卷并展开,惊讶地发现里面几乎罗列了全校四五六七几年级所有人,不禁有些吃惊。但抬头看向威夫特时,却正对上他会意肯定的微笑——那笑容仿佛在说“看吧,我说了,大家都对你的东西很感兴趣”。

    顿时,她又感激又难为情。

    “不客气,你仔细看一看,如果没问题,我们就照这样通知大家。”威夫特体贴地说。

    帕萨莉便低下头再去看羊皮纸。这回,她发现这张统计表做得很有讲究。

    例如,推荐参与测试的都是斯拉格俱乐部和决斗小组的成员,一些也在巫师比赛中获过奖;名单按照学院分类,斯莱特林几乎都是她认识的人——汤姆,威夫特本人,卡罗他们,贝柳克,柳克丽霞和其他几个经常在俱乐部和小组打招呼的七年级;格兰芬多都是准毕业生;拉文克劳则只有名内尔和他的朋友们;赫夫帕夫则是杰特,格蕾丝,黛丝和另外四个拿过知识竞猜和发明奖的人。

    另外,报了名、但没入选的其他人则按照能力、关系和家世从上到下依次排列——如马尔福和艾弗里都在名单中段,劳伦斯在末尾。

    “我不知道该怎么谢你,”意识到这些,她再次抬头感激地对威夫特说,“你一定花了很多时间……”

    “哦,那倒没有,”威夫特不好意思地笑了,“我们找了决斗小组的几个人,让他们分别帮忙统计自己学院愿意参加测试的人。”

    “你们还为此开了个会?”听到这里,米莉安忍不住问,瞥了汤姆一眼,问的却是威夫特。

    威夫特会意地笑了,耸了下肩,不置可否。

    汤姆则立刻垂下了眼睛。

    见状,米莉安的笑容再也掩饰不住了,同时还用胳膊肘轻轻碰了帕萨莉一下,但帕萨莉没理她。

    同样对此充耳不闻的还有阿尔法德,他一脸冷淡地站在旁边,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最后,还是威夫特打了圆场——他咳嗽了一下转移了话题:“如果名单没问题,是不是可以直接开始测试了?”

    帕萨莉点点头,但还是表示想回去想一下,晚餐时再把名单、人偶和检测流程一起给他。

    不过就在此时,她突然感受到一丝不属于她的示弱——她的大脑封闭术失效了,这是汤姆的情绪。

    但她丝毫没受到影响——既没慌乱,也没心软。以为示弱一切就能翻篇了吗?看看他都做了些什么——在自己身上尝试危险魔法而受伤,还把他们的大脑连在一起,强迫她看他经历的一切。

    等着瞧吧,等她彻底掌握大脑封闭术,把他关在外面,让他不能再骚扰她,再找他对峙,逼他道歉,让他知道,她可不是能随意摆弄的。

    想到这里,她重新稳定了一下情绪,便跟威夫特告别了。

    米莉安似乎很想说点什么,不过好歹忍住了——这是她们的默契,现在不讨论男生。

    帕萨莉舒了口气。

    然而,阿尔法德不高兴了——

    “我以为统计的事你该来找我。我也是斯莱特林的。”等威夫特他们走到前面很远的地方,他突然轻声说。

    “……对不起,”她愣了一下,随即脸一下涨红了,小声说:“我忘了……”

    的确,这件事她完全可以找阿尔法德,而且作为合伙人,他负责再适合不过了。可当时威夫特主动提出来了,她没多想就答应了。

    阿尔法德没说话。

    “……得啦,正好我们最近也忙不过来,不是吗?”米莉安见状打圆场地说,用胳膊肘碰了阿尔法德一下,“最近杰弗森和弗利他们不是总缠着你请教训练的事吗?”

    杰弗森和弗利是斯莱特林队新加入的队员,跟许多其他新队员一样,训练特别积极,总想方设法表现自己的能力和忠诚。

    阿尔法德这才撇撇嘴,勉强放过了这件事。

    帕萨莉则向米莉安投去了感激和庆幸的一瞥,收获了对方半是苦笑半是玩笑的低语:“男生们,总有着大到离谱的自尊心。”

    帕萨莉立刻点头,同时忍不住想到汤姆更是这样——好像接受别人的帮助能要他半条命。

    紧接着,顺理成章地,一个猜测一下从脑海不知哪里蹦了出来——会不会这个骚扰了她几乎半个多月的魔法正是他的回报?因为无论如何不想欠她的人情,所以便想出这个来“报答”她?显然,他知道晨曦小屋对于她的意义,于是也从自己的所有物里找了一个于他而言也同样关系重大的东西(比如隐私)作为回报?而且把两个人的大脑联系起来,不仅能监视她,也能让她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他身上。

    等等,她好像一直以来还忽略了什么重要的部分……对了!他是什么时候、又是如何在她不知情的情况下成功施展了这个魔法呢?

    开学?不对,开学那段时间,他一直躲着她。而这种高端精神魔法肯定得近距离接触才能加大成功的可能性……那什么时候呢?或许……她可以回忆一下他什么时候恢复了正常,不再躲着她?

    十月上旬。从十月上旬起,他慢慢变正常了。

    那能不能再具体一点呢?到底是哪天开始产生变化的呢?

    十月上旬……十月上旬……好吧,她的生日在十月上旬……

    等等,生日?生日?!想到这里,帕萨莉忽然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一直以来又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小细节——生日那天跟穆丽尔他们聚会后,她不记得后来发生的事了……当然,有些部分还是很清楚的:米莉安和阿尔法德去训练了,她则独自一个人沿着走廊走,爬上楼梯,然后似乎碰到了汤姆……之后,之后……对了!肯定就是这里!肯定就是这个时候,他做了什么!否则她不会突然失去那部分记忆。酒根本不是主要原因。

    那么,他做了什么呢?

    对了,梦境!那些梦境!最初她做过的那个——他把她带进密室里、让她目睹他痛得打滚那个!答案就在里面!还有一些细节,他亲了她……不,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完事后,他说了生日快乐……生日快乐……难道这该死的魔法是生日礼物?!

    一瞬间,帕萨莉好像听到逻辑环咔哒扣上的轻响——一直以来的不解和疑问一下全说得通了——他觉得欠她的、在她面前抬不起头来,所以一开始躲着她;可同时又紧张她跟别的男生往来,于是总在离她很近的地方转悠;但她生日后,他既还了人情又能全方位监视她的动向——至少在他眼里,他们之间又恢复了平衡——或者说,达成了一种新的平衡,他再度感到安心了,于是在她面前慢慢又变回了自然的状态。

    顿时,帕萨莉感到内脏被扭到了一起并开始隐隐发痛。她说不上来此时心里是什么感觉。恐怕这是目前为止体会过的最复杂的感情——有愤怒,担心,难过,害臊,愧疚,甜蜜,哭笑不得还有许多其他让人一时分辨不清的东西。

    那一定是个危险又痛苦的魔法,否则他不会那么小心地要在密室里进行且弄得那么狼狈——毕竟他忍耐力很强,在慈善院时,她就从没见过他因为磕伤碰伤皱过眉头——如果是别人不小心害他受伤,他只会愤怒地报复回去,从不会捂着伤口自恋自哀,不会因为上药而哼哼唧唧,更不会失态到大喊大叫。

    这一刻,她忽然很想找到汤姆并揍他一顿——可又不是真的像之前一样想把他吊起来狠狠抽一通——或许只是拿东西扔他,骂他一顿——再不然,什么也不说,就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与此同时,她又觉得自己不忍心那样对他。要知道,他受伤了——还是因为要“回报”她才弄成这样——虽然这不是她的错,她一点也不想要他还人情。

    一时间,这些思绪和情感像暴风雨拉扯着海上的小船一样来回拖拽她,直到最终,所有想法和感受都凝聚成了一个简单、直白又冲动的愿望:想立刻见到他。

    不行。就在这个愿望形成之际,脑子里另一根名为理智的线死死地揪住她,告诉她这个时候绝对不能单独跟他待在一起——因为哪怕不说一句话,他肯定也能立马察觉她心软了。

    这可不行。不论出于什么理由,他都做错了,必须得为自己做的荒唐事负责和道歉,没得商量。她的感性必须放一边。

    “你怎么了?”米莉安又说了两句话,见没收到反应,便转头注意到了她不对劲,赶忙问。

    “……不至于吧,小姐,我可没有要质问你的意思,”阿尔法德闻言,也瞟向帕萨莉的脸,发现她挂着快哭出来的表情,冷淡不悦马上被意外和慌张取代,有些手忙脚乱地要从口袋里拿手绢给她。

    帕萨莉赶紧使劲眨眨眼把眼泪憋回去,悄悄深吸一口气表示没事并同时清空大脑,避免再想汤姆并决心接下来要避免跟他单独待在一起,省得在冲动之下放弃原则,原谅他的所作所为。

    不过决定转眼就被推翻了。

    午饭一结束,米莉安和阿尔法德都去训练了,剩下帕萨莉独自一个人。而也就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想起来,既然汤姆也会参加人偶测试,那最好做足在人偶遭到破坏后、进行修复的准备。考虑到汤姆并不喜欢这个人偶且很可能会用一些恶毒的攻击咒对付它,她放弃了去社团的打算,转而去了图书馆的禁书区,想提前了解一些相关咒语及应对措施。

    霍格沃茨的禁书区地处偏僻,不算大,但也有好几排书架。为防止有人偷来这边,不仅书本都被下了防盗咒,这里光线都比其他借阅区昏暗——这是因为跟其他地方不同,这里的过道非常狭窄且走廊对面没有窗户,而是一堵装饰了假窗台的石墙。

    这样一来,帕萨莉不得不点亮魔杖一本本查找起来,因为很多书的字体要么非常小,要么因为陈旧,原本的书名都被磨掉了。

    不知不觉间,她来到了最后一排。

    但一转弯,来到两排书架之间,她才发现这里已经有人了。

    对方肩膀边上稳稳漂浮着一盏灯,照亮了一角。而灯光的主人正靠在窗台边缘,手里拿着一本书,看见她便立刻抬起眼睛,放下书——让人一瞬间怀疑他是故意等在这里。

    而跟汤姆刚一对视,帕萨莉感到自己的心又开始狂跳,才被强硬按到内心深处的情感又苏醒并挣扎起来。

    察觉大脑封闭术即将失效,她转身就准备离开。

    “如果你要找防御魔法,这一排第四本和第七本或许都对你有帮助。”见她要走,汤姆立即站直了身体,把书放到了窗台上,略显小心地看着她。

    帕萨莉没有捕捉到他的表情,但感觉到了他的紧张。也就在这一瞬间,她突然又改变了主意——愤怒最先突破理智的禁锢冲了出来:或许可以给他点颜色看看,让他知道,不能想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论对她还是对他自己。

    感受到怒焰烧上了喉管,她轻轻点了下魔杖,降下隔音咒和防偷窥咒,然后慢慢转过身。

    汤姆的视线立即敏感地落在了她的魔杖杖尖上,随即又抬起望向她,脸上闪过更浓的紧张。

    然而下一秒,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突然又放松了下来,后退一步,靠回到窗台上,同时双手向两边伸开,支撑着身体,也搭在了窗台上。

    他看着她,抬了一下下巴,嘴角勾了勾,眼里渐渐流露出满含深意和捉弄的笑影,好似晃动的水波。

    顿时,帕萨莉感到难以遏制的满腔怒火一顿,担心以及其他一时难以分清的情绪纠缠在一起涌出,接着又像赛场上被击飞的游走球一样,被甩到了不知什么地方。短暂的空白后,后知后觉伴随着难以名状的无所适从、后悔和羞耻蔓延了上来。

    她真是昏了头,不该在这种地方地方和时候……狭小的空间,只有他们两个,还降下了隔音咒和防偷窥咒……这看上去不像要教训别人,更像是要做点什么暧昧的事。

    帕萨莉的脸涨得通红——心又开始狂跳不止,分不清到底是因为回归的恼怒还是别的什么。但清楚的是,她一点也不想认输。

    该感到无地自容并反省自身的是他。

    “你最好小心点,别整天混在禁书区,哪天玩脱了,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我可不想给你收尸。”她挺直身体,勇敢地直视他的眼睛,冷冰冰地回击,试图破坏这古怪的气氛并重新占据上风。

    “你总是想得太多。”只见汤姆心平气和、甚至轻松愉快地说,“我好得很。事实上,从来没感觉这么好过。”说完,他看着她咧嘴笑了,眼睛在肩膀边灯光的照耀下越发像被水洗过的黑宝石,跳跃着带暖意的捉弄。

    显然,她的话远没奏效。

    顿时,帕萨莉感觉自己陷入了进一步的被动境地。真怪,明明她才是发动攻击的那一个,可现在主动权却完全落在了汤姆手里。

    意识到这个,她重又抖擞着愤怒起来——但犯错的是他,凭什么她反而矮了一头?!而且这么看,他根本就不觉得自己有问题!

    想到这里,帕萨莉再也忍不了了——担忧和难受再度喷涌而出,像点燃后喷射至空中的烟火,同怒焰一道炸开,彻底吞噬了理智,让人再也顾不上之前的决定了,只想跟他对峙,只想质问他、教育他——反正她也已经有了大脑封闭术,既然现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不如把话说清楚——如果他能把那该死的魔法弄走再好不过了。或许那样的话,她能试着放过他、放过这件事。

    于是她三步两步冲到汤姆跟前,把手里的魔杖猛地戳到了距离他下巴一英寸的地方,威胁地压低声音说:“我不想再跟你废话了,汤姆。想必你也已经知道了,我清楚你干了什么,把那见鬼的魔法从我身上弄走!现在!马上!”

    汤姆似乎被她的直白吓了一跳,眼里和脸上的笑容一僵,不由自主往后缩了一小下,确认她是认真的后,收回了所有的玩笑和亲近,拘谨地垂下了眼睛——就好像自知理亏。

    可帕萨莉才不会上当。

    “看着我!回答我!”等了一阵也不见他回应,她便命令道——想用消极回应来逃避问题吗?没门!

    然而,就像她之前预料的那样,事情不会轻易了结:汤姆倒是听话地重新抬起了视线,可目光里透出的却是不愿屈服的平静——像岩石般不可撼动。

    这一下更激起了帕萨莉的斗志——她毫不示弱地迎了上去——简直岂有此理!

    不过很快,她发现,随着较量的持续,自己忍不住有点想退缩——尽管早就知道汤姆很强势霸道而且固执到了执拗的地步,可当对方的目光里真的掺杂了一些别的什么东西——比如贪婪和觊觎时,她还是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当他的目光开始在她脸上流转——好似盗贼在抚摸特别想弄到手的藏品时,她感觉浑身的汗毛都要炸起来了,忍不住把魔杖往前送了送,让杖尖扎到了他的下巴。

    这让他一下子回过了神。

    只见汤姆立刻别开了目光,随即摆出毫不畏惧且满不在乎的模样,撇了下嘴,好半天才不情愿地给了她一个含糊的答案:“那个魔法没办法撤回。”说完,他还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

    不过,这种举动反而让他显得紧张起来。

    帕萨莉留意到了,杖尖因为这个回答抖了起来——她就知道,她就知道!他不会轻易让步!

    “你、你做出这种魔法……到底知不知道什么是安全和害臊?”稍微平复了一下呼吸和情绪后,她强忍着气愤、忧心和羞耻问。

    汤姆没说话,脸也没转过来。但借着灯光,她看见他脸红了——这真是稀奇。他居然真的有羞耻心!

    兴许是她怒视中透露出的诧异太过刺眼,他不自在地收回了撑在窗台上的双手,改为把它们插/进了裤兜里。

    “……我无法完全控制。”他撇了下嘴又说,还耸了下肩,显然想让自己看上去不在意,但脸更红了。

    帕萨莉被他的回答弄得气急败坏——到这种时候他还能死不松口吗?她胸口剧烈起伏,感觉浑身都烧了起来,甚至忘记趁机羞辱他:“……肯定有什么办法!肯定……肯定有!”

    说着说着,她开始暴躁起来,觉得简直难以置信——

    “看在梅林份上,既然不能控制,你为什么要施展?!”

    这句话好像一下子戳中了他的痛点,他刷地扭过头,脸上的余红都没顾得上褪下去就不甘示弱地回视她,同时站直了身体:“……这是有史以来……几乎没人成功过。我成功了。”

    帕萨莉快气疯了,觉得脑袋和耳朵都嗡嗡直响,怒焰把最后一丝理智也烧成了灰烬。她把魔杖塞了口袋,一下扑过去揪住他胸口的衣服,一边用力摇晃他,一边低吼:“看在梅林份上,你是不是有什么毛病?为什么!你就不能做点别的什么伟大的事吗?不是每个被人铭记的人都得以牺牲自己的健康和安全达成成就的!你受了伤,我看见了!别想狡辩!而且我……我从来就不想要你的任何回报!你给我听清楚了!”

    她气喘吁吁地边吼边撕扯他的衣服,与此同时眼泪和鼻涕冲了出来。直到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累了,才停下了手,颓丧地靠到了书架上,最后自暴自弃地滑坐到了地上。

    到这一步,她终于不得不认清现实——就算他没有明确说,哪怕用脚指头想想也能确定,以承受那种剧痛为代价的魔法,是无法轻而易举解除的。总不能让他再受一次重伤吧?一切已成定局,没法回头了。

    汤姆衣服凌乱,垂着眼帘,看上去又变得很温顺了,没了最初的游刃有余和刚才的理直气壮。他在原地站了一会,才有些僵硬地说了一句什么。

    帕萨莉没理他。

    “我不会有事。”见她没反应,他稍微提高了一些声音,继而顿了一下又补充:“我们都会活下去,一直。”

    “……你到底受了什么伤?”帕萨莉依旧把他的保证当成耳边风,疲惫地问——大发雷霆后,理智慢慢回归了,便丢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汤姆低头看着她的发旋一会,抽出魔杖,给她的身下变出了一个垫子,也给自己加了一个,有些小心地坐在了她旁边。

    “……早就没事了。”他飞速看了她一眼说,不自然地开始把刚才她抓皱的衣服拉展。

    哦,看来是真的——他受伤了,而且是重伤。就为了这么一个蠢想法和蠢魔法……他也不能去找奥平顿夫人,不然会暴露滥用魔法的事实并遭到开除。

    帕萨莉感觉眼睛又开始刺痛起来,赶忙愤恨地左右手开弓,使劲把眼泪擦掉。

    “过程是有点不舒服,但那只是一点小代价……现在没事了。而且你以后就知道好处了……”听见抽泣,他又看了她一眼,谨慎地说,继而从口袋里拿出手绢递给她。

    她毫不客气地拿过来擦完眼泪又狠狠擤鼻涕,最后硬塞到他怀里。

    汤姆果然僵了一下,但还是把手绢接了过来并用魔杖清理干净。

    这让帕萨莉心情好了一点,接着说出了又一个要紧的问题:“我不想再看见斯莱特林男寝的谈话或者你洗澡的画面了,也不想跟人说话时被莫名其妙地打断……”

    既然这里只有他们两个,既然他都这么不要脸了,她也没必要客气了,不是吗?说完这些话,帕萨莉感觉又解气又痛快,但脚趾还是忍不住难为情地悄悄在鞋里缩了起来。

    汤姆沉默了,似乎既不自在又不愿意让步。顿了将近一分钟后,他僵硬地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我没法控制。”

    “别装傻,汤姆,”帕萨莉立即抬起红肿的眼睛尖锐地指出,“你可以用‘大脑封闭术’。别以为我不知道。现在只有我一个人使劲是不行的,你也得努力。”

    他没说话,而是撇了撇嘴作为回答——帕萨莉打量了一下,觉得他这算是勉强答应了。毕竟她也做出了妥协:暂且接受了魔法无法消除这个事实。因此他也该做出补救。

    “它……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自行消失吗?”静默地坐了一会,帕萨莉还是不死心地问。

    “……不会。”一瞬间,汤姆的脸上闪过令人不舒服的决绝和得意,接着用开玩笑的语气轻飘飘说:“除非我们都被杀死。”

    “闭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她赶忙打断并打了他一下。

    他则侧过脸望向她,眼里慢慢淌出笑意。

    “你想找什么书?我对这里很熟,可以给你建议。”等她的情绪彻底平静下来,他说,语气里透露出一丝微妙的讨好和亲近。

    帕萨莉的脸红了,但努力装作毫无察觉的样子说:“你一开始猜对了,我要找一些防御类魔法。”

    “为了那个蠢兮兮的娃娃?”

    “那不是个‘蠢兮兮’的娃娃。”她立刻拉下了脸。

    “这两本或许有用,”这回,他宽容地选择了避免冲突,无视了她的不悦,起身从书架上拿下两本不太厚的旧书递过来,“精神抵御魔法你已经知道了,这些是诅咒类的化解方法——我们简单地练习过一些攻击咒了,你基本上也能对付那些了。”

    见她接过书翻开,汤姆立刻从口袋里拿出魔杖把漂浮在墙边的灯拽过来。

    这本书很眼熟。

    “《用黑暗力量进行自卫》?”她扬起了眉毛——一年级时,某个高年级借阅了这本书,汤姆趁他不注意偷了过来借阅,结果害得她被冤枉。

    “很多东西你会用得上的,”汤姆有些不自然地说,显然也想起了这件事,“很多攻击并非只是魔咒和法阵,诅咒更加隐蔽,也是攻击手段之一。如果你想让那个小娃娃完整回到你怀里,不妨也看看这个。我可以把笔记给你。”

    帕萨莉点了点头——以前他逼她看他的笔记时,她万分不情愿,因此读完后很快选择忘记。可现在她不再天真到以为这些东西以后用不上——现在时局动荡,再怎么自卫都不为过。

    “当然,如果操作得当,你甚至可以反过来利用那个娃娃,知道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汤姆又说,语带暗示,“不过,很多时候,这些零碎消息能派上很大用场……”

    “比如建立关系?”

    他给了她一记赞赏的眼神,黑眼睛重又闪起了光,但下一秒又谨慎起来,仿佛害怕惹恼她:“我记得你提过,你母亲住在艾弗里家。我想,或许将来你会想把她从那里接出来……但跟纯血家族打交道有点麻烦,他们关系很多,因此得做足准备。比方说跟其他来自纯血家族的人打好关系……”

    帕萨莉的心猛地一跳——一方面,没想到汤姆竟然也注意到了艾弗里对她的态度;另一方面,他果然很了解她——尽管基本上没有同彼此认真讨论过以后的计划,可他也能把她的计划猜得八九不离十。不仅如此,他还就如何提前做好准备给出了可行的建议。

    她感觉心又开始剧烈地跳了起来,脸好像也燃着了似的,胸口被汩汩冒出来的欣喜,难为情和甜蜜淹没,整个人仿佛落入了雨季的河里,被湍急的水流和漩涡冲得有些晕头转向。

    大脑封闭术早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脑中仅剩下一根理智之弦还艰难地绷着,提醒她该清醒一点,别被情绪冲昏头脑。

    于是,她只好努力地把注意力集中到汤姆的提议上来,不去看他正试探地注视着她的眼睛。

    好吧,这是个好主意。但问题是,她不确定是否可以按照礼仪回复帕里特里-艾弗里一张普通的感谢卡片。毕竟,她肯定不会邀请对方参与测试——且不说帕里特里本身能力一般,给不出什么有价值的反馈;她也清楚对方只是看其他人都对此很感兴趣,于是也做个姿态罢了——要知道,他根本看不上她。

    可她也有点怀疑帕里特里之所以报名,会不会是艾弗里夫妇的指使——毕竟艾弗里夫妇都曾透露过希望他们能建立起友好关系的意愿——如果答案是肯定的,那她是否要有一些额外表示。

    见她开始皱着眉头思索,汤姆显得更谨慎了:“你在担心什么?”

    帕萨莉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想法说了出来。

    汤姆听着,脸上的拘谨和小心渐渐淡去,直至彻底消失,变回一贯的镇定理性。但再度开口时,他又慎重起来:“……现在,你跟艾弗里他们的关系似乎一般?”

    帕萨莉点点头,一下暂且忘记了顾虑,不自在起来——他没必要这么小心翼翼的,她没那么脆弱,不是不能谈论艾弗里家。

    “艾弗里夫妇看在妈妈的面子上对我还算照顾,但其他成员,我只见过名义上的舅妈。”说着,她把艾弗里夫妇安排她跟帕里特里还有他母亲见面的事说了。

    汤姆垂下眼睑听着,等她说完后思考了一会,露出了运筹帷幄的表情,接着曲起一条腿的膝盖,将一只手搭在上面,点点头,表示赞同她一开始的看法:“我认为你的打算没什么问题。回一张跟别人相同的感谢卡片就够了,不用做其他。

    我想,帕里特里是不会告诉艾弗里夫妇你在学校的情况的。而事实证明,他们也的确不知道你正准备申请第二个专利——毕竟每次你有什么好消息,他们都会大张旗鼓地送来一堆东西好让你清楚这一点并对他们感恩戴德。因此帕里特里此举就是从众罢了。而且这个人未来也没有直接拉拢的必要——只要大多数纯血家族能高看你一眼,他就不敢把你怎么样。他就是个平庸之辈,而且也一直会平庸地随大流直到最后。他能确保艾弗里家不要栽在他手上已经是梅林保佑。”

    帕萨莉点点头,安心多了。

    到了晚上,她把人偶,名单和检测流程都给了威夫特后,便赶紧从寝室床底下拿出之前制作的自动书写贺卡机,给每一个没有报了名但没入选的人写感谢信。

    当晚,她也没再做关于汤姆的梦了。

    次日,拉文克劳对战格兰芬多时,她的眼前也没出现汤姆的手或是他跟别人谈话时的场景。

    这让她心情一下子变得前所未有地好起来。

    “你又有了什么好主意吗?从早上起就心情很不错的样子。”中场休息时,阿尔法德忍不住问。

    帕萨莉笑笑,看着朋友灰色的眼睛,忽然觉得似乎之前没有能力做到的某个特别重要的计划可以提上日程了——突破纯血家族的守护魔法,把妈妈带走并藏起来。

    “我想开始研究一个特别有意思的东西了。”她看着场地,既是对他,也是对自己说。

    此时,拉文克劳和格兰芬多队队员们呼啸着上场,重新围成圆形停在观众席上空十英尺左右的地方。

    “需要帮忙吗?”阿尔法德笑了。

    “暂时不用。”她说,决定这件事暂且先不告诉阿尔法德。她想,虽然这位朋友也帮忙改善了这个疯狂的计划,可如果知道她是认真的,他也会很为难吧。

    毕竟阿尔法德没法提供相关资料——他自己本身就是出自纯血家族,如果真的帮忙,相当于背叛。

    因此她只能靠自己。

    “人偶已经在斯莱特林了。”等两队队员四散分开,比赛再度正式开始时,阿尔法德突然又说。

    “哦,那它现在你们寝室喽?”帕萨莉心不在焉地问,眼睛紧紧追逐着米莉安。

    阿尔法德看了她一眼,随即目光也回到了赛场上,但嘴里没停:“不。目前应该在女生那边吧。晚上回休息室时,我看到威夫特拿着它,正跟丽莎1她们几个打招呼。格林格拉斯问能不能先让女生试试,他就把它交给了丽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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