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起来,沈秦发现自己的手机关机了。枕头还湿了一大片。流口水了?活见鬼了。充上电打开手机,通话记录七小时。这才是活见鬼。她只记得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里的主人公好惨好惨。

    她去卫生间洗漱,啊……这个猪头是谁啊,眼睛真的肿,脸也肿,她赶紧打电话给前台,要了两个铁勺,一桶冰块。

    虞弋给她打电话的时候,看她正在拿两个勺子捂眼睛。“你在干嘛?”

    “虞弋,我昨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梦见一个男孩他好惨好惨,可是他具体怎么惨的我不记得,肯定是因为他太惨了,我在梦里哭的太伤心了,你看我的眼。”说着她拿来了勺子。

    虞弋笑着安慰她“不丑。很可爱。”沈秦无力望天,这大概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实在是太肿了了,没法上妆了,我就这么出工吧,路上我再冰敷一下,希望到片场可以恢复原样。”

    虞弋笑着安慰她,“你带个墨镜,要是别人问,你就说被蚊子亲眼了。可真羡慕这蚊子,我都亲不到,它却能给你亲肿了。

    “虞弋!哼,不理你了,我出工了。”

    “哈哈哈,路上注意安全。想你。”

    沈秦挂了电话,车上她还是想想想那个梦,隐隐约约还有点印象,多好的故事,她要是写下来这不是歹个大作。但是好像又太惨了,不知怎么的,她好想抱抱那个男孩,在他五岁的时候,十岁的时候,十七岁的时候。

    到了片场,小顾看她眼睛肿肿的,天呢,弋哥才走了一天,秦姐就哭成这样,真爱,真爱啊。

    她小号发了一条微博:突然发现嫂子是真爱,虽然很柠檬,但我也只能祝福了。

    上午虞弋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几本食谱书。她突然看到了清蒸鲫鱼,爆炒鱿鱼,蒜蓉生蚝,鲜虾汤。不知怎么的,心突然一揪,明明都是她很爱吃的菜,但这一刻不想吃了,竟然连看都看不得。

    “你要学做饭?”

    “你好像很喜欢会做饭的男生。”虞弋翻过她的微博,她除了喜欢谈扬的男cp外,她喜欢的男明星都有一个共同点,很会做饭。

    “这都被你发现了?不过海鲜还是不要学了。”

    “你不是很喜欢吃海鲜嘛?”

    “我昨天晚上做那个梦,梦里可能有什么海鲜怪。不知道啦,反正现在看不得海鲜。不吃了不吃了。”

    “好。”

    “我这半个月就准备好好研究菜谱了。”

    “哈哈哈,那祝你好运。”

    “这应该没什么难的吧?”

    “不难,弋哥哥天选大神,哪有什么能难倒他的。”

    “又是小顾教你的?”

    “不能是我发自内心的真实想法?”

    “好,行,弋哥哥好听。”

    “那就偏不叫。”

    晚上收工早,回到酒店虞弋又准时发来了视频电话。“你好像查岗的。”

    “不是吧,我们才分离第二天,有人就烦了。”

    “我喜欢亖啦。”沈秦脱了鞋,放下包,凑近镜头小声对他说,还附赠了一个大波波。

    “哈哈哈哈,今天累吗?”

    沈秦到客厅桌子上拿了一个手机支架,放在化妆间台子上,一边卸妆一边和他聊天。

    “不累,就在现场盯一盯,没啥需要改的。”

    “无聊?”

    “有点。哦,对了今天有好玩的事。”

    “什么事?”

    “赵晴和卫喻大概率和好了。”

    “你怎么知道?”

    “气场不一样,卫喻眼睛都要长赵晴身上了,导演很不满意,因为现在拍他两在戏里反目成仇。卫喻虐赵晴呢,结果卫喻的眼神太狗腿了。”沈秦一边涂着泡泡,一边开心的和虞弋分享今天刚发现的小八卦。

    “那岂不是要不断ng?加长你们的上班时间。”

    “也还好,后面赵晴不知道把卫喻带哪里去教育了一顿,回来以后拍的就很顺利了。”

    “你说晴姐是不是驭夫有一套,我改天去找她取取经。”

    虞弋对赵晴并没有什么好印象,他刚进剧组的是,赵晴对他的意思赤裸裸的让他想起一些不好的事情,很不舒服。尽管知道她也不过是表面装装样子,但还是不喜欢。

    “还是算了吧,她能教出什么好。”

    沈秦听出虞弋语气不太友好,她从来没听到过虞弋对那个艺人这么憎恶过。

    “你是不是还为赵晴当初那样对你生气呀?”沈秦低头想了想,“那我明天逼她给你道歉,要不然我就威胁她。”

    虞弋看着她气鼓鼓的样子突然觉得也没什么了。“怎么威胁她?”虞弋笑着问她。

    “她不给你道歉,我就偷拍她和卫喻,我找狗仔曝光他两。不行,这她肯定不怕。”沈秦皱了皱眉,“那她肯定还和别的男生搞过暧昧,我去搞点料,都给卫喻。卫喻肯定也有。对就这么办,让他两狗咬狗。”沈秦掐着小腰义愤填膺。

    “哈哈哈哈哈,不用,我没她微信。”

    沈秦不敢相信的看着虞弋,“她没加过你?”

    “我拒绝了。”

    “怎么拒绝的?”

    “直接拒绝的。”

    沈秦对虞弋的好感度又+1,“那她没生气?”

    “不知道,她多加了几遍,我就截图给卫喻了。”

    “哈哈哈哈哈,弋哥哥真聪明。”

    洗完脸,沈秦凑近屏幕,“弋哥哥。”突然气声小声喊他的名字,怪痒的。

    “嗯?”

    “我要去洗澡了。”

    更痒了,虞弋抿嘴,“直播给我看?”

    “你先在卧室呆一会哦。”沈秦拿着手机放到了床上。

    “你也就会网络上重拳出击。”

    “哼。”

    沈秦关了卧室门,又关了卫生间门,浴室门,主打一个一点声音也不漏。半个小时搞定。又吹干头发,擦了精油,敷一片面膜,出来找她的弋哥哥了。

    “怎么不见你敷面膜?”

    “我不敷面膜。”

    “那你皮肤还那么好?哼,天理难容。”沈秦有些生气,她妈妈皮肤也很好,可是她随她爸,所以她妈妈很小的时候就逼着她护肤,好烦。

    “敷的,在你面前敷怪怪的。”虞弋摸了摸鼻子,他是不想敷,但他的经纪人会逼着他敷。

    “那下次我给你做泥敷,哈哈哈哈哈。别人给做就很舒服的。”

    “好。”虞弋宠溺的笑了笑。

    “晚上你干嘛?”沈秦看了眼时间还早。

    “看了会书。”

    “什么书?”

    “文化苦旅。”

    沈秦噎了一下,说虞弋看书就挺让人难以相信的了,看文化苦旅?

    “你,喜欢这类的书?”

    “我看你的书单里有它,我就拿来看看了。”

    “你是要把我扒成透明人嘛?”沈秦突然觉得自己对他没有多少了解,最多也就是粉丝了解的那些,哦,不对,还不如粉丝,就像她不知道虞弋有胃病。

    “你有胃病嘛?”沈秦突然插的一句话让虞弋愣了一下,“嗯?”

    “那天小顾说你胃不好,我就不知道你胃不好。”

    “有一次有个直播活动,连轴转,没来的及吃饭,就不太舒服,被主持人cue了一下,没胃病。”

    “好吧。”

    “放心,你弋哥哥身体健康着呢。”

    “我又不是怕你不健康。”沈秦瞪他。

    “我知道。”

    “你又知道了?”

    “嗯,我都知道。”

    沈秦说不过他。“那你读文化苦旅给我听吧。”

    “那读阳关雪吧。”

    “嗯,好。你等一下。”沈秦觉得自己最近一直没休息好,今天也可以早点睡。然后她就换了灯,只留了床头灯,躺在床上,“好了,读吧。”

    虞弋看她跑着跑那关灯,又钻进被子的样子很可爱,像小蜜蜂嗡嗡嗡,又像小猪,糯糯的。不由自主的笑了。

    “好,那我读了。”

    “中国古代,一为文人,便无足观。文官之显赫,在官场而不在文,他们作为文人的一面,在官场也是无足观的。但是事情又很怪异,当峨冠博带早已零落成泥之后,一杆竹管笔偶尔涂划的诗文,竟能镌刻山河,雕镂人心,永不漫游。

    我曾有缘,在黄昏的江船上仰望过白帝城,顶着浓冽的秋霜登临过黄鹤楼,还在一个冬夜摸到了寒山寺。我的周围,人头济济,差不多绝大多数人的心头,都回荡着那几首不必引述的诗。人们来寻景,更来寻诗。这些诗,他们在孩提时代就能背诵。孩子们的想象,诚恳而逼真。因此,这些城,这些楼,这些寺,早在心头自行搭建。待到年长,当他们刚刚意识到有足够脚力的时候,也就给自己负上了一笔沉重的宿债,焦渴地企盼着对诗境实地的踏访。为童年,为历史,为许多无法言传的原因。有时候,这种焦渴,简直就像对失落的故乡的寻找,对离散的亲人的查访。

    文人的魔力,竟能把偌大一个世界的生僻角落,变成人人心中的故乡。他们褪色的青衫里,究竟藏着什么法术呢?

    今天,我冲着王维的那首《渭城曲》,去寻阳关了。出发前曾在下榻的县城向老者打听,回答是:“路又远,也没什么好看的,倒是有一些文人辛辛苦苦找去。”老者抬头看天,又说:“这雪一时下不停,别去受这个苦了。”我向他鞠了一躬,转身钻进雪里。

    一走出小小的县城,便是沙漠。除了茫茫一片雪白,什么也没有,连一个皱折也找不到。在别地赶路,总要每一段为自己找一个目标,盯着一棵树,赶过去,然后再盯着一块石头,赶过去。在这里,睁疼了眼也看不见一个目标,哪怕是一片枯叶,一个黑点。于是,只好抬起头来看天。从未见过这样完整的天,一点儿也没有被吞食,边沿全是挺展展的,紧扎扎地把大地罩了个严实。有这样的地,天才叫天。有这样的天,地才叫地。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侏儒也变成了巨人。在这样的天地中独个儿行走,巨人也变成了侏儒。”

    虞弋的声音很温柔,偏成熟稳重的那种,通过手机话筒传来,沈秦觉得自己耳朵都要怀孕了。

    “天竟晴了,风也停了,阳光很好。没想到沙漠中的雪化得这样快,才片刻,地上已见斑斑沙底,却不见湿痕。天边渐渐飘出几缕烟迹,并不动,却在加深,疑惑半晌,才发现,那是刚刚化雪的山脊。

    地上的凹凸已成了一种令人惊骇的铺陈,只可能有一种理解:那全是远年的坟堆。

    这里离县城已经很远,不大会成为城里人的丧葬之地。这些坟堆被风雪所蚀,因年岁而坍,枯瘦萧条,显然从未有人祭扫。它们为什么会有那么多,排列得又是那么密呢?只可能有一种理解:这里是古战场。

    我在望不到边际的坟堆中茫然前行,心中浮现出艾略特的《荒原》。这里正是中华历史的荒原:如雨的马蹄,如雷的吶喊,如注的热血。中原慈母的白发,江南春闺的遥望,湖湘稚儿的夜哭。故乡柳荫下的诀别,将军圆睁的怒目,猎猎于朔风中的军旗。随着一阵烟尘,又一阵烟尘,都飘散远去。我相信,死者临亡时都是面向朔北敌阵的;我相信,他们又很想在最后一刻回过头来,给熟悉的土地投注一个目光。于是,他们扭曲地倒下了,化作沙堆一座。

    这繁星般的沙堆,不知有没有换来史官们的半行墨迹?史官们把卷帙一片片翻过,于是,这块土地也有了一层层的沈埋。堆积如山的二十五史,写在这个荒原上的篇页还算是比较光彩的,因为这儿毕竟是历代王国的边远地带,长久担负着保卫华夏疆域的使命。所以,这些沙堆还站立得较为自在,这些篇页也还能哗哗作响。就像于寒单调的土地一样,出现在西北边陲的历史命题也比较单纯。在中原内地就不同了,山重水复、花草掩荫,岁月的迷宫会让最清醒的头脑胀得发昏,晨锺暮鼓的音响总是那样的诡秘和乖戾。那儿,没有这么大大咧咧铺张开的沙堆,一切都在重重美景中发闷,无数不知为何而死的怨魂,只能悲愤懊丧地深潜地底。不像这儿,能够袒露出一帙风干的青史,让我用20世纪的脚步去匆匆抚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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