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黎明时分,金巴从谷仓里的帐篷早早醒来,被牲畜棚里的声音吵醒了。他真的是过来人,也被吓到了,尤其是老白死后,非常敏感,一有风吹草动就会惊醒,实质上牲畜棚离谷仓还有点远,至少有500米。奶牛的叫声和挤奶女工的大嗓门在安静的清晨也不至于传那么远,他还是太敏感了,听力也非凡。
昨晚,他不睡碉楼的房间,喜欢谷仓,这点,南加夫人不知道,牧工知道,管家达旺拉姆也知道,可是她觉得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管他。
鸡舍里先传出几只公鸡的啼鸣,接着牛棚里头发出嘈杂的声音,再接下来是狗吠声、马的、牛的、羊的和鸡鸭的,和在了一起。
挎着猎枪、带着几条狗的扎木查干和另外两个男人出现在这个牲畜棚里。之后,男人走了,狗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牦牛、羊群也跟着一起走了,羊留在近处的草场吃草,牦牛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
出远门的牧人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他们自带干粮,腰间别着保温杯、一个羊皮制成的糌粑口袋,里面放着糌粑、曲拉(奶渣)和一小砣酥油。吃时放些酥油在碗里,冲入热气腾腾的砖茶水,抓一把糌粑粉,拿手沿顺时针方向旋转,揉拌成团即可。
扎木查干跟他大哥不一样,长得更高大粗壮,戴着一顶黑色的有帽檐的呢帽,他的胡子没修理,有点邋遢,脸蛋没洗,比较黑,眼睛不大不小,鼻子挺高。当扎木查干走远后,这个被称为金巴的小男孩赶紧起床。
昨晚,听牧工和女工聊天,聊得很晚。金巴喜欢坐在牧民中间听别人聊天。大多数人喜欢说,而且能说个不停,不想说话的人一般都坐在人堆的边上,神情冷漠。对于一个哑巴男孩,人们几乎不用管他,因此,他们说的时候也比较真诚,有时候甚至瞎说一通。
扎木查干本想跟金巴说说话,可是交流方式不行,尽管金巴连比带划,手足齐动,面部表情丰富,但理解他的手语和表情真的比较难。
厨房的厨师是个老人,他讲述自己的情况。这位老人头发雪白,身材瘦削,极富特征的脸记载着他一生的艰辛。他感慨良多地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达旺拉姆也叙述自己的理想,憧憬有南加庄园这样的一个庄园,这个时候,她的脸蛋有光,很明显她憧憬物质享受的生活。达旺拉姆是个有野心的村姑,只因为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她就想过上等人的生活。在嫁给扎木查干前,她相亲的对象都是城里人,可是城里人看不上她,只有美丽是不够的,他们还要素质,这个达旺拉姆可给不了,他们家是穷人,就是南加庄园的一小部分都是原先她家的,现在已经卖给了南加卓玛,她一家人都成了庄园里的佃户。
庄园工作不怎么挣钱,辛辛苦苦,付出很多,得到的不多。要不是文章娶了南加卓玛,而扎木查干还能训练赛马,她是不会结这个婚的。赛马那个能挣钱,要是有人看上扎木查干的赛马,那么一匹就值50万以上。光这一项就可以挣个大钱。
一个中年男子说话,那是扎木查干的助手,他叫老杨,白族人,也到这里打工。这位男子头发乌黑,眼睛黑亮。他说着他在生活中遇到的一个个挫折和失败,因而对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心中无底。
一位30岁的妇女讲她的生活,那是庄园里的挤奶工。她也是白族人,已结婚成家,生活只能算稳定,她觉得不够圆满,没有使人心满意足的感觉。她现在正在寻求一种新奇的、富有刺激的经历,她正跟一个叫次仁的牧工眉来眼去,这是危险的。
经过一个晚上,金巴已经喜欢上谷仓了,那里更自由,只是蚊虫有点多,围着帐篷吵得很。一早醒来,他饿得快发疯了,往碉楼的一楼而去。
厨房很大,一条长桌让人感觉更饿。管家达旺拉姆坐在那儿,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样子。饿了,也就顾不上了,他忍不住叫唤起来,就像叫唤爸爸妈妈那样。
管家达旺拉姆被吵醒了,一看是金巴,忍不住抱怨,骂他是饿死鬼,然后,她给他端上五个面包,一大盆奶茶。稀里哗啦,风卷残云,然后舔嘴咂舌,他吃饭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小孩子。
“一个小屁孩这么能吃,真不是人啊”达旺拉姆抱怨说。
厨房里的人昨天就知道这个古怪的孩子,但他们仍然围着他看,似乎是要检验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一般现象。没人会习惯一个这么能吃的孩子。
老厨师甚至检查了孩子的肚子,没见肚子撑多大,他摇摇头,奇怪地说:“这孩子,把饭吃哪儿去啦?”
见厨房热闹,庄主夫人进来看看。她见到金巴还意犹未尽地扫视厨房,问金巴吃饱了没有。金巴先是点点头,而后不好意思第比划说自己还能再吃点。
管家达旺拉姆摇着头说他就是饿死鬼投胎,每顿吃得比大人还多,完全不像个孩子,不知道将来大了之后能吃多少。南加卓玛笑了,说能吃才好,说明身体健康。
厨房里的女工由此断定金巴一定是因为这个被抛弃的。这么小的人吃这么多,一来不正常,二来养不起啊。
不知为什么,看到南加卓玛,金巴就被她的身影所吸引,她的身上有一份很好闻的奶香味,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是善良的女人,她爱你,会像妈妈那样拥抱你,你可以依靠他。”
这是无意识,纯粹是本能感觉,他对达旺拉姆就没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记不住她的名字。
至于外貌,他现在还没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个阿姨眼睛长点,有点像圣母观世音菩萨,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小孩子对相貌没有感觉。
从厨房的柜子上,卓玛额外给金巴带了什么?五个熟鸡蛋,十条火腿肠。
卓玛被她的女儿叫回去。小女生回庄园了,她一出现,就是推着一辆电动的卡丁车,能坐人的那种。可这个跟妈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玩不就行了吗?这孩子被宠坏了,妒忌心还强,她看出来了大家都喜欢这个外来者。
被抢了关注度,金珠对这个小男孩不满了,她走到他面前,大嚷大叫让他回去。她的妈妈训了她几句,然后让管家达旺拉姆去给女儿找来了一件比较厚一点的上衣。现在的山风还有点冷,是该防着点,不然很容易伤风感冒。
以后,金巴还发现,这个小女生是烦躁的,对妈妈不讲礼貌,对他这个外人纯粹是对待下人的呵斥,好像从她嘴里出来的不会有好的声音似的。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令她不舒服的东西。
女工和管家达旺拉姆对小女孩都挺好,至少表面是这样,他们对她百依百顺,让她随心所欲,卓玛不在的时候,有个牧工的女儿被她打哭了,他们也没有干预一下,由着她对那个可怜的女生大发雷霆。这个蛮不讲理的小主人是这个家的女王!
后来,知道这样的事情后,卓玛骂了金珠,还不让她吃饭。小女生就开始对管家达旺拉姆和牧工发泄不满,说他们是乌鸦嘴。这个小女生的表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专横的讨厌东西。
卓玛跟金巴解释说小公主心里有问题,一是爸爸的问题,认为女孩要富养,宠着她;二是瞧不起乡下人,自认为是官二代,富二代,一身公主病;三是好动。
扎木查干一家是郎巴村人,在溪口村的西面,小时候,他们兄弟俩都在这个庄园里打过短工,后来局长大人通过念书考上了大学,进而公务员,现在是大理的旅游局长。弟弟扎木查干好动,没考上高中,很早就是南加庄园的长工,现在主要负责训练赛马和游客骑马体验项目,他也经常把自己的赛马带出去,跟着大伙一起放牧。
昨晚,他不睡碉楼的房间,喜欢谷仓,这点,南加夫人不知道,牧工知道,管家达旺拉姆也知道,可是她觉得这是别人家的孩子,不管他。
鸡舍里先传出几只公鸡的啼鸣,接着牛棚里头发出嘈杂的声音,再接下来是狗吠声、马的、牛的、羊的和鸡鸭的,和在了一起。
挎着猎枪、带着几条狗的扎木查干和另外两个男人出现在这个牲畜棚里。之后,男人走了,狗也跟着他们一起走了,牦牛、羊群也跟着一起走了,羊留在近处的草场吃草,牦牛到了更远一点的地方。
出远门的牧人中午是不回家吃饭的,他们自带干粮,腰间别着保温杯、一个羊皮制成的糌粑口袋,里面放着糌粑、曲拉(奶渣)和一小砣酥油。吃时放些酥油在碗里,冲入热气腾腾的砖茶水,抓一把糌粑粉,拿手沿顺时针方向旋转,揉拌成团即可。
扎木查干跟他大哥不一样,长得更高大粗壮,戴着一顶黑色的有帽檐的呢帽,他的胡子没修理,有点邋遢,脸蛋没洗,比较黑,眼睛不大不小,鼻子挺高。当扎木查干走远后,这个被称为金巴的小男孩赶紧起床。
昨晚,听牧工和女工聊天,聊得很晚。金巴喜欢坐在牧民中间听别人聊天。大多数人喜欢说,而且能说个不停,不想说话的人一般都坐在人堆的边上,神情冷漠。对于一个哑巴男孩,人们几乎不用管他,因此,他们说的时候也比较真诚,有时候甚至瞎说一通。
扎木查干本想跟金巴说说话,可是交流方式不行,尽管金巴连比带划,手足齐动,面部表情丰富,但理解他的手语和表情真的比较难。
厨房的厨师是个老人,他讲述自己的情况。这位老人头发雪白,身材瘦削,极富特征的脸记载着他一生的艰辛。他感慨良多地回忆起自己的过去。
达旺拉姆也叙述自己的理想,憧憬有南加庄园这样的一个庄园,这个时候,她的脸蛋有光,很明显她憧憬物质享受的生活。达旺拉姆是个有野心的村姑,只因为自己长得有点姿色,她就想过上等人的生活。在嫁给扎木查干前,她相亲的对象都是城里人,可是城里人看不上她,只有美丽是不够的,他们还要素质,这个达旺拉姆可给不了,他们家是穷人,就是南加庄园的一小部分都是原先她家的,现在已经卖给了南加卓玛,她一家人都成了庄园里的佃户。
庄园工作不怎么挣钱,辛辛苦苦,付出很多,得到的不多。要不是文章娶了南加卓玛,而扎木查干还能训练赛马,她是不会结这个婚的。赛马那个能挣钱,要是有人看上扎木查干的赛马,那么一匹就值50万以上。光这一项就可以挣个大钱。
一个中年男子说话,那是扎木查干的助手,他叫老杨,白族人,也到这里打工。这位男子头发乌黑,眼睛黑亮。他说着他在生活中遇到的一个个挫折和失败,因而对能否把握自己的命运心中无底。
一位30岁的妇女讲她的生活,那是庄园里的挤奶工。她也是白族人,已结婚成家,生活只能算稳定,她觉得不够圆满,没有使人心满意足的感觉。她现在正在寻求一种新奇的、富有刺激的经历,她正跟一个叫次仁的牧工眉来眼去,这是危险的。
经过一个晚上,金巴已经喜欢上谷仓了,那里更自由,只是蚊虫有点多,围着帐篷吵得很。一早醒来,他饿得快发疯了,往碉楼的一楼而去。
厨房很大,一条长桌让人感觉更饿。管家达旺拉姆坐在那儿,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样子。饿了,也就顾不上了,他忍不住叫唤起来,就像叫唤爸爸妈妈那样。
管家达旺拉姆被吵醒了,一看是金巴,忍不住抱怨,骂他是饿死鬼,然后,她给他端上五个面包,一大盆奶茶。稀里哗啦,风卷残云,然后舔嘴咂舌,他吃饭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像小孩子。
“一个小屁孩这么能吃,真不是人啊”达旺拉姆抱怨说。
厨房里的人昨天就知道这个古怪的孩子,但他们仍然围着他看,似乎是要检验到底是偶然现象还是一般现象。没人会习惯一个这么能吃的孩子。
老厨师甚至检查了孩子的肚子,没见肚子撑多大,他摇摇头,奇怪地说:“这孩子,把饭吃哪儿去啦?”
见厨房热闹,庄主夫人进来看看。她见到金巴还意犹未尽地扫视厨房,问金巴吃饱了没有。金巴先是点点头,而后不好意思第比划说自己还能再吃点。
管家达旺拉姆摇着头说他就是饿死鬼投胎,每顿吃得比大人还多,完全不像个孩子,不知道将来大了之后能吃多少。南加卓玛笑了,说能吃才好,说明身体健康。
厨房里的女工由此断定金巴一定是因为这个被抛弃的。这么小的人吃这么多,一来不正常,二来养不起啊。
不知为什么,看到南加卓玛,金巴就被她的身影所吸引,她的身上有一份很好闻的奶香味,他心里有个声音在说:“那是善良的女人,她爱你,会像妈妈那样拥抱你,你可以依靠他。”
这是无意识,纯粹是本能感觉,他对达旺拉姆就没有这样的感觉,直到现在,他还记不住她的名字。
至于外貌,他现在还没特别的感觉,只觉得这个阿姨眼睛长点,有点像圣母观世音菩萨,其他的,没什么特别的。小孩子对相貌没有感觉。
从厨房的柜子上,卓玛额外给金巴带了什么?五个熟鸡蛋,十条火腿肠。
卓玛被她的女儿叫回去。小女生回庄园了,她一出现,就是推着一辆电动的卡丁车,能坐人的那种。可这个跟妈妈有什么关系呢?自己玩不就行了吗?这孩子被宠坏了,妒忌心还强,她看出来了大家都喜欢这个外来者。
被抢了关注度,金珠对这个小男孩不满了,她走到他面前,大嚷大叫让他回去。她的妈妈训了她几句,然后让管家达旺拉姆去给女儿找来了一件比较厚一点的上衣。现在的山风还有点冷,是该防着点,不然很容易伤风感冒。
以后,金巴还发现,这个小女生是烦躁的,对妈妈不讲礼貌,对他这个外人纯粹是对待下人的呵斥,好像从她嘴里出来的不会有好的声音似的。他身上一定有什么令她不舒服的东西。
女工和管家达旺拉姆对小女孩都挺好,至少表面是这样,他们对她百依百顺,让她随心所欲,卓玛不在的时候,有个牧工的女儿被她打哭了,他们也没有干预一下,由着她对那个可怜的女生大发雷霆。这个蛮不讲理的小主人是这个家的女王!
后来,知道这样的事情后,卓玛骂了金珠,还不让她吃饭。小女生就开始对管家达旺拉姆和牧工发泄不满,说他们是乌鸦嘴。这个小女生的表现就是这个世界上最自私、最专横的讨厌东西。
卓玛跟金巴解释说小公主心里有问题,一是爸爸的问题,认为女孩要富养,宠着她;二是瞧不起乡下人,自认为是官二代,富二代,一身公主病;三是好动。
扎木查干一家是郎巴村人,在溪口村的西面,小时候,他们兄弟俩都在这个庄园里打过短工,后来局长大人通过念书考上了大学,进而公务员,现在是大理的旅游局长。弟弟扎木查干好动,没考上高中,很早就是南加庄园的长工,现在主要负责训练赛马和游客骑马体验项目,他也经常把自己的赛马带出去,跟着大伙一起放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