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楚歌不得已而在段知燕面前杀人后,段知燕便突然变得沉默寡言起来。她知道她年幼,还有很多事情都不懂,可如此残忍的死法在前,小孩子不瞎也不傻。楚歌自然清楚她是因为害怕,如此血淋淋的两个人在她面前,她又怎能不怕?更何况段知燕虽然见过家里死人,却没有一个人是死在她面前的。这小姑娘刚被迫弃了家门出走,便早早地便见了这人世间的生死,自然始终很难接受。

    她也明白是楚歌救了她们。若她不杀,她们便会被人杀,可却不妨碍她被吓得一个劲儿地发抖,眼泪止不住地流。楚歌也不敢安慰她,更多时候,她只能自己一个人窝在溪水旁,藏在一片葱绿的丛林里,默不作声地擦拭着身上的血迹。在段知燕哭泣了有一个时辰之后,她慢慢停止了抽噎。她浑身发抖,不甚冷静地走出慌乱,然后走到楚歌的藏身之处偷偷窥视。小女孩红肿的眼睛盈满了泪水,在丛林背后像是一只绑着红缨的标靶。她哆哆嗦嗦地扼住了恐惧,却突然失了声。

    楚歌将自己的外衣和段知燕那件厚重的外袍都脱了下来。她顺着河水走到下游,在那里发现一只不知被谁留在原地并没有带走的棒槌。至少附近有人居住,她虽然依旧有些惶恐,但只要有人烟在侧,就放了心。楚歌避开那些人迹,跑到一个旁人绝对瞧不见她的地方,在河水中把衣服一件件地浣洗。冰冷的河水很快将她的手指冻得像是一缕被冰冻在冰块中的柳枝,指节被浸泡得生疼,但她却连停都没有停下来过。鲜血浸透了面前的一整片河水,在阳光的照彻下滚动到看不见的草线深处,微风骚动她的侧脸,像被叶子亲了一口眉峰。楚歌的脸上汗水和头发里淌下来的血污交织,浸得整张脸都狼狈不堪。最后当她好不容易才将衣服上的鲜血洗去了一层时,河水红通通得一片,活像是在这里处决了什么人。污糟的血水中,她看清了自己的倒影,脸是红的,头发也是红的,就连瞳仁也血红一片,像是恶鬼撕开了地府的裂口,在人间漫无目的地游荡。

    段知燕足足安静了五日。五日后,她像是突然闪动了灵光,立即便从对死亡的恐惧和亲眼见到噬杀的惊吓中醒转过来。她原先整日都抖抖索索的,双手冰冷得拿不起任何东西,彻底的、惶恐的安静会让她变得格外我见犹怜。她依旧在走路,只是从早到晚,都在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她看着墙,盯着壁画琢磨着什么,又走到攀着紫藤花的窗边,看着客栈外人来人往的大道。她尽力避开与楚歌交谈,除了梦呓,一句话也不说。

    她的大脑仿佛突然被一汪流水袭击,冲刷得空茫一片。粗布裙子硌在身上依旧磨破了她娇嫩的肌肤,脚跟处未愈合的伤口随着旧鞋的摩挲一次又一次涌出鲜血,可她却也不做反响,一声不吭。

    楚歌要带她去看大夫。她听得明白,但只是摇头。若要硬拉她出去,她便抱着门框死也不动。觉照睡,饭照吃,只是对一切似乎都失去了感知。楚歌无数次拉着她的手,抚摸她的额头,给她解释为什么自己要这么做。段知燕的耳朵旁边回荡着她疲惫的恳请,却感到脑中依旧一片又一片的迷雾,昏昏沉沉的,哪里都看不清。

    但她听明白了一件事情:在那个初入城的夜晚,楚歌梳理着她的头发,让她枕在自己怀里,于秋夜的寒凉中瑟瑟入睡之前,她紧闭着双眼,听到楚歌有一搭没一搭对她的倾诉。她说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应该到哪里去,皇城遭袭,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被攻破,皇帝东迁,整个北方都陷入了战火纷飞的恐怖中。这条路注定十分艰险,她已经不能再冒险。更何况,所以要售卖的东西,加起来都不足以抵上去东都所需要的盘缠。她感受到一只温暖的手抚过她的额头,轻轻摸着她的侧脸。手上一丝血腥气都无,只能闻到一股柔顺的皂角香。窗外秋蝉啸叫,人言嚷嚷,伴随着夜市的热闹与灵动击溃了房中秋夜的苍凉。段知燕眼前才突然浮现出一个人。曲大夫人的面容隐隐在侧,带着温柔的微笑和平淡至不能再平淡的眼神拉住了她的另一只手。她唇角含笑,却面带哀伤,人刚在月光下站稳,转瞬便被火光吞没。

    很多年以后,当段知燕站立在一处荒草横生、雨露残碎的坟岗中时,总会回想起刚到朝花岗的那一日,一根绊马索打破了幽深隐秘的前路,彻底扭转了她的命运。蛮人的粗暴抢走了她的安稳人生,却也切断了另一条回归牢笼的大道。她第一次在日光灿烂下见到了死亡,见到血肉翻卷、白骨嶙峋的惨状,此种情景在她心中悍然耸立,从未消减。但当她回忆时,她才惊异于彼时那个保护她的人的性情与体格,那时她已比楚歌要高出一头,手臂坚定而有力量,瘦削的肩膀能扛得起几十斤的铠甲,从前连只鱼缸都抱不动的双手拖着一柄长刀,于万军中有如无人之境。她年少时的甜美与温柔在成年后依旧完美留存,继承了她母亲明丽肆意的美貌,但紧闭着嘴唇不微笑时,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张冷酷淡然的、有着凌厉眼神的面庞。

    在她长大之后,她才能渐渐感悟到回忆中她的楚歌姐姐的驯顺与柔弱。她在段府低眉顺眼,除了低头回话便是跪地认错。她对待自己似亲生妹妹又像亲生女儿,但也依旧有从府中带出来的对待小姐的特殊的恭谨。她说话轻声细语,为人温和可亲,像一把脆弱柔软的绢花,那只手落在自己额头上从不用力,只有那一日,她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像是要将她捂死在原地。在她回忆时,她甚至有些不能想象为何这样一具躯体竟然能将一个比她高出去两个头的莽汉杀死。她的手是如何那样坚定而毫不瘫软地握紧了剪刀,又是怎样在第一时间便精准地捕捉到了此人最脆弱的喉头。事后又是怎样拖着步子洗干净她们两个的衣服,并且趁着夜色去恳请城门守卫开门,又如何在平生第一次杀人后上街去当掉她的簪子,却又沉默不语地回来。过往种种,均在回忆里被染上了风波,传递出某种木简一般的早已敝旧的时光的气息涌入她的鼻尖。而跟让她惊异的是,回想起二十年前的这日,刚刚七岁的她在头一回经历直面生死之后,终于向楚歌打破了足有五日的沉寂。

    她主动对她说,我们不去皇城,也不去东都了。楚歌讶异地看着她。段知燕如此年幼,却非常地冷静。她说,如果一路上都会遇到在林子里发生的那种事,我不去。楚歌沉默下来,心头涌起一阵悲凉的愧疚,段知燕却说,不过姐姐,我不是怪你。我知道你对我好,我也知道在林子里的时候你是为了救我,我就是太害怕了,不过现在我不会了。你带着我走了这么些路,我知道不容易,所以我们不走了,我们就在这里留下来,给父亲和大哥写信,让他们来接我们。

    段知燕板着一张小脸,说得无比严肃,仿佛这五日她就真的只是在思考此事的可能性。而楚歌听她如此提议,却忍不住苦笑一声。她轻声细语地说,咱们都不知道父亲和哥哥现在住在哪里,怎么写信呢?段知燕的表情一僵。楚歌摸摸她的头,说,燕燕放心,姐姐一定会让燕燕见到父亲和大哥。

    但说归说,现实也需打眼望。段知燕好似恢复如初了,楚歌就得考虑是否还要去皇城或是东都。直觉告诉她已经不能再往前走了,城外也有不少逃难来的流民,不止是从江南三城往北方迁徙,也有不少北方的百姓走投无路去往南方。不过他们大部分都没有楚歌这么好运,被拦在城外不能进来,在城门前唉声叹气个不停。直至第三日,城中突然解了禁,只要身上没有利器疑卷,大境之内均可进城。城内城外都设置了施粥棚与专门接待流民的地方,由朝花岗的一支军队待以经营。至少对于楚歌来说,这可以保证一段时间她和段知燕在此处的生活,同时也可以与更多的流民交谈,从他们那里得知一些自己无从知晓的天下大事。

    从北方来的流民不少,楚歌同他们交涉几句,便大体知道了现在的情形。往北去,的确是行不通。平凉城好巧不巧正卡在中原与西北的交界上,边疆十八城还没有被蛮人侵占时,平凉城还不是那么重要,可如今此城已经变成了要塞,大朔存活与否,全看这座城池能否撑住,一旦开了城,蛮军便可以随意出入中原,现在凛北道上白骨林立,要跑到这里,甚至还得看运气。

    楚歌的心当即就凉了一半。她还抱有最后一丝希望,小心翼翼地问道,如果我要去东都,走哪一条道最平安?那人想了想,说,姑娘,你若要听真话,那就是哪里都不平安。就你脚下现在站的这块地最平安。楚歌说,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那人说,蛮军的确不可能将整个凛北道都纳入囊中,但姑娘你别忘了,路上不仅有蛮兵,还有拦路街道的山贼。我来时听说蛮军现在正要筹备攻打临州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临州是从此处到东都的必经之路,如果是真的,那去了便必死无疑。

    但不管去不去东都,她都必须要攒些银子。活着就需要银子。可无论她拿着这唯一的一根簪子走到哪家当铺里,得到的结果都不能让她满意。其中一个穿着绸缎,眯缝着眼,听了她的质疑,显现得很惊异。他瞪了瞪眼睛,像是才看清楚歌的模样,哈哈笑一笑,脸上满是嘲弄,说,姑娘,咱们典当行的规矩,一样物什当了,只给三成银子,这还不够?哪能跟这簪子本身一样贵?那咱们还赚不赚钱了。楚歌坚持说,我知道。但三成,也不该这么少。那掌柜的有点不耐烦了,将簪子丢回去,说,你不愿当,就算了。反正我就给这个价。你要不信,满街打听打听,绝对没有比咱更高的了。看你这衣服,也不是谁家的小姐,用得起那种千金万金的好东西?咱们干了十几年了,眼睛毒着呢,您要是不愿意,趁早换家去问。

    楚歌拿起簪子,转头就要走。那掌柜的倒却又在身后喊,哎,你还真走啊?算了算了,给你加点,你说多少,行不?楚歌说了个数。掌柜的连连摇头,说,这个不行。两三贯的还能接受,这个数不是把咱们当傻子吗?楚歌淡淡地说,你拿我当傻子,我也不拿你当聪明人。说罢转头便走。掌柜的说,真不当啦?楚歌说,不当了。抱着你那一贯钱过日子去吧!

    楚歌在典当行碰了壁。她仔仔细细收起簪子,知道当铺这条路走不通了,不过尚还算有所慰藉的便是,她确定了这簪子的确不如他们所说的那般廉价。若是真的不值钱,当铺根本就不会收,自然也不会在她离开时又假意挽留。她自己一个人走在街上,思忖着究竟应该怎么办。一个女子,在异乡的此刻,没有亲疏,没有帮衬。她没有可以求助的人家来收留她,也没有土地和房屋可以去耕种、纺织。就算去给人家干长工,看着她一介女流、身姿又如此瘦弱的情况下,也不会有人家收她。再说,就算她自己的活计解决了,段知燕又该怎么办?她可以受苦、可以经受风吹日晒甚至是他人的羞辱,可是段知燕不行。她一路奔走至今,已经受足了此前所从未有过的苦痛了。她答应了曲大夫人,要好好照顾段知燕。她要保护她,并且要不遗余力地保护她。

    楚歌的心陷入一阵泥沼般的沉郁。从最后一家典当行出来后,天已渐暮。人潮汹涌,车驾横行,万千人从身边过,却没有一人是她的故交。在典当首饰未果后,她已经对人世间的一切都失去了考量,只有一个坚定到近乎偏执的心思:她必须要得到一些钱。无论是去东都,还是另寻出路,她和段知燕想要活下来,必须要依靠这笔钱。如果没有手段,那她便不择手段。可至此,除了这根簪子,她什么也没有了。

    想到这儿,突然,楚歌顿住了脚步。她的脑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她意识到倘若想要以什么东西来换钱,不止是簪子这样的首饰,甚至不止是物什。还有一个。那就是始终就在身侧的,她自己。她所有的一切,她的衣服,她的鞋袜,哪怕是她的指甲和头发,在除去一切后,还有个她自己。

    她自己。

    楚歌被这样的念头吓得浑身一抖。她猛地往前跨了两步,却又堪堪停止,吞了口唾沫。她忍不住仰起头看看眼前——陌生的街道人头攒动,夕阳拉长了所有的知道的不知道的商铺的影子。远处有一座高楼,未到天黑时便拉起了彩灯,隐隐有人在二楼栏杆处凭栏远眺。楚歌愣神之际,突然感到面颊一片烧红。她立即用手掌盖住侧颊,低着头迅猛而急促地往客栈赶去,胸膛被骤然加速的心脏敲得生疼,耳畔嗡嗡作响,几乎听不到周遭的任何响声。

    她埋着头,秉着一口气快速往前走,仿佛只要一口气吐出来、她的人生就到此为止了一样。心里乱糟糟一片,却那样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悔恨和羞愧,简直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她皱起眉头,用力抹了一把脸,刚想一鼓作气走回去,便突然听到有一声暴喝击溃了耳侧的蒙蒙迷雾。刚一抬头,眼前便一晃,一只手用力地推了她一把。楚歌只在眼前闪过了一道夕阳的橙红阴影,便一阵头昏脑涨,啪地一下摔倒在地上。怀里的簪子差点脱落,她连忙用手捂住。抬头一看,眼前奔过一队军士打扮的人,一边跑一边喊着,追上他!

    楚歌愣愣地坐在原地。摔倒时她下意识用手撑了一下,这回才感到有些疼痛,抬起手来一看,果然擦破了。不过这对于她来说已经不算什么大事。楚歌拍拍手掌上的土,狐疑地看着这群人从自己身侧跑过去,正要撑着地起身,面前却突然投下一片阴影。一个人去而复返,站立在她身前,捞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身,随之转身欲走。楚歌连忙道谢。那人听到她的声音,却突然回身,一双眼睛微张,盯住了她的面庞。

    楚歌愣在原地。但见面前这人也是一身军士装扮,目若寒星,面庞棱角分明,甚至显得有些冷冽无情。嘴唇紧抿成一条线,眉峰凌厉,看上去似乎并不十分好相与,此时却是满眼错愕。楚歌不由抱紧了襟怀,后退两步。她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并不认识他。这样直白的目光,自然会让她认为他有什么不轨之心。

    这人却也只是看着她,动也不动,不发一声。她不敢多留,当即冲此人福了福身,低声说了一句,多谢军爷,转身就要跑。身后那人却喊了她一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楚歌连忙道,你要干什么?快放手,不然我就喊人了!那人却说,等一等,你是……你是楚歌姑娘吗?

    这一下,不仅楚歌,那人也惊住了。楚歌猛地回身,再认真打量此人时,才觉得有些眼熟。但具体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人却已然上前一步,再按捺不住内心的惊愕与激动,高声说,是你,真的是你!楚歌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楚歌见他行为诡异,虽然依旧有些恐惧,但听他好似没什么敌意,心也缓缓放平了些。她试探性地说,军爷,我们以前认识吗?那人皱起眉毛,说道,你不认得我了?楚歌姑娘,当年你一碗药救了我爹的命,也救了我们全家的命,你不记得了?

    霎时间,时光迅速回流,面前的男子的眉眼与那个五年前桥洞中的少年相重合,倏地点醒了她的心。楚歌当即便回想起来,又惊又喜,喊道,路公子,是你!路云中说,是我,正是我,路云中。楚歌姑娘,原来真的是你,我刚刚……我刚刚还以为自己认错了。说到这儿,两人这才发觉路云中的手还钳着楚歌的手腕,两人赶紧彼此抽了手臂,纷纷后退一步。他乡遇故知,楚歌既是激动万分,又非常不好意思,只得说到道,我也不知道你竟然在这里。还能遇到,真的太好了。路云中依旧难掩激动,声音非常急切,迅速地说,我、我一直都以为你死了,我以为江南三城陷落,你也……

    路云中说到这儿,便不说了。他语无伦次两句,便手忙脚乱要送楚歌到安全的地方。楚歌不知底细,问了他两句,才知道是有人在流民队伍里偷了人家的包裹,他们正追。正说着话,一个小少年从背后奔来,啪地站立在路云中面前,道,将军,那人已经抓住了,跟泥鳅一样滑溜溜的,可叫兄弟们一通忙活!路云中说,好,辛苦你们先将他带回朝花岗。少年干脆地应了一声,转头便走。楚歌又惊又喜,说,原来你从军了,还当将军了!路云中难得有些羞涩,摸了摸鼻子,说,只是副将,多亏郑大将军一手提拔。楚歌笑道,那也很厉害啊!她看着路云中,心中充满了喜悦与安心的饱满情绪。她说,我那时还担心你带着小公子如何生活呢,现在看来,你果然还是有办法。路云中说,若没有姑娘那一袋钱,我与宜儿现在早便埋骨荒野了。不过姑娘现在呢?此刻出现在城中……又是为何?

    楚歌啊了一声,被他问住了。她跟随在路云中身边走回客栈,却总下意识后退半步,便使得路云中频频停下来等她,她这才如梦初醒,赶忙加快脚步跟上去。此前重逢的惊喜突然消磨至无声无息,取而代之的只有满心的忧愁和悲凉,突然间,她意识到自己和路云中的身份定位已经完全发生了掉转,不由更是无地自容。她声音讷讷,简单跟路云中说了一路的境遇,越说越声如蚊蝇,好像非常害怕被他异视,或是同情。到最后,她吞下尾声,安静下来。半晌才苦笑一声,说道,我也没想到,人世能待我至此。我自认一生也不是那种十恶不赦之人,可却落得如此下场,也真是让人难以担待。

    路云中一路沉默不语,只静静听着,陪她慢慢走回客栈。在门口两人分别。夕阳已经渐落,夜色逐渐降临了,楚歌冲他倾一倾身,轻声细语请他回去,路云中也只是点头。看着他还想说什么,但终究还是没出口,只是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来,交到楚歌手中,说,若是有需要,随时可来朝花岗找我。

    楚歌低声说,这,太麻烦你了……路云中说,今日是我们营看顾着粥棚,我不好离开太久,楚歌姑娘……路云中瞥她一眼,紧张地一咽唾沫,竟然有些磕绊,轻声说,明、明天我找你。楚歌垂了眼睛,说找我做什么?路云中说,你好好休息一夜,别的什么也别想。明日我来,再谈论其他的。你放心,我帮你,我一定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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