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是路过？洛淮扬心中疑窦，身体先一步反应，退至小路边上。
这条路实在太窄了，轿子一行人已经占据大半，洛淮扬贴近身后的高墙，前路中央那只东西顿时暴.露无遗。
姑娘目光移过去。
铃声停息后那东西就未曾动过，躯体伏在地上，面孔和爪牙都缩在黑暗里，好像死了。
不对，它本来就死了，洛淮扬心想。
两边一时陷入僵滞。
洛淮扬贴着墙观望，心下莫名紧张起来，只是不知为谁紧张。
长街无风，红灯笼微不可察地轻颤，洛淮扬眼眸微动。
那只利爪！
被袭击的记忆瞬息涌上心头，洛淮扬肩上炸起森冷痛感，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东西来了！
果然，一道黑影弹过眼际，刚刚还蜷缩倒地的怪物已转瞬扭身暴起，迅如毒蛇，扑向距离最近的小轿。
洛淮扬站在墙侧，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心！”
轿夫没有一点反应。
轿子里的姑娘也坐着不动，不知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洛淮扬眼眸膛大，那只漆黑可怖的利爪已经挥至轿前，在他眼中放慢，倒钩般弓起，直取轿中人黑白分明的眼睛。
腥风扑面，姑娘忽然开口：“二十年的恶魂。”
“魁一，”锋锐的利爪在眼前一寸迸发凶光，她不紧不慢，“给你了。”
话音落下，站在前方的轿夫瞬间活了过来，反身拔刀，凌空斩下，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
恶鬼堪堪停在姑娘眼前一寸，无法再进分毫。血气倏然从它躯体中炸开，雾似的丝丝缕缕，冲了姑娘一脸，姑娘微微皱眉。
洛淮扬呆住了。
恶鬼断成两截，血气散开，轿夫张大嘴，仿佛一口深潭，血气吸入其中。
一切只在眨眼间，轿夫收刀重新站回原位，姑娘脸上干净如初，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有恶鬼消失了，方才与他缠斗一路，将他逼到绝境，现在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洛淮扬茫然四顾，回不过神，又不敢相信。
四周古宅红灯笼一盏一盏骤灭，浓雾潮水般褪去，小道消散，接着是无边黑暗，漫天漫地笼罩下来。
风呜呜地吹。
此处不再是那条阴气森森的岔路，但也不是汝宁城，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东西真没了？这又是哪里？他要做什么？洛淮扬置身于陌生的地界，神色茫然，感觉心肺都被冷风吹透，人生无比魔幻。
“要上车吗？”姑娘依旧安稳地坐在轿中，向迷途的少年抛出橄榄枝。
这支队伍又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如此。轿夫面无表情，凶刀收在乌黑的刀鞘中，寻遍每个角落也找不出一滴血。
朴实无华。
可越是如此，越是瘆人。
洛淮扬没有回答。
姑娘笑了笑，笑意也高高在上，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没有再劝，别有深意地瞄了洛淮扬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一眼，话中有话：“别离黑暗太近了。”
帘子再一次放下，遮挡住那张稚美莫测的面容。
轿夫动作僵硬却极稳地抬起轿子，起轿向前。
洛淮扬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这就结束了？他呆呆地想。
小轿稳稳当当破开黑暗，前路中央忽然凭空出现水一样的波纹，波纹里人声喧嚷，烟火气传来，洛淮扬不由自主地看向其中。
一座熟悉的城门晃过，洛淮扬心中一跳，城门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不正是汝宁城？
他紧紧盯着，波纹里有他常去的酒楼，熟悉的馄饨摊，今天刚走过的街道，飘着旗帜的军营，确是汝宁城的景象无疑，街上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小轿渐渐走远，波纹也越来越小，缩成一行人通行的门道，门道之外，黑暗再次吞噬下来，洛淮扬后知后觉形势不对。
顾不了那么多，他扬声道：“姑娘且慢！”
轿子晃了晃，好像感知到他的呼声，再次停下。
“姑娘……”洛淮扬快步赶上，隔着帘子，斟酌几番，还是小心出口，“敢问姑娘可是要去汝宁城？”
“是呀。”轿帘没有拉开，传出一道女音。
“姑娘，可否……让我跟在轿子后？”
轿子里传来两声笑，似乎在笑他反复，下一刻却道：“不好。”
洛淮扬心下一凉，也是，凭什么对方一定要帮自己呢。
他勉强笑笑，正要退开，却听姑娘话头一转：“除非，把你腰上那块玉给我。”
轿帘重新拉开，姑娘窝在轿中，抬了抬脸，示意他腰侧。
洛淮扬低头，今日腰间压戴的是一块藻纹羊脂玉。
一块玉？
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不敢迟疑，摘下递过去：“这个？”
姑娘乍然笑起来，点点头，将羊脂玉接过，眼睛不离玉佩，拿在手中对光反复欣赏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下倒真有些小姑娘的样子。
洛淮扬好像明白了什么，想了想，说：“等一下。”他从颈上摸出自己的护身玉牌，一块帝王绿无事牌，解下绳结，恭敬递上。
姑娘不意有此，看了洛淮扬一眼，揣着到手的玉石，唤了句：“魁七，魁八。”
洛淮扬没转头，一阵凉风刮过，两个直挺挺的身影已出现在身后。
正是轿夫中的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
洛淮扬再次警惕起来。
只见姑娘从轿子中伸出一只手，手掌莹白，掌心一张薄薄的红纸。
红纸没有重量，却暗藏玄机，晃晃悠悠飘起，落在地上，片刻后居然出现了一顶小轿，与姑娘坐的这个一般无二。
这小轿……
洛淮扬赶紧道：“姑娘，我……”跟在后面就好。
“上去。”姑娘依旧把玩着玉石，看也未看他，意简言赅。
洛淮扬立刻闭嘴。
面目惨白的轿夫等在轿前，轿帘自动打开，洛淮扬提心吊胆，一步步踩实了往里走。
轿帘放下，黑暗中洛淮扬只感到轿子一震，接着就被抬起。
他心中复杂，不自觉抓稳轿子，又想起这轿子都是纸叠的，赶紧松开，转而撩开帘子。
周遭正飞快倒退，轿子经过那道波纹似的屏障，屏障后人世间的景象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烟火气漫入口鼻。
这次是真的能回家了吧？洛淮扬向往地看着热闹的街景，渐渐入神。
真好。
光明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他从来没有觉得嘈杂的市井那么美好过，还没松懈下来，前边轿子里姑娘忽然又探出脸，转向他，小脸莹白，好像要说什么。
“怎么了……”洛淮扬正纳闷。
姑娘招手，手上一线红绳系着金铃，铃声冰凉，响在他耳际。
“什么……”洛淮扬眼前逐渐朦胧起来，他努力睁眼，视野最后一只小巧别致的金铃，抚过脸颊，似有碎玉之声。
金铃？
小爷什么时候有这种姑娘家的东西……
他越来越困，眼皮渐渐沉重下来。
这条路实在太窄了，轿子一行人已经占据大半，洛淮扬贴近身后的高墙，前路中央那只东西顿时暴.露无遗。
姑娘目光移过去。
铃声停息后那东西就未曾动过，躯体伏在地上，面孔和爪牙都缩在黑暗里，好像死了。
不对，它本来就死了，洛淮扬心想。
两边一时陷入僵滞。
洛淮扬贴着墙观望，心下莫名紧张起来，只是不知为谁紧张。
长街无风，红灯笼微不可察地轻颤，洛淮扬眼眸微动。
那只利爪！
被袭击的记忆瞬息涌上心头，洛淮扬肩上炸起森冷痛感，他立刻反应过来，那东西来了！
果然，一道黑影弹过眼际，刚刚还蜷缩倒地的怪物已转瞬扭身暴起，迅如毒蛇，扑向距离最近的小轿。
洛淮扬站在墙侧，下意识脱口而出：“小心！”
轿夫没有一点反应。
轿子里的姑娘也坐着不动，不知是不是没有反应过来。
洛淮扬眼眸膛大，那只漆黑可怖的利爪已经挥至轿前，在他眼中放慢，倒钩般弓起，直取轿中人黑白分明的眼睛。
腥风扑面，姑娘忽然开口：“二十年的恶魂。”
“魁一，”锋锐的利爪在眼前一寸迸发凶光，她不紧不慢，“给你了。”
话音落下，站在前方的轿夫瞬间活了过来，反身拔刀，凌空斩下，动作快得让人几乎看不清楚。
恶鬼堪堪停在姑娘眼前一寸，无法再进分毫。血气倏然从它躯体中炸开，雾似的丝丝缕缕，冲了姑娘一脸，姑娘微微皱眉。
洛淮扬呆住了。
恶鬼断成两截，血气散开，轿夫张大嘴，仿佛一口深潭，血气吸入其中。
一切只在眨眼间，轿夫收刀重新站回原位，姑娘脸上干净如初，好像什么都不曾发生。
只有恶鬼消失了，方才与他缠斗一路，将他逼到绝境，现在丁点痕迹都没有留下。
洛淮扬茫然四顾，回不过神，又不敢相信。
四周古宅红灯笼一盏一盏骤灭，浓雾潮水般褪去，小道消散，接着是无边黑暗，漫天漫地笼罩下来。
风呜呜地吹。
此处不再是那条阴气森森的岔路，但也不是汝宁城，不是他知道的任何一个地方。
那东西真没了？这又是哪里？他要做什么？洛淮扬置身于陌生的地界，神色茫然，感觉心肺都被冷风吹透，人生无比魔幻。
“要上车吗？”姑娘依旧安稳地坐在轿中，向迷途的少年抛出橄榄枝。
这支队伍又恢复了平静，至少表面如此。轿夫面无表情，凶刀收在乌黑的刀鞘中，寻遍每个角落也找不出一滴血。
朴实无华。
可越是如此，越是瘆人。
洛淮扬没有回答。
姑娘笑了笑，笑意也高高在上，好像看出了他的想法。她没有再劝，别有深意地瞄了洛淮扬手中早已熄灭的灯笼一眼，话中有话：“别离黑暗太近了。”
帘子再一次放下，遮挡住那张稚美莫测的面容。
轿夫动作僵硬却极稳地抬起轿子，起轿向前。
洛淮扬站在原地，目光不由自主地追随。
这就结束了？他呆呆地想。
小轿稳稳当当破开黑暗，前路中央忽然凭空出现水一样的波纹，波纹里人声喧嚷，烟火气传来，洛淮扬不由自主地看向其中。
一座熟悉的城门晃过，洛淮扬心中一跳，城门上几个遒劲有力的大字，不正是汝宁城？
他紧紧盯着，波纹里有他常去的酒楼，熟悉的馄饨摊，今天刚走过的街道，飘着旗帜的军营，确是汝宁城的景象无疑，街上人来人往，只是没有人往这边多看一眼。
小轿渐渐走远，波纹也越来越小，缩成一行人通行的门道，门道之外，黑暗再次吞噬下来，洛淮扬后知后觉形势不对。
顾不了那么多，他扬声道：“姑娘且慢！”
轿子晃了晃，好像感知到他的呼声，再次停下。
“姑娘……”洛淮扬快步赶上，隔着帘子，斟酌几番，还是小心出口，“敢问姑娘可是要去汝宁城？”
“是呀。”轿帘没有拉开，传出一道女音。
“姑娘，可否……让我跟在轿子后？”
轿子里传来两声笑，似乎在笑他反复，下一刻却道：“不好。”
洛淮扬心下一凉，也是，凭什么对方一定要帮自己呢。
他勉强笑笑，正要退开，却听姑娘话头一转：“除非，把你腰上那块玉给我。”
轿帘重新拉开，姑娘窝在轿中，抬了抬脸，示意他腰侧。
洛淮扬低头，今日腰间压戴的是一块藻纹羊脂玉。
一块玉？
虽然有些奇怪，但他不敢迟疑，摘下递过去：“这个？”
姑娘乍然笑起来，点点头，将羊脂玉接过，眼睛不离玉佩，拿在手中对光反复欣赏看了又看，爱不释手，这下倒真有些小姑娘的样子。
洛淮扬好像明白了什么，想了想，说：“等一下。”他从颈上摸出自己的护身玉牌，一块帝王绿无事牌，解下绳结，恭敬递上。
姑娘不意有此，看了洛淮扬一眼，揣着到手的玉石，唤了句：“魁七，魁八。”
洛淮扬没转头，一阵凉风刮过，两个直挺挺的身影已出现在身后。
正是轿夫中的两个。
这是什么意思？
洛淮扬再次警惕起来。
只见姑娘从轿子中伸出一只手，手掌莹白，掌心一张薄薄的红纸。
红纸没有重量，却暗藏玄机，晃晃悠悠飘起，落在地上，片刻后居然出现了一顶小轿，与姑娘坐的这个一般无二。
这小轿……
洛淮扬赶紧道：“姑娘，我……”跟在后面就好。
“上去。”姑娘依旧把玩着玉石，看也未看他，意简言赅。
洛淮扬立刻闭嘴。
面目惨白的轿夫等在轿前，轿帘自动打开，洛淮扬提心吊胆，一步步踩实了往里走。
轿帘放下，黑暗中洛淮扬只感到轿子一震，接着就被抬起。
他心中复杂，不自觉抓稳轿子，又想起这轿子都是纸叠的，赶紧松开，转而撩开帘子。
周遭正飞快倒退，轿子经过那道波纹似的屏障，屏障后人世间的景象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烟火气漫入口鼻。
这次是真的能回家了吧？洛淮扬向往地看着热闹的街景，渐渐入神。
真好。
光明似乎已经触手可及，他从来没有觉得嘈杂的市井那么美好过，还没松懈下来，前边轿子里姑娘忽然又探出脸，转向他，小脸莹白，好像要说什么。
“怎么了……”洛淮扬正纳闷。
姑娘招手，手上一线红绳系着金铃，铃声冰凉，响在他耳际。
“什么……”洛淮扬眼前逐渐朦胧起来，他努力睁眼，视野最后一只小巧别致的金铃，抚过脸颊，似有碎玉之声。
金铃？
小爷什么时候有这种姑娘家的东西……
他越来越困，眼皮渐渐沉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