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既然你们已经聊了这么久，那么望月同学，应该也不介意回答我的一个问题吧？”
原本是为了不吵醒早早入睡的酒井，三人缩在祈的床头尽量用气声交谈。但就在她们热衷地讨论着明智与祈之间的关系时，从另一张床上忽然传来了酒井如常的声音，愣是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祈不安地立刻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歉疚地看着对面呈仰躺之姿盯着天花板的同居室友，“抱歉，酒井同学，我们吵醒你了……”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酒井也不看她，而是继续盯着那一束从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在天花板上的细长光斑，“告诉我，望月同学，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听到这话，拥有过类似经历的杏马上警觉地问。
听到这话，酒井顿时发出一声略带嘲弄的嗤笑，“什么啊，你们不是望月同学的‘朋友’吗？”她故意在这个词语上加了重音，“怎么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还是望月同学，你在和她们交往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自己……”
“是什么样的传言？”真严厉地重复了一遍同样的疑问——在不知不觉间时释放出了一些属于学生会会长的威压。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的话……”酒井故作无奈地道。
她缓缓坐起，先是鄙夷地斜了眼祈，便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对秀尽的两人说道，“这人在入学前不就是个有名的不良少女吗？据说她在校外专门玩弄他人感情。我记得是在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就有个被她抛弃的人找到了学校门口，结果你们肯定想不到，她为了摆脱那个男生，竟然直接出手把那人以及他的朋友都打进了医院……”
“太荒唐了！”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杏愤怒地打断，“到底是谁，”即便是身处昏暗的房间，祈也能看清她搁在身侧的手在气得不住发抖，“编造了这种离谱的谣言？！”
“离谱吗？”酒井不以为然地回道，“当时我们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个可怜的男孩子是怎么跪在她脚下求她回心转意的……”
“你是……酒井同学吧？”真忽然冷漠地发问，“你特意告诉我们这些，真的是想从祈口中得到‘真相’吗？”
“是啊，当然了。”酒井说，至此终于有一丝明显的嫉恨从她的语气中泄露了出来，“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的人还能拥有你们这二位‘朋友’……”
“原来如此。”真已经得出了想要的答案，她收回投向酒井的视线，转而看向了祈，“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想酒井同学已经有了自己认定的看法，就算你做出解释恐怕也无法轻易扭转她的观念。”
然后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度恢复了先前和缓的语气，“时间也不早了——对了，祈你明天不是还预约了上午的潜水课程吗？差不多是睡觉的时候了。”说完，真就再没理睬酒井，顾自躺回了祈为她准备的舒适的被褥。
然而杏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隔着夜色注视着坐在对床上的那个人，“那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酒井同学。”她也换上了寻常难见的冷酷音调，说，“我们愿意和祈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不会凭一段毫无根据的谣言去认识一个人！”
对方的呼吸一滞，双手无声地攥紧了被褥。
“祈是一个非常温柔又细致的人。“杏接着掷地有声地道，“可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反倒还放任这样愚蠢的言论去诋毁她，这种行为真是太差劲了！”
祈从旁看着为她出言的杏，心头蓦得涌上一股奇妙的暖意
“没关系的，杏。”她拉住杏的手指，安抚般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这才扭过头，面色如常地注视着另张床上那道已然蜷缩成一团坐在床铺一角的身影，“酒井同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是怎么回事。”
她停顿了片刻以组织语言。
“你说的那个人原本与我在同一家饮食店打工，他是在春假向我告白，但在被我拒绝后依旧在继续纠缠不休，最后店长帮忙出面辞退了他，可没想到他之后又追到了我新入学的高中门口；那时他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就是为了借助舆论逼着我跟他走；至于你所谓的他的朋友，就是一群他花钱雇来迫使我就范的小混混。他们一共有八个人，若不是当时……有好心人正巧路过那条偏僻的小路，我恐怕也没法轻易脱身。”
为了遵守与老师之间的约定，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立花晴香的名字。且与她的叙述稍有出入的是，她的这位班主任并非是“偶然路过”，而是敏感地察觉到异常后悄然尾随，这才给了她机会创下“二对八且大获全数”的壮举。
“怎么会？！”光是听着她的叙述，杏就露出了既惊恐又气愤的神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经历过这种事呢？”她紧张地用力反握住了祈的手。
“那个人，”真也急迫地追问，“骚扰你的那个人……之后怎么样了？！”
“别担心。已经不会有事了。”祈宽慰她们道，“原因倒不是他被揍到重伤住院，而是因为那位好心人陪我去警局报了案。他有了案底，自然就不敢轻易在我眼前露面。”
即便她这么说了，杏看上去却仍是忧心忡忡，并没有就此宽心。
祈无奈地苦笑。有些事碍于酒井在场，她不便明说。实际上自她成为怪盗团的一员后不久，就曾在怪频的留言板上见过其他人控诉这个家伙。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向其他成员提及那人与自己的一段渊源，仅当作是接受了一件普通的委托，与伙伴们一道前往印象空间改变了他那偏执扭曲的心里。
“总之，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祈转过视线，借着来自室外微弱黯淡的一点光，她能看清的只有对侧一个僵硬的拢着被子抱膝而坐的轮廓。此刻她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但是祈并不在意。
“很抱歉我们的夜谈打扰了你休息。那么，晚安吧，酒井同学。”
在夏威夷的最后一天相对较为风平浪静。龙司的誓言似乎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祈便能也安心地享受余下的假期时间。循着昨日定下的计划，她参与了几个水上项目的课程，还凑巧地在一个浮潜的班级里与莲偶遇——也许这并不是偶然，不过她不想细究——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龙司与她之间发生的龃龉，而是平和地在海中渡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于是，为期六天的修学旅行就这么结束了。
恐怕双叶一直在通过莲的手机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因而才下飞机不久，聊天软件就弹出了她在群组里召唤大家集合的讯息。但由于旅途劳顿，加之时差影响，在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众人还是决定在第二天放学后于卢布朗集合，进行下一步行动的讨论。
但是与前次集合时的情形相比，今次讨论会上的氛围显然要沉重僵硬许多——即便是向来最不擅察言观色的祐介都察觉到了这一点。龙司在到达阁楼后就独自一人站在窗台旁，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乱晃，但就是不看女生们惯例坐着的沙发的方向；祈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但其他人还是透过她偶尔表露的迷茫神情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其实祈心中一直惦记着要找个机会再和龙司谈谈，只是当她好不容易能再次与龙司面对面时，却发现想要先开这个口，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么，就让我和Mona来说明对于大宅及新岛姐姐的资料的调查结果吧。”顶着僵化的气氛带来的巨大压力，双叶惴惴地说出了开场白——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说完这句后她便萎了气势，小声地对黑猫嘟囔，“Mona，拜托了。”
“知道了，那就由吾辈来向大家说明结果吧。”接过重担的黑猫站在桌子正中央，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在对她们两人提供的资料进行分析后，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奥村邦和正是其中最大的受益对象。”
“有一条明显的时间线，”双叶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她的手指却与她的口才相反，在极其灵活地操纵着键盘，“几乎能看出他是如何通过‘废人化’一步一步排除异己的，当然，没有能放在明面的决定性证据，在外界看来他只是运气好得不得了。”
近日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奥村邦和”这个名字，因而对于这个答案，众人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既然身份并没有暴露，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做出决定，”黑猫用后腿骚了骚耳朵，圆溜溜的蓝眼睛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否要将奥村定为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事先声明，吾辈和双叶赞同这一想法。”一旁不善言辞的少女也在跟着不住点头，“单是新岛姐姐的调查结果有可能存有疏漏，但新岛姐姐和大宅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却得出了一样的调查结果，吾辈不认为那也是巧合。奥村他极有可能是‘废人化’的幕后黑手！”
“你说得没错。”杏沉吟着，“而且最近网上出现了不少关于奥村的负面新闻……我也认为他是一个需要被悔改的对象。对了，龙司你怎么看？”像是为了调动气氛，她故意将话抛向了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的金发不良。
“啊？”后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问我的意见干嘛？”他烦躁地朝围在桌旁的众人瞟了一眼，还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嘟囔，“反正不管我说什么，肯定要有人跳出来唱反调的吧。”
霎时，阁楼上好容易有所缓和的氛围再次凝固。主动向他搭话的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我反对。”不想此时，祐介那副没眼力见的脾性反倒稍稍化解了这出尴尬的场面，他就像是龙司什么都没说过一般，自然地接过了话茬，“说实话，这个排行榜的存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诚实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它让我觉得，我们是在被赞美的舆论推攘着行动，而不是在遵循出于自身意志的正义。”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真马上说，“虽然我不反对将奥村设为目标，但我也不认为应该在现在这种时候开展行动。事实上……”她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自从金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以后我们在行事时必须要更慎重才行。”
“什么意思？”杏迷茫地问。
真无力地笑了笑，解释说，“你看，金城在被我们改心之后不是就被……了吗。一般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手法，所以在发生那种事之后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我们头上也不奇怪……但在那个时候，我们不仅没有遭到怀疑，还依然成为了促使金城悔改的英雄……”
“有什么问题吗？金城的死本来就与我们无关啊……”杏依旧不解地问。
“真的意思是，”还是莲瞬间理解了她的隐忧，“世间的舆论是可以被操纵的？”
真点点头，又说，“应该不止是我，祈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但是祈的答复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为什么不做呢？”她看上去无比冷静地反问，同时举起自己的手机，将APP的导航记录展示给其他人，“奥村他拥有自己的殿堂——我已经确定了他所有的关键字。”
说起来，这还是“大爆炸汉堡”这个品牌名称带给她的灵感。昨晚一回到宿舍，祈就换上便装前往了奥村食品公司的本部大楼。经过几次简单的尝试，她很快找到了第三个象征意象的关键字：宇宙。
“我没有进去，”祈瞥见到莲向她投来的怀疑眼神，立刻解释，“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但是……为什么？”对于祈的提议，真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祈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方才的讨论过程中，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奥村学姐悲伤的眼神，也会想起了死不瞑目的阳川小夜。而且她还隐瞒了她的同伴，自己曾经偷偷在导航APP中查过石原胜也的名字。最可怕的是，APP给她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双叶母亲的悲惨结局犹深刻在祈的记忆里。若石原胜也在秋叶原引发的那一系列恶性事件亦是属于“精神暴走”的一种，那她更无法对可能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视若无睹。
“这么看来，”双叶不知所措地囔囔，“这次我们是无法达成‘全员一致’了？”
“我想，或许我们也可以按照从前的做法，”他们的团长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先去奥村的殿堂一探究竟，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
原本是为了不吵醒早早入睡的酒井，三人缩在祈的床头尽量用气声交谈。但就在她们热衷地讨论着明智与祈之间的关系时，从另一张床上忽然传来了酒井如常的声音，愣是把三人都吓了一跳。
祈不安地立刻从自己的床上坐起，歉疚地看着对面呈仰躺之姿盯着天花板的同居室友，“抱歉，酒井同学，我们吵醒你了……”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酒井也不看她，而是继续盯着那一束从从窗帘的缝隙中透射在天花板上的细长光斑，“告诉我，望月同学，发生在你身上的那些传言，都是真的吗？”
“什么传言？”听到这话，拥有过类似经历的杏马上警觉地问。
听到这话，酒井顿时发出一声略带嘲弄的嗤笑，“什么啊，你们不是望月同学的‘朋友’吗？”她故意在这个词语上加了重音，“怎么会连这种事都不知道？还是望月同学，你在和她们交往的时候刻意隐瞒了自己……”
“是什么样的传言？”真严厉地重复了一遍同样的疑问——在不知不觉间时释放出了一些属于学生会会长的威压。
“好吧好吧，既然你们这么想知道的话……”酒井故作无奈地道。
她缓缓坐起，先是鄙夷地斜了眼祈，便仿佛当她不存在一般对秀尽的两人说道，“这人在入学前不就是个有名的不良少女吗？据说她在校外专门玩弄他人感情。我记得是在一年级开学的第一天，就有个被她抛弃的人找到了学校门口，结果你们肯定想不到，她为了摆脱那个男生，竟然直接出手把那人以及他的朋友都打进了医院……”
“太荒唐了！”可是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杏愤怒地打断，“到底是谁，”即便是身处昏暗的房间，祈也能看清她搁在身侧的手在气得不住发抖，“编造了这种离谱的谣言？！”
“离谱吗？”酒井不以为然地回道，“当时我们很多人都看见了，那个可怜的男孩子是怎么跪在她脚下求她回心转意的……”
“你是……酒井同学吧？”真忽然冷漠地发问，“你特意告诉我们这些，真的是想从祈口中得到‘真相’吗？”
“是啊，当然了。”酒井说，至此终于有一丝明显的嫉恨从她的语气中泄露了出来，“因为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为什么像她这样的人还能拥有你们这二位‘朋友’……”
“原来如此。”真已经得出了想要的答案，她收回投向酒井的视线，转而看向了祈，“祈，你什么都不用说了。我想酒井同学已经有了自己认定的看法，就算你做出解释恐怕也无法轻易扭转她的观念。”
然后她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再度恢复了先前和缓的语气，“时间也不早了——对了，祈你明天不是还预约了上午的潜水课程吗？差不多是睡觉的时候了。”说完，真就再没理睬酒井，顾自躺回了祈为她准备的舒适的被褥。
然而杏还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隔着夜色注视着坐在对床上的那个人，“那让我来回答你的问题吧，酒井同学。”她也换上了寻常难见的冷酷音调，说，“我们愿意和祈成为朋友，是因为我们不会凭一段毫无根据的谣言去认识一个人！”
对方的呼吸一滞，双手无声地攥紧了被褥。
“祈是一个非常温柔又细致的人。“杏接着掷地有声地道，“可是你们从来没有想过要去了解她，反倒还放任这样愚蠢的言论去诋毁她，这种行为真是太差劲了！”
祈从旁看着为她出言的杏，心头蓦得涌上一股奇妙的暖意
“没关系的，杏。”她拉住杏的手指，安抚般轻轻地摇晃了几下，这才扭过头，面色如常地注视着另张床上那道已然蜷缩成一团坐在床铺一角的身影，“酒井同学，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话，我可以告诉是怎么回事。”
她停顿了片刻以组织语言。
“你说的那个人原本与我在同一家饮食店打工，他是在春假向我告白，但在被我拒绝后依旧在继续纠缠不休，最后店长帮忙出面辞退了他，可没想到他之后又追到了我新入学的高中门口；那时他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下跪，就是为了借助舆论逼着我跟他走；至于你所谓的他的朋友，就是一群他花钱雇来迫使我就范的小混混。他们一共有八个人，若不是当时……有好心人正巧路过那条偏僻的小路，我恐怕也没法轻易脱身。”
为了遵守与老师之间的约定，祈最后还是没有说出立花晴香的名字。且与她的叙述稍有出入的是，她的这位班主任并非是“偶然路过”，而是敏感地察觉到异常后悄然尾随，这才给了她机会创下“二对八且大获全数”的壮举。
“怎么会？！”光是听着她的叙述，杏就露出了既惊恐又气愤的神情，“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经历过这种事呢？”她紧张地用力反握住了祈的手。
“那个人，”真也急迫地追问，“骚扰你的那个人……之后怎么样了？！”
“别担心。已经不会有事了。”祈宽慰她们道，“原因倒不是他被揍到重伤住院，而是因为那位好心人陪我去警局报了案。他有了案底，自然就不敢轻易在我眼前露面。”
即便她这么说了，杏看上去却仍是忧心忡忡，并没有就此宽心。
祈无奈地苦笑。有些事碍于酒井在场，她不便明说。实际上自她成为怪盗团的一员后不久，就曾在怪频的留言板上见过其他人控诉这个家伙。只不过当时她没有向其他成员提及那人与自己的一段渊源，仅当作是接受了一件普通的委托，与伙伴们一道前往印象空间改变了他那偏执扭曲的心里。
“总之，那件事的前因后果就是这样。”
祈转过视线，借着来自室外微弱黯淡的一点光，她能看清的只有对侧一个僵硬的拢着被子抱膝而坐的轮廓。此刻她的脸上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但是祈并不在意。
“很抱歉我们的夜谈打扰了你休息。那么，晚安吧，酒井同学。”
在夏威夷的最后一天相对较为风平浪静。龙司的誓言似乎没有引起太大的波澜，祈便能也安心地享受余下的假期时间。循着昨日定下的计划，她参与了几个水上项目的课程，还凑巧地在一个浮潜的班级里与莲偶遇——也许这并不是偶然，不过她不想细究——两人默契地没有提龙司与她之间发生的龃龉，而是平和地在海中渡过了一段美妙的时光。
于是，为期六天的修学旅行就这么结束了。
恐怕双叶一直在通过莲的手机关注着所有人的动向。因而才下飞机不久，聊天软件就弹出了她在群组里召唤大家集合的讯息。但由于旅途劳顿，加之时差影响，在经过简单的商议之后，众人还是决定在第二天放学后于卢布朗集合，进行下一步行动的讨论。
但是与前次集合时的情形相比，今次讨论会上的氛围显然要沉重僵硬许多——即便是向来最不擅察言观色的祐介都察觉到了这一点。龙司在到达阁楼后就独自一人站在窗台旁，他的眼神漫无目的地乱晃，但就是不看女生们惯例坐着的沙发的方向；祈的样子看起来倒是一如既往，但其他人还是透过她偶尔表露的迷茫神情发现了她的心不在焉。
其实祈心中一直惦记着要找个机会再和龙司谈谈，只是当她好不容易能再次与龙司面对面时，却发现想要先开这个口，根本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
“那么，就让我和Mona来说明对于大宅及新岛姐姐的资料的调查结果吧。”顶着僵化的气氛带来的巨大压力，双叶惴惴地说出了开场白——这已经是她的极限了，说完这句后她便萎了气势，小声地对黑猫嘟囔，“Mona，拜托了。”
“知道了，那就由吾辈来向大家说明结果吧。”接过重担的黑猫站在桌子正中央，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在对她们两人提供的资料进行分析后，我们已经能够确定，奥村邦和正是其中最大的受益对象。”
“有一条明显的时间线，”双叶含糊不清地说，不过她的手指却与她的口才相反，在极其灵活地操纵着键盘，“几乎能看出他是如何通过‘废人化’一步一步排除异己的，当然，没有能放在明面的决定性证据，在外界看来他只是运气好得不得了。”
近日已不是第一次听到“奥村邦和”这个名字，因而对于这个答案，众人也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
“既然身份并没有暴露，那我们接下来就可以做出决定，”黑猫用后腿骚了骚耳朵，圆溜溜的蓝眼睛看着在场的每一个人，“是否要将奥村定为我们的下一个目标。”
他率先表达了自己的看法，“事先声明，吾辈和双叶赞同这一想法。”一旁不善言辞的少女也在跟着不住点头，“单是新岛姐姐的调查结果有可能存有疏漏，但新岛姐姐和大宅两个互不相识的人却得出了一样的调查结果，吾辈不认为那也是巧合。奥村他极有可能是‘废人化’的幕后黑手！”
“你说得没错。”杏沉吟着，“而且最近网上出现了不少关于奥村的负面新闻……我也认为他是一个需要被悔改的对象。对了，龙司你怎么看？”像是为了调动气氛，她故意将话抛向了一个人呆坐在角落里的金发不良。
“啊？”后者不耐烦地应了一声，“你问我的意见干嘛？”他烦躁地朝围在桌旁的众人瞟了一眼，还故意用所有人都能听清的音量嘟囔，“反正不管我说什么，肯定要有人跳出来唱反调的吧。”
霎时，阁楼上好容易有所缓和的氛围再次凝固。主动向他搭话的杏更是有些不知所措。
“是的，我反对。”不想此时，祐介那副没眼力见的脾性反倒稍稍化解了这出尴尬的场面，他就像是龙司什么都没说过一般，自然地接过了话茬，“说实话，这个排行榜的存在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他诚实地道出自己的想法，“它让我觉得，我们是在被赞美的舆论推攘着行动，而不是在遵循出于自身意志的正义。”
“我能理解你的想法。”真马上说，“虽然我不反对将奥村设为目标，但我也不认为应该在现在这种时候开展行动。事实上……”她发出一声像是叹息般的声音，“自从金城这件事发生之后，我就一直在思考，以后我们在行事时必须要更慎重才行。”
“什么意思？”杏迷茫地问。
真无力地笑了笑，解释说，“你看，金城在被我们改心之后不是就被……了吗。一般人根本不了解我们的手法，所以在发生那种事之后把所有罪名都扣在我们头上也不奇怪……但在那个时候，我们不仅没有遭到怀疑，还依然成为了促使金城悔改的英雄……”
“有什么问题吗？金城的死本来就与我们无关啊……”杏依旧不解地问。
“真的意思是，”还是莲瞬间理解了她的隐忧，“世间的舆论是可以被操纵的？”
真点点头，又说，“应该不止是我，祈也有类似的想法吧？”
但是祈的答复却完全出乎了她的意料。
“为什么不做呢？”她看上去无比冷静地反问，同时举起自己的手机，将APP的导航记录展示给其他人，“奥村他拥有自己的殿堂——我已经确定了他所有的关键字。”
说起来，这还是“大爆炸汉堡”这个品牌名称带给她的灵感。昨晚一回到宿舍，祈就换上便装前往了奥村食品公司的本部大楼。经过几次简单的尝试，她很快找到了第三个象征意象的关键字：宇宙。
“我没有进去，”祈瞥见到莲向她投来的怀疑眼神，立刻解释，“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
“但是……为什么？”对于祈的提议，真仍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祈不知该如何回答。在方才的讨论过程中，她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奥村学姐悲伤的眼神，也会想起了死不瞑目的阳川小夜。而且她还隐瞒了她的同伴，自己曾经偷偷在导航APP中查过石原胜也的名字。最可怕的是，APP给她的结果……是查无此人。
双叶母亲的悲惨结局犹深刻在祈的记忆里。若石原胜也在秋叶原引发的那一系列恶性事件亦是属于“精神暴走”的一种，那她更无法对可能是造成一切悲剧的元凶视若无睹。
“这么看来，”双叶不知所措地囔囔，“这次我们是无法达成‘全员一致’了？”
“我想，或许我们也可以按照从前的做法，”他们的团长适时地提出了自己的意见，“先去奥村的殿堂一探究竟，然后再做最后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