烫……好烫……玉嘉在睡梦感到一阵阵灼烧之痛。
她醒来，只看到满目熊火！
床帐已经燃烧，再近一点，火苗就要爬到她的被褥，她连忙往床内侧缩。
手一触到身后枕头，立刻被灼伤，原来身后也都是火！
她拿起手看，掌心血肉模糊，还黏着枕巾的碎布，滋滋作响……
浑身皮肤被烤得干裂，浓烟呛人，玉嘉几乎无法呼吸，她想喊人，一开口就被呛得窒息，发不出声音。
一滴血从掌心滑落到火中，火势突然小了。
从血落处往外分开一条道，阿娘和阿爹在那边，他们身上衣物已经染上火星，处处都被点燃了，阿娘还抱着阿秭，紧紧圈在怀中，想让她免于被灼烧，阿爹拼命给阿娘拍打衣物，可毫无用处，火越烧越大……
玉嘉见到他们就立刻下床想去救人，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可怎么也靠近不了！
不论她怎么跑，那段距离都不会缩短，徒劳地往前，再往前！
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被大火吞噬！玉嘉目眦欲裂：“阿爹！阿娘！阿秭！”
可她分明从未见过亲生姐姐。
火势退了。
“姑娘！姑娘！”
是望春和知秋的声音。
方玉嘉猛然睁开眼，看到两个丫鬟在她床边不停摇着她，她一醒，两人都松了口气。
“姑娘，您被魇住了！不停喊老爷夫人，还有大姑娘，喊得极为凄厉，真是吓死我们了！”望春为方玉嘉轻拍着后背顺气，也给自己拍拍胸口压压惊。
知秋给方玉嘉递了杯温水，她一口饮尽。知秋再倒了一杯，见她慢慢啜饮，为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问她：“姑娘可好些了？可要寻大夫来看看？”
方玉嘉不想大半夜折腾，况且醒后也没有不适：“不必，不过是做了个梦，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别告诉母亲，反倒教她白担心一场。”
“是，那姑娘您缓过劲了就继续睡，离天亮还远呢。”
“辛苦你们了，知秋你今日不当值，快回去休息吧。望春，你回榻上去睡吧，我这就躺下。”
望春吹灯后，方玉嘉瞪着床顶发呆，她那双眼格外清亮，在暗里能见到忽闪忽闪地。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梦到亲生爹娘了，她的每一日都过得极为充实，她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做噩梦。
本以为后半夜是决计睡不着了，想着理理近日思绪也好，可她很快沉沉睡去。
**
方玉嘉的身世，对外说是珍柔的双生妹妹。
二人虽只有三分相似，那其他半点不像的双胞胎，也是有的。
但她是十岁才入上京，这就很耐人寻味。
据说，方家这对双生胎一降临，便正好遇到游历归京的云梦大师。大师断言方玉嘉十岁以内不能待在上京，否则极易夭折。故而她一出生便被送去了王蕙之的母家江南王家抚养，长到十岁才回京。
云梦大师很得敬重，自他归京，京郊的白马寺香火更盛从前。
白马寺伫立于香山半山腰，香山脚下，十数年来，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故而他的话，众人是很相信的。
也有外人揣度，这方二姑娘莫不是方侍郎的外室所生的私生女，这外室说不定过身了，才把她接回家养。
这些自然都是闲谈，明面上，大家都知道：
方玉嘉是方家嫡出的二姑娘，乃是方大公子一母同胞、方大姑娘同胎双生的妹妹。
方家内部，方珍柔是坚信不疑玉嘉就是她双生姊妹的；方祯桦游学时风言风语听多了，或恐有疑，只是母亲对玉嘉和对珍柔一样的好，所以觉得外头嚼舌根的人不可信。
**
选秀之日倏忽而至，这日方玉嘉早起时天还没亮，寒风凛冽。
望春和知秋送她应试，她的车跟在送父亲上朝的马车后边，一路上不断有官员或官眷的马车汇入他们这一行，车轮滚滚，往同个方向驶去。
到得宫城门口，晨光微熹，方玉嘉见已有不少参与选秀的女娘到了，有的间或从马车轩窗探头向外望，被秋风冻了脖子立刻缩回去，有的端坐马车内，安静地等候。
出奇默契的是，无人互相打招呼。她们今日的关系是竞争者，昨日或许还是要好的手帕交，今日却都是对手，没人打破这沉默。
方玉嘉送父亲入宫城上朝，而后回到自己马车内。
望春和知秋陪姑娘待着，没一会儿，望春困得开始小鸡啄米，知秋正要数落她，方玉嘉示意别出声，把她脑袋按在了知秋肩上。
“玉嘉妹妹！你在里边吧？”马车外有女声高喊。
未见其人，便已可想象其开朗飒爽之风姿。
望春忙坐直了，知秋去掀车帘子。
方玉嘉回应：“诗语姐姐，我在，你进来吧，外面冷。”
江诗语一到宫城门口，就见方府马车静候，赶忙上前探问，里面回应后，她不用人扶，自己一跃而上，火红一阵风便吹进了方玉嘉的车里，车内暖融融的困意为之一散。
她身着火红骑装，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发辫高挑，方玉嘉叹道：“你要是再骑上一匹马，真是好个鲜衣怒马少女！”
“嘴真甜，有时日没见你了，听说你前阵子病了，现今可好了？看着气色不错。”江诗语见她今天裹得严实，在车内还围着披风，露出俏生生一张小脸，面色红润，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瞧她头上点翠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这件首饰倒是新奇，从没见过。”
玉嘉拿下她的手：“病都好了。首饰家里还有，回头送你一套。”
江御史家与方府仅隔一条街，江家独女江诗语爱好舞刀弄枪，常往来于方府，是方家两姐妹最亲近的朋友。
鉴于她有几次来方家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姐妹一致认为，她可能还会成为她们最亲近的大嫂。
江诗语神神叨叨：“你听没听说，云城王世子，入京了……”话音未落，马车外突然响起打斗声！
二人对视一眼，掀帘下车，方玉嘉交代望春和知秋：“待在车内！”
帘已落下，两个丫鬟只来得及喊：“姑娘务必小心！”没有胡乱出头。
二姑娘和江家姑娘都有功夫在身，有自保之力，她们若跟着，只会添乱。
方玉嘉远远瞧见宫城门口的另一边，有两队人马在缠斗，一队侍卫打扮，拱卫一白衣男子，仪仗惹眼，阵仗颇大；另一队黑衣裹身，只露出双眼，显然是刺客，来势汹汹。
打斗仅限于那圈范围，没有蔓延过来，看来刺客只是针对那白衣男子一人。
宫城门口的守卫没有上前帮忙，他们人数不多，只在门口严阵以待，门外的事不在职责之内，也不敢轻易离岗。
白衣男子身边有一美艳侍女，武功高强，渐渐扭转战局。
这边身后车驾里有女娘害怕娇呼，方玉嘉回头呵斥：“无事不要出声！”
江诗语笑看她一眼，颇为赞赏，她二人和几个别府侍卫共同守卫身后众府官眷，没带武器，只好借旁边人的剑鞘一用。
江姑娘当下还有心情谈笑：“玉嘉妹妹，你瞧那是谁，说曹操曹操到，穿白衣那人就是云城王世子……”
“江姐姐！”方玉嘉挥动剑鞘斩落一枚流镖，这飞镖差点切了江诗语的耳朵。
江诗语凛然，怒视着那些刺客。
云城王卫述芳早年随先帝南征北战，军功卓著，封本朝唯一异姓王。
他的封地在西南，包括云城在内的九座城池，都在他治下，故，云城王也称九城王。
他的嫡长子卫扶云出生便封世子。
禁卫军统领徐来终于带队赶到，轻而易举杀了剩下的几个刺客。
云城王府侍女蔓枝组织恢复仪仗秩序，卫扶云一袭白衣不乱丝毫，摆出架势质问徐来：“徐统领姗姗来迟，出手倒是利落，怎么不留个活口？”
徐来拱手回道：“请世子恕罪，末将自今日上值处赶来，一路不停。这些刺客都是死士，留也无用。”
卫扶云偏要为难他：“到底是路远，还是拖时间？”
“请世子恕罪！”徐来铿锵一跪，身后兵士皆跪。
“哎！徐将军的大礼，某不敢受。”卫扶云嘴上说着不敢受，人并没有避开，还摇了摇手中折扇，他身量颀长，面如冠玉，瞳色与众不同，是深茶色，左眼下一颗红色泪痣，显得整个人妖冶无比。
这些刺客的来历卫扶云自有猜想。
云城王权势滔天，尤其在西南九城说一不二，几乎与天子分权，被皇室忌惮已是共识。
有些世家女儿被家族作为牺牲品在皇室、卫家两头下注。赌赢了，是可见的富贵，输了，对偌大家族来说，不过是舍弃一个女儿罢了。
这就是当今世道啊……江诗语想。
“快入冬了，在这摇扇子，是有什么毛病……”江诗语像在观赏唱戏似的，还不时点评几句，“是吧珺珺？”
“珺珺？玉嘉？方玉嘉！”
却见方玉嘉死死盯着城门那边，似是看到了血仇之敌……
她醒来，只看到满目熊火！
床帐已经燃烧，再近一点，火苗就要爬到她的被褥，她连忙往床内侧缩。
手一触到身后枕头，立刻被灼伤，原来身后也都是火！
她拿起手看，掌心血肉模糊，还黏着枕巾的碎布，滋滋作响……
浑身皮肤被烤得干裂，浓烟呛人，玉嘉几乎无法呼吸，她想喊人，一开口就被呛得窒息，发不出声音。
一滴血从掌心滑落到火中，火势突然小了。
从血落处往外分开一条道，阿娘和阿爹在那边，他们身上衣物已经染上火星，处处都被点燃了，阿娘还抱着阿秭，紧紧圈在怀中，想让她免于被灼烧，阿爹拼命给阿娘拍打衣物，可毫无用处，火越烧越大……
玉嘉见到他们就立刻下床想去救人，她跌跌撞撞往前跑，可怎么也靠近不了！
不论她怎么跑，那段距离都不会缩短，徒劳地往前，再往前！
眼睁睁看着他们三人被大火吞噬！玉嘉目眦欲裂：“阿爹！阿娘！阿秭！”
可她分明从未见过亲生姐姐。
火势退了。
“姑娘！姑娘！”
是望春和知秋的声音。
方玉嘉猛然睁开眼，看到两个丫鬟在她床边不停摇着她，她一醒，两人都松了口气。
“姑娘，您被魇住了！不停喊老爷夫人，还有大姑娘，喊得极为凄厉，真是吓死我们了！”望春为方玉嘉轻拍着后背顺气，也给自己拍拍胸口压压惊。
知秋给方玉嘉递了杯温水，她一口饮尽。知秋再倒了一杯，见她慢慢啜饮，为她擦擦额头上的汗，问她：“姑娘可好些了？可要寻大夫来看看？”
方玉嘉不想大半夜折腾，况且醒后也没有不适：“不必，不过是做了个梦，已经没事了。这件事别告诉母亲，反倒教她白担心一场。”
“是，那姑娘您缓过劲了就继续睡，离天亮还远呢。”
“辛苦你们了，知秋你今日不当值，快回去休息吧。望春，你回榻上去睡吧，我这就躺下。”
望春吹灯后，方玉嘉瞪着床顶发呆，她那双眼格外清亮，在暗里能见到忽闪忽闪地。
她已经许多年没有梦到亲生爹娘了，她的每一日都过得极为充实，她不敢停下来。一停下来，就会做噩梦。
本以为后半夜是决计睡不着了，想着理理近日思绪也好，可她很快沉沉睡去。
**
方玉嘉的身世，对外说是珍柔的双生妹妹。
二人虽只有三分相似，那其他半点不像的双胞胎，也是有的。
但她是十岁才入上京，这就很耐人寻味。
据说，方家这对双生胎一降临，便正好遇到游历归京的云梦大师。大师断言方玉嘉十岁以内不能待在上京，否则极易夭折。故而她一出生便被送去了王蕙之的母家江南王家抚养，长到十岁才回京。
云梦大师很得敬重，自他归京，京郊的白马寺香火更盛从前。
白马寺伫立于香山半山腰，香山脚下，十数年来，宝马香车络绎不绝。
故而他的话，众人是很相信的。
也有外人揣度，这方二姑娘莫不是方侍郎的外室所生的私生女，这外室说不定过身了，才把她接回家养。
这些自然都是闲谈，明面上，大家都知道：
方玉嘉是方家嫡出的二姑娘，乃是方大公子一母同胞、方大姑娘同胎双生的妹妹。
方家内部，方珍柔是坚信不疑玉嘉就是她双生姊妹的；方祯桦游学时风言风语听多了，或恐有疑，只是母亲对玉嘉和对珍柔一样的好，所以觉得外头嚼舌根的人不可信。
**
选秀之日倏忽而至，这日方玉嘉早起时天还没亮，寒风凛冽。
望春和知秋送她应试，她的车跟在送父亲上朝的马车后边，一路上不断有官员或官眷的马车汇入他们这一行，车轮滚滚，往同个方向驶去。
到得宫城门口，晨光微熹，方玉嘉见已有不少参与选秀的女娘到了，有的间或从马车轩窗探头向外望，被秋风冻了脖子立刻缩回去，有的端坐马车内，安静地等候。
出奇默契的是，无人互相打招呼。她们今日的关系是竞争者，昨日或许还是要好的手帕交，今日却都是对手，没人打破这沉默。
方玉嘉送父亲入宫城上朝，而后回到自己马车内。
望春和知秋陪姑娘待着，没一会儿，望春困得开始小鸡啄米，知秋正要数落她，方玉嘉示意别出声，把她脑袋按在了知秋肩上。
“玉嘉妹妹！你在里边吧？”马车外有女声高喊。
未见其人，便已可想象其开朗飒爽之风姿。
望春忙坐直了，知秋去掀车帘子。
方玉嘉回应：“诗语姐姐，我在，你进来吧，外面冷。”
江诗语一到宫城门口，就见方府马车静候，赶忙上前探问，里面回应后，她不用人扶，自己一跃而上，火红一阵风便吹进了方玉嘉的车里，车内暖融融的困意为之一散。
她身着火红骑装，腰间系一黑色腰带，发辫高挑，方玉嘉叹道：“你要是再骑上一匹马，真是好个鲜衣怒马少女！”
“嘴真甜，有时日没见你了，听说你前阵子病了，现今可好了？看着气色不错。”江诗语见她今天裹得严实，在车内还围着披风，露出俏生生一张小脸，面色红润，明眸皓齿，顾盼生辉，忍不住上手捏了捏她的脸，瞧她头上点翠蝴蝶栩栩如生、振翅欲飞，“这件首饰倒是新奇，从没见过。”
玉嘉拿下她的手：“病都好了。首饰家里还有，回头送你一套。”
江御史家与方府仅隔一条街，江家独女江诗语爱好舞刀弄枪，常往来于方府，是方家两姐妹最亲近的朋友。
鉴于她有几次来方家显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两姐妹一致认为，她可能还会成为她们最亲近的大嫂。
江诗语神神叨叨：“你听没听说，云城王世子，入京了……”话音未落，马车外突然响起打斗声！
二人对视一眼，掀帘下车，方玉嘉交代望春和知秋：“待在车内！”
帘已落下，两个丫鬟只来得及喊：“姑娘务必小心！”没有胡乱出头。
二姑娘和江家姑娘都有功夫在身，有自保之力，她们若跟着，只会添乱。
方玉嘉远远瞧见宫城门口的另一边，有两队人马在缠斗，一队侍卫打扮，拱卫一白衣男子，仪仗惹眼，阵仗颇大；另一队黑衣裹身，只露出双眼，显然是刺客，来势汹汹。
打斗仅限于那圈范围，没有蔓延过来，看来刺客只是针对那白衣男子一人。
宫城门口的守卫没有上前帮忙，他们人数不多，只在门口严阵以待，门外的事不在职责之内，也不敢轻易离岗。
白衣男子身边有一美艳侍女，武功高强，渐渐扭转战局。
这边身后车驾里有女娘害怕娇呼，方玉嘉回头呵斥：“无事不要出声！”
江诗语笑看她一眼，颇为赞赏，她二人和几个别府侍卫共同守卫身后众府官眷，没带武器，只好借旁边人的剑鞘一用。
江姑娘当下还有心情谈笑：“玉嘉妹妹，你瞧那是谁，说曹操曹操到，穿白衣那人就是云城王世子……”
“江姐姐！”方玉嘉挥动剑鞘斩落一枚流镖，这飞镖差点切了江诗语的耳朵。
江诗语凛然，怒视着那些刺客。
云城王卫述芳早年随先帝南征北战，军功卓著，封本朝唯一异姓王。
他的封地在西南，包括云城在内的九座城池，都在他治下，故，云城王也称九城王。
他的嫡长子卫扶云出生便封世子。
禁卫军统领徐来终于带队赶到，轻而易举杀了剩下的几个刺客。
云城王府侍女蔓枝组织恢复仪仗秩序，卫扶云一袭白衣不乱丝毫，摆出架势质问徐来：“徐统领姗姗来迟，出手倒是利落，怎么不留个活口？”
徐来拱手回道：“请世子恕罪，末将自今日上值处赶来，一路不停。这些刺客都是死士，留也无用。”
卫扶云偏要为难他：“到底是路远，还是拖时间？”
“请世子恕罪！”徐来铿锵一跪，身后兵士皆跪。
“哎！徐将军的大礼，某不敢受。”卫扶云嘴上说着不敢受，人并没有避开，还摇了摇手中折扇，他身量颀长，面如冠玉，瞳色与众不同，是深茶色，左眼下一颗红色泪痣，显得整个人妖冶无比。
这些刺客的来历卫扶云自有猜想。
云城王权势滔天，尤其在西南九城说一不二，几乎与天子分权，被皇室忌惮已是共识。
有些世家女儿被家族作为牺牲品在皇室、卫家两头下注。赌赢了，是可见的富贵，输了，对偌大家族来说，不过是舍弃一个女儿罢了。
这就是当今世道啊……江诗语想。
“快入冬了，在这摇扇子，是有什么毛病……”江诗语像在观赏唱戏似的，还不时点评几句，“是吧珺珺？”
“珺珺？玉嘉？方玉嘉！”
却见方玉嘉死死盯着城门那边，似是看到了血仇之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