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好材疑惑,且不说皇后在水底的遭遇,简直是匪夷所思,

    就是皇后娘娘的性格,也在一瞬间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要知道,这位娘娘未出嫁时,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气的软弱娇美人,不然霸占了朝政大权的赵王程子彜,也不会将她推到皇后的位子上。

    谁都知道,那赵王程子彜起兵勤王,为的就是除掉前任皇后狠毒悍妇贾氏。

    可是眼前这位新来的皇后,三言两语之间,就把混乱的局面收拾得干干净净。

    气势决断,甚至比贾氏那个凶狠的女人更强。

    刘内侍实在猜不透,皇后的这些变化,到底是死而复生的心性大改,

    还是她本身就是一个很能隐忍的人物?

    不过这些都不是他一个内侍该操心的事,收拾了心神,他便恭敬退下。

    靠岸下船后,还有各种事够他忙的。

    而此刻,苋融正在宫女的服侍下,一件件的更换衣衫。

    苋融站在床边,张开了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就算有了前世的记忆,她也很难安心的“享用”这种无微不至的待遇。

    她用眼角的余光扫视着那些认真严肃的宫女,更加坚定了跑路的决心。

    按照历史剧情的发展,她怕是就要踏上阳苋融的后尘,开始继续她那数次被废,又数次被立的政权玩物人生了。

    尤其在第五次被废后,她更被一名萧姓篡位者霸占了去,又成了新朝的新皇后。

    那样的人生,绝对不是她想要的。

    可是眼下,她身为一国皇后,吃穿住行随时随地都跟满了人,要想安全跑路,谈何容易?

    更何况除了赵王、皇帝的人,苋融还感觉到,很可能还隐藏着一个更加可怕的组织,正在黑暗中对她虎视眈眈。

    多年从事刑侦工作的直觉告诉她,此番皇帝灭后的事件绝不简单。

    皇帝平日里就是个胆小懦弱的傻子,智商绝不会高过七岁小孩。

    此番忽然对皇后又打又杀,看似是因为发疯,实际看来,却很像有人在暗中引导。

    皇帝发疯砍皇后事件平息后,内侍们解释过,皇帝的剑,是从侍卫手里夺下来的。

    可那些侍卫个个身强体壮,武功超凡,真的就能让程正渡那样一个瘦削单薄的小傻子轻易夺了剑吗?

    即便夺了剑,他们也能将皇帝及时拦下。

    这可是在船上,走廊狭窄,想要拦截一个脑袋不灵光的家伙,实在是轻而易举。

    在这件事的背后,到底还藏着什么人,非要借皇帝的手,将阳羡瑢杀之而后快?

    念及于此,苋融的眼神越发阴沉。

    在她找到逃离皇宫的方法前,一定要找到“皇帝灭后”事件的幕后黑手才行。否则恐怕她还没施展本领,就会先一步被人害死。

    一旁身着绿裙的小宫女看到苋融不自觉蹙起的眉,上前关切地问道:“娘娘可是不舒服?奴婢这就去传太医来,再帮娘娘仔细诊一诊。”

    苋融顿时收回思绪,对那小宫女勉强笑了笑,“无妨,只是头略有些沉。”

    在苋融的记忆里,这名有着一双透亮的大眼睛的小宫女名叫绿欢,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贴身侍女,陪伴多年,最是可靠不过的。

    之前程正渡举剑冲到床榻近前时,第一个冲挡出去的人就是绿欢。

    绿欢闻言赶紧扶着苋融坐回床上,“娘娘刚恢复,千万不可再操劳。”

    苋融闭目抚额。

    绿欢顿时会意,扫了一眼身边的侍从,冷下脸道,“娘娘衣冠已整,你们出去吧。候在门口,船靠岸后再进来听用。”

    “诺。”宫女们恭敬颔首,退了出去。

    眼绿欢儿又从旁边桌上倒了两杯茶水,她先尝了一口,确定没有危险后,将另外一杯递给了苋融。

    苋融接过水,看到绿欢手臂上的绷带,隐隐透着血迹。

    苋融皱眉,“受伤了,怎么不去休息?”

    “奴婢没事,”绿欢摇了摇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娘娘,刚才他们说您救不回时,可吓死奴婢了……”

    苋融发出一声叹息。

    她终会离开皇宫,关于阳羡瑢的一切,她都要抛弃。

    可看到绿欢如此伤心的模样,原主残留在身体里的情感还是叫她心里一阵酸楚。

    迟疑了片刻,终究还是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上了绿欢微微发颤的后背,声线都软了几分,“本宫不会有事的。”

    “嗯!”绿欢儿重重点头,用袖子擦了眼泪,“奴婢一直知道,娘娘最是好福气的。”

    苋融端起茶杯,小啜一口,道:“到底死过一回,又承蒙仙人点化,今日的本宫,再不同以往。”

    绿欢连连点头,“娘娘以往就是太心善了,如今有神仙保佑着娘娘,娘娘就像换了个人似的,再不能被旁人给欺负。”

    苋融眸色微动,“落水前的事,本宫一时想不起了,你将前因后果仔细讲一遍,帮本宫捋一捋。”

    也许是落水的冲击太大,叫原主阳羡瑢一时大脑宕机,根本不记得掉进河里前后发生了什么。

    可这却是找出幕后凶手最关键的信息,必须及早弄清。

    绿欢脸色忽然一变,回看了下紧闭的门窗后,才凑到苋融近前压低了声音说道:“奴婢后来仔细想了想,这件事肯定是那支见了鬼的凤簪在做恶!”

    “凤簪?”苋融摸了摸自己的发髻,“哪一支?”

    绿欢表情顿时凝肃起来,“娘娘不记得了?那簪子早被陛下夺去扔进了河里。”

    见苋融仍是一脸茫然,绿欢继续解释道:“登上龙舟不久,陛下就邀娘娘上甲板,一同观赏沿岸风景。

    可是娘娘刚站到陛下旁边,陛下就发病了似的,脸色白得吓人。”

    苋融:“难道就是那根发簪刺激了陛下?”

    “没错,”绿欢重重点头,“陛下一看到娘娘头上那只凤簪,奴婢就觉得不对劲了。万没想到,不等奴婢上前,皇上突然就发了疯。

    夺下簪子一把扔进河里,转头又掐住娘娘的脖子,带着娘娘一同坠下了船。”

    苋融若有所思,“其他人反应如何?”

    绿欢皱着眉头仔细回忆着,“其实仔细想想,第一个发现情况不对的人,应该是皇上身边的刘内侍。

    娘娘刚登上龙舟的时候,他就有点不对劲,还曾给奴婢递过几个眼色。只是奴婢还没来得及找到机会去问他,陛下那边就发病了。

    而且陛下发狂时,刘内侍也是最先冲上前去护娘娘的人,只可惜几步台阶绊倒了他,才没能及时救下娘娘。”

    苋融目光幽幽,“那其他人呢?”

    “除了刘内侍,别人都被吓得不行,侍卫们一个接着一个跳下船,慌乱之中还将几名宫女撞下了水。奴婢方才出去包扎才知,竟活活淹死了两个。”

    苋融目光顿时一凛,“竟还淹死了两个人?谢淑妃的人?”

    根据原主的记忆,苋融得知此次龙舟出游,程正渡就只带了皇后阳苋融与谢淑妃两个人。

    “没错,”绿欢忽然惊讶地睁了下眼,“娘娘怎么知道的?”

    苋融笑了笑,“龙舟上的宫女,大多是咱们昭阳殿和皇上太极殿那边的,只有少数几个,是谢淑妃的人。

    若是我昭阳殿的,你会说损了自家殿里两位姐妹;若是太极殿的,上船来的,都比你职阶高,你便会说损了两名女官。”

    绿欢投向苋融的目光立时闪动起来,充满了崇拜与敬服,“有了神仙的帮衬,娘娘也和仙人一样厉害了呢!”

    苋融又抿了一口茶,将杯子递还给绿欢,“皇帝突然发病时,口里可有念叼着些什么?”

    绿欢接过茶盏,皱眉回想着,“倒像是说了些什么,可太含混了,奴婢一时没有听清。”

    “无妨,”苋融表情平淡,“眼下谢淑妃那边的情况又如何?”

    “娘娘落水时,奴婢只顾去追娘娘,没顾得上留意谢淑妃那边。娘娘醒了后,奴婢出去寻医官包扎伤口时,倒是问了两嘴。

    溺死的两个宫女,都是谢淑妃心腹之人,事发时,应该一直服侍在淑妃左右。

    现在谢淑妃应该在自己舱房,没什么动静,刘内侍早早安排了她们静候等宣。”

    说到这里,绿欢像是终于意识到了什么,恍然大悟般的望向苋融,“娘娘,谢淑妃的姐姐谢玖,曾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可却死在了废后贾氏手里。

    谢淑妃一直想要顶替谢玖,获得陛下专宠。如今贾氏已被赐死,难保她对皇后之位没有觊觎过。

    这次出事,别处宫女都没事,偏生她们那一下就死了两个人,实在是吓人的很。娘娘是在怀疑这一切都是谢淑妃搞得鬼吗?”

    苋融却一下抓住了事情的重点,直接问道,“那根凤簪,跟谢淑妃有关吗?”

    “倒是有些关系,”绿欢先是肯定的点点头,随即又有些不确定的摇摇头,“可是她们根本没机会做手脚呀。”

    苋融目色瞬时一亮,“仔细说来。”

    绿欢抿了抿唇,开始从头回忆,“这次龙舟出游,本是赵王殿下特别为皇上和娘娘安排的。

    航线很长,中途也没有什么隆重的场合,所以需要的首饰服饰,都要轻便些的。

    皇上也因此赏赐咱们昭阳殿去内库选首饰的机会,当然,那位谢淑妃也顺便沾了光,能派人跟着奴婢一起去选。

    只是奴婢端的是皇后娘娘的气派,自然要先选。

    不想奴婢进去之后,内库竟出了事,当时闹得很凶,紧急之下,奴婢便端着刚选好的首饰跑了出来。

    当时谢淑妃派来的宫女叫做樊华,她一直站在内库外面,就没得到进去。只能随奴婢一同出库,各自回宫复命去了。”

    苋融又确认了一句,“那樊华全程都没进去内库,也没有碰到你手上托盘?”

    绿欢十分肯定,“没碰过,奴婢之后回了昭阳殿,便将首饰盒小心存放了起来。

    至于谢淑妃那边,第二日才由刘内侍选了送过去。

    可是直到今日为娘娘梳妆时,奴婢才发现,御赐的簪子竟然生出了妖异!”

    苋融:“什么妖异?”

    绿欢眼里露出一丝莫名的光芒,“簪子款式全变了。新的变成了旧,简洁的款式也变得复杂很多。”

    绿奴婢明明记得选的是根凤穿祥云样的发簪,最后却成了凤穿牡丹样。

    虽然凤穿牡丹簪比凤穿祥云足足大了一倍,做工更精巧,里面还带着盛放香料的特殊关节。

    到底复杂了些,不适合娘娘乘船游玩。

    但皇上赏赐,不能不戴,奴婢当时也疑惑是不是自己记错了,又怕耽误事,便帮娘娘戴上了那根簪子。”

    苋融目色沉了又沉,“从内库回来的路上,樊华可有机会碰到簪子?”

    “一路上簪子都没有离开奴婢手上托盘,樊华一直跟着奴婢身后,根本碰不到簪子。在内库外时,她身边也一直有侍卫盯着,从头到尾都没有机会做手脚。”

    像是忽然又想到了什么,绿欢问道,“会不会是回了奴婢将簪子带回昭阳殿后,被人暗中动的手脚?”

    苋融轻笑一声,直接给了否定的答案,“昭阳殿的人,全是赵王精心筛选过的,为的就是监视本宫与圣上,旁的眼线断然进不来。”

    绿欢脸色顿时惨白一片,表情变得异常难看,“难不成是赵王殿下等不及要夺位,想要借着这次风波将娘娘与陛下一起害了?”

    苋融若有所思。

    按照原来世界的历史走向,杀了贾皇后的赵王,的确没多久就将皇帝与新立的皇后一同废掉,篡位登基了。

    而在这个世界,赵王程子彜表现得同样嚣张狂妄。

    他的那些野心,早已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不过这一次,苋融却不打算把锅推给赵王,“整个昭阳殿,连同我这个皇后,都是赵王的人,他若是此时对皇帝起了杀心,定会有更稳妥的法子。

    根本不必绕这么多没用的弯子。而且他一旦出手,皇帝绝不可能逃得脱。”

    绿欢彻底听晕了,“谢淑妃没机会下手,赵王又不会下手,还能有谁会对娘娘不利呢?”

    就在此时,门外忽然传来一声高高的通禀,“皇后娘娘,龙船即将靠岸,刘内侍前来回话。”

    苋融一顿,随即摆了摆手。

    绿欢立刻收了脸上所有表情,恭敬的站在一旁,高声回答,“娘娘说,就叫刘内侍在门外说话。”

    不多时,门外果然响起了刘内侍沙哑的声音,“皇后娘娘,凤撵已经备好,还请娘娘移步。”

    苋融目光冷冷地说道,“对外只说皇帝受了风,不宜露面。落水之事,待回宫后再议。”

    刘内侍一怔,随即应了声:“诺。”

    随后,苋融便在一众宫女的引领下,上了帷幔飘飘的凤撵。

    下船时,皇帝的轿撵在前,皇后在后。

    很快上了码头,苋融坐在轿撵中,隔着随风飞舞的轻盈纱幔,隐约看到跪伏在道路两侧迎接圣驾的朝臣。

    其中一身着紫袍的中年男人却昂首站在众人前方,对于擦身而过的帝后轿撵,没有任何恭敬之意。

    虽然只能看到那人大概的轮廓,苋融也认得出,那人就是目前权倾朝野,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赵王程子彜。

    苋融眉梢微动。

    这位心怀不轨,野心勃勃的赵王,怕将是她顺利离开王宫逃出生天的第一颗绊脚石。

    思量间,从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尖叫声,“季侍中!你疯了吗?天子銮驾你也敢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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