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国(7)
罗曼急忙上前抱住了她。
“怎么回事，格蕾娅殿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睡着了。罗曼松了一口气。
果然公主的年龄还小，熬不住夜啊。
他让格蕾娅公主轻轻躺倒在被褥上，为她盖上一旁放着的薄被子，然后自己拎着油灯去走廊上调查。
走廊中空无一人，“敌人”应该早已撤退了。
罗曼举着油灯，小心翼翼地在走廊周围细细地搜寻，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半枚靴子的脚印。
这个脚印很大，一定不是自己或格蕾娅公主的。
罗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把脚印上的花纹画了上去。
虽然脚印只有半只，但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个中心对称图形，所以罗曼也照着样子把另一半给补全了。
对了……既然有坏人发现了这里，那把公主留在秘密基地里也不安全啊……
罗曼又折返回去，抱起熟睡的格蕾娅公主，慢慢地走下了石塔。
在走到一楼的洞口处时，罗曼发现原先他侧身才能勉强挤进来的洞口，现在被砸得很大。
刚才果然是有人进来了，还是个身形比他们都大许多的人……
罗曼把格蕾娅公主偷偷送回城堡，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师父砰砰的敲门声叫了起来。
“罗曼，起床了！今天是礼拜日，快跟我去礼拜堂，我们要负责演奏圣乐！”
罗曼揉了揉眼，赶紧起床穿衣洗脸。
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但是，当罗曼再次见到格蕾娅公主时，就知道那一定不是梦。
格蕾娅公主走在人群中。她一见到罗曼，就灿烂地笑着和他挥手。
罗曼感觉自己清冷僵硬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温暖。他也朝着公主回了一个笑容。
师父在一旁干咳了一声，罗曼连忙收回笑容，低下了头。
“罗曼，这次要演奏的乐器你可能没见过，不过对你来说难度应该不算高。礼拜堂里有圣乐的乐谱，你看着发挥，为师相信你。”
“嗯，师父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对于已经学会了多种乐器的罗曼来说，早已经发现了乐器之间的共通点。
它们的原理都是基于十二平均律，无非就是各自的演奏方法和音域有所不同而已。
至于圣歌，虽然罗曼没怎么接触过，但通常来说，这种需要大家一起演唱的曲子都不会太难。
当他来到了礼拜堂之后，翻了翻圣歌的谱子。果真如他所想，都是些旋律简单且节奏舒缓的曲子。
再看一眼位于礼拜堂最前方，他今日要弹奏的乐器——这不就和自己昨天在蔷薇塔中弹的键琴差不多嘛？
罗曼自信满满地走到礼拜堂的前面，坐在了琴前方的凳子上。
下一秒钟，他却瞬间傻了眼：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排琴键？
不过，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排琴键的样式其实都和键琴差不多。
这个东西其实就像一个有着三排琴键的键琴而已，弹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曼伸出手，刚想按下键找一找中央音在哪里，却被师父抓住了手腕。
“这叫管风琴，音量是很大的。如果你按下琴键，屋子里的这些管子都会响。”
师父说着，指了指礼拜堂四面八方竖着的闪闪发光的铜管。
罗曼咽了一下口水。没想到这个琴发出来的声音会有那么大，这样一来，当着这么多王公贵族的面试音确实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这是中央音，这边往右的音是高音……还有下面这些踏板是……”
师父以最快的速度把琴键对应的音阶以及一些演奏时需要用到的技巧一一传授给罗曼。
罗曼也迅速消化着，一条一条记在心里。
等师父讲得差不多时，礼拜也终于开始了。
“神父，有请。”
神父讲经的环节，罗曼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他觉得那都是一派胡言。
然而——当他偷偷看向格蕾娅公主的时候，却发现她一改往日调皮的样子。
格蕾娅公主身板坐得笔直，面容严肃，双手乖巧地放在摊放在膝盖上的圣书上，听得极其认真。
……神父讲的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罗曼也开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仔细倾听神父口中的话语。
“神爱世人，使我们在跨越一切苦痛后可得救赎……”
“……”
不行，还是听不进去！
罗曼彻底放弃了。他盯着墙外树枝上的麻雀出神，一心一意地等着自己出场的环节。
在场的人当中，不只有罗曼一人听不进去神父的话。
黑发王子也一脸无聊。他身子坐得笔直，眼神却四处涣散，偶尔还不怀好意地朝着罗曼那边瞥去。
终于，到了唱圣歌的环节。
罗曼坐在管风琴前，深吸一口气，按照师父先前的指点，缓缓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待音乐奏响，罗曼才发现自己小看了管风琴。
虽然乐谱本身不难，但在弹奏的时候，罗曼要同时协调三排琴键，还要加上脚下的各种踏板。
罗曼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几句歌词过后，他渐渐掌握了演奏这种乐器的窍门儿，开始变得越来越如鱼得水。
礼拜堂里坐着的人全部起立，跟随罗曼的伴奏一齐唱起了圣歌。
师父站在众人的面前领唱。
罗曼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唱歌。他的声音宽广浑厚，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这首圣歌优美、庄严、肃穆。格蕾娅公主唱得心头一阵感动，热泪渐渐盈眶。
而罗曼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基本上没去留意歌词唱了什么，而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演奏当中。
渐强、渐弱，三度和弦，五度和弦，踩踏板……
当演奏终于结束后，罗曼舒了一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
他一转身，正好看到了格蕾娅公主盈满热泪的双眼。
“……”
罗曼又转头仔细看了看圣歌的谱子上所标记的歌词：神爱世人……
还是老一套，没觉得有什么令人感动的地方啊。
罗曼心中十分纳闷。格蕾娅公主到底在哭什么呢？
“弹得不错，罗曼。”师父拍了拍罗曼的肩膀，小声夸赞道，“就是还缺了些感情。”
感情……罗曼的眼珠转了转。自己刚才只顾着手忙脚乱地运用演奏技巧了，确实没怎么注意融入自己的感情。
“谢谢师父，下次我会注意的。”
“唉……也罢，这样便好。”师父突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要求一个被神族流放的人理解圣歌，确实有些太苛刻了。
“……？”罗曼歪着脑袋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接下来，请大家前往大厅享用圣餐。感谢神。”神父大声宣布。
“感谢神。”众人双手合十交叉，齐声说道。
得救了！一大清早的就被师父起来，罗曼还一点东西没吃呢。
不仅如此，他还板着身体弹了半天的琴，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礼拜堂的大厅里四处摆放了桌子和托盘，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食物和小点心。
众人四散开来站在桌前，一边着聊天，一边享用食物。
罗曼随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吃着，就开始轻手轻脚地在各个桌子之间穿来穿去。
他的眼神四处打量，看似在寻找中意的食物，实则在寻找他中意的那个人——格蕾娅公主。
找到了！
格蕾娅公主站在一大盘糕点前。罗曼刚想走过去，却猛然发现王子也在她旁边。
罗曼犹疑了一下，却没想到王子也看到了他。
王子坏笑着向罗曼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没办法，罗曼只得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参见王子殿下，公主殿下。”
“起来吧。”王子用傲慢的声音说。
罗曼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不敢看向王子，也不敢看向格蕾娅公主。
“基尔，你能不能走开，别耽误我吃东西！”格蕾娅公主气鼓鼓地对王子说。
“急什么？我有话想对罗曼老弟说。”基尔王子邪邪一笑，“罗曼，恭喜你被公主看上眼，从流浪汉升级成宫廷乐师了。”王子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敬你一杯，以表祝贺。”
一个高脚玻璃杯子被递到了罗曼的面前，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一阵奇异的香气。
罗曼接过杯子，面带犹豫之色。
王子自顾自地和罗曼碰了一下杯，尔后将自己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看着罗曼还是傻愣愣地盯着杯子，王子说：“你怎么不喝？这可是代表神之血液的红酒。今天是礼拜日，你不会要说你不想喝吧？”
酒……？罗曼从来没喝过酒。他试着抿了一小口，感觉又干又苦，实在是不好喝，于是皱起了眉头。
“谁说礼拜日就得喝红酒了？”格蕾娅瞪了基尔王子一眼，“你不走，我们走！”
格蕾娅公主拉住罗曼的袖口，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张桌子。
基尔王子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身走出了礼拜堂。
罗曼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回过头来，看向基尔王子的靴子。
“怎么回事，格蕾娅殿下……？”
仔细一看，原来是睡着了。罗曼松了一口气。
果然公主的年龄还小，熬不住夜啊。
他让格蕾娅公主轻轻躺倒在被褥上，为她盖上一旁放着的薄被子，然后自己拎着油灯去走廊上调查。
走廊中空无一人，“敌人”应该早已撤退了。
罗曼举着油灯，小心翼翼地在走廊周围细细地搜寻，终于在一个拐角处看到了半枚靴子的脚印。
这个脚印很大，一定不是自己或格蕾娅公主的。
罗曼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本子和一支笔，把脚印上的花纹画了上去。
虽然脚印只有半只，但上面的图案看起来像是个中心对称图形，所以罗曼也照着样子把另一半给补全了。
对了……既然有坏人发现了这里，那把公主留在秘密基地里也不安全啊……
罗曼又折返回去，抱起熟睡的格蕾娅公主，慢慢地走下了石塔。
在走到一楼的洞口处时，罗曼发现原先他侧身才能勉强挤进来的洞口，现在被砸得很大。
刚才果然是有人进来了，还是个身形比他们都大许多的人……
罗曼把格蕾娅公主偷偷送回城堡，然后再回到自己的房间时，夜已经很深了。
然而，第二天一大早，他就被师父砰砰的敲门声叫了起来。
“罗曼，起床了！今天是礼拜日，快跟我去礼拜堂，我们要负责演奏圣乐！”
罗曼揉了揉眼，赶紧起床穿衣洗脸。
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一场梦一样。
但是，当罗曼再次见到格蕾娅公主时，就知道那一定不是梦。
格蕾娅公主走在人群中。她一见到罗曼，就灿烂地笑着和他挥手。
罗曼感觉自己清冷僵硬的身体瞬间充满了温暖。他也朝着公主回了一个笑容。
师父在一旁干咳了一声，罗曼连忙收回笑容，低下了头。
“罗曼，这次要演奏的乐器你可能没见过，不过对你来说难度应该不算高。礼拜堂里有圣乐的乐谱，你看着发挥，为师相信你。”
“嗯，师父别担心，包在我身上！”
对于已经学会了多种乐器的罗曼来说，早已经发现了乐器之间的共通点。
它们的原理都是基于十二平均律，无非就是各自的演奏方法和音域有所不同而已。
至于圣歌，虽然罗曼没怎么接触过，但通常来说，这种需要大家一起演唱的曲子都不会太难。
当他来到了礼拜堂之后，翻了翻圣歌的谱子。果真如他所想，都是些旋律简单且节奏舒缓的曲子。
再看一眼位于礼拜堂最前方，他今日要弹奏的乐器——这不就和自己昨天在蔷薇塔中弹的键琴差不多嘛？
罗曼自信满满地走到礼拜堂的前面，坐在了琴前方的凳子上。
下一秒钟，他却瞬间傻了眼：这里怎么有这么多排琴键？
不过，再仔细看看的话就会发现，每一排琴键的样式其实都和键琴差不多。
这个东西其实就像一个有着三排琴键的键琴而已，弹起来应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罗曼伸出手，刚想按下键找一找中央音在哪里，却被师父抓住了手腕。
“这叫管风琴，音量是很大的。如果你按下琴键，屋子里的这些管子都会响。”
师父说着，指了指礼拜堂四面八方竖着的闪闪发光的铜管。
罗曼咽了一下口水。没想到这个琴发出来的声音会有那么大，这样一来，当着这么多王公贵族的面试音确实不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这是中央音，这边往右的音是高音……还有下面这些踏板是……”
师父以最快的速度把琴键对应的音阶以及一些演奏时需要用到的技巧一一传授给罗曼。
罗曼也迅速消化着，一条一条记在心里。
等师父讲得差不多时，礼拜也终于开始了。
“神父，有请。”
神父讲经的环节，罗曼是一点儿也听不下去，他觉得那都是一派胡言。
然而——当他偷偷看向格蕾娅公主的时候，却发现她一改往日调皮的样子。
格蕾娅公主身板坐得笔直，面容严肃，双手乖巧地放在摊放在膝盖上的圣书上，听得极其认真。
……神父讲的真的这么有意思吗？
罗曼也开始强迫自己集中精力，仔细倾听神父口中的话语。
“神爱世人，使我们在跨越一切苦痛后可得救赎……”
“……”
不行，还是听不进去！
罗曼彻底放弃了。他盯着墙外树枝上的麻雀出神，一心一意地等着自己出场的环节。
在场的人当中，不只有罗曼一人听不进去神父的话。
黑发王子也一脸无聊。他身子坐得笔直，眼神却四处涣散，偶尔还不怀好意地朝着罗曼那边瞥去。
终于，到了唱圣歌的环节。
罗曼坐在管风琴前，深吸一口气，按照师父先前的指点，缓缓按下了第一个音符。
待音乐奏响，罗曼才发现自己小看了管风琴。
虽然乐谱本身不难，但在弹奏的时候，罗曼要同时协调三排琴键，还要加上脚下的各种踏板。
罗曼开始有些手忙脚乱起来。
不过，几句歌词过后，他渐渐掌握了演奏这种乐器的窍门儿，开始变得越来越如鱼得水。
礼拜堂里坐着的人全部起立，跟随罗曼的伴奏一齐唱起了圣歌。
师父站在众人的面前领唱。
罗曼还是第一次听到师父唱歌。他的声音宽广浑厚，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
这首圣歌优美、庄严、肃穆。格蕾娅公主唱得心头一阵感动，热泪渐渐盈眶。
而罗曼却没有这种感觉。他基本上没去留意歌词唱了什么，而是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了演奏当中。
渐强、渐弱，三度和弦，五度和弦，踩踏板……
当演奏终于结束后，罗曼舒了一口气，从凳子上站起身。
他一转身，正好看到了格蕾娅公主盈满热泪的双眼。
“……”
罗曼又转头仔细看了看圣歌的谱子上所标记的歌词：神爱世人……
还是老一套，没觉得有什么令人感动的地方啊。
罗曼心中十分纳闷。格蕾娅公主到底在哭什么呢？
“弹得不错，罗曼。”师父拍了拍罗曼的肩膀，小声夸赞道，“就是还缺了些感情。”
感情……罗曼的眼珠转了转。自己刚才只顾着手忙脚乱地运用演奏技巧了，确实没怎么注意融入自己的感情。
“谢谢师父，下次我会注意的。”
“唉……也罢，这样便好。”师父突然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要求一个被神族流放的人理解圣歌，确实有些太苛刻了。
“……？”罗曼歪着脑袋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解。
“接下来，请大家前往大厅享用圣餐。感谢神。”神父大声宣布。
“感谢神。”众人双手合十交叉，齐声说道。
得救了！一大清早的就被师父起来，罗曼还一点东西没吃呢。
不仅如此，他还板着身体弹了半天的琴，肚子里早就空空如也了。
礼拜堂的大厅里四处摆放了桌子和托盘，里面放着各种各样精致的食物和小点心。
众人四散开来站在桌前，一边着聊天，一边享用食物。
罗曼随手拿了一块三明治吃着，就开始轻手轻脚地在各个桌子之间穿来穿去。
他的眼神四处打量，看似在寻找中意的食物，实则在寻找他中意的那个人——格蕾娅公主。
找到了！
格蕾娅公主站在一大盘糕点前。罗曼刚想走过去，却猛然发现王子也在她旁边。
罗曼犹疑了一下，却没想到王子也看到了他。
王子坏笑着向罗曼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没办法，罗曼只得走了过去，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参见王子殿下，公主殿下。”
“起来吧。”王子用傲慢的声音说。
罗曼站起身，却仍然低着头，不敢看向王子，也不敢看向格蕾娅公主。
“基尔，你能不能走开，别耽误我吃东西！”格蕾娅公主气鼓鼓地对王子说。
“急什么？我有话想对罗曼老弟说。”基尔王子邪邪一笑，“罗曼，恭喜你被公主看上眼，从流浪汉升级成宫廷乐师了。”王子阴阳怪气地说，“我要敬你一杯，以表祝贺。”
一个高脚玻璃杯子被递到了罗曼的面前，里面是一些暗红色的液体，散发出一阵奇异的香气。
罗曼接过杯子，面带犹豫之色。
王子自顾自地和罗曼碰了一下杯，尔后将自己手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看着罗曼还是傻愣愣地盯着杯子，王子说：“你怎么不喝？这可是代表神之血液的红酒。今天是礼拜日，你不会要说你不想喝吧？”
酒……？罗曼从来没喝过酒。他试着抿了一小口，感觉又干又苦，实在是不好喝，于是皱起了眉头。
“谁说礼拜日就得喝红酒了？”格蕾娅瞪了基尔王子一眼，“你不走，我们走！”
格蕾娅公主拉住罗曼的袖口，两人一起离开了这张桌子。
基尔王子冷哼一声，放下手中的杯子，转身走出了礼拜堂。
罗曼忽然想到了什么，于是回过头来，看向基尔王子的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