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白贺生他们所说,屋里面有道暗门通往地下室,但是该怎么进去而不惊扰里面的人?

    黎晏有些头疼,她翻身进了院中围栏,隐在稻草堆后,打算摸过去探一探究竟。

    她起身那一刻猛地被人按了下去。

    “谁!”

    “别去,院内都是机关!”

    一身黑衣的白贺生拉着她蹲下,给她指了指院里面的一处空地:“你只要踩上那块地,必死无疑。”

    “你怎么来了?”

    黎晏挣开他温热的手,有些意外。

    白贺生神秘一笑:“猜的。”

    随后,他带着黎晏翻出了院子,找了一处没人的地方把那身黑的看不见人影的夜行衣脱了下来,边脱边说:

    “最不爱穿黑衣服,一点人气都没有。”

    黎晏见他又露出了那一身素白锦衣,顿时又多了几分亲和感,下意识地附和他:

    “我也觉得。”

    白贺生把衣服拍平,抬头挑眉看着她,眼含笑意:“英雄所见略同。我就总是劝吴白,别老穿他那黑衣服,真不好看。”

    其实吴白穿的黑衣服还挺好看的。

    黎晏在心里偷偷夸了一句。

    白贺生一身黑衣,气质暗沉。

    不知怎的黎晏就有些害怕,加上他生的白净,显然黑衣不适合他。

    而吴白穿就显得沉稳利落,并非有那种阴郁的气质。

    跳开这个话题,黎晏问他:“咱们就这么走了,不去救清初吗?”

    “还不是时候。”白贺生示意她稍安勿躁:“咱们先去把段悯要咱们救的人救了。”

    “他会杀了我们的。”

    白贺生眼神坚定:“不会,你信我。”

    二人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等待着天光亮起。

    当武戎带着戕仙伞过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二人已经等在了门口的大杨树下。

    “他们两个怎么会一块过来?”黎晏心下疑惑,倒是白贺生无所谓的笑了笑:“不知道,可能程茂朗起晚了?”

    “程茂朗?”

    “唔,忘了告诉你了,戕仙伞本名程茂朗。”白贺生看着二人走近,继续说:“我叫本名叫习惯了。”

    黎晏在这一路上都没听白贺生叫程茂朗,怎么就是习惯了?

    揣着疑惑,只见武戎交代他们把人救回来就行,莫要与官府起冲突。

    “大当家一直言出必行,你们把人带回来,三公主自然会跟你们团聚。”

    黎晏从昨天就发现,这三当家与他们说话的时候语气与其他寨子里的人不同。

    对寨子里的人,是疏远不近人情。

    对他们,多添了几分人气。

    黎晏当然不信她会因为他们是客人才热情起来。

    程茂朗领了马,三人翻身上马,白贺生挑眉看她:“你竟还会骑马?”

    黎晏也挺意外的,潜意识里就是她会骑马,而且还是一人打马,狂奔千里,横跨九州。

    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呢?黎晏在心里打了个转,估计是前世的自己吧。

    “以前兄长教过一些。”

    三人下了山,来到最近的那座小城。

    黎晏仰头望向城门悬挂的牌匾,大大的三个字无一不在告诉来者:

    “此乃白虎城。”

    西北地区民风彪悍,当然不是因为四大神兽才起的这样一个名字,而是很多年前传说中此地五百年间长住着一只吊睛红额白虎精。

    因此很多人都不敢在此居住。

    后来有位剑仙路过此地,恰巧他的字为“白虎”,遇上了这只白虎精,几个回合下,将白虎精斩于城门下。

    后世人为了纪念这位剑仙,也觉得这只白虎精能活五百年着实新奇,便为此城命名为“白虎城”。

    白贺生望着城门,久久不言。程茂朗下马,掏出路引表明他们只是普通的行人。

    进了城,白贺生寻了个客栈,叫了声程茂朗:“你去把吴白找来。”

    程茂朗应声离开了。

    “吴白也在这边?”

    白贺生解下风衣,扔在一边,手悬在炭火盆上缓着温度,闻言,笑着说:“别说吴白了,魏不离还在这呢。”

    “魏大人?”

    白贺生把炭火盆端过去离她近一点,搓了搓手:

    “西北大市就在这白虎城开展,不离是六部统领兵师,钦派西北主持大市,他当然在这里。”

    黎晏记得魏不离来到了西北,但是没成想来到了白虎城。

    “那我们为什么不去找魏大人?”

    白贺生轻声回答她:“若是让他知道了公主这件事,你觉得能善了吗?”

    他音色淡淡地,飘进了熙熙攘攘的闹市之中,黎晏浅眸微阖,倒是没想到这一层,其实更多主观的原因,是她觉得应该让魏不离知道这件事。

    他有权利知道,那是他的妻子。

    这是黎晏从未来回到现在,唯一一次想到“权利”二字。

    她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了,转头问白贺生:“你不觉得他应该知道吗?”

    白贺生被她这话问的一愣,随后思考了一下:“你若是觉得他应该知道,是你觉得这件事与他有关,他需要知道,需要我们去告诉他。但是,阿晏……”

    白贺生从没叫过她阿晏,这么一叫,她有些坐不住。

    他见她这反应,啧啧摇头笑话她:“逗你玩呢,不然你老绷着,我看着难受。”

    黎晏有些头疼,抿着唇不跟他讲话。

    白贺生看她绷得更紧了,有些无奈:“好吧,你要是不喜欢我叫你......”

    “可以。”黎晏小声嘟囔着,白贺生显然听到了,但还是意外地看着她:“什么?”

    她不去答他的话,问他:“你说但是,之后呢?为什么不可以告诉他?”

    白贺生点到为止,正色道:

    “但是,若果他知道了呢?是不是事情就更糟糕了?他会不会恨上皇上?凭我对他的了解,他一定会冲到流匪寨杀了那群流匪。即使后来我们救出了公主,他已然背负了千古的骂名,公主一定也不想因为自己把他陷进去。”

    “那他......”黎晏表达不出她的本意,总不能和白贺生说自己去过未来吧?

    白贺生见她苦恼不已,安抚一笑:“好啦,莫要想这件事应不应该了。你我都希望不离和公主好好的,所以此事我们竭力完成,便是对他们最好的交代。”

    白贺生简单分析了几句,就听吴白的声音响在门外:“大人。”

    “进来。”

    白贺生起身,正好吴白走了进来。

    他例行公事般问了吴白几个问题,随后说道:“最近几日有没有哪位勇士斩了某位官老爷的命根子?”

    吴白有些为难的看着黎晏,显然这话他当着姑娘的面说不出口。

    白贺生也顺着他的目光看向黎晏。

    她有些奇怪:“你们要说便说,都看着我做什么?”

    “黎姑娘,这......”

    吴白难得吞吞吐吐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黎晏此时也明白了,她有些好笑:

    “那我去街上走一走。”

    白贺生嘱咐她:“叫程茂朗跟着你,这边天高皇帝远,你一个外来行人容易出事。”

    “好。”她出了门,见程茂朗站在门外。

    其实她见过截水琴之后,再见哪个杀手都有些害怕,程茂朗见她盯着自己不说话,疑惑地问:“黎姑娘可是有什么事?”

    “唔,白大人在和吴白谈事情,我想出去转转,你可否随我一同前往?”

    程茂朗知道这是主家的意思,点点头:“可以,走吧。”

    二人来到街上,与京城的繁华不同,这边更多的是人味儿。

    路边还有许多她从未见过的小吃服饰,店家在高声招呼着来往不绝的客人。

    黎晏觉得新奇,虽说这是她印象里第一次来白虎城,但是她想去哪里总是凭着感觉一找就到了。

    就连程茂朗都忍不住问她:“姑娘以前来过白虎城?”

    “没有,可能是和青城的布局相同吧?边疆之地就是这样的。”

    程茂朗一直都是京城人,倒是无法判定黎晏这套理论究竟对不对。

    似是了解的点点头,然后跟在她的身后,不再言语。

    二人在外边转的够久了,黎晏提议往回走,边走边看这些新奇玩意,还买了许多东西送给白贺生他们:

    “这折扇送给白大人,护腕送给吴白,喏,还有这个,我之前看你打架,伞上有好多利刃,你拿着这个兽皮手套,别伤了自己。”

    黎晏笑着塞给他,自己又去给三公主买东西去了。

    果然女人出门就没有不买东西的。

    程茂朗在心里这样想着,开口叫住了黎晏:“姑娘,这......”

    恕我直言,这东西我们用不上。

    “啊?你说什么?”黎晏笑着回头,举着手里面的胭脂:“诶,这个好不好看?给公主的话,她一定会喜欢吧?”

    程茂朗看着黎晏这么高兴,到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没什么,很好看。”

    “到时候就骗她说是魏大人买的,她肯定会更高兴。”

    黎晏付了钱,揣在怀里忽然想到了什么:“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救她出来......”

    待他们二人回了客栈,白贺生和吴白正好要去官府打探一下口风。

    几人穿过小巷,走到正街,见一处茶馆门口被一圈人层层围住了。

    “诶呀,天选神算子,不准不要钱啊!”

    一道熟悉的声音拂过黎晏的耳边,她看着那一处人群,推搡拥挤,人声不绝。

    “大仙,你给我看看姻缘!”

    “你起开!哎,大仙,你看看我,我什么时候才可以高中啊!”

    “你一个书生不去读书在这凑什么热闹?”那人把书生推出去:“大仙大仙!您看看我有没有富贵相?”

    那个被推出去的书生也不气馁,接着往人群里挤,黎晏过去拍了拍他:

    “这位公子,请问这里面是何人在算?”

    那书生被打扰到了有些不高兴,但见到黎晏身后几个男人杀气腾腾,一时间气势弱了下来:

    “前阵子这位大仙来到咱们这边,给人算了一卦,说这人经商能发财,这人就把家底子全掏出来了经营了个店。结果没出几天,你猜怎么着?”

    那书生神秘一笑,黎晏赶忙问道:“怎么着?”

    “朝廷颁布大市,祁人那边立马就要购进货物,全城就他一家店!全买了!发了大财了!”他搓着手笑着:

    “这大仙真神啊!我要是得到他的指点,说不定我就是最得皇上青睐的状元郎!什么白贺生啊,秦世拓啊!都得叫我一声大人!”

    黎晏僵硬地跟白贺生无奈对视,沉默良久,她艰难开口,却不知道说什么。

    而白贺生面无表情,见几人都盯着他看,他淡淡一笑:

    “我觉得你可以。”

    那书生仿佛遇到了知己,上去想要握住白贺生的手,被他轻轻躲开了,书生也不恼对他笑着说:

    “你这兄弟有眼光!待我功成名就,把那白贺生秦世拓之辈替代下去,就提拔你做我的侍书!敢问兄弟大名?”

    白贺生瞥了他一眼,眼神中藏着三个字“你确定?”

    那书生好像等不及,想再往前贴白贺生近一点,白贺生无奈,缓缓说出三个字:

    “白贺生。”

    “什么?你叫什么?白、白什么?”

    白贺生以为他耳朵不好使,又重复了一遍:

    “我名白贺生。”

    那书生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似是不信,又有些难堪,灰溜溜地跑了。

    “其实我一直不明白他们为什么总是把将我踩在脚下这样的话挂在嘴边。”

    白贺生神色淡然,没再去留意多余的声音。

    旁边的那群人显然没听到这边的对话,都拼命地往里面挤。

    黎晏侧着耳朵听着里面的那个算命的“大仙”,只听那大仙摸着一个求姻缘的姑娘的手,高深莫测地说道:

    “姑娘的命有两段缘,一段不求,一段难求。这不求呢,他在姑娘眼前跪着;这难求呢,他在姑娘院外走着。”

    “啊?大仙这是何意?”那姑娘担忧地问着。

    黎晏耳力不如那三人,吴白给她复述了一遍之后黎晏满脑子都是两个字:

    “骗子。”

    白贺生问她:“阿晏听出来什么意思了?”

    “就是个骗子。”黎晏难得翻了个白眼,带着他们离开此地,边走边不忘吐槽:

    “两段缘,意思就是两个男人,这个不难理解吧?”

    那三人点点头,等待着她的下文,黎晏好笑地说:“一段不求,一段难求,意思就是一段你不珍惜,另一段你求而不得,故而难求。”

    “那他后面是什么意思?”

    “在眼前跪着,就是对她俯首,追求她,需要她珍惜。另一个在院外走着,就是她喜欢的这个人,但是命中与这人的缘分浅,需要自己争取。”

    “原来如此,受教了。”

    “这种虚无缥缈的事最好说了。有一个喜欢你的,有一个你喜欢的,喜欢你的要珍惜,不喜欢自己的,要自己追求。”

    黎晏摊摊手:“这不是人之常情?何算之有?”

    “姑娘此言差矣!”那算命的老道不知何时跑到了他们身后,黎晏这才认出来他:

    “你不是青城那个给我算命的老道士?”

    那老道士嘿嘿一笑:“正是贫道。姑娘你说我当时说的对不对?变数是不是出现了?”

    黎晏在心里腹诽:你要真知道你还用得着跟我装神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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