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晏不是不明白钟旻的意思,但是她一个女子,在如此漫长的路途上,变数太多了。

    若是遇上什么流匪劫路,又或是像截水琴之前那样暗杀她,都不是她可以承受的。

    “那我要如何去西北呢?”

    这是黎晏一直在想的问题。

    云骁这几日见黎晏苦恼的很,便找了个合适的时候,问她。

    黎晏并非怀疑云骁,而是此事越少的人牵连进来越好,人多了,徒增危险。

    她只得说道:“我最近想念阿姊想念的紧,一想到阿姊上了战场,刀剑无眼,很担心。”

    云骁挠挠头:“黎姑娘你不必挂怀,将军的武艺高强,定不会叫自己有事的。”

    “身为她的妹妹,即使再强大,都会担心。”

    云骁不明白,他从记事起就是个孤儿,他明明记得他原是有家的,可是不知为何,找不到回家的路了,便参了军,结识了军营里的朋友。

    他常年在外征战,自是不明白挂怀的滋味。

    但是他还是撑着头想了想:“黎姑娘说的是,我自参军以来,常希望凯旋回京的时候有人站在城门口迎接我,或许姑娘对将军就是这样子吧?”

    黎晏盯着他看了许久:“身为虎贲军的一员,凯旋归来,就只有这样的想法?”

    云骁觉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不解地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我原以为在外多年,经历了那么多,你会有其他人不曾有的眼界,但是愿望却……”

    “却这么平凡吗?”

    “嗯……”

    云骁听后,顿了一下,旋即不禁一笑:“哈哈,姑娘可是把我看得太高了!”

    黎晏不解。

    “人们所渴望的,并不是走得越远眼界越高,就会不同于常人,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愿望,这些愿望大多是人们不得而求的事物。”

    “我不得而求的,便是家人。”

    黎晏沉默不言,既是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他,同时自己心里听到亲人二字,心里也隐隐发酸。

    奇怪,我明明有兄长呀。

    云骁也只是笑笑,不说话。

    过了几日,云骁收到一份信件,脸色不由得有些苍白。

    黎晏回到家,便见到云骁一脸严肃的在院中等着她。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云骁掏出信,声音微凉:“你且看将军寄来的这封信。”

    黎晏接过,上面张锦歌的字遒劲有力,信很长,黎晏一目十行,越看心底越凉。

    “那位祁人将军,怎么可能会是白贺生!”

    她怔愣片刻,不久,惨淡一笑:“我原以为祁人夺了他的母亲,他定会对祁人的王朝恨之入骨……”

    我早就想到的……

    他何止恨祁人呢?

    云骁倒不似黎晏那般失魂落魄,但是还是恨恨地握紧拳头:“这卖国贼!且等我到了西北,定要取他性命!”

    黎晏定了定心神,对云骁说道:“阿姊在信中提到你我需速速前往西北,可是山高路远,待你我到了,西北怕不是要撑不住了。”

    “不会。”云骁提醒她:“姑娘忘了吗?摩柯诅咒还在西北蔓延,白贺生在西北自顾不暇,不会轻易开战。”

    黎晏隐隐觉得这件事并不简单。

    她看向云骁:“这摩柯诅咒究竟是什么?若真的像你所言,在摩柯古国的领土上建立国家便会深中摩柯诅咒,那么祁人在西北这么多年,怎的西北到现在才蔓延?”

    云骁也不知,军中喝酒对歌的时候闲聊提了那么一嘴,他没往心里去,自然就只记得只言片语。

    “所以说,摩柯诅咒一定另有内情。”

    黎晏确定,绝没有那么简单。

    二人简单收拾了一番,黎晏留了封信给钟旻,便与云骁匆匆踏上了西北之行。

    沿途中,流民好像少了许多,村庄里的人家也有许多空置的。

    “人都去哪儿了?”

    云骁推开已经破旧不堪的木门,落下了一肩轻尘。

    他随意抖落,目光在屋中环视一圈:“看起来这里有一阵子没人住了。”

    黎晏扫开结了网的窗子,不可置否:“连着好几个村庄都是如此,真是奇怪的很。”

    若是放在平时,黎晏定是要查个水落石出,但是现在事关白贺生,她有些乱了阵脚,便没有牵挂这些村民,只是心里暗暗记下了这档子事。

    时间耽误不得,二人简单的休整了一番,又快马疾驰,连夜赶往西北。

    眼看快到了西北,云骁显得有些心不在焉,黎晏想问,但是又想可能是担心诅咒的事情,可是越近,越觉得不对劲。

    路遇官兵羁押受诅咒之人,云骁的情绪并没有什么流露出来。

    二人勒马城边,狂奔了五天,终于是到了白虎城。

    下马递了文书,云骁便开口问道:“你我何时去见将军?”

    黎晏左看看右瞧瞧,听了他的话,不由得收回目光:“我给阿姊递了话,还没人回。”

    “先去城防大营看看,运气好说不定能碰上。”云骁牵着马,冲城郊走去。

    因城中不可纵马,黎晏走的脚有些酸,她叫住云骁:“你等我一下,稍稍休息一番。”

    云骁站在原处,歪着头想了一下:“黎姑娘且过来,我带你走。”

    黎晏半信半疑,她一边走过去一边问道:“城中不是不可......诶!”

    她话还没说完,云骁拎起剑,直直垫在黎晏脚下,一个用力,将她托在了马上。

    “得罪了。”

    云骁转身收剑,将黎晏那匹马牵在手上,两马并驾,他疾步前行。

    “诶!你这么着急做什么?”

    “早些见将军,莫要让将军担心!”

    云骁声音坚定地让黎晏有些觉得......

    “你是将军的妹妹还是我是将军妹妹呀,怎么你比我还着急?”

    “将军是我的主上,上有诏,军令必行。”

    黎晏哭笑不得:“云公子,这是阿姊给咱们的私信,你不必当做军令的......”

    云骁充耳不闻,黎晏又问他:“咱们这样子,在街上走,你不怕官府的人罚你?白虎城骑马上街是要罚银子的!”

    “姑娘在马上待着便是,一切有我。”云骁声音有些上扬。

    黎晏这时候再迟钝也能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云骁公子......你好像很着急?”

    云骁依旧脸不红心不跳:“将军之令,不得不从。”

    “你可真是......”黎晏看破不说破,坐在马背上悠悠看着两边的景色。

    城郊大营在云骁马不停蹄的追赶下,终于到了。

    黎晏翻身下马,只见云骁将张锦歌的手书递给守门士兵,略显焦急。

    “云骁公子这么急,是不是想早点见我阿姊?”

    黎晏觉得有趣,不禁逗了逗他。

    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她觉得云骁此人虽不算什么达官显贵,但是论品德性情,他都是极好的。

    便有心让阿姊知道。

    云骁又是个脸皮子薄的,她就不打算擅作主张去直接告诉张锦歌。

    “他们的故事,就让他们自己来发展吧。”

    黎晏看着云骁的反应,只见他脸颊“腾”的一下从耳根开始红了起来,依旧是强词夺理道:“绝……绝无此事!”

    黎晏刚要开口,身后传来张锦歌的声音:“什么绝无此事?”

    只见张锦歌依旧是那身绛衣战甲,眉目间多了几分凌人的英气。

    身后跟着魏不离,但是他的状态明显很差。

    云骁结结巴巴地回答:“没……没什么……将军。”

    黎晏唤了张锦歌一声,便将目光落在魏不离身上:“魏大人,许久不见,清瘦了许多。”

    魏不离苦笑一声:“黎姑娘说笑,姑娘也是愁容满面,又何必打趣我呢?”

    大家心里都明白,自从白贺生叛国投敌后,就没人能睡个好觉了。

    “陛下原是要抄白贺生满门的,但寻来寻去,却发现他本就是个孤家寡人。”魏不离自嘲一笑:“本以为多年好友,互为知己,到头来不过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黎晏满目疼惜:“魏大人,莫要说这样的话了,待见到他,问清楚便是。”

    张锦歌带黎晏和云骁进了军区的大帐,她叫人带黎晏下去换身干净的衣服,黎晏点点头应声说是,她离开后,帐子里便只剩下了张锦歌和云骁。

    云骁局促的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面对张锦歌,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张锦歌倒是先开了口:“此次多谢你护送阿晏,一路上诸多辛苦,我都清楚。”

    “不不……不辛苦的!能为将军做事,已经是云骁莫大的荣幸了!”

    张锦歌笑了笑,云骁身量很高,她拍了拍他的手臂:“有如你般忠猛之士,乃我大虞之幸也。”

    云骁闻言,单膝跪地:“能为将军赴汤蹈火,乃我云骁之幸也!”

    黎晏进来便看到此番景象:

    张锦歌一脸和蔼地看着云骁,云骁单膝跪在地上,好像在发什么誓。

    黎晏一时间不知道该进该退:“阿姊,你们这是……”

    云骁听见黎晏的声音,“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无事!”

    黎晏何尝不知,笑道:“云公子,阿姊究竟说你什么了,竟叫你如此莽撞了?”

    张锦歌看云骁瞬息之间变了动作,点点头:“如此反应,令人叹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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