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
黎晏的手没了力气，昏了过去。
颜若白紧紧抱住她，踉跄着站起身，转身望向汹涌的火海。
他们置身火海之内，四周劈里啪啦的断裂声愈来愈清晰。
颜若白知道，不能再等了。
“轰隆——”
颜若白来时的路尽数坍塌，后面是冰冷的墙壁，他抱着黎晏的手青筋暴露，忽然头顶上面传来熟悉的清亮声：“大哥哥！这里可以出去！”
他抬头一看，是一道通风小窗。
小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丢了下来。
颜若白想都没想，抬起脚便向小窗边狂奔。
“咔！”
小鼠眼看着颜若白正上方的房梁已经撑不住，她大喊：“小心！”
头顶响起一道断裂声，颜若白抬起头，上面的房梁燃着大火直直落下，颜若白躲闪不及，迅速转过身不让那根木头砸到黎晏，用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那重物。
一声闷响砸的颜若白头晕目眩，所幸中衣早就湿透，后背没有起火，但是被烧的生疼。
小鼠心底着急，但是也无济于事：“大哥哥，你没事吧？”
“不必担心。”
他低头看着黎晏，确保人没事之后，他一脚踹开那根木头，走到小窗边。
“你将姐姐绑在这根绳子上，我先将姐姐救出去。”
小鼠摩拳擦掌，手上死死拽着绳子。
颜若白摇头：“你将另一端也丢下来。”
“那你们怎么上来？”
颜若白道：“这样拴着她，她会难受。”
小鼠纠结道：“但是......”
“我背着她上去。”
颜若白将黎晏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扯了扯绳子。
很结实，不会断。
小鼠没办法，只得照做。
颜若白将黎晏背起，将自己和她绑起来，抬眼望了望小窗的高度，踮脚一跃，站在牢狱的铁栏杆上。
窗口很小，不足以容纳两个人过去，颜若白只得轻手轻脚将黎晏解了下来：“我将她送到窗口，你一定要拉住她。”
“好！”
二人废了不小的力气才将黎晏送了出去。
颜若白也轻身跳了出去。
小鼠见他一身狼狈，衣服上没有一块好处，有点害怕，试探着问道：“你没事吧？”
颜若白此时痛感才席卷全身，他摇头，抱起黎晏：“我无事，多谢相助。”
话音刚落，整个牢房轰然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颜若白褪去黎晏身上的湿衣，问道：“可否带我们离开此处？”
小鼠有些为难：“出口那边都是首领留的兵，你这样走出去定会被人怀疑。”
颜若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又问道：“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过来吗？”
“二当家在不久前下令处理反省牢里的犯人，但是这场火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小鼠如是说道。
火势没有因为牢房的坍塌而变小，相反，还有燎原之势。
火光映照着颜若白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小鼠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泪痕。
“你……”
颜若白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你去哪儿？现在营地里都在备战，你这样走出去无疑会被拦住。”
颜若白侧过身，轻声说道：“只要我想，就没有人抓得到我。”
小鼠见他如此执着并且有把握，便没再多言。她只得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出口都告诉了颜若白。
避开人群，颜若白挑了一处小鼠所说的人少的地方，那边果然只有两个人守着，他在心里迅速拟订了一个方案，还未迈出一步，就见武戎出现在了门外。
未消两句，门口守卫的二人领命离开了。
武戎站在门外，左右环视一周，对上了颜若白的眼睛。
“东家。”
颜若白问：“你怎么来了？”
武戎看着他怀中的黎晏，道：“苏敛告诉我，东家此行，凶多吉少。”
颜若白很意外：“苏敛？”
“就是天鸢啸。”武戎解释道：“她告诉我们你有可能会在虞国遇难。”
颜若白现在也顾不得苏敛是如何知道他会遇难的，赶忙对武戎说道：“程茂朗来了么？”
“来了，我带东家去找他，就在外面不远处。”
武戎见颜若白浑身是伤，伸出手来打算接过黎晏。
颜若白摇头，示意武戎带路。
程茂朗驾着马车隐在隐蔽处，见几人过来，赶忙撩开马车帘子，接着便跳下车。
“东家！”
程茂朗也见到了二人的狼狈不堪，颜若白更是一身烧焦的白衣下隐隐约约露出被灼烧的皮肤和肌肉，黎晏浑身淌着水昏迷不醒。
“你们这......”
颜若白见程茂朗，便道：“快，先离开这里！”
武戎帮着颜若白将黎晏安置进了马车，里面的程徵羽赶忙将她的一身衣服褪了下来，用颜若白搁在马车里面的厚风衣裹上。
颜若白放下心来，后背瞬间便疼的他直冒冷汗。
程茂朗将自己的大衣脱下，递给颜若白：“东家，先披上这个。”
颜若白言谢，接过大衣：“辛苦你们了。”
程茂朗笑道：“东家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命都是您给的，您若是出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心里肯定过不去。”
颜若白也冲着武戎点点头。
“我本意不想再让你们为我奔波，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便好。”
武戎摇头：“自您教我这身武艺以来，我们就不会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东家。”
颜若白想了想，倒也是。
三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武戎对颜若白说：“东家，您这是来救黎姑娘？她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您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人在杀她与不杀之间犹豫。”
“何出此言？”
正在赶车的程茂朗撇过头来问道。
颜若白将这一系列的所见所闻一一分析给他们听。
“整个牢狱里都是死人。”颜若白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这场大火一定是那个人放的，因为他不想亲手杀掉黎晏，但是留着这个心腹大患他又不放心，所以他选择一把火来决定黎晏的生死，若是黎晏在这场火活了下来，那就是黎晏命大，若是没活下来，那他的大业又离成功进了一步。”
武戎听着，心底一凛：“东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二当家？”
“但是整个二当家是谁，我们不得而知。”
“......”
黎晏脑袋中一片混沌，她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火海中兄长的身影。
她眼睁睁看着兄长杀了所有的囚犯，那些都是大虞王朝的士兵，他们求饶着，痛哭着，黎祈正冷着脸一个个将他们杀死，他每杀一个人，都会问一句话。
“有没有后悔过？”
她不知道黎祈正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那些囚犯。
所有人都在哀嚎着说自己后悔过，只有黎晏自己觉得胆寒。
黎祈正的剑很快，未出一刻，便将所有人尽数斩杀，只剩下了自己。
他笑着问黎晏：“阿晏，可曾悔过？”
黎晏此时浑身没了力气，冲天的火光混淆着烧焦的尸味，一下下冲击着黎晏的神经，她仰着头看着陌生的兄长，颤抖着嘴唇缓缓道：
“不悔——”
黎祈正像是疯了一般一脚踹在黎晏的胸口，力气大得将她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两眼冒金星。
“阿晏，兄长再问你一遍，你后不后悔？”
“你若是后悔，兄长便带你离开这里疗伤。”
“事成之后，你便是荣华加身，随兄长走吧——”
黎晏被这一脚踹得险些上不来气，她缓了很久，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闭着眼睛沙哑的声音坚定又果断：
“我不悔。”
黎祈正哈哈大笑，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剑，拂袖离开，笑道：“那你就在这等死吧！”
记忆停留在黎祈正离开的背影上，黎晏靠在墙上的后背愈来愈冷，她双颊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震惊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马车中，身边坐着一个绝美的女人。
嗓子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喉间卡着一口淤血。
“咳咳咳——”
程徵羽白纱缠在眼睛上，闻声转过头来：“你醒了。”
随即敲响马车框，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马车明显慢了下来。
“黎姑娘醒了！”
马车缓缓停下，一沉一轻，像是有人跳了下去。
黎晏头疼的厉害，她现在有些发懵，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是谁。
感觉车帘子被谁掀开了，一阵冷风刮过吹的黎晏身体一颤。
掀帘子的人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将帘子放下来。
外面有一道温润的男声说道：“徵羽，你先扶黎姑娘下来，这边找到了一家客栈，可以稍作休息。”
程徵羽应声：“好——”
话落，她递给黎晏一件自己的衣服：“你先凑活穿我这个吧，你那些都湿透了穿不了了。”
黎晏警惕地看着她。
程徵羽发现自己手上的衣服还没有人接过的迹象，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干嘛？还等我伺候你穿吗？”
黎晏依旧不作声。
外面的男人似乎等不及了，问道：“徵羽，怎么还不下来？”
“哥！她不理我！”
马车又是一沉，钻进来一个一身英气的女人，她看着黎晏的模样，问道：“黎姑娘似乎对徵羽还是有偏见？”
黎晏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武戎，后者预感大事不妙，试探着问道：“黎姑娘，你先放松，我们不会伤害你。”
程徵羽看不到，有些纳闷：“姐姐，你说什么呢？”
武戎不理她，接着说道：“黎晏，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谁。”
黎晏依旧不做声。
但是看着黎晏陌生的眼神，武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招呼着程徵羽：“徵羽，你先下来。”
程徵羽摸索着她的手，下了车。
颜若白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下了车，上前问道：“她呢？”
武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徵羽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啊，我叫她穿我的那件衣服，她也不愿意，戎姐姐叫她，她也不应......”
“她失忆了。”
武戎攥着程徵羽的手，对颜若白说道。
颜若白有些不能理解，他不确定的问道：“失忆？”
“嗯，她不认得我和徵羽。”
颜若白有些担心。
武戎道：“您进去看看吧，她与您相处时间长，可能会对您有印象。”
颜若白闻言，这才上了马车。
黎晏脑袋里只有黎祈正最后拔剑离去的背影，深深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周身，深陷在回忆中的她，下意识地将自己裹紧在大衣中，直到颜若白上了马车。
她眼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蹲坐在自己身前，轻声问道：“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好奇怪，我为什么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恐惧？
黎晏轻轻嗯了一声。
嗓子还是卡着淤血，但她哑着声音对他说：“我不记得你了。”
颜若白似乎是无奈，叹了口气：“我叫颜若白，记住了吗？”
黎晏点点头：“记住了。”
颜若白还要说什么，但是看黎晏这个样子，似乎有些无从开口。
正酝酿着，黎晏突然说道：“但是我感觉我很喜欢你。”
声音虽哑，但是马车外的那几人耳力超乎常人，当然是听到了，程茂朗嘶了一声，悄声对武戎说道：“黎姑娘要早点这么说，东家何至于绕这么大弯儿？”
武戎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程徵羽早就麻木了东家和黎姑娘之间那点情爱，但是听黎晏这么说，她还有有些如雷劈般呆愣在地。
比她雷劈的更大的，就是颜若白。
但是面上镇定，先是撩起车帘子，对外面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先进去让店家备点吃的。”
轰走了这三人之后，他钻回马车，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黎晏看着他，慌乱摇头。
颜若白低声笑着，随后对她说道：
“我也很喜欢你，黎晏。”
颜若白紧紧抱住她，踉跄着站起身，转身望向汹涌的火海。
他们置身火海之内，四周劈里啪啦的断裂声愈来愈清晰。
颜若白知道，不能再等了。
“轰隆——”
颜若白来时的路尽数坍塌，后面是冰冷的墙壁，他抱着黎晏的手青筋暴露，忽然头顶上面传来熟悉的清亮声：“大哥哥！这里可以出去！”
他抬头一看，是一道通风小窗。
小鼠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绳子，丢了下来。
颜若白想都没想，抬起脚便向小窗边狂奔。
“咔！”
小鼠眼看着颜若白正上方的房梁已经撑不住，她大喊：“小心！”
头顶响起一道断裂声，颜若白抬起头，上面的房梁燃着大火直直落下，颜若白躲闪不及，迅速转过身不让那根木头砸到黎晏，用后背硬生生接下了那重物。
一声闷响砸的颜若白头晕目眩，所幸中衣早就湿透，后背没有起火，但是被烧的生疼。
小鼠心底着急，但是也无济于事：“大哥哥，你没事吧？”
“不必担心。”
他低头看着黎晏，确保人没事之后，他一脚踹开那根木头，走到小窗边。
“你将姐姐绑在这根绳子上，我先将姐姐救出去。”
小鼠摩拳擦掌，手上死死拽着绳子。
颜若白摇头：“你将另一端也丢下来。”
“那你们怎么上来？”
颜若白道：“这样拴着她，她会难受。”
小鼠纠结道：“但是......”
“我背着她上去。”
颜若白将黎晏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扯了扯绳子。
很结实，不会断。
小鼠没办法，只得照做。
颜若白将黎晏背起，将自己和她绑起来，抬眼望了望小窗的高度，踮脚一跃，站在牢狱的铁栏杆上。
窗口很小，不足以容纳两个人过去，颜若白只得轻手轻脚将黎晏解了下来：“我将她送到窗口，你一定要拉住她。”
“好！”
二人废了不小的力气才将黎晏送了出去。
颜若白也轻身跳了出去。
小鼠见他一身狼狈，衣服上没有一块好处，有点害怕，试探着问道：“你没事吧？”
颜若白此时痛感才席卷全身，他摇头，抱起黎晏：“我无事，多谢相助。”
话音刚落，整个牢房轰然坍塌，成了一片废墟。
颜若白褪去黎晏身上的湿衣，问道：“可否带我们离开此处？”
小鼠有些为难：“出口那边都是首领留的兵，你这样走出去定会被人怀疑。”
颜若白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他又问道：“这边这么大的动静，没有一个人过来吗？”
“二当家在不久前下令处理反省牢里的犯人，但是这场火不知道是何人所为。”
小鼠如是说道。
火势没有因为牢房的坍塌而变小，相反，还有燎原之势。
火光映照着颜若白的脸，有那么一瞬间，小鼠似乎在他的脸上看到了泪痕。
“你……”
颜若白没再说话，转身离开了。
“你去哪儿？现在营地里都在备战，你这样走出去无疑会被拦住。”
颜若白侧过身，轻声说道：“只要我想，就没有人抓得到我。”
小鼠见他如此执着并且有把握，便没再多言。她只得将自己知道的那些出口都告诉了颜若白。
避开人群，颜若白挑了一处小鼠所说的人少的地方，那边果然只有两个人守着，他在心里迅速拟订了一个方案，还未迈出一步，就见武戎出现在了门外。
未消两句，门口守卫的二人领命离开了。
武戎站在门外，左右环视一周，对上了颜若白的眼睛。
“东家。”
颜若白问：“你怎么来了？”
武戎看着他怀中的黎晏，道：“苏敛告诉我，东家此行，凶多吉少。”
颜若白很意外：“苏敛？”
“就是天鸢啸。”武戎解释道：“她告诉我们你有可能会在虞国遇难。”
颜若白现在也顾不得苏敛是如何知道他会遇难的，赶忙对武戎说道：“程茂朗来了么？”
“来了，我带东家去找他，就在外面不远处。”
武戎见颜若白浑身是伤，伸出手来打算接过黎晏。
颜若白摇头，示意武戎带路。
程茂朗驾着马车隐在隐蔽处，见几人过来，赶忙撩开马车帘子，接着便跳下车。
“东家！”
程茂朗也见到了二人的狼狈不堪，颜若白更是一身烧焦的白衣下隐隐约约露出被灼烧的皮肤和肌肉，黎晏浑身淌着水昏迷不醒。
“你们这......”
颜若白见程茂朗，便道：“快，先离开这里！”
武戎帮着颜若白将黎晏安置进了马车，里面的程徵羽赶忙将她的一身衣服褪了下来，用颜若白搁在马车里面的厚风衣裹上。
颜若白放下心来，后背瞬间便疼的他直冒冷汗。
程茂朗将自己的大衣脱下，递给颜若白：“东家，先披上这个。”
颜若白言谢，接过大衣：“辛苦你们了。”
程茂朗笑道：“东家这是什么话？我们的命都是您给的，您若是出什么三长两短，我们心里肯定过不去。”
颜若白也冲着武戎点点头。
“我本意不想再让你们为我奔波，过着普通人的日子便好。”
武戎摇头：“自您教我这身武艺以来，我们就不会再过普通人的生活了，东家。”
颜若白想了想，倒也是。
三人坐在马车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武戎对颜若白说：“东家，您这是来救黎姑娘？她为什么会搞成这个样子？”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来这里。”
“您不知道？”
“我只知道有人在杀她与不杀之间犹豫。”
“何出此言？”
正在赶车的程茂朗撇过头来问道。
颜若白将这一系列的所见所闻一一分析给他们听。
“整个牢狱里都是死人。”颜若白说到这，停顿了一下：“这场大火一定是那个人放的，因为他不想亲手杀掉黎晏，但是留着这个心腹大患他又不放心，所以他选择一把火来决定黎晏的生死，若是黎晏在这场火活了下来，那就是黎晏命大，若是没活下来，那他的大业又离成功进了一步。”
武戎听着，心底一凛：“东家，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二当家？”
“但是整个二当家是谁，我们不得而知。”
“......”
黎晏脑袋中一片混沌，她最后的记忆定格在火海中兄长的身影。
她眼睁睁看着兄长杀了所有的囚犯，那些都是大虞王朝的士兵，他们求饶着，痛哭着，黎祈正冷着脸一个个将他们杀死，他每杀一个人，都会问一句话。
“有没有后悔过？”
她不知道黎祈正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那些囚犯。
所有人都在哀嚎着说自己后悔过，只有黎晏自己觉得胆寒。
黎祈正的剑很快，未出一刻，便将所有人尽数斩杀，只剩下了自己。
他笑着问黎晏：“阿晏，可曾悔过？”
黎晏此时浑身没了力气，冲天的火光混淆着烧焦的尸味，一下下冲击着黎晏的神经，她仰着头看着陌生的兄长，颤抖着嘴唇缓缓道：
“不悔——”
黎祈正像是疯了一般一脚踹在黎晏的胸口，力气大得将她撞在冰冷的墙壁上，两眼冒金星。
“阿晏，兄长再问你一遍，你后不后悔？”
“你若是后悔，兄长便带你离开这里疗伤。”
“事成之后，你便是荣华加身，随兄长走吧——”
黎晏被这一脚踹得险些上不来气，她缓了很久，抬起手擦拭掉嘴角的血迹，闭着眼睛沙哑的声音坚定又果断：
“我不悔。”
黎祈正哈哈大笑，拔出插在尸体上的剑，拂袖离开，笑道：“那你就在这等死吧！”
记忆停留在黎祈正离开的背影上，黎晏靠在墙上的后背愈来愈冷，她双颊缓缓落下两行清泪。
震惊和失望交织在一起，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次睁开眼睛，便看到自己置身于一个陌生的马车中，身边坐着一个绝美的女人。
嗓子像是被火烧了一般，她喉间卡着一口淤血。
“咳咳咳——”
程徵羽白纱缠在眼睛上，闻声转过头来：“你醒了。”
随即敲响马车框，咚咚咚的声音响起，马车明显慢了下来。
“黎姑娘醒了！”
马车缓缓停下，一沉一轻，像是有人跳了下去。
黎晏头疼的厉害，她现在有些发懵，也认不出来面前这个是谁。
感觉车帘子被谁掀开了，一阵冷风刮过吹的黎晏身体一颤。
掀帘子的人似乎是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赶忙将帘子放下来。
外面有一道温润的男声说道：“徵羽，你先扶黎姑娘下来，这边找到了一家客栈，可以稍作休息。”
程徵羽应声：“好——”
话落，她递给黎晏一件自己的衣服：“你先凑活穿我这个吧，你那些都湿透了穿不了了。”
黎晏警惕地看着她。
程徵羽发现自己手上的衣服还没有人接过的迹象，便有些不耐烦地问道：“干嘛？还等我伺候你穿吗？”
黎晏依旧不作声。
外面的男人似乎等不及了，问道：“徵羽，怎么还不下来？”
“哥！她不理我！”
马车又是一沉，钻进来一个一身英气的女人，她看着黎晏的模样，问道：“黎姑娘似乎对徵羽还是有偏见？”
黎晏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武戎，后者预感大事不妙，试探着问道：“黎姑娘，你先放松，我们不会伤害你。”
程徵羽看不到，有些纳闷：“姐姐，你说什么呢？”
武戎不理她，接着说道：“黎晏，你看着我的眼睛，告诉我，我是谁。”
黎晏依旧不做声。
但是看着黎晏陌生的眼神，武戎也知道发生了什么。
她招呼着程徵羽：“徵羽，你先下来。”
程徵羽摸索着她的手，下了车。
颜若白站在一边，看着两人下了车，上前问道：“她呢？”
武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开口。
程徵羽疑惑地说：“我不知道啊，我叫她穿我的那件衣服，她也不愿意，戎姐姐叫她，她也不应......”
“她失忆了。”
武戎攥着程徵羽的手，对颜若白说道。
颜若白有些不能理解，他不确定的问道：“失忆？”
“嗯，她不认得我和徵羽。”
颜若白有些担心。
武戎道：“您进去看看吧，她与您相处时间长，可能会对您有印象。”
颜若白闻言，这才上了马车。
黎晏脑袋里只有黎祈正最后拔剑离去的背影，深深的恐惧笼罩在她的周身，深陷在回忆中的她，下意识地将自己裹紧在大衣中，直到颜若白上了马车。
她眼看着这个陌生的男人蹲坐在自己身前，轻声问道：“怎么，不记得我了吗？”
好奇怪，我为什么在他身上感受不到那种恐惧？
黎晏轻轻嗯了一声。
嗓子还是卡着淤血，但她哑着声音对他说：“我不记得你了。”
颜若白似乎是无奈，叹了口气：“我叫颜若白，记住了吗？”
黎晏点点头：“记住了。”
颜若白还要说什么，但是看黎晏这个样子，似乎有些无从开口。
正酝酿着，黎晏突然说道：“但是我感觉我很喜欢你。”
声音虽哑，但是马车外的那几人耳力超乎常人，当然是听到了，程茂朗嘶了一声，悄声对武戎说道：“黎姑娘要早点这么说，东家何至于绕这么大弯儿？”
武戎点头，表示非常赞同。
程徵羽早就麻木了东家和黎姑娘之间那点情爱，但是听黎晏这么说，她还有有些如雷劈般呆愣在地。
比她雷劈的更大的，就是颜若白。
但是面上镇定，先是撩起车帘子，对外面三个人说道：“你们三个先进去让店家备点吃的。”
轰走了这三人之后，他钻回马车，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黎晏看着他，慌乱摇头。
颜若白低声笑着，随后对她说道：
“我也很喜欢你，黎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