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依婧从梦中惊醒。
像落入悬崖的人，失重感突如其来。
她用力抓着面前人的手，听着墙上清晰的钟表声。
一下，两下。
周围的陈列终于破开混沌。
她反应过来，她在周峋家里。
而她梦中的人此刻就在她身边，抱着她，动作很轻。
她的头顶传来他的呼吸，他的轮廓在光线中柔和细腻。
周峋问：“做噩梦了？”
赵依婧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说：“梦见了以前的事。”
她望向窗外，问：“现在几点了，昨晚，我……”
周峋笑了笑，说：“已经十一点了。昨晚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是我把你抱进房里来的。”
“我睡了这么久？”
“嗯。”
赵依婧顿了顿，忽然摸摸脸。
她把整张脸挡了起来。
周峋去拉她的手，面带微笑，“躲什么？”
“我的脸……”
周峋说：“放心，我帮你卸了妆。”
赵依婧一愣。
她碰碰自己的睫毛。
果然是清爽的。
拿开手后，赵依婧淡淡地挑眉，看着他说：“你真是体贴的人。”
“举手之劳而已。”周峋从床头端了杯茉莉花茶给她。
那茶是温热的，几朵茉莉花绽放得刚刚好。茶水清澈，底下的茶叶根根竖起，茶香沁人心脾。
他说：“喝口茶吧，解酒的，会很舒服。”
赵依婧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干枯的喉咙得到滋润，一股清凉直达内心深处。
她捧着茶杯，近乎迷恋地凝视着周峋。窗外的暖阳照射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永远如此温柔。
她的心也变得宁静，仿佛曾经那些伤痛和算计皆已离她远去。
她的目光痴痴，周峋戳了戳她的额头，沉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赵依婧说：“我梦到你了。”
周峋眼含笑意，说：“那怎么还会吓醒。”
赵依婧低下头，把茶杯放回原处，说：“后面，我还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峋深邃地看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说：“我就在这里。”
赵依婧把手指扣进他的掌心，说：“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周峋问她：“肚子饿了么？”
“有一点。”
“那快来吃东西。饭已经做好了。”
“好。”
赵依婧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懒得化妆了，索性把长发全部捆起来，盘成了个丸子头，一张露出的脸干干净净。
周峋房里的盥洗室如过去一般整齐，弥漫着清新的柠檬香。赵依婧洗完脸，正下意识地伸手，便看到镜子旁的挂钩上挂了一条全新的鹅黄色毛巾。
是专程为她准备的。
收拾完毕，赵依婧到了客厅。
餐桌上摆的都是几道清淡的小菜。小炒西蓝花，糖拌西红柿，青椒炒豆干，还有一份一点油花也没有的紫菜蛋花汤。
旁边有两份已经凉透了的豆浆油条，周峋默默地把它们收走，说：“这些是早餐，可你没醒，我也不忍心叫你，就放冷了。”
赵依婧说：“放冰箱里吧，晚上热一热，我还可以吃。”
周峋望着她，说：“省钱也不是这么省。”
赵依婧勾勾唇，说：“你买的，我舍不得浪费。”
周峋笑一笑，妥协了：“好，都听你的。”
“小晔呢？”
“上学去了。她说今天中午有小伙伴过生日，叫咱们不用等她。”
周峋穿上搭在椅子上的围裙，说：“锅里有份白油肚条，我去盛出来。”
赵依婧忍俊不禁：“怎么做了这么多？”
周峋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某些人很能吃，我怕菜不够。”
赵依婧紧跟着他进了厨房。
她看着他的身影。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黑色长裤。那衬衫带有暗纹，在灯光的烘托下隐约可见。
衬衫的纽扣是木质的，有种复古的美感。
赵依婧忍不住走向他。
多年不见，犹如大梦一场，梦里，她仿佛过完了一生。可梦醒后，那些往事非但没有随着时光消逝，反而像一坛尘封的酒酿，历久弥香，愈发深刻。
周峋关掉火，手里拿着锅铲。他正要盛菜，一颗软绵绵的脑袋抵在了他的后背。
一双柔软的手穿过了他的腰间。
体温相贴。
“怎么了？”
周峋低声问。
赵依婧说：“我想你。”
周峋放下锅铲，把她的手握进掌心，说：“别害怕。”
“我明明抱着你，可我还是想你。”赵依婧说，“周峋，你要对我负责任。”
“负什么责？”
“你明知故问。”赵依婧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说：“咱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算什么关系？”
周峋轻笑，说：“当然是恋人的关系。”
“真的？”赵依婧眯着眼确认，“你想和我谈恋爱么？”
“嗯。”周峋说，“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是相互的。”赵依婧叹息着说，“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十年。可没关系，只要有心，我们一定能幸福。”
周峋笑着说：“幸不幸福且另说，可你要是再不放手，今天中午咱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赵依婧更紧地抱着他，说：“我不放。你就这么干活吧。”
“你不嫌累么？”
“不累。”
“可你这样我怎么干活？”
“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赵依婧狡猾地抬起头，在他背上慢慢地磨蹭，说：“你知道么，昨晚，我梦见了那个旧校舍。在那里，你对我说了许多话，我全部都记得。”
周峋说：“你记忆力真好。”
赵依婧说：“因为那是与你有关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戴了一条围巾，特别好看，我当时就……”
声音戛然而止。
周峋轻轻转过身，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
赵依婧顺势踮脚，双手绕过他的脖颈。
一个缱绻绵长的吻。
吻得太深，以至于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息不稳。
周峋的眼底染上欲念，不过他克制住了。他刻意在赵依婧的耳垂使坏地轻咬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再不出去，你今天别想吃饭了。”
偏巧这时，赵依婧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
她的脸瞬间红了。
周峋笑意更深。
她迅速钻出了厨房，一会儿，周峋把菜端了出来。
他的手艺还和从前那般好，赵依婧也确实饿坏了，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
她很喜欢吃糖拌西红柿，一整碟很快就被她给吃完了。
周峋夹了一块绿油油的西蓝花放到她碗里，说：“看来菜还是做少了。”
赵依婧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是这个西红柿太好吃了。”
周峋说：“这是林婕老家种的西红柿，没怎么打药，口感很好。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让她多带一点。”
闻言，赵依婧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周峋注意到了，问：“吃醋么？”
赵依婧诚实地说：“一点点。”
周峋说：“我只把她当妹妹。”
赵依婧说：“我相信你。你和她以前怎样，我不感兴趣。可如果你们彼此有意，我也不会阻挠。周峋，愿赌服输是我说的，我希望你记住这点。”
周峋看着她。
她继续吃菜，嘴角还沾着一点白糖。温暖的光影里，她的眸色那样剔透纯粹，仿佛不染这世间的一点杂质。
她的手握着筷子，侧身形成了明亮的一道线条。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她吃饭，他的心便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哪怕两人坐在一起，没有言语，这份安宁亦让他感到温馨和美好。
原来户外风景旖旎，竟也比不过与心中所想之人围在一起时的一饮一食。
她说，她很想他。而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与她有关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些，他爱的，他恨的，每一分，每一秒。
周峋的眼神变得晦暗。
他拿出了香烟，可看到打火机的时刻，他扬了扬唇，随手便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周峋。”
赵依婧突然叫他。
周峋说：“嗯？”
赵依婧说：“抽个时间，我们约会吧。我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
周峋弯起薄唇，说：“好。你想怎么约？”
赵依婧说：“就像平常约会那样。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吃火锅。还可以出去旅游，爬山，看雪。晚上一起放烟火，包饺子，开车去海边兜风。”
周峋看穿她的内心，轻扬语调，说：“你就是想吃饺子了，对吧？”
赵依婧脸一红，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周峋还想逗她，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神情严肃。
他起身，到阳台去接电话。大约二十分钟，他走了回来。
赵依婧看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周峋低低地说：“是小晔的班主任打来的。她在学校和同学出了点事，好像打架了。”
赵依婧顿时站起来，说：“是和那个小男生？”
周峋摇头，说：“还不清楚。总之，我得先去学校一趟。”
赵依婧说：“好，你去吧。小朋友这个年龄也要自尊，我就不跟着一起了。你记得好好跟班主任说，面对对方家长也要尽量保持冷静，让学校来处理这件事。”
“嗯，你等我回来。”
赵依婧说：“我才不等你。我还要回家写稿，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联系。”
周峋微微地点头。
随后，他出了门。
他开车到了实验小学，途中还经过了楚佳的奶茶店。
十二点的校园已经没剩多少人，除了一些食堂的工人和加班的老师。周峋和门卫打过招呼，大步地走了进去。
上了台阶，穿过一条塑胶跑道，就看到了周晔的教学楼。教学楼四周种满绿植，这个季节，正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再往前走，周峋看到了一对夫妻。
那男人比周峋年龄大些，模样偏胖。有些中年秃顶，眉毛上开叉一角，带着凶相。女人则是衣着华丽，浓妆艳抹。
男人认识周峋，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周老板么？”
周峋一笑，说：“王老板。”
男人名叫王坤，是北金街奉赢棋牌社的老板。二人几年前打过几次交道，但不多，只停留在认识的层面上。
王坤笑呵呵的，说：“你也是为孩子的事来？”
周峋说：“是的。”
王坤的妻子有些刻薄地说：“我说小宝乖乖的怎么会打架，原来是惹到了酒吧老板的女儿，那就见怪不怪了。”
王坤瞪她：“你少说两句。”
女人不甘地闭嘴。
周峋没理他们，直接上了三楼，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晔和一个额头有伤的男孩坐在一起。两人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穿着碎花长裙，戴着眼镜的年轻女老师。
她便是两个孩子的班主任。
周峋走了进去。
周晔抬头看到他，眼底的泪流了下来，“爸爸……”
周峋神色温和，安抚她说：“别哭。爸爸会跟老师把事情问清楚。”
“周晔的家长是么，来，请坐下。”
班主任开口，指指对面的座椅。
很快，王坤和他的妻子也进来了。
女人一见自己的儿子受伤，心疼得厉害，嗓门也大了起来，“小宝，怎么弄成这样的，谁下手这么重，妈今天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班主任说：“王太太，您先别激动。您的儿子是自己摔伤的，怪不了别人。”
“怎么可能是自己摔伤的！”王太太的声音又尖又厉，“这么严重的伤，他自己摔能摔成这样？我家小宝一向懂事，你们就欺负他是不是？黎老师，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不介意闹到教育局去！”
黎老师扶了扶镜框，冷冷地说：“你闹啊。就是有你这种家长，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着孩子，才让别的无辜的小孩在校园中受到欺凌。你以为给孩子吃饱穿暖就够了么，不好好教他做人，那跟毁了他有什么区别？”
“你，你怎么这样说！”王太太指着黎老师，脸涨得通红，“你这种人怎么当上老师的，我孩子受了伤是事实吧，他流了那么多血，你还护着那个小女孩，反咬我们一口，她爸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黎老师：“王太太，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人身攻击。”
“你……”
“别说了！”
王坤把女人狠狠地拉到一边。
女人气不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小男孩在她怀中委屈地喊：“妈……”
王坤吼道：“你也别说话！听老师怎么说！”
黎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当家长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就袒护自己孩子，说自己孩子听话懂事。他在家里，和在外面，能一样么？嗯？你家小宝，有事没事就爱捉弄周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警告过他很多次，今天倒好，周晔扔了他写的情书，他恼羞成怒，去扯人家的头发，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伤了，还让小伙伴指控是周晔把他打伤的。这要不是楼道里有监控，你让周晔怎么解释？都一年级了，不懂撒谎可耻么？”
像落入悬崖的人，失重感突如其来。
她用力抓着面前人的手，听着墙上清晰的钟表声。
一下，两下。
周围的陈列终于破开混沌。
她反应过来，她在周峋家里。
而她梦中的人此刻就在她身边，抱着她，动作很轻。
她的头顶传来他的呼吸，他的轮廓在光线中柔和细腻。
周峋问：“做噩梦了？”
赵依婧看了他一会儿，才缓缓地坐起来，揉了揉太阳穴，说：“梦见了以前的事。”
她望向窗外，问：“现在几点了，昨晚，我……”
周峋笑了笑，说：“已经十一点了。昨晚你在沙发上睡着了，是我把你抱进房里来的。”
“我睡了这么久？”
“嗯。”
赵依婧顿了顿，忽然摸摸脸。
她把整张脸挡了起来。
周峋去拉她的手，面带微笑，“躲什么？”
“我的脸……”
周峋说：“放心，我帮你卸了妆。”
赵依婧一愣。
她碰碰自己的睫毛。
果然是清爽的。
拿开手后，赵依婧淡淡地挑眉，看着他说：“你真是体贴的人。”
“举手之劳而已。”周峋从床头端了杯茉莉花茶给她。
那茶是温热的，几朵茉莉花绽放得刚刚好。茶水清澈，底下的茶叶根根竖起，茶香沁人心脾。
他说：“喝口茶吧，解酒的，会很舒服。”
赵依婧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干枯的喉咙得到滋润，一股清凉直达内心深处。
她捧着茶杯，近乎迷恋地凝视着周峋。窗外的暖阳照射在他脸上，他的神情永远如此温柔。
她的心也变得宁静，仿佛曾经那些伤痛和算计皆已离她远去。
她的目光痴痴，周峋戳了戳她的额头，沉声问：“你看我做什么？”
赵依婧说：“我梦到你了。”
周峋眼含笑意，说：“那怎么还会吓醒。”
赵依婧低下头，把茶杯放回原处，说：“后面，我还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周峋深邃地看她，然后握住了她的手，说：“我就在这里。”
赵依婧把手指扣进他的掌心，说：“答应我，以后别再离开我了。”
周峋问她：“肚子饿了么？”
“有一点。”
“那快来吃东西。饭已经做好了。”
“好。”
赵依婧下床，简单洗漱了一下。
她懒得化妆了，索性把长发全部捆起来，盘成了个丸子头，一张露出的脸干干净净。
周峋房里的盥洗室如过去一般整齐，弥漫着清新的柠檬香。赵依婧洗完脸，正下意识地伸手，便看到镜子旁的挂钩上挂了一条全新的鹅黄色毛巾。
是专程为她准备的。
收拾完毕，赵依婧到了客厅。
餐桌上摆的都是几道清淡的小菜。小炒西蓝花，糖拌西红柿，青椒炒豆干，还有一份一点油花也没有的紫菜蛋花汤。
旁边有两份已经凉透了的豆浆油条，周峋默默地把它们收走，说：“这些是早餐，可你没醒，我也不忍心叫你，就放冷了。”
赵依婧说：“放冰箱里吧，晚上热一热，我还可以吃。”
周峋望着她，说：“省钱也不是这么省。”
赵依婧勾勾唇，说：“你买的，我舍不得浪费。”
周峋笑一笑，妥协了：“好，都听你的。”
“小晔呢？”
“上学去了。她说今天中午有小伙伴过生日，叫咱们不用等她。”
周峋穿上搭在椅子上的围裙，说：“锅里有份白油肚条，我去盛出来。”
赵依婧忍俊不禁：“怎么做了这么多？”
周峋一边走进厨房一边说：“某些人很能吃，我怕菜不够。”
赵依婧紧跟着他进了厨房。
她看着他的身影。
今天，他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质衬衫，黑色长裤。那衬衫带有暗纹，在灯光的烘托下隐约可见。
衬衫的纽扣是木质的，有种复古的美感。
赵依婧忍不住走向他。
多年不见，犹如大梦一场，梦里，她仿佛过完了一生。可梦醒后，那些往事非但没有随着时光消逝，反而像一坛尘封的酒酿，历久弥香，愈发深刻。
周峋关掉火，手里拿着锅铲。他正要盛菜，一颗软绵绵的脑袋抵在了他的后背。
一双柔软的手穿过了他的腰间。
体温相贴。
“怎么了？”
周峋低声问。
赵依婧说：“我想你。”
周峋放下锅铲，把她的手握进掌心，说：“别害怕。”
“我明明抱着你，可我还是想你。”赵依婧说，“周峋，你要对我负责任。”
“负什么责？”
“你明知故问。”赵依婧在他腰上掐了一把，说：“咱们该做的都做了，现在算什么关系？”
周峋轻笑，说：“当然是恋人的关系。”
“真的？”赵依婧眯着眼确认，“你想和我谈恋爱么？”
“嗯。”周峋说，“我们可以从头开始，只要你肯给我这个机会。”
“机会是相互的。”赵依婧叹息着说，“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十年。可没关系，只要有心，我们一定能幸福。”
周峋笑着说：“幸不幸福且另说，可你要是再不放手，今天中午咱们就只能饿肚子了。”
赵依婧更紧地抱着他，说：“我不放。你就这么干活吧。”
“你不嫌累么？”
“不累。”
“可你这样我怎么干活？”
“你想怎么干就怎么干。”赵依婧狡猾地抬起头，在他背上慢慢地磨蹭，说：“你知道么，昨晚，我梦见了那个旧校舍。在那里，你对我说了许多话，我全部都记得。”
周峋说：“你记忆力真好。”
赵依婧说：“因为那是与你有关的。我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穿了一件灰色的毛衣，戴了一条围巾，特别好看，我当时就……”
声音戛然而止。
周峋轻轻转过身，挑起她的下巴，吻住她。
赵依婧顺势踮脚，双手绕过他的脖颈。
一个缱绻绵长的吻。
吻得太深，以至于两人分开的时候，都有些气息不稳。
周峋的眼底染上欲念，不过他克制住了。他刻意在赵依婧的耳垂使坏地轻咬一口，用沙哑的嗓音说：“再不出去，你今天别想吃饭了。”
偏巧这时，赵依婧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
她的脸瞬间红了。
周峋笑意更深。
她迅速钻出了厨房，一会儿，周峋把菜端了出来。
他的手艺还和从前那般好，赵依婧也确实饿坏了，一顿饭吃得津津有味。
她很喜欢吃糖拌西红柿，一整碟很快就被她给吃完了。
周峋夹了一块绿油油的西蓝花放到她碗里，说：“看来菜还是做少了。”
赵依婧不好意思地说：“没有。是这个西红柿太好吃了。”
周峋说：“这是林婕老家种的西红柿，没怎么打药，口感很好。你喜欢的话，我下次再让她多带一点。”
闻言，赵依婧别有深意地看着他。
周峋注意到了，问：“吃醋么？”
赵依婧诚实地说：“一点点。”
周峋说：“我只把她当妹妹。”
赵依婧说：“我相信你。你和她以前怎样，我不感兴趣。可如果你们彼此有意，我也不会阻挠。周峋，愿赌服输是我说的，我希望你记住这点。”
周峋看着她。
她继续吃菜，嘴角还沾着一点白糖。温暖的光影里，她的眸色那样剔透纯粹，仿佛不染这世间的一点杂质。
她的手握着筷子，侧身形成了明亮的一道线条。
只是这样静静地看她吃饭，他的心便充斥着一股从未有过的满足感。
哪怕两人坐在一起，没有言语，这份安宁亦让他感到温馨和美好。
原来户外风景旖旎，竟也比不过与心中所想之人围在一起时的一饮一食。
她说，她很想他。而他又何尝不是。
那些与她有关的每一分每一秒，那些，他爱的，他恨的，每一分，每一秒。
周峋的眼神变得晦暗。
他拿出了香烟，可看到打火机的时刻，他扬了扬唇，随手便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周峋。”
赵依婧突然叫他。
周峋说：“嗯？”
赵依婧说：“抽个时间，我们约会吧。我有很多事想和你一起做。”
周峋弯起薄唇，说：“好。你想怎么约？”
赵依婧说：“就像平常约会那样。我们去逛街，看电影，吃火锅。还可以出去旅游，爬山，看雪。晚上一起放烟火，包饺子，开车去海边兜风。”
周峋看穿她的内心，轻扬语调，说：“你就是想吃饺子了，对吧？”
赵依婧脸一红，说：“瞎说什么大实话。”
周峋还想逗她，手机却响了起来。
他看着来电显示，神情严肃。
他起身，到阳台去接电话。大约二十分钟，他走了回来。
赵依婧看他表情不对，问：“怎么了？”
周峋低低地说：“是小晔的班主任打来的。她在学校和同学出了点事，好像打架了。”
赵依婧顿时站起来，说：“是和那个小男生？”
周峋摇头，说：“还不清楚。总之，我得先去学校一趟。”
赵依婧说：“好，你去吧。小朋友这个年龄也要自尊，我就不跟着一起了。你记得好好跟班主任说，面对对方家长也要尽量保持冷静，让学校来处理这件事。”
“嗯，你等我回来。”
赵依婧说：“我才不等你。我还要回家写稿，事情解决了，我们再联系。”
周峋微微地点头。
随后，他出了门。
他开车到了实验小学，途中还经过了楚佳的奶茶店。
十二点的校园已经没剩多少人，除了一些食堂的工人和加班的老师。周峋和门卫打过招呼，大步地走了进去。
上了台阶，穿过一条塑胶跑道，就看到了周晔的教学楼。教学楼四周种满绿植，这个季节，正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再往前走，周峋看到了一对夫妻。
那男人比周峋年龄大些，模样偏胖。有些中年秃顶，眉毛上开叉一角，带着凶相。女人则是衣着华丽，浓妆艳抹。
男人认识周峋，打了个招呼：“哟，这不是周老板么？”
周峋一笑，说：“王老板。”
男人名叫王坤，是北金街奉赢棋牌社的老板。二人几年前打过几次交道，但不多，只停留在认识的层面上。
王坤笑呵呵的，说：“你也是为孩子的事来？”
周峋说：“是的。”
王坤的妻子有些刻薄地说：“我说小宝乖乖的怎么会打架，原来是惹到了酒吧老板的女儿，那就见怪不怪了。”
王坤瞪她：“你少说两句。”
女人不甘地闭嘴。
周峋没理他们，直接上了三楼，来到了教师办公室。
办公室里，周晔和一个额头有伤的男孩坐在一起。两人低着头，一副犯了错的模样。
而坐在他们对面的是一位穿着碎花长裙，戴着眼镜的年轻女老师。
她便是两个孩子的班主任。
周峋走了进去。
周晔抬头看到他，眼底的泪流了下来，“爸爸……”
周峋神色温和，安抚她说：“别哭。爸爸会跟老师把事情问清楚。”
“周晔的家长是么，来，请坐下。”
班主任开口，指指对面的座椅。
很快，王坤和他的妻子也进来了。
女人一见自己的儿子受伤，心疼得厉害，嗓门也大了起来，“小宝，怎么弄成这样的，谁下手这么重，妈今天一定为你讨回公道！”
班主任说：“王太太，您先别激动。您的儿子是自己摔伤的，怪不了别人。”
“怎么可能是自己摔伤的！”王太太的声音又尖又厉，“这么严重的伤，他自己摔能摔成这样？我家小宝一向懂事，你们就欺负他是不是？黎老师，这事你必须给我个说法，否则，我不介意闹到教育局去！”
黎老师扶了扶镜框，冷冷地说：“你闹啊。就是有你这种家长，不分青红皂白地宠着孩子，才让别的无辜的小孩在校园中受到欺凌。你以为给孩子吃饱穿暖就够了么，不好好教他做人，那跟毁了他有什么区别？”
“你，你怎么这样说！”王太太指着黎老师，脸涨得通红，“你这种人怎么当上老师的，我孩子受了伤是事实吧，他流了那么多血，你还护着那个小女孩，反咬我们一口，她爸给了你什么好处，还是你和他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黎老师：“王太太，请注意你的措辞，不要人身攻击。”
“你……”
“别说了！”
王坤把女人狠狠地拉到一边。
女人气不顺，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小男孩在她怀中委屈地喊：“妈……”
王坤吼道：“你也别说话！听老师怎么说！”
黎老师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当家长的，不管遇到什么事，首先就袒护自己孩子，说自己孩子听话懂事。他在家里，和在外面，能一样么？嗯？你家小宝，有事没事就爱捉弄周晔，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我警告过他很多次，今天倒好，周晔扔了他写的情书，他恼羞成怒，去扯人家的头发，结果自己不小心摔伤了，还让小伙伴指控是周晔把他打伤的。这要不是楼道里有监控，你让周晔怎么解释？都一年级了，不懂撒谎可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