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今天可是生日啊
一日复上一日，十一月底的时候，北京陆陆续续下过几场小雪，地上薄薄的一层，不一会儿便湿漉漉的，停不住脚，有同事猜测今年可能不会下大雪，刚说出口就被另一位同事紧急捂住，因为她想去拍故宫的雪景，所以每天都在祈祷下雪。
大概是她的诚意被神明听到了，农历大雪那天，北京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放眼望去像盖了一层又厚又软的棉花被，再一抬头，见一望无际的澄澈蓝天，又觉得是天上的白云塞满了人间。
这种天气，你直接放弃打车改坐地铁，出站后便加入徒步大队。
四面白茫茫的，整个城市像被雪埋了一样，建筑只露出部分黑边，路边的树干也愈来愈黑，白雪压了满枝，还以为是梨花开迟了。
路上虽有车但速度更像滑行，人跑起来都能超过它，你跟在人群后面，一脚下去雪直接埋过小腿肚，走起来脚底咔哧咔哧的，没一会儿口罩里就都是水珠，但好在你穿的高筒靴，袜子没湿。
你以为到了公司大家都和你一样狼狈，结果还没到楼门口就远远的看见几个人在那忙活，走近一看，竟然在堆雪人。
你站那看了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拍照，发给简嘉祈。
从上次MV拍摄离开后，他们果真没回过公司，但你偶尔会收到简嘉祈拍的照片，有时是落日，有时是落在桥上的小鸟，还有时是他的某一顿饭，有时一连几天没有照片，晚上就会收到他的一句晚安。
明明许久未见，却好像总在见面。
手机振动，你点开一看，简嘉祈道：我五天后回去。
你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打字：工作结束了？
那边很久没回复。
你回到工位又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后看见简嘉祈发来一个问号。
你不明所以，也回他一个问号。
不一会儿，屏幕左边弹出两个字——
生日。
你抱着手机，有点尴尬。
简嘉祈这两个字发的甚好，他没有直接反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是直接大方的告诉你，给人一种——我知道你忘了，但是没事，我记得，我自己告诉你。
看似大方，实则以彼此心知肚明为前提，然后对你施加压力，让你更加愧疚。
但是没事，因为面对愧疚的最好办法，是无耻。
你装作看不懂，轻飘飘的打了几个字过去——行，那等你回来。
然后迅速关掉手机。
之后的五天里，你都在琢磨送简嘉祈什么生日礼物，贵重的吧，他不大需要，你也买不起；有心意的吧，也来不及了；唱首歌吗？可你又五音不全……
你为寻找灵感甚至上网搜索“男生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结果搜出来都是和“开花彩妆礼盒”一个级别，满屏的“男生收到更宠你”的加粗标题，你扫了一眼，然后立马关掉网页。
公司也开始筹备简嘉祈的生日直播，听说今年的生日以“雪季”为主题，背景是洋洋洒洒的飞雪，在麦克风的一侧，还会有燃烧着果木的壁炉。
你没有参与现场布置，而是被派去定制生日蛋糕，你看过蛋糕图样，也就那样吧，花里胡哨的没什么新意。
你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突然灵光乍现，重新看向那个正在制作的蛋糕。
你大概知道要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生日当天，简嘉祈匆匆赶回公司，等他妆造的间隙，其他工作人员最后检查设备和现场完善，而你以取蛋糕为由，在店里多待了一个小时，直到直播开始才赶回去。
每年的生日都有几个固定的节目，唱歌，读信，和弹幕互动，只是今年其他的队员因各自行程没能回来，所以又多了一项视频连麦，七个人接通的同时立刻炸开，叽叽喳喳的，有人卡顿有人嘲笑卡顿，有人祝福有人喊着要吃蛋糕，吵吵闹闹七嘴八舌，你根本听不清谁具体在说什么。
但简嘉祈好像一字不差的听清了，回复这个答应那个，视频一接通他整个人好似松懈许多，也活泼了些，就“谁请客吃火锅”这件事和其他六个人辩论，结果论到最后还是自掏腰包。
你混在导演组里听的津津有味，连麦结束时，那边一挂断，这边的热闹戛然而止，耳边刹那只剩壁炉里燃烧的噼啪声。
你笑都来不及收，一时没反应过来。
简嘉祈大概已经习惯了，只调侃几句便继续接下来的内容。
屋子里又只剩他自己的声音，你看着他一个人有条不紊的推进流程，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对于单打独斗的人来说，幸福之一，大概是给他一群同甘共苦的伙伴吧。”
你突然这样想。
晚上十点，简嘉祈在切完蛋糕后又唱了一首歌，然后结束生日直播。
工作人员原本要拆掉现场，但简嘉祈说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于是其他人便加班的加班，回家的回家。
你在直播快结束前溜出去拿礼物了，再回来时一开门，见简嘉祈正盯着桌上的小鱼缸发呆。
你把礼物放在一边，走过去道:
“干嘛，想吃鱼了？”
你本意想开玩笑，但简嘉祈好似提不起兴趣，只摇了摇头，说:
“不是，只是觉得时间好快，我又过生日了。”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看向鱼缸，而他的神情，却像是回不去大海的人鱼。
你坐到他旁边，道:“你不喜欢过生日？”
简嘉祈没回答“是或不是”，而是沉思了下，缓缓的说:
“生日它，很像一次考核，检查我过去一岁的成果，同时下达新一岁的目标，只是好像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总是慢它一步。”
温水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进壁炉的火苗中，噼里啪啦，压抑无声的散到各个角落。
一个本该庆祝降生的日子，对他而言，却是又一年的责任和反思。
你趴在桌上，良久没接话。
见你沉默不语，简嘉祈道：
“今天话怎么少了？”
下巴抵在手背，你偏头看向他，说：
“我在听它们说话。”
可房间里除你俩再没第三个人，简嘉祈问：
“听谁？”
你抬手弹了下桌上的小鱼缸，道：
“它们。”
然后你便看见简嘉祈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真的，”你把鱼缸抱到面前，“它们在说你。”
简嘉祈叹了声气，耐着性子配合你，
“那它们说我什么了？”
你把耳朵凑近鱼缸，认真的听了一会儿，轻声说:
“歇一歇吧。”
你抬眼道:
“它说，嘉祈，我们歇一歇吧。”
果木燃尽，壁炉里的火苗渐渐熄了，火光从简嘉祈的脸上褪去，好似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沉默片刻，简嘉祈似是苦笑了一下，也学你趴在桌上，道:
“大家都在进步，我怎么能歇下。”
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它也是这么说的。”
简嘉祈:“谁？”
你指着另一条鱼，道:
“这条，它说简嘉祈才不会歇下，所有人歇他也不会歇，他也不可以歇，但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简嘉祈:“但是什么？”
你收回手，也趴在桌上看着他，
“但是，嘉祈可以慢慢长大。”
壁炉暗淡，只有背景里还洋洋洒洒的落着鹅毛大雪。
旁边的鱼缸里，两条金鱼一个接一个的吐泡泡，好像在说——
相信吧。
相信金鱼会说话。
哪怕魔法注定在零点消失，也让那些枷锁都见鬼去吧。
今天可是生日啊。
有些话不必说尽，点到为止便好。
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要看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你插着腰信心满满，简嘉祈浅笑了一声，也从桌上起来，道:
“好啊。”
他从你走到门口拿礼物再到过来都是淡淡的笑着，直到——你把包装拆开。
坑坑洼洼的奶油表面，东倒西歪的裱花，不知是马还是狗的图案，以及张牙舞爪的“生日快乐”。
你看见简嘉祈抿了下嘴唇，沉默片刻，道:
“你做的。”
你瞬间就抓到了他语气里的重点——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你微笑的看着简嘉祈，说:
“如果你猜中的理由是它丑，我保证它下一秒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温声细语，好言相劝。
简嘉祈看着你，又看了眼面前这个惨烈的蛋糕，左右权衡了一下，轻咳道:
“切蛋糕吧。”
你微笑着把刀递给他，然后悄悄坐远了一些。
但你的心思立刻被他察觉，简嘉祈盯着你问:
“躲什么？你在蛋糕里放气球了？”
你没说话，只微笑着把目光移向切开一角的蛋糕。
然后看着它流出一条红油。
简嘉祈也看到了，他缓缓睁大了眼，握刀的手顿住，不可思议的看向你，
“这，这什么？”
你嘿嘿一乐，“老干妈。”
大概是她的诚意被神明听到了，农历大雪那天，北京一夜之间银装素裹，白雪皑皑，放眼望去像盖了一层又厚又软的棉花被，再一抬头，见一望无际的澄澈蓝天，又觉得是天上的白云塞满了人间。
这种天气，你直接放弃打车改坐地铁，出站后便加入徒步大队。
四面白茫茫的，整个城市像被雪埋了一样，建筑只露出部分黑边，路边的树干也愈来愈黑，白雪压了满枝，还以为是梨花开迟了。
路上虽有车但速度更像滑行，人跑起来都能超过它，你跟在人群后面，一脚下去雪直接埋过小腿肚，走起来脚底咔哧咔哧的，没一会儿口罩里就都是水珠，但好在你穿的高筒靴，袜子没湿。
你以为到了公司大家都和你一样狼狈，结果还没到楼门口就远远的看见几个人在那忙活，走近一看，竟然在堆雪人。
你站那看了一会儿，然后摸出手机拍照，发给简嘉祈。
从上次MV拍摄离开后，他们果真没回过公司，但你偶尔会收到简嘉祈拍的照片，有时是落日，有时是落在桥上的小鸟，还有时是他的某一顿饭，有时一连几天没有照片，晚上就会收到他的一句晚安。
明明许久未见，却好像总在见面。
手机振动，你点开一看，简嘉祈道：我五天后回去。
你一边往楼里走一边打字：工作结束了？
那边很久没回复。
你回到工位又去接了杯热水，回来后看见简嘉祈发来一个问号。
你不明所以，也回他一个问号。
不一会儿，屏幕左边弹出两个字——
生日。
你抱着手机，有点尴尬。
简嘉祈这两个字发的甚好，他没有直接反问你是不是忘记了他的生日，而是直接大方的告诉你，给人一种——我知道你忘了，但是没事，我记得，我自己告诉你。
看似大方，实则以彼此心知肚明为前提，然后对你施加压力，让你更加愧疚。
但是没事，因为面对愧疚的最好办法，是无耻。
你装作看不懂，轻飘飘的打了几个字过去——行，那等你回来。
然后迅速关掉手机。
之后的五天里，你都在琢磨送简嘉祈什么生日礼物，贵重的吧，他不大需要，你也买不起；有心意的吧，也来不及了；唱首歌吗？可你又五音不全……
你为寻找灵感甚至上网搜索“男生最想要的生日礼物”，结果搜出来都是和“开花彩妆礼盒”一个级别，满屏的“男生收到更宠你”的加粗标题，你扫了一眼，然后立马关掉网页。
公司也开始筹备简嘉祈的生日直播，听说今年的生日以“雪季”为主题，背景是洋洋洒洒的飞雪，在麦克风的一侧，还会有燃烧着果木的壁炉。
你没有参与现场布置，而是被派去定制生日蛋糕，你看过蛋糕图样，也就那样吧，花里胡哨的没什么新意。
你在心里默默吐槽几句，突然灵光乍现，重新看向那个正在制作的蛋糕。
你大概知道要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生日当天，简嘉祈匆匆赶回公司，等他妆造的间隙，其他工作人员最后检查设备和现场完善，而你以取蛋糕为由，在店里多待了一个小时，直到直播开始才赶回去。
每年的生日都有几个固定的节目，唱歌，读信，和弹幕互动，只是今年其他的队员因各自行程没能回来，所以又多了一项视频连麦，七个人接通的同时立刻炸开，叽叽喳喳的，有人卡顿有人嘲笑卡顿，有人祝福有人喊着要吃蛋糕，吵吵闹闹七嘴八舌，你根本听不清谁具体在说什么。
但简嘉祈好像一字不差的听清了，回复这个答应那个，视频一接通他整个人好似松懈许多，也活泼了些，就“谁请客吃火锅”这件事和其他六个人辩论，结果论到最后还是自掏腰包。
你混在导演组里听的津津有味，连麦结束时，那边一挂断，这边的热闹戛然而止，耳边刹那只剩壁炉里燃烧的噼啪声。
你笑都来不及收，一时没反应过来。
简嘉祈大概已经习惯了，只调侃几句便继续接下来的内容。
屋子里又只剩他自己的声音，你看着他一个人有条不紊的推进流程，突然心里空落落的。
“对于单打独斗的人来说，幸福之一，大概是给他一群同甘共苦的伙伴吧。”
你突然这样想。
晚上十点，简嘉祈在切完蛋糕后又唱了一首歌，然后结束生日直播。
工作人员原本要拆掉现场，但简嘉祈说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于是其他人便加班的加班，回家的回家。
你在直播快结束前溜出去拿礼物了，再回来时一开门，见简嘉祈正盯着桌上的小鱼缸发呆。
你把礼物放在一边，走过去道:
“干嘛，想吃鱼了？”
你本意想开玩笑，但简嘉祈好似提不起兴趣，只摇了摇头，说:
“不是，只是觉得时间好快，我又过生日了。”
他说话时目光一直看向鱼缸，而他的神情，却像是回不去大海的人鱼。
你坐到他旁边，道:“你不喜欢过生日？”
简嘉祈没回答“是或不是”，而是沉思了下，缓缓的说:
“生日它，很像一次考核，检查我过去一岁的成果，同时下达新一岁的目标，只是好像无论我怎么追赶，都总是慢它一步。”
温水一样的声音，一字一句飘进壁炉的火苗中，噼里啪啦，压抑无声的散到各个角落。
一个本该庆祝降生的日子，对他而言，却是又一年的责任和反思。
你趴在桌上，良久没接话。
见你沉默不语，简嘉祈道：
“今天话怎么少了？”
下巴抵在手背，你偏头看向他，说：
“我在听它们说话。”
可房间里除你俩再没第三个人，简嘉祈问：
“听谁？”
你抬手弹了下桌上的小鱼缸，道：
“它们。”
然后你便看见简嘉祈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
“真的，”你把鱼缸抱到面前，“它们在说你。”
简嘉祈叹了声气，耐着性子配合你，
“那它们说我什么了？”
你把耳朵凑近鱼缸，认真的听了一会儿，轻声说:
“歇一歇吧。”
你抬眼道:
“它说，嘉祈，我们歇一歇吧。”
果木燃尽，壁炉里的火苗渐渐熄了，火光从简嘉祈的脸上褪去，好似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沉默片刻，简嘉祈似是苦笑了一下，也学你趴在桌上，道:
“大家都在进步，我怎么能歇下。”
你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它也是这么说的。”
简嘉祈:“谁？”
你指着另一条鱼，道:
“这条，它说简嘉祈才不会歇下，所有人歇他也不会歇，他也不可以歇，但是……”
近在咫尺的距离，甚至能数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
简嘉祈:“但是什么？”
你收回手，也趴在桌上看着他，
“但是，嘉祈可以慢慢长大。”
壁炉暗淡，只有背景里还洋洋洒洒的落着鹅毛大雪。
旁边的鱼缸里，两条金鱼一个接一个的吐泡泡，好像在说——
相信吧。
相信金鱼会说话。
哪怕魔法注定在零点消失，也让那些枷锁都见鬼去吧。
今天可是生日啊。
有些话不必说尽，点到为止便好。
你起身伸了个懒腰，道:
“要看看我送你的生日礼物吗？”
你插着腰信心满满，简嘉祈浅笑了一声，也从桌上起来，道:
“好啊。”
他从你走到门口拿礼物再到过来都是淡淡的笑着，直到——你把包装拆开。
坑坑洼洼的奶油表面，东倒西歪的裱花，不知是马还是狗的图案，以及张牙舞爪的“生日快乐”。
你看见简嘉祈抿了下嘴唇，沉默片刻，道:
“你做的。”
你瞬间就抓到了他语气里的重点——肯定句，不是疑问句。
你微笑的看着简嘉祈，说:
“如果你猜中的理由是它丑，我保证它下一秒会出现在你的脸上。”
温声细语，好言相劝。
简嘉祈看着你，又看了眼面前这个惨烈的蛋糕，左右权衡了一下，轻咳道:
“切蛋糕吧。”
你微笑着把刀递给他，然后悄悄坐远了一些。
但你的心思立刻被他察觉，简嘉祈盯着你问:
“躲什么？你在蛋糕里放气球了？”
你没说话，只微笑着把目光移向切开一角的蛋糕。
然后看着它流出一条红油。
简嘉祈也看到了，他缓缓睁大了眼，握刀的手顿住，不可思议的看向你，
“这，这什么？”
你嘿嘿一乐，“老干妈。”